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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樣穿過小半個校園去餐廳吃飯。

張若琳踩着拖鞋招搖過世,夜色掩飾下回頭率仍舊十足。

她其實已經吃過團委發的飯盒,但知道陳逸肯定沒吃飛機餐。

她問:“你上哪裏弄的拖鞋啊?”

尺碼正好。

陳逸在喝湯,擡眼,“超市買的。”

超市距離禮堂并不近,“這麽速度,飛奔?”

“小跑。”他語氣淡淡。

張若琳嘗試想象他拎着一雙女士拖鞋小跑的模樣……

想象不出來,她有些忍俊不禁。

陳逸吃好了,支着下巴,“你挺幸災樂禍?”

張若琳連忙轉移話題:“回來怎麽沒有提前告訴我,如果知道的話……”

“知道的話你就能瞬間學會拒絕別人?知道的話你就不會穿成那樣還把自己弄傷?”他打斷她,語氣急且兇。

她可算明白他憋着的冷漠勁是因為什麽了。

和他在一起這幾個月,他們的相處模式大多時候是淡淡的,相比孫曉菲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的,他們顯得太過穩當。

所謂小吵怡情,兩個人相處總會有些摩擦,在過程中不斷深入了解對方,不斷磨合,不斷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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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他們連小矛盾都沒有。

張若琳是第一次在陳逸身上清楚地看到類似于“占有欲”的情緒。

“我……”她想要解釋解釋,可想到現在處于什麽狀态,又覺得沒有必要了,轉了話頭說:“如果知道的話,我會好好迎接你。”

這回答是陳逸沒有想到的,也忘了自己本來要向她發難,問道:“怎麽樣算好好迎接我?”

張若琳:“穿小裙子算不算?你送的小裙子。”

她說完就低着頭攪弄湯羹,似乎只是随口回答。

陳逸陰沉的臉色倏然轉晴,嘴角牽起一抹笑意,“行,勉強接受你的約會邀請。”

湯汁滑膩,甜裏帶澀。

張若琳抿了抿唇,商量道:“那我請客。”

想起上次不算愉快的用餐經歷,陳逸沒有拒絕,他點了點頭,“那其他的我來安排。”

她不糾結這些細枝末節,點點頭,“好。”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做些什麽,又有什麽區別?

第二天張若琳進教室的時候掀起了一陣議論聲,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在大家知道她和陳逸戀愛的時候。

她今天穿了裙子。

裙子是極襯膚色的湖藍色,高高的腰線掐出盈盈一握的腰部,膝蓋往上一寸的長度,襯得她本就姣好的比例更加修長,淺淺的娃娃領中和了精致釘珠帶來的年齡感,整個人顯得秀氣又高貴。

所謂的千金感。

眼尖的同學還注意到她畫了淡妝。

過了一個冬天,她膚色白了許多,烏黑長發更襯得耳際肌膚白嫩。

印象中黯淡低調的張若琳仿佛一夜之間變得閃閃發光。

孫曉菲很滿意自己在張若琳打算草草出門的時候抓着她畫的眉毛和口紅,在後排啧啧稱贊:“誰能想到張若琳同學居然能把miumiu穿得那麽合适呢?”

路苔苔點頭:“簡直量身打造,我本來還以為琳子這個子只能走禦姐風呢。”

孫曉菲:“你說,陳逸,帥也就算了,眼光還那麽……不直男癌,他到底有沒有缺點?”

“沒有,果然是我男神,果然是人間妄想。”

張若琳目不斜視,在前排第二個座位落座。

她一直坐這個座位,現在即便來得晚,也基本不會有人占用,這大概就是學霸之間的默契。

她的身旁依然是隔壁班第一名同學。

隔壁班第一名:“我越來越覺得這學期我能拿第一。”

張若琳:“說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第一名和張若琳,鎖了。”

隔壁班第一名:“別膨脹,你收拾打扮的功夫我把高院最新司法解釋都快看完了。”

張若琳:“最後一次了。”

隔壁班第一名沒聽清,“啊?”

張若琳抿抿嘴,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上課了別哔哔。”

就連法理學老太太都多看了好幾眼,課上提問了她三回。

中午放學,急着“搶飯”的學生如下餃子般從教學樓湧出,陳逸今天的課在頂樓,張若琳在二樓,出來得早,便在門口等他。

陳逸是和同學一起出來的,一群男生勾肩搭背談笑風生,朗朗笑聲老遠就能聽見。

她望過去,一眼就看到其間意氣風發的陳逸。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她,烏發披肩,裙擺輕搖,他目光凝駐。

邊上的男生連聲起哄,都望向張若琳,推搡着陳逸。

他心情顯而易見的好,把書扔給杜弘毅,朝張若琳小跑而來。

“等久了嗎?”

張若琳擡頭,暖陽透過他額間飄飛的碎發,閃了她的眼,她手在額間擋了擋,“沒有,我剛出來。”

他自然而然将她的手拿下來十指相扣,笑意不減,“那走吧,先去取車。”

張若琳乖巧亦步亦趨跟上。

留在原地的單身男青年們感慨:“看得老子也想談戀愛了。”

“都是九年義務教育,為何有人大學可以談戀愛,有人卻要看別人談戀愛。”

“我也想和文科妹子談戀愛,怎樣才能認識法學院的妹子誰能支個招?”

“讓陳逸女朋友給你介紹啊!”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看行!”

“以後人家當大律師大法官,你在工地搬磚,誰願意跟你!”

“有點道理,現在重新選專業來得及嗎!”

張若琳還未走遠,男生談笑的話一句不落聽進耳裏,陳逸自然也是,他搖了搖交握的手,“現在知道了嗎?”

“什麽?”她懵。

“我才是拱了白菜的那只豬。”

“……”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張若琳冷汗涔涔,看來今天陳逸真的心情極佳,竟自黑起來了。

午飯張若琳安排的是上海菜,一落座,陳逸挑挑眉,“你吃得慣?”

她搖搖頭:“不知道,沒吃過,試試吧。”

“你不用為了我适應上海菜,”陳逸優雅熟練地擺好餐布,“我平時也很少吃上海菜。”

是嗎,上海菜精致,她記得他小時候就喜歡精致的點心。

張若琳:“那你平時吃什麽菜?”

陳逸:“沒有特定吃什麽,高中住校,吃食堂多些,初中……家裏阿姨是北方人,喜歡做魯菜,我爸吃川菜,我媽吃本幫菜,所以什麽都有一些。”

他答得認真,好似真的在仔細回憶。

“那小學呢?”她問,聲音溫淡。

陳逸翻菜單的手頓住,目光緩緩擡起,而視線中,她低頭在翻菜單,似乎不知道自己問了個什麽樣的問題。

“小學……”陳逸聲音沉了沉,“年紀太小,喜好什麽,已經不大記得。”

“這樣,”她翻完整本菜單也不知道點什麽,“還是你點吧,我不知道什麽好吃。”

服務生畢恭畢敬在一旁站着,陳逸不再看菜單,熟練地說了幾個菜名,最後吩咐:“少甜。”

“好的。”

張若琳在等菜的空隙去洗手,在拐彎處聽到兩個服務生在聊天。

“A3那桌男生好帥,超帥!你一會兒快去看!”

“多帥啊?”

“反正街上逛這麽多年沒見過那種級別。”

“靠。”

“不過,他好像在相親。”

“真那麽帥還需要相親?”

“聽着是,那女生也挺好看的,估計家裏有錢。”

“靠。”

張若琳不緊不慢擦手,有點好笑,她倒是希望她們想的是真的——她是個富婆,今日就要把這小白臉拿下。

理想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回到座位已經上了涼菜,她坐定陳逸才動筷子。

他從來都如此,看着潇灑不羁什麽都不放在眼裏,其實是個十分注重禮節的人。

她回想他們點菜時的對話,說像相親完全不為過。他們的談話,多麽像初次見面卻有着特定目的的陌生人。

誰能想到相處幾個月的情侶,連對方的餐食喜好都不曾聊過?

結賬的時候發現陳逸已經結過了,張若琳完全不覺得意外。換作以前她大概要想他為什麽連個結賬的機會都不給她,他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大概率還會因此悄悄神傷一番。

但是今天,可能是她自己立了一個百毒不侵妾心如鐵的人設,以前格外在意的事也并沒有怎麽牽動她的心。

一碼歸一碼,心裏不在意,但形式上,今天這賬,她非結不可,于是纏着賬臺把陳逸付的錢原路返還,自己付上了。

陳逸看着她在賬臺“無理取鬧”,也沒阻止她,還微微笑着,饒有興味的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餐廳,張若琳忘了拿票據,返回時聽見兩個服務生低聲吐槽。

“那男的眼神,簡直溺斃了。”

“那女的對他不滿意?非要付錢!”

“眼高于頂,家裏多少礦要守啊?”

呵、呵。

吃完飯溜了溜彎,陳逸看表,忽然問:“身份證帶着嗎?”

張若琳愣了愣,身份證,要幹嘛?

她表情如臨大敵,陳逸見狀,在她面前站定,習慣性撓了撓她下巴,逗小貓似的,沉聲問:“帶了嗎?”

她擡頭,對上他揶揄而深沉的眼眸,這眼神她有點熟悉——在教學樓樓道接吻那次。

“幹嘛?”她退了一步。

“帶了嗎?”他執着。

她習慣證件銀行卡随身攜帶,他是知道的。于是只能老實回答:“帶了……”

陳逸:“那走吧。”

“去、去哪?”

“你說呢,”陳逸拉着她,在女孩看不見的時候笑得肆意,“都如願讓你付錢了,吃飯以後是不是該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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