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思想同化

謝辭淵如今要忙的事兒太多, 一時半會兒估計是顧不上造船這樣的事兒的。

但想想還是算了，若今日來的是當今聖上，他撸着袖子就上了, 但皇子還是太危險了。他一個出家人, 平時念念經，敲敲木魚, 還是不要摻和進那樣的大事兒裏面去了。

魏琏三人還沒見過妙緣，此時見着謝宅還住着一個光頭和尚, 十分好奇, 謝楠走上前, 問道：“你是我叔請來做法事的？”

“貧僧是下山來化緣的。”

聽他這麽說, 魏琏三人便都不感興趣，叫妙緣離開了。

他回了自己院子, 歇了一.夜，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一覺睡到第二天鳥鳴聲聲, 這才從床上爬起來。望着晨間的陽光，妙緣只覺的神清氣爽。

他決定去謝辭淵那邊蹭一頓早飯, 順便将昨日的事兒跟他細細說一遍。

如今這時節, 食材還算豐富, 金娘做了蝦餃、酸菜肉包子和酸菜粉絲包子。另外還有酸蘿蔔配白粥。早餐倒是豐盛, 奈何妙緣也吃能吃素包子和白粥。

他瞅着謝辭淵吃的香, 瞬間就覺得自己手裏的素包子不香了。他一個出家人, 怎麽就想不開的, 要來跟謝辭淵一塊兒用膳呢？

他的佛法，還是沒有修到家啊。

回報了一下昨日工作的日常進度，妙緣喝了一口粥, 配着酸蘿蔔倒也十分開胃，想起昨日見到的那兩位皇子，妙緣便提了一嘴，“你我也算共事多時，你當真要收那兩個弟子？”

謝辭淵明白妙緣的意思，說道：“弟子倒也不至于，估計就是兩位皇子在這兒，皇上擔心他們在外頭将功課給落下了，所以讓我暫時教一教吧。”

“最好如此，不過看你也不是個糊塗的，總之你心中有數就行了，算貧僧白多嘴一句。”

吃完早飯，他還得去工地。

走的時候，他揣了兩個素包子，說道：“這酸菜這酸蘿蔔味道真不錯，等我回寺的時候，得帶些回去。”

“放心吧，既然您喜歡，別的不敢說，但這兩樣我還是能供應的。”

接下來一段時間，雖然也是忙忙碌碌的，可是也算步入了正軌。

昨兒個一早，村學的一位夫子便上門來拜訪，說村學裏面楊濤、謝小聰、謝春山和謝東并着其他幾個孩子，在背誦上已經十分熟練了，按照他們如今的水平，已經可以去參加的童生試。

童生試一共需要考三場，第一場縣試，在每年的二月份考，由每地的知縣主持，連考五場，過了之後還得參加府試，府試是在每年的四月，只有府試通過了才能稱之為童生。

自覺水平夠了，便能夠報名去參加院試，院試也通過了才能稱之為生員，也叫秀才。讀書科考，唯有走到秀才這一步，才算真正有了功名，可免除一部分田稅，可見縣官而不跪。

學堂裏面有兩位夫子，本身就有秀才的功名，也是參加過這些考試的，且他們也留在楊河村教了許多年的書，送過不少孩子去參加考試，自然看的出來，每個孩子的水平大概處于什麽位置，能不能去參加縣試和府試。

現在，謝春山他們幾個，都由學堂裏面另外的夫子進行針對性的授課，争取在明年的是偶，能夠一次性通過縣試和府試，成為童生。至于院試，院試考試的內容跟前面兩場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這些孩子學識不夠，思維也還沒有得到鍛煉，還得再等等。

夫子過來就是想問問謝辭淵，謝東是他的學生，接下來針對性的授課，是讓他留在學堂跟着另外那位夫子，還是索性這段日子就不去學堂了，由他自己來教。

謝辭淵這段時間雖然感覺事情很多，但手裏的事情基本上都分配出去了，他每天的時間都安排的挺規律，每天吃飯喝茶，偶爾跟着妙緣大師耍一耍五禽戲，還得安排時間着重研究一下那個簡易青黴素提取技術裏面的相關要點。沒辦法，狗系統要求的，就是得他自己學會了掌握了，才能夠去點撥別人。

還有一個玻璃配方需要他投入精力研究。

每天上午和下午還得空出兩個時辰，來給魏琏他們三個授課。忙碌又充實……就是，忙的過頭了，要不是學堂的夫子找來，他差點就忘了，自己還有個正經的大徒弟。

謝辭淵說道：“縣試得在明年的二月了，這段時間，就不讓他去學堂了吧，我會去通知他的，多謝您親自跑一趟了。”

“應該的，應該的。”

從前他是考生的時候，自然是天天盼望着自己能夠考中的。如今他是夫子，則希望自己教的學生，能夠多出個考中的。

這是對自己所謀之事的，最大的尊重。

送走了夫子，謝辭淵便叫來林珍，讓她去一趟謝東家，告訴他接下來幾日都不必再去學堂了，每日來他這邊就成。

林珍得了吩咐就要過去，謝辭淵又說道：“你弟弟今年也有六七歲了吧？到時候讓他過來一塊兒聽聽吧。”

魏钰是有基礎的，林河卻不知道毫無基礎，謝辭淵本意也不是特地的教他什麽，只是這對于林河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林河人小，平日裏林大有、陶翠娘包括林珍這個姐姐，都有事要忙，林河一個孩子，正是喜愛玩鬧的年紀。而謝辭淵雖然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的用人制度，卻也沒有那麽喪心病狂的去使喚一個六七歲的小兒。讓林河來這邊，也算不錯。

林珍聽後大喜！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她在從前的村子裏，壓根不知道原來外面還有這麽多人念書的。到了楊河村，聽了許多謝家的事兒，目睹楊河村的這些人對送孩子讀書的看重，她才忽然明白，原來外面的人過的日子，跟他們不一樣。

認字兒不一定就要去當官，還可以去當賬房，去當掌櫃，認字兒可以在進城辦事兒的時候不被唬弄。認字兒的好處可多了。

看着林珍喜悅的面龐，謝辭淵心裏忽然有些不得勁兒。

他感覺，自己似乎一直都被這個時代的一些固有的規則給牽着鼻子走，他知道女孩子也應該有讀書的權利，至少在他這兒不該有什麽區分。但事實卻是，他默認了男孩子念書而女孩子在家幹活兒。

他也沒有想過，去問問留在家中的女孩子們，有沒有想去讀書的。

雖說他就算問了，也不一定會有結果，可能還會被村民們噴，說他是多管閑事。可做了被人噴和壓根沒想起來去做，卻是兩回事兒。

謝辭淵心裏有點難受。

他知道這是這個年代被認定的規則，可他似乎也已經這樣認為了。

他甚至有些驚慌。

望着林珍的背影，他心底裏對于系統給出的一代名師的主線任務，頭一次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抛開系統裏面有的種種技術，種種材料，或許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思想，為這個世界帶來一些改變。

一些好的改變。

像是一個在夢中突然驚醒的人，望着手邊安排的一件件事情，他忽然有些倦怠了。靠在椅子背上，謝辭淵閉目沉思。

門口，魏琏、魏钰和謝楠已經進來了，只是見謝辭淵沒有像往常一樣，端坐着翻着書本在等着他們。

魏钰好動，蹑手蹑腳的跨了進去，走近的時候，就發現謝辭淵已經醒來了。

“你們來了啊？那開始上課吧。”

謝楠說道：“叔，你今天是不是不高興？”

“沒有。”

謝楠翻了個白眼，說道：“叔，你還記得昨日.你教我們的新詞兒嗎？”

“嗯？”

“口是心非，說的就是你們這些不坦誠的大人。”

謝辭淵笑了笑，沒有多說。

沒一會兒，林珍就回來了，身後還跟着謝東。謝東身上的包換了一個，是個藍布包，帶着隔層的，身上也換了新衣服。

他的心情看起來不錯，見着謝辭淵，直接行禮，然後才轉頭看向旁邊的幾個人。

魏琏年紀最大，他笑着上前問好：“想必你就是謝先生的大弟子謝東吧？往後我們幾個，也都算是同門了。”

謝東也跟他們互相問好。

幾個人的課程還是分開上的。謝辭淵先幫魏琏講解了一下昨日的功課，然後又布置了讀書的任務給他，再去給魏钰和謝楠講東西。

謝楠跟謝東的年紀差不多，謝楠還是個立志要當謝家第一纨绔的不甚愛讀書的孩子，然而在學業上，也還是謝楠更勝一籌。如此對比，可見貴族和寒門之間，所擁有的資源的差距。

因為謝東和魏钰他們三個算是才剛剛認識的，互相之間肯定都會對對方感到好奇，所以謝辭淵今兒個也就沒有留什麽功課。

那邊魏琏也學完了今日的內容，正聽謝東跟魏钰他們聊天說故事。

魏琏聽了聽，發現他說的是幾個成語俗語的故事，結合故事再去理解詞句的意思，便很好理解了。

魏琏聽着覺得有趣，便索性就在一旁認真的聽了起來。

發現謝先生就坐在自己的旁邊，魏琏便問道：“謝先生，您确實很有才華，不能入官場是我大靖的損失啊。”

他看着謝辭淵的腿，眼中帶着點可惜。雖然他已經竭力掩飾這樣的目光，可以他如今的年歲，到底不能很好的掩飾。

謝辭淵淡淡一笑，說道：“在這兒我做的，同樣也是我喜歡的事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坦然面對，得失都是命運的饋贈。”

“先生豁達，學生還需要多多向先生學習才是。”

謝辭淵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