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生死沖突
我不知道其他人遇到這種事,會怎麽處理;
當自己的親爹趴在地上,被人拿腳踩着腦袋,還要從別人胯下鑽過去的時候。
我想但凡一個有血性的漢子,一個孝順的兒子,都無法忍受眼前的屈辱;
所以不要跟我談什麽理智,在那種情形下,正常人是根本沒法理智的!
如果說唯一還有點理智,那就是我沒有立刻沖上去,而是從人群後方,摸起一塊磚頭,然後趁着二胖沒有防備,才猛地從人群中沖出,一板磚狠狠拍在了二胖的腦袋上!
「砰」地一聲炸響傳來,磚頭被拍得粉碎!
那一磚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總之,我是沖着要二胖的命去的!
二胖當場就傻掉了,身子踉踉跄跄,“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然後血才沿着他腦袋往下流,肥碩的大臉盤子,瞬間就跟開了花一樣。
“又是你,又是你!第二次了……”二胖瞪着大眼,吃驚地坐在地上,手捂着腦門兒汩汩的鮮血說:“小時候你在我腦袋上留了疤,害得我連媳婦都讨不到;現在你又砸了我腦袋,兩道疤了!”
“讨不到媳婦,跟腦袋上的疤有什麽關系?!是你們金家太下三濫,任何一個正經家庭,都不會把閨女嫁到你們家!”咬着牙,我只恨剛才,怎麽就沒一下拍死他!
“給我弄死他!!”這是二胖猙獰的嘶吼,然後他那五六個堂兄弟,瞬間就将我圍了起來。
如果是單打獨鬥,我尚可應付,畢竟個子擺在這兒;
可他們人太多,我只反抗了兩下,就被對方徹底按在了地上;
然後就是數不盡的拳打腳踢,渾身的酸痛使得我根本沒法站起來。
父親似乎是酒醒了大半,看到我正被人按在地上打,他沖過來就要護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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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那矮小而蒼老的身體,直接被二胖的堂哥,硬生生踹了倆跟頭!
屈辱的眼淚從臉龐滑過,那一刻我似乎才意識到,父親并不是真正的「窩囊」,只是他沒有能力保護我;
而這些年下來,他正是靠着這份「窩囊」,才小心翼翼将我呵護長大;
如果沒有我這個孩子,或許他早就跟那些欺辱他的人拼命了!
“各位鄉親父老,救救我家陽陽吧!趕緊把他們拉開,我給你們下跪了,磕頭了!”
眼看自己沒有能力阻止事态的發展,父親直接朝周圍看熱鬧的人下了跪;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那低啞的哭聲,比二胖他們打我還要難受百倍。
可金家打人,誰敢管、誰能管?況且父親一直被村裏人瞧不起,所以他的求救,在這一刻卻顯得那樣廉價,那樣不值得同情!
“給我把他拉起來!”這時候滿臉血污的二胖發了話,然後我被人架了起來;
不知何時,二胖手裏也多了塊磚頭,他颠着渾身的肥肉,跑着朝我沖過來,然後咬牙切齒的一板磚,直接砸在了我的腦袋上。
再後來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只知道剛睜開眼的時候,腦袋和渾身的疼痛,差點把我折磨地暈過去!
咬牙忍痛地閉上眼,我第一個念頭,就是父親怎麽樣了?
金家的人又是否饒過了他?再次睜開眼,我才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旁邊的儀器「滴滴」地響着,這裏是間重症監護病房。
不知過了多久,護士進來換藥,才發現我醒了;
然後是醫生進來給我診斷,确定我思維正常後,外面的何叔才走進來。
“娃娃,你可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何叔撲到病床前,滿臉關切地看着我說。
“何叔,我爸呢?他……還好吧?”我努着渾身的力氣,擔憂地看着他問。
“你爸好,只是受了點傷,在家躺着呢!你不要擔心,我已經讓廠裏工人,過去照顧了。”何叔輕輕拉着我的手,真誠地點頭說。
父親沒出大事,我就徹底放心了;
再次努着一口氣,我牽強地勾起一絲微笑說:“何叔,謝謝您!”
何叔對我家的恩情,絕不是「謝謝」兩個字,就能表達的;
小時候我拱進河裏,是何叔救了我的命;
後來家裏沒錢交學費,也是何叔提供的幫助;
現如今我家遭逢大難、舉目無親,沒想到又是何叔仗義挺身。
我不知道何叔為什麽對我家這麽好,只記得很小的時候,何叔是我家鄰居,彼此的關系都不錯;
後來何叔開了窯廠,家境瞬間騰飛,他們便舉家搬到了窯廠的小洋樓裏;
再後來他女兒何冰,到縣城念了私立學校,為了方便照顧,他們又在縣城買了房,全家都搬到了城裏。
但何叔的窯廠,一直都在我們村北,而且離我家魚塘很近,中間就隔着一條路和幾畝農田。
時間轉眼便過了半個多月,那時候我已經能下床了,除了腦袋還有點疼之外,其它都恢複的不錯。
那天何叔來給我送飯,我就問他說:“叔,我爸應該沒事了吧?!怎麽這麽長時間,也不過來看我?總讓您隔三差五的過來照顧,我怪過意不去的。”
何叔一邊給我弄飯一邊說:“嗨,你爸腿上有傷,傷筋動骨得一百天呢;陽陽,叔也不是說你,你爸喝醉了胡鬧,你怎麽也跟着胡鬧?金家那群畜生,是你們能惹得起的嗎?做事情之前,你得先考慮後果。”
何叔說的沒錯,事後想想我也挺自責的;
因為我的沖動,不僅害得自己住了院,而且還連累了父親;
如果當時我給二胖說兩句軟話,然後把父親拉走,就不會有如今的慘劇了。但人不可能時時都保持理智,尤其在當時那種情形下。
“叔,我想用你手機,給我爸打個電話;都這麽長時間不見了,我挺想他的。”從何叔手裏接過碗筷,我愧疚地嘆着氣說。
“你爸的手機,在跟二胖打架的時候摔壞了;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擔心,就在這裏安心養病,等徹底康複了,活蹦亂跳地回家不好嗎?”何叔斜了我一眼,很慈善地笑道。
我點點頭,想了一下又說:“行,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其實那一刻,我就意識到可能不妙了;
我爸手機壞了,可我的手機還在家;
即便我手機沒電了,何叔不還找人照顧我爸的嗎?怎麽我跟父親打個電話,何叔還推三阻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