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馬寡婦懷孕
後來我就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那時節雖是夏天,但窗外卻飄着蒙蒙細雨,幾縷微風吹動着窗紗,帶着幾分舒服的涼意。
“你餓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何冰站在病床前,很拘謹地看着我問。
微微側臉,我靜靜地望着眼前,這位身材高挑、帶着清香的姑娘:“那批料燒出來了嗎?”
何冰輕咬着紅唇,點了點頭說:“蠻好的,都燒出來了;就是有幾臺機器出了問題,宋冬正帶人修理。”
我眉頭微皺,宋冬那個二世祖,他連操作臺的軟件都弄不明白,還會修理機器?
可這種話,我不能當着何冰的面說,否則又得生一肚子氣。
再說了,宋冬不行,不代表宋冬廠裏的專家不行,機器上的事,或許他能弄明白吧。
“哎,怎麽不說話?我記得小時候,你話老多了。”何冰拉着凳子坐過來,手托下巴看着我問。
可我卻沒有想跟她聊天的欲望,不為別的,只因那晚,她打了我那一巴掌!
其實那巴掌不疼,但卻帶着滿滿的歧視;
明明是宋冬一再地侮辱,才把我激怒,可何家人卻不問緣由,上來就讓我道歉!
只因我是個無家可歸的野孩子,因為欺負我,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和代價;
所以在他們眼裏,我就應該道歉,「貧窮」成了原罪,那些所謂的「公平正義」,卻是那樣不值一提。
“好啦,我知道把宋冬叫過來刺激你,是我不對;可再怎麽樣,你也不能拿刀吓唬他,逼着他離開吧?這樣幹多野蠻,你把我們全家都吓到了。”
何冰搖了搖我胳膊,說話的語氣很輕盈,似乎是想跟我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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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冰,謝謝你啊!”忍着眼角的淚,我長長舒了口氣說。
“謝我什麽啊,你是因為窯廠受的傷,照顧你是應當的。”何冰抿着紅唇,很溫柔地說。
我搖搖頭,依舊呆呆地望着窗外道:“我本來一心求死,可現在我突然想活着,謝謝你那一巴掌,讓我重拾了對生活的希望。”
聽到這話,何冰當即一愣,眼神有些不自然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還對我不死心啊?”
我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何冰竟然也沒有跺腳反駁,罵我癡心妄想;
倒是對我挺上心的,喂我吃飯,拿手機放電視劇給我看,偶爾還會推着輪椅,帶我到醫院下面散步。
第三天中午,何冰買飯上來的時候,還笑盈盈地朝我道:“哎,你猜我看到誰了?”
這幾天我一直對她不冷不熱,倒是她總想一些新鮮話題,主動跟我聊天;
見我依舊別着頭,她趕緊湊到床前,滿臉八卦道:“馬寡婦!就是你們村,那個聲名遠播的馬大美!”
「馬大美」這個名字,的确能激起人們聊天的興趣,寡婦門前是非多,廠裏的那些工人們,茶餘飯後都會撩搔幾句;
何冰表面正經,其實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她也沒少偷聽。
但我依舊不想搭理她,人吃五谷雜糧,就沒有不生病的,馬寡婦來個醫院,這又不是什麽大新聞。
可何冰竟然又來了句:“她竟然去婦産科了!向陽,你就不好奇嗎?她一個寡婦,竟然去婦産科檢查!”
我多精啊!聽到這個消息,我猛地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對我來說,的的确确是個大新聞!“何冰,馬上推我去婦産科,我要确認一些事情!”
“不是吧,難道你跟馬寡婦……”何冰都驚呆了!
“滾蛋!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馬上帶我過去,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一邊下床,一邊朝她吼了一句。
見我火急火燎,何冰也不敢怠慢,只是電梯太慢,等我們到樓下産科的時候,馬大美已經走了;
透過大廳北面的窗戶,我剛好看到馬大美,正扭着豐韻的腰肢,出了醫院大門。
何冰氣喘籲籲地拍着胸口道:“向陽,你到底要幹嘛啊?”
我依舊沒解釋,而是讓何冰推着我,去了産科的問診室。
“大夫,我想問一下,馬大美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見到醫生後,我滿臉焦急地問。
“您是誰?馬大美的家屬?”大夫疑惑地跟我确認道。
“我是她丈夫,這不頭些日子,我出了事故,她正跟我鬧離婚呢!”
聽到這話,大夫看了看我的輪椅,随即嘆息道:“我說呢!這好好的孩子,怎麽說打掉就打掉,原來是家裏遇到難處了。”
我的心再次猛跳道:“馬大美懷孕了?”
大夫一愣:“你不知道?都快倆月了,小夥子,回家好好跟老婆商量商量吧,孩子能要盡量要,這做一回流産,對女人的傷害太大。再說了,婚姻不易,能不離盡量別離。”
“謝謝,謝謝了!”長舒一口氣,我這才讓何冰,把我推到了外面。
可何冰的臉色卻變了,高跟鞋踩得「噠噠」響,也不再那麽輕聲細語,反倒是冷嘲熱諷道:“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向陽,我看錯你了,本以為你一身正氣,是個真男人;結果你竟然……也是個「爬寡婦牆」的潑皮無賴。”
我一臉無語地看着她,她卻變本加厲道:“廠裏的工人,平時也就說說,過過嘴瘾;你倒好,竟然跟馬寡婦來真的,孩子都搞出來了,你……你真無恥!”
“是啊,這不正合你心意嗎?我跟馬大美搞上,你就再也不用擔心,我會跟你結婚了!”我懶得解釋,倒不如讓她誤會下去。
“是,呵,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就要嫁給宋冬,人家比你強百倍;還有,從今以後,你要再欺負宋冬,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她把我的輪椅推得飛快,感覺她恨不得,要把我從樓梯上推下去似的;
回到病房,我衣服都吓得濕透了。
再後來我們就陷入了冷戰,傍晚的時候我餓了,想讓她下去買飯;她竟然轉頭就給了我個大白眼:“讓馬大美給你買去!”
我還想說什麽,這時候何冰的電話響了,是廠裏何叔打來的;
一番交談之後,何冰挂掉電話就去拿包。我趕緊問:“怎麽了?”
何冰也不生氣了,倒是面色凝重道:“銀行那邊來信,說明天一早到廠裏核查;可我爸說,宋冬到現在還沒把機器修好。”
我就知道宋冬那個飯桶,只會「紙上談兵」!
深吸一口氣,我不得不問:“何冰,都到現在了,你還相信宋冬的能力嗎?”
“我早就看出來,他名不副實了!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廠裏的賬,我還沒弄完,機器也修不好,看來我家的窯廠,快要到頭了……”那一刻,何冰憤恨地捏着拳頭,委屈地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