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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

張若琳下意識快步走到窗邊往下看,才想起來方向不對,從宿舍裏看不到樓門口。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聽到了她悉悉索索的聲音,笑了笑,“不用求證,我在。”

手機貼着耳朵,他聲音太低,就像是在人在她耳邊說話,張若琳耳根子一紅,打開免提把手機扔桌上。

“沒有啊,沒有求證。”

陳逸又忍不住笑。如果沒有,應該會問,求證什麽?

他不再逗她,“需要時間收拾嗎?”

“不用,”張若琳放着免提,已經在收拾,“我馬上下去。”

說罷她利索地挂了,陳逸一句“別着急,我等你”阻斷在電波裏。他看一眼通話結束的界面,無聲地挑了挑眉,無奈地笑。

這棟宿舍樓的大門正對着院子裏的奶茶店,店外等奶茶的女孩們看着幾步之外的陳逸,隐藏着手機拍照,聽到最後一句,有些訝異地議論。

“他女朋友是電影學院的嗎,我還關注了那個女生的微博。”

“這個語氣又不像是等普通朋友。”

“那個分了?”

“看微博不像啊,歲月靜好的。”

“什麽情況?”

于是就連店員,都開始關注宿舍樓門口,會走出一個怎樣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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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樓裏出來好些人,都會好奇地看着陳逸,他一直低頭,看手機打發時間,沒擡過頭。

直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出來,陳逸感應到一般擡起頭,嘴角有一點幅度,順手把手機揣回兜裏,單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等女孩走近。

很……一般啊?來人雙腿細長,一頭長發黑亮。身高擺在那,不是丢在人群裏就找不到的類型,但确實也不算出挑。

奶茶店前,幾個女孩對視,沒說話,都明白對方神情裏傳達的含義。

張若琳剛出門就瞧見了奶茶店前的視線,即使幾人及時扭過頭,她還是捕捉到了。

剛才挂斷電話後,她就拿上錢出門,路過一樓的“儀容儀表鏡”時,猶豫了幾秒鐘,把腦後的馬尾解開,黑發如瀑灑下,她用抓蓬松了些,又用手指梳了梳……

不知道好不好看,總之,她想和平日有些差別。

看來效果并不好。

“走吧!”張若琳對陳逸笑了笑。

既來之則安之,就算是女生們用眼神在她身上鑿出個洞,今天她也要姿态漂亮地赴約。

兩人并肩走,張若琳漸漸忽視周遭頻繁掃射的視線。

“遠不遠,”陳毅問,“回去取個車?”

他指的應該是回他家裏。張若琳想了想,“不算遠,但是取車犯不着,公車兩站地。”

說罷她轉頭去看他的表情,果然捕捉到他皺眉的一瞬。她反而笑了,咧嘴一笑,然後別過臉去,捂着嘴試圖掩蓋那一點點嘲笑。

校道上的路燈已經亮起,昏黃的光給冬日裏添了些暖意,她的笑容就猝不及防地映入陳逸的眼簾。

這還是她頭一回在他面前這樣笑。燦爛又狡黠。

張若琳:“陳大少爺如果不想坐公車的話……”

“沒有,”他打斷她的話,目光仍停留在她飛揚的眉眼上,“怎麽都行。”

又是低低的聲音,要命。

張若琳別過眼,“那就公車吧。”

這個點,公車站人不少,有紅袖章的志願者阿姨在指揮秩序,張若琳走到線路特定排隊區,回頭卻見陳逸在挨個看站牌。

身邊無論老幼,都會多看他幾眼。

張若琳以往總覺得,少女漫畫和小說裏描述的那些閃耀奪目的少年,只是少女的幻想,太過浮誇。忙碌生活中,誰又會過分關注一個素人,把他當成明星一樣去了解,去八卦。

過去她還是見識太少,身邊不曾出現,便當做不存在。

眼前的人,不正是這樣的人,閃耀奪目,引人注視。

他看完站點,走到她身邊,忽然問:“你有沒有過下錯站或者坐過站?”

張若琳不明所以,搖搖頭,“沒有。”

她每次都規劃得很好,連各線路時間都記得八/九不離十。

他沒接什麽話。公車駛來,是他們要坐的線路。

張若琳上車,刷卡,走到半才發現陳逸沒跟上,車子已經開了,他還在錢包裏尋覓零錢。

一卡一刷,張若琳沒法給他刷,摸了摸兜裏的零錢,正要上前幫他付,就看到他漫不經心地把一張十塊塞進了錢箱裏。

不少人看着他,連司機都瞥了他一眼。

兩人在靠後的位置落座,張若琳想要和他說說十塊錢的事,話到嘴邊又吞下。除了和她一道,他也沒有別的機會坐公車了。

似乎沒必要說了。

一路無話,張若琳一上車就習慣看窗外出神,他坐在她旁邊,她就更專注地看風景,以免有不必要的視線碰撞。

到站提醒廣播響起的時候,她才恍惚站起來,“到了!”

這一站有地鐵換乘,上下車都擁擠,逼仄的車廂中間好似瞬間塞滿了人。他們倆坐在後排,一時間被堵住了去路。

陳逸站着,幾乎頂到了頭,他微微貓着身,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撥開人群往車門走去。

下臺階時還回頭看了一眼,“小心腳下。”

張若琳哪裏還聽得見?她連周圍吵雜的人聲車聲都聽不到了,只聽見雷鳴般的心跳,有一些聲音在肚皮底下叫嚣,像沸騰的酒精。

周圍人擠人,他在身前開辟了一條路,她只管跟着,亦步亦趨。眼前是他寬闊的脊背,鼻息間是他清冽的氣息。短暫的一方天地間,隐秘又張揚的親密。

下了車,他自然地放開了她的手,問:“怎麽走?”

張若琳愣怔一秒,把手揣進兜裏,看了眼前方,“應該就是這一棟吧。”

看起來像是商場。

“你沒來過?”

“沒。”大衆點評上人均一百多的餐廳她能說來就來嗎?

陳逸沒看到她沖空氣翻的白眼,繼續問:“如果不正宗怎麽說?”

張若琳:“網上說還可以,再說了,正不正宗我就算是吃了我也不清楚啊?”

陳逸:“你家鄉菜你怎麽不清楚?”

“……”

張若琳默了默:“因為所謂的特色菜,都是餐館酒店琢磨出來的,我也沒怎麽下過館子,家常菜的話,全國都差不多吧?”

陳逸不置可否,“也許。”

坐着直梯直達頂樓,全都是餐廳,叫號聲此起彼伏。張若琳這下是真的有些懵了,什麽情況?

最後還是陳逸上前拿了個號,找了兩張凳子,叫她坐,“前面還有15桌。”

“啊?”張若琳完全沒想到還有排隊這回事,“那要等多久啊?”

陳逸遞來一張號單,示意她看。

大概三十分鐘。

幹巴巴等,這半小時要怎麽度過?張若琳遲疑地問:“要換一家嗎?”

“不用,”陳逸已經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這個點,到處都差不多。”

“噢。”她落座。

等位的食客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玩手機。張若琳這個月的流量所剩無幾,只好發呆。陳逸習慣性地打開游戲,瞥一眼她,又關掉,把手機放在一旁。

張若琳看到他細微的動作,說:“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說完才覺得,很容易讓人誤會這是反話。

陳逸果然嘴角勾了勾,“怎敢,你今天可是金主。”

“……”

絕了這人,說話就說話,總讓人沒法接要怎麽交流?

“若琳!”

有人叫她?

張若琳循聲轉過頭,剛從扶梯上來的幾個女孩有些驚訝地看着她,朝着她的方向走來。

隔壁宿舍的。一個學院,不是一個班,不算太熟,見面點頭打招呼的級別。走在前面的是鄭淑儀,團委的學生幹部,平時交流多一些。

“若琳,你也來吃飯嗎?”一行人已經到了近前,目光遮遮掩掩的在漲若琳和陳逸之間逡巡。

張若琳禮貌地站起身說話,“是啊。”

“曉菲和苔苔呢?你們宿舍沒有聚餐呀?”鄭淑儀問。

張若琳:“她們都回家了,比較匆忙,沒來得及聚,你們在這邊聚餐嗎?”

“是啊!等這幾個化妝等半天,這下趕上用餐高峰了,”鄭淑儀環顧了一圈,問身後的室友:“要不就吃這家?感覺哪家人都不少。”

“行啊。”

說着後面一個女孩去取號,幾個人也拿了凳子湊到他們邊上。

張若琳坐下後,有些抱歉地看着陳逸。

一群女孩叽叽喳喳的時候,他最是不耐煩,從小就這樣,她再清楚不過了。

離得近,幾個女孩聊天自然就帶着張若琳,都是考試、績點之類的話題,沒有問起她身邊的人,這讓她松了口氣。

陳逸兀自玩着游戲,看手勢不像他經常玩的對戰游戲,張若琳瞥了一眼,下意識笑出聲。

貪吃蛇……

他擡眼,眼神幽怨。

張若琳有些尴尬,沒話找話,“這個好玩?”

陳逸:“不然呢?”

語氣更幽怨。

好在這時叫號,到他們了。陳逸幾乎是瞬間站起身,一副等得不耐煩的模樣,見她還呆楞坐着,随手用號票刮了刮她的鼻子,“到我們了。”

然後他跟着引路的服務員走在前面,張若琳和鄭淑儀幾個說了聲,才跟上他。

身後幾個女孩炸開了鍋。

“我前幾天就聽說,陳逸和他室友給隔壁寝的幾個送傘。”

“我還以為陳逸在追孫曉菲。”

“沒有,陳逸和張若琳一起撐傘回來的。”

“你看見了?”

“我沒看見,我聽說的,那天考完高數,我們院好幾個人都看見了。”

“真假,不會吧?”

“美女配醜男,帥哥配醜女真的是個規律啊。”

“張若琳也不醜,配陳逸就……。”

“我覺得也不一定是談戀愛吧,看着怪怪的。”

“附議。”

陳逸點菜,張若琳靜靜看他點。重複菜單的時候才發現,只點了三個菜,其中一個還是涼菜。

“太少了吧?”她看着他。

陳逸:“晚上別吃多,不消化。”

張若琳半信半疑:“噢。”

有錢人總是比較養生,理解。

他吃飯的時候還是話不多,兩人幾乎也還是悶頭吃,點的菜素得不能再素,張若琳也沒吃出什麽感覺來,稀裏糊塗就結束了一次請客。

一百三。在人均一百多的餐廳,他們兩個人吃了一個人的量。

拿到賬單她心裏掠過一絲微妙的情緒,卻也只是一瞬。至少他沒有非要搶着買單,很隐晦地照顧着她幹瞥的錢包,如果她因此生氣,也太不識擡舉了。

出門時又路過隔壁寝室的餐桌。

“先走啦。”張若琳禮貌性告別。

鄭淑儀:“你們那麽快啊。”

“啊,”張若琳笑笑,“晚上吃得少。”

“那回見。”

“回見。”

陳逸站在她身邊等着,沒有說話,卻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禮貌的,他就自帶一股氣場,似乎站在那兒,沒有不耐煩,就已經給足了面子。

回程還是坐公交,這次張若琳提前準備好了零錢,塞進錢箱時特意提醒身後的陳逸:“我付了你的了!”

可別再十塊錢坐公交了我球球您!

陳逸一愣,“路費也包了,金主大氣。”

張若琳:“……”

這一趟人很少,他們還在來時的位置坐下。

晃晃悠悠一路無話,這回張若琳沒等報站,就提前打算起身,“準備到了。”

胳膊卻被抓住了,一股力道壓着她的手臂,她略帶疑惑地看着陳逸。

路燈光撒進來明明滅滅,在他臉上落下陰影,他微微仰頭看着她,目光深沉。

“體驗一下坐過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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