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香泉公子救供童

禦香湖中,那擺滿了供品的烏蓬小船,如今多了二個‘供品’——童男童女!

一襲綠女的童女顯見得受驚非小,顫抖着身子、睜着一雙驚恐的眼睛環顧四周,四面都是看熱鬧的人群,哪有素日疼愛她的父母?

一襲紅衫的童男,對這一切淡而視之,嘴角總是挂着一抹笑看着一切,淡定的神情和他的年齡極度的不相符——視死如歸。

緊接着,合州巡撫盧懷瑜在數名衙役的擁護下已是緩緩而至,和法海大師舉手作揖,禮貌數個回合,你推我讓,總算是坐了下來。

“一切有勞法師了。”他相信河道治水,也相信神道治水,二不誤。

“少了盧大人的支持,老納也無能為力。”正是看中了盧懷瑜的求功心切,他方能在這裏混一口飯吃。

語畢,一直端坐于主臺位的法海法師站了起來,雙手合十,仰天長念幾句口訣,這方再次看向禦香湖中的小船,“天降神祗,祭祀河神。童男童女,頗合神心。佑我東傲,百年無災。”

聞言,看熱鬧的人都興高采烈的吼了起來,“祭河神、祭河神”的聲音不絕于耳。

一直處在人群中的龍睿和樓宇烈相視一眼,嘴角均抹上一抹冷笑——愚昧無知!

随着供品被一一的丢入水中,看那群衙役已是抱起了那綠衣的童女。人群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救命啊,救命啊。”童女痛哭失聲,作着臨死前的掙紮,“爹、娘,救救我,救救我。”

“孩子。”法海法師露出和顏悅色的神情,似菩薩悲憫萬物的語重心長,“你這是去當小神仙,服侍河伯大神。你的家族因此有了無尚的榮光。你在天界也可以保佑你的家族啊。”

“不……不……我要爹,我要娘……”童女仍舊嗚嗚咽咽的哭着,法海法師的話未聽進耳中。

“诶。”一直沒有叫喊也沒有害怕的男童看了哭鬧不已的女童一眼,看向法海法師,終于出了聲,“要丢先丢我。”

咦?好大的膽子啊!

“小夥子,你想當小神仙想急了麽?”

男童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法師都說了我們是去當神仙的,我當然急着去了。至少,天界不愁吃喝,不愁冷暖。再說,我去将河伯大神服侍好了,也好保東傲皇朝百年不受水災之苦啊。”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法海法師露出慈愛的笑容,揮了揮手,示意衙役們先放開那個童女,指着童男說道:“那就先讓這個孩子去見河伯大神,然後請河伯大神來接童女罷。”

“是!”

“诶!”童男再度擺手,好笑的看向法海法師,“法師,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人說死前都要做個明白鬼啊。

“什麽問題?”

“您确信河伯大神要的是童男童女麽?一男一女?”

這是什麽意思?法海愣了神,但仍舊點頭,“确信。”

童男聞言,眉峰不自覺的挑高,“确信是她……”指了指身邊仍舊在哭泣的小女孩,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繼續問道:“和我?”

法海法師又點了點頭,“老納夜觀星像,辯出東南方向一男一女,而你們正好在那個方位,天時、地利吻合。”

“很好。”童男的嘴角上居然揚起一抹笑,笑咪咪的點着頭,“沒有問題了,開始吧。”

真是視死如歸啊。看着神氣十足的人,看着一副似享受般的交叉着手擱于胸前,直等将他丢下湖的童男,所有看熱鬧的人都愣了神。

二個人高馬大的衙役一前一後的将童男舉了起來,童男只是看着藍藍的天、白白的雲,嘴中不時迸出“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一樣不知,假也!”

眼見着童男被衙役舉過頭頂,龍睿揮了揮手中的扇子,“慢!”

一道紅光從人群中慢步而出,嘴角上的笑邪魅之極——香泉公子!

所謂香泉公子,意取自溫柔女兒香、醉香夢死,合州人盡知,妖魅莫過香泉公子——鳳睿!

鳳姓者,天下少有姓氏,若考證,可和皇家攀親。

巡撫盧懷瑜不敢大意,香泉公子的大名如雷貫耳,再說香泉公子來自‘引鳳學院’,‘引鳳學院’的學子多是皇親貴戚、朝庭重臣、巨賈巨商之子女,多有隐匿出身而假名者……雖目前尚不知鳳睿的真實身份,但也得好生回話。是以站了起來,揖手,“鳳公子!”

龍睿擺手,揮手間香風四起——香泉公子名副其實啊!

“我和那位小哥有話說。”說着,不待盧懷瑜回話,龍睿已是緩緩往禦香湖中那小船上走去。直至行到童男身邊,看着仍舊交臂胸前、狀極惬意的任衙役舉着的童男,一聲輕笑自龍睿口中逸出,“小哥,真那麽想當神仙?”

終于回頭,童男看了龍睿一眼,“莫非,你想當不成?”再瞟了龍睿一眼,“NND!一身紅衣,想搶本歲的風頭?”

NND?暴粗口?

本歲?什麽意思?

風頭?這個合州城,只怕誰也搶不過他香泉公子的風頭!龍睿心中暗笑,眼神卻仍舊似泛桃花的盯着童男,“打個商量。”

不待龍睿的話說完,童男擺了擺手,“沒得商量。”再瞥眼間,那個一直笑得邪媚的人顯見得是出其不意,果然笑得不邪媚了,童男繼續說道:“何伯大神要的是童男,你……啧啧……頂多只能當個少男。”

少男?用詞不雅!

少男?誰敢說香泉公子鳳睿是少男?

所有的人摒住了呼吸。以待後續的發展。

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童男一眼,“法師。”揮了揮手中的扇子,噙着一如往昔般的笑,龍睿看向法海法師,“有了這位愛暴粗口、出言不遜的小哥,河伯大神的仙府只怕不會安靜了。”說着,似打商量的口氣,“要不,法師先派個人去問問,這樣的小哥,河伯大神願不願意收?”

“對呀,先派個人問問。”樓宇烈趁勢造勢,已是一躍出了人群,“依本公子看,這小哥生性頑劣,只怕入不了河伯大神的眼。如果河伯大神因了這位小哥而動怒,大神一查之下說這小哥居然是我們東傲送來孝敬他的。只怕要發火,那個時候就不是百年無水患的問題,只怕是連年水災的問題了。”

一襲藏青長衫,笑意暖人,若雪山的雪蓮,清純聖潔——雪蓮公子樓宇烈。

又一個‘引鳳學院’的學子,而且是真人真名的太尉府的長公子!不能得罪,盧懷瑜急忙再度站了起來,揖手,“樓公子!”

“盧大人。如果我是你的話……”樓宇烈十分的不講客氣,指了指盧懷瑜身邊的法海法師,“一定要先派法海法師去和河伯大神見個面,問問河伯大神的意見。”說着,指着童男的方向,“免得這位小哥以後引得河伯大神頭疼,肆意水患橫行。”

“有道理啊。”人群都騷動了起來。

“是啊,哪有這麽不怕(死)……呃……急于當神仙的孩子?”

“是啊,他的頭發那麽短,而且是卷卷的,并且滿口糊言,一看就是不懂禮數、不守禮教……”

“只怕,真的會觸犯河伯大神。”

“還是問問的好。”

“……”

所謂推波助瀾就是如此了,人群中不泛其他的‘引鳳學院’的學子,這個時候,都有些想看鳳大公子和樓大公子的戲是如何唱下去。

樓大公子開了口,不行也得行。盧懷瑜看了法海法師一眼,“大師,您看?”

法海法師雙手合十,“老納夜觀天像,錯過今日午時就錯過吉時,那個時候,河伯大神就真的要發怒了。”

這可如何是好?盧懷瑜有些為難的看着樓宇烈,法師也好、樓大公子也罷,他都不敢得罪。

“無防。”龍睿輕步上前,貌似看了看天空,“現在離午時還早,以大師的修行,午時前一個來回沒有問題。”

“這……這……”法海法師明顯有些語結。

“我看,大師年紀大了,要少些勞頓。”樓宇烈說着話,已是飛身至那一直站在法海法師身邊的道童身邊,一把拎了道童的領口,“還是這位小神仙去問問的好。快些回啊。”

随着‘撲通’的聲音,水花四濺,看熱鬧的人傻了眼,只見那個小道童在水中劃了二下,已是不見了蹤影。

約摸一柱香的時間,小道童未歸。

龍睿似有些無聊,再度看向法海法師,“大師,看來,令徒小孩心性,當了小神仙就樂不思蜀了,倒将我們這一大幫子人所托付的正事忘了,要不,您看……”

“我看,還是大師去問個清楚明白的好。”

随着樓宇烈的聲音落地,再聞‘撲通’聲,再次水花四濺,看熱鬧的人都倒退了幾步。

“救……救命!”法海法師在水中撲騰着,“我……我……老納不會泅水。”

似乎非常不小心,龍睿腳踩上了法海法師欲攀上小船的手,令得法海法師吃痛再次沉入水中,“大師,現在離午時尚早,您快去快回。我東傲皇朝百年無水患的大計可都在您的身上了。”

直至夕陽西下,仍舊不見法海法師和小道童歸來的身影,樓宇烈聳了聳肩,“看來,河伯大神喜歡他們二個,留下他們二個當神仙了。”說着,看向巡撫盧懷瑜,“盧大人,您看……”

“既然何伯大神喜歡法海法師和小神仙,那就是他們二個罷。”明知道樓大公子所為,盧懷瑜還想保住腦袋,指着小船上的童男童女,“他們二個,就不用了。”

“這就對了。”龍睿收起手中的扇子,含笑看着已是從衙役手中得以解脫的童男,“如果人去多了,河伯大神的仙府豈不要人滿為患?有二個,就足夠了。”

------題外話------

感謝滿溪流水香、熊貓海的鑽鑽和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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