39 你真會玩

“謝愛卿, 聽說前日.你家孩子跟人打架了？”

謝當檢一懵，不明白皇上怎麽忽然就關心起這樣的問題來了？

“都是小兒胡鬧，竟然驚動了皇上, 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擺擺手, 說道：“你們家孩子之間的關系可真不錯，朕聽着都有些羨慕。”

魏琏的心頓時一緊, 覺得父皇這肯定就是在內涵自己的。他吞了口口水，沒有說話。

“朕的小六子對謝家麒麟兒很是好奇, 昨日鬧着要去看看, 朕已經答應了。”

謝當檢：……這就很突然, 讓人毫無防備。

“皇上, 還請三思啊。中州府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六皇子金尊玉貴的, 實在不适合遠行。”這萬一在路上出點兒什麽事兒，誰擔待啊？又有誰擔待的起啊？

皇上提到了家人關系，提到了謝楠那小子, 肯定是謝楠昨兒個在宮裏說了什麽，這個兔崽子！謝當檢也很心累。

他們謝家, 從老爺子開始都是讀書的好手, 不說全都如翩翩君子, 至少站出去, 是文雅的, 是一眼就能夠讓人看出來, 這是個讀書人的。偏偏, 到了他下一代，出現了個意外。

謝楠這孩子，打小就皮。抓周的時候, 抓了個小彈弓，将那張桌子上筆墨紙硯一類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眼看着有成了謝家第一個纨绔子的苗頭。

如今，他們也終于感受到了孩子太熊的威力了。

魏琏站在一旁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這事兒跟自己有什麽相關的。

接着，皇上話頭一轉就說道：“小六子還是太小了，縱然有太監宮女并侍衛跟着，可沒個親人在身邊，朕還是不大放心，所以老大你就跟着一塊兒去吧。”

魏琏小頭刷一下擡起頭，看着皇上，他覺得這肯定是父皇對他的懲罰，因為他跟外家頻繁接觸，所以就直接将他發配到外頭去了。

他心中怨父皇心狠，卻又不敢開口說些什麽。

皇帝将魏琏的神色瞧在眼中，心中也有些失望。

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讓朕不滿，為什麽還是要忍不住去做呢？既然心中對朕這個做法不滿，為什麽又不敢說出來呢？就連對結果的不滿都只敢在心中怨恨，如何還敢肖想朕身下的這把龍椅？

皇帝對長子無疑是十分不滿的，別的都先不談，只今日的表現，若有一日這皇位當真到了他的手上，只怕将來還是要被權臣架空權利的。

謝當檢從宮中回了家，到家之後便立刻将這事兒跟老爺子說了。

老爺子說道：“皇上心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咱們家啊。今日來高家做的小動作太多了，皇上心有不滿，同時也是想要保護大皇子，所以才會将他調走。大皇子到了楊河村，可以遠離高家人，二來也能夠就近監視淵兒。”

謝立蘭說完，頓了頓片刻，才又繼續說道：“咱們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你就寫封信将這事兒跟淵兒說一聲，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就行。另外，你讓謝楠也一塊兒跟着去。”

“這……淵兒才剛剛接手了那麽一批軍士，如今正該忙着，又給他尋了這麽多事情過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忙得過來。”

“年輕人嘛，就是該多鍛煉鍛煉。”

第二天，謝楠就被塞到了馬車上，跟着大皇子和六皇子，還有随行的那一群人，去了中州府青山縣楊河村。

看着手中的加急信件，謝辭淵陷入了沉默。

而皇上對大皇子，也另有交代。

他告訴大皇子，謝辭淵在楊河村做的事情，都很重要，讓他注意觀察謝辭淵，看看他有沒有反心。同時，也讓他跟在謝辭淵的身邊，好生學習。

可他背後，又另有一封密信送到了謝辭淵的手上。交代謝辭淵，好生教導大皇子，注意開導一下他。至于要開導什麽，皇上就說的很隐晦了。謝辭淵看完之後，整個人更沉默了。

玩還是皇上你會玩。

大皇子肯定是領了任務來的，說不定就是監視他。這讓領了任務的大皇子，縱然被發配到中州府了，也毫無怨言；同時又說了大皇子心理見識都有點問題，讓他注意教導和開導，讓他縱然知道自己是被監視的，但同時也是被信任的。

原來，這就是帝王心術嗎？看起來好像挺厲害的，但耍起來也太累了。罷了罷了，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吧。

軍士們都找好了地方安營紮寨，謝辭淵這邊再一次風風火火的準備起來。

岳少安過來就看到謝宅又在收拾院子，收拾的還格外仔細，便問道：“這是有人要過來住？”

岳少安還以為謝辭淵是收拾給他的徒弟謝東住的，謝辭淵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家有熊孩子，專門給我找事兒，唉……”

這幾天，劉豪埋進去的紅薯，已經被發芽了，再過些日子，就可以分藤進行栽種。因為謝辭淵本身對這個事情也比較關注，所以連帶着剛剛安頓下來的軍士們，都開始尋着劉豪，問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劉豪可不敢使喚這些人，只推說暫時沒有，等有事兒的時候，還得去請示謝先生。

偏偏安頓下來的軍士們，尤其是那些拖家帶口的，這些日子不缺吃不缺喝的，聽說謝先生正在制定規矩，每個月都有最基本的月銀可以拿，幹活兒格外好格外多的，還能按照勞動多拿，只是他們現在啥也沒幹，心中就有些不安。

一直到半個月之後，謝辭淵才找到他們，說是莊子要開始建了，大家按照各自的身體情況，主動報名。他們将工種和對應的報酬都清楚的标注好了，一切都按照自願的标準來。

同時，紅薯分藤出來，數量也比他預想的要多不少，劉豪和幾個佃戶一塊兒，也肯定是忙不過來的，謝辭淵便順便也将插栽紅薯的工作也寫了上去，還是自願報名為準。

這事兒一出，基本上所有的軍士和家屬都過來報名了，場面屬實熱鬧。

楊河村的百姓可從沒有看過這樣的熱鬧，那一天，他們将手頭的事兒都給放下了，全都跑去瞧這份熱鬧去了。

看着那些軍士們，也有人忽而落淚。

“我那大兒，當年也被征兵，至今未還，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麽樣了。”

萬裏長征人未還，家中有子弟被征兵去打仗了，也只能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這會兒看着這些軍士們，他們便無法安慰自己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受了傷，無法在繼續打仗，也幹不得什麽重活兒。運氣好的，能遇到宗将軍和謝先生這樣心善的，能夠幫着安置，而運氣不好的，便也只能拖着一身傷病，回鄉之後被人嫌棄。

又或許，孤零零死在什麽地方，無人問津。

一個人哭起來，連帶着更多的人全都被勾起了傷心事。

謝辭淵聽着，不由的低低的嘆息了一聲。

人們形容明君，是文治武功。一個王朝若想要長久的延續，重文抑武不可取，窮兵黩武也不可取。

重文抑武的王朝，無法抵抗外敵的入侵，連帶着整個民族都遭受侮辱。就比如謝辭淵上輩子歷史上的宋王朝，靖康之恥，當翻開那一段歷史的時候，當真是觸目驚心。

而窮兵黩武，會使王朝從內部瓦解。

這一個度，需要上層的決策者去把握。

謝辭淵收起了滿心的思緒，給來報名的人一一做登記。

而在路上走了半個多月的魏琏三人，并着随行的大部隊，就在這個時間點，到了楊河村。

魏琏收到皇上的暗示，讓他好好觀察謝辭淵，所以在進入青山縣之後，他身邊本有人提議提前給謝辭淵去個消息，讓他去接一下自己，被魏琏給拒絕了。

明面上，他和六弟是要給謝辭淵做學生的，身為弟子，又怎麽能讓先生前來迎接自己呢？暗地裏，他還想背後悄悄的觀察一下謝辭淵的行為，最好能跟當地的村民打聽一下，聽聽他們對謝辭淵是什麽看法。

父皇說過，兼聽則明。

然而，他預想過很多種到達楊河村之後的種種，卻萬萬想不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要不是那麽多人聚在一起，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他都要以為是謝辭淵知道自己今兒個到，特意安排的迎接的人了。

魏琏下了馬車，牽着蘿蔔丁魏钰和謝楠往 裏面走去。

謝楠一眼就發現人群中的小叔，他跳起來沖着謝辭淵狠狠的揮揮手，“小叔，小叔，我來啦，我在這兒呀。”

奈何人小腿短，謝辭淵只隐約聽到有個聲音在喊小叔，往前掃了一眼，完全看不到人。

打算悄悄過去的魏琏：……

同樣興奮并且也想撲棱的魏钰，見謝楠這模樣，還是放棄了撲棱了想法。

不多時，他們就走到了那些軍士們排隊的地方，還想要再往裏面擠，可再也擠不進去了。

旁邊還有人說道：“排隊排隊，工作少想幹的人多，你得往後排，可不能插隊。”

魏琏：……為什麽這裏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他也想觀察一下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便聽話的沒有往裏面擠，只在一旁看着。隊伍緩慢的往前進，魏琏就跟旁邊的人打聽了一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等知道原因之後，魏琏覺得自己來的還算是時候，剛好能看看謝辭淵打算如何建那個莊子。

等他問完話，發現身邊倆蘿蔔丁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的貼身太監朝着另外的方向指了指，說道：“六少爺和謝公子領着兩個随從，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