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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

吳彥喝着豆漿，吃着油條，手機響了，新房客闵月來電。擦擦油手，按下接聽鍵：“有什麽事？”

那頭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吳彥感到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那個好聽的聲音說：“是有點事，我想将房子裏的窗簾拆下來洗掉，可我不會拆呀。你能不能找個人幫我拆一下？”

喲--這是遇上雷鋒了？吳彥将房子租出這麽久，從沒見過房客自己要求洗窗簾的，當下愉快的接道：“好啊，吃過早飯我就過去。你在家嗎？”

“我等會要上班的。你是房東，沒鑰匙嗎？”“有的，你不在，我溜去不大好。”

“沒關系，我現在不是知道了嗎。謝謝。”“不客氣。”

帶上常用工具，吳彥出門上西樓。

西樓吳彥很少來。最正式的一次是大二那年的寒假，在西樓住過一晚。那夜坐在飄窗上，看窗外新月如鈎。初冬的夜晚，昏暗的路燈，清冷的月色，映照着近乎光禿禿的梧桐樹，偶爾遠處傳來汽車的鳴笛聲，路上已沒什麽行人……

吳彥一點也感受不到，爸爸口中描述的詩意。只是心裏一遍遍地記起，爸爸最後留下的短信裏，省略號的那部分：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眼淚無聲地往下掉落。

那夜，吳彥靜坐很久，昏昏沉沉中睡去。夢中見着雙親：媽媽流淚握着她的手，說，彥彥，媽的寶貝，這是爸爸留給你的禮物，來了不開心，就租出去。吳彥還沒接上話，就從夢中醒了過來，一摸臉，全是淚。

第二天，吳彥上中介，将房子登記出租。除了在房客替換的間隙，找物業去打掃一下，吳彥幾乎是不上西樓。四處打量一下，新房客将房子收拾得很幹淨。拆窗簾吧，不再去想過往，天堂裏的爸媽，一定願意見到自己開心地活下去。

全部拆完，看看時間才9點多。猶豫了一會，吳彥抱着窗簾去了衛生間，全洗了吧，等闵月回來再洗，今天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挂上。洗完一個個晾曬好，看看時間，過去一小時。下午還要來裝，将工具放在進門的鞋櫃上，帶上門出去。

上菜市場買點菜，等會小芳要過來。将買回來的菜摘摘，洗幹淨，再炖上湯。吳彥開始配菜，一個蓮藕排骨湯，一盤椒鹽蝦，一個粉蒸肉，三個素菜。差不多了，兩個人吃足夠。

吳彥對穿着很随意，對吃的比較講究。洋快餐是不吃的，也不會因為一個人吧，便泡袋方便面了事。上大學期間，就跟媽媽學會了燒飯。這些年歷練下來，廚藝還不錯，整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在話下。

12點了，小芳差不多該到了吧。正想着，手機響了，小芳電話進來：“彥彥，汽車到橋頭鎮了，20分鐘後能到你那兒。”

“好的，你坐的過來，世界花園小區。20分鐘後，我去小區門口迎你。”“待會見。”

“我先洗個澡。”小芳放下行李。“你去洗澡，我炒菜去。收拾完剛好吃飯。”

将所有的菜擺上桌，小芳擦着頭發走了出來，眼神一亮：“想不到，彥彥，怪不得在大學不見你吃洋快餐，原來是會燒一手好菜，自己将自己慣壞了，我可不怎麽會燒。啊 --看着都有食欲。”

“是直接上飯，還是來點酒？”吳彥笑着問道。“來點紅酒，一桌子菜，直接吃飯太可惜。我還得減肥，飯是不敢多吃。不像你，總是那麽竹感，我可完全靠節食，論持久戰。”

“好，我陪你喝一點……說說，怎麽就轉行了？”吳彥舉杯喝了一口。

“我選教師這一行業時，跟你當初想法差不多，一是沖兩個長假，二是想着學校環境會好一些。誰知一年教下來，什麽環境都一樣，競争無處不在，陰謀詭計無孔不入。我想，出來混吧，這些避免不了。既然這樣，幹脆找個有錢途的。”小芳笑了笑，口氣惆悵中又透着輕松：“機緣巧合，雲英制衣招人，只标注着什麽職位、招幾個人、待遇。要求：用心工作，努力工作。就8個字。什麽學歷、工作經驗……沒寫。我一時好奇，就報了名，結果還真的錄取了，一直幹到現在。你呢？”

“我呀，回來一直在一中教書。今年下學期出了點狀況，辭職了。學生家長找上門，塞了十個學生讓我做私教。那些孩子都是我一手帶到初三的，高中三年更重要，我推辭不過，就答應了。打算帶完這批學生，重返校園。這帶十個比帶一班壓力還大，學生們不定時地就過來問問題，時間上也不自由。”

“那是你太較真。你是不是想着，不能将這十個學生送進重點，都不能算是好老師？”

“那當然。我既然點了頭，便得負責他們的成績。那十個學生本身底子就好，6個一中，4個三中的，一中是省重點，三中是市重點。不能将他們從重點送進重點，那我是給自己找虐。”

“不佩服還真不行。都三年了，你還是沒變，專注的還是當下，心無旁骛。難不成T市校園江湖水清，沒競争、沒傾軋？”

“天下都一樣，若能守住一顆心，便能什麽都看不見。最主要的是，父母給我留下的很多，經濟上沒什麽壓力，我才能過得簡單、輕松一些，教書便只是教書，別的我一概不參與。”

“經濟沒壓力只是一方面，信格還是起決定性因素。你要想着名車、惦着別墅，看你經濟有沒有壓力？買不起吧。追求永無止境，簡單的人一天三餐吃得飽、穿得暖，有個屬于自己的遮風擋雨的小窩，就能滿足。複雜的人，總想着與衆不同，恨不能呼風喚雨、獨霸江湖……”

進來一個電話，闵月的。“我另一套房子的房客。”吳彥跟小芳說着，按下接聽鍵：“什麽事？”

“謝謝你，都幫我洗好了，現在全幹了。下午你什麽時候有空，帶人幫我按上，我下午在家。”

“我同學來了，你先別急，今天一定會給你按上。”吳彥說完挂了機。

“下午有事？你忙你的，我要去中磊談事。晚上回來跟你長談，談談我這兩年的經歷，談談我超有個性的老板。要沒什麽意外的話，下午談完，明天去江北辦完事，直接去合肥乘飛機返程。我去洗碗。”

“滾蛋吧你，一邊歇着，就住一天，哪輪得上你洗。”

“那好，我歇半小時就出發。在老板家蹭飯洗慣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