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亂
肉包子本不害怕,可德隆從他身上一起來,看到德隆胳膊上面冒出來的血,一下子就把肉包子給吓哭了。
十三歲的小皇子,扯着嗓子一通嚎,只吓得衆人幾乎魂飛魄散,忙不疊的就往宮中趕,可憐德隆分明受了傷,卻還得坐到外頭去。
那邊小英子也徹底吓傻了,跟他同在的小凳子只一恍神,就被那些刺客抓走了?!莫非是誤把他當成了皇子?!
小英子沒想通的事,不代表別人也想不通。
衆人回了宮中,得知自己兒子受了驚吓的葉貴妃險些沒吓得背過氣去!
她有寵愛不假,可她更愛她的兒子!皇帝都那麽老了,他活着的時候自己都不能成日霸着他,等他一死,這大位不管落沒落到她兒子的頭上,這肉包子可都是她後半輩子的指望了!
聽說兒子遇到刺客了,且還吓得哭了,葉貴妃一時抱着肉包子哭,一時又叫着要去找皇上來讨公道——同行十幾位皇子全受驚吓了,皇上現在哪裏分得出功夫來?他正在前頭忙着拿刺客的事兒呢。
長公主府裏,消息還沒傳進來呢,一個下人走到了八、九殿下身邊,在八殿下耳邊低聲說了什麽,八殿下便面露喜色,把面前的酒一口飲盡。
九殿下挑挑眉頭,臉上笑得猥瑣:“成了?”
“自然。”
忙了一通過後,吳公公才稍稍回過了些神來,仔細一琢磨,拉過了随喜問道:“怎麽好像少了個人?”
随喜也是這時才脫身,那邊德隆受了傷,他剛找好人下去伺候那位——護主有攻,嘉獎只是早晚的事兒。
聽到吳公公問,随喜這才忙拉着他到了一邊兒,低聲道:“師父,這事……不大對。”是不對,那兩人進來後,分明理都沒理十六殿下,就只往兩個小太監身上瞧,然後他們就抱走了長得最好的小凳子……
心裏忽然一突,白天小呂子落水之後,十六殿下似乎就沒再怎麽跟其它皇子們說話兒交際,只怕,除了長公主府的少數人,并太後身邊兒的人外,再沒什麽人知道那孩子已經回宮了。
那倒是個命大的……
“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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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吳公公的話,随喜心中暗轉了轉,把呂悅的事情壓了下來——若真是那人做的,倒不妨事,自己這些人在那些人眼中再珍惜也不過是個玩物,一次不成,暫時應會消停消停。倒是另一件事,更要緊呢!
“在公主府中,十六殿下把陛下賜給長公主的梅花鹿腿給打折了,後來徒弟去告罪,上至太後皇後,下到長公主,都是和顏悅色的……”
吳公公心中一動,和顏悅色……那可比發火生氣更難辦啊!
不管這兩件事有無關聯,現在有了殿下受驚之事,便能化兇為吉了!
這師徒二人果是一脈傳承的,不過二三句話,再一對視,就知彼此明白了。
随喜也不再多說,回到後頭去看看那個驚了水、還在歇息的呂悅。吳公公則整整衣裳,一臉淡定的進了貴妃處的屋子。
“可有哪兒不舒坦?”随喜進了屋子,直接坐到床邊兒,拿手摸了摸呂悅的額頭,沒發燒,應該無甚不妥。
“沒事兒……躺得覺得骨頭都癢了。”呂悅沖他笑笑,好奇問道,“前頭怎麽了?剛才聽着好像亂轟轟的。”
随喜他們一回來,後頭的人就呼啦啦的全都過去了,呂悅雖然也想起來打聽打聽消息,無奈,她現在好歹算是病號,沒的到處亂跑的,再叫葉貴妃知道招了眼?她可不想挨打。
“回來路上遇着刺客了,把殿下吓着了,倒無甚大礙。”說這話時,随喜眼睛盯着呂悅的眼睛,“你們回來時沒遇見什麽吧?”
呂悅兩圓瞪,失聲道:“刺客?!”
見他這副模樣,應果與他無關,便是有,他也不知。
“可有人傷着了?!”
随喜臉上帶着絲淡笑,把她剛坐起的肩膀又按了回去:“德隆為了護主,胳膊上挨了一刀,倒是無事,也沒傷着骨頭。殿下只是驚着了。”說着,頓了頓,又輕描淡寫的道,“路上一亂,小凳子同咱們走失了,若是事後無事,守城的兵馬必能尋他回來,不必擔心。”
刺客來打劫一番,就只是為了個小太監?這事說出去誰信!!
小凳子是被人掠走的這事,只自己跟吓傻了的小英子看見了,外頭跟車的人的人想必還都自顧不暇呢,應沒看清楚,自己回頭吓唬小英子兩句就好。這個事兒,連吳公公都沒告訴,現在也不必告訴呂悅。
天家的孩子們一個賽一個的膽大,要說為了個美貌的小太監跟自家兄弟動刀子?這事兒還真能幹的出來。那八皇子騎馬游街之時,要是撞上了哪家的女兒,也不管人家是平民百姓,還是哪家的小姐丫頭,都是說搶就搶的。
這回這事,只怕還真是他的手筆!
可他一沒造反、二沒真傷了哪個兄弟,就是事後叫皇上查出來了,怕也不過是關他些日子就罷了。但要是牽到長公主那裏,倒能解了韶華殿現下的危難。
想罷,又看了呂悅兩眼,這孩子生得太好了,他偏又是個小太監,需四處走動。留着,反倒會給主子招災。可這孩子機靈,知進退,要說只因為這些緣故就除去他,随喜于心下也是不忍的。
又在她頭上摸了摸,安慰道:“你這幾日只管好生歇息,小孩子家家,剛驚了水,要養養神。莫多想,這些事有我帶着小馬子他們便是。”
說罷,見她确是無事,才起身出去了。
前頭那裏,宋太醫帶着何小醫師并另外幾位太醫都過來了。
葉貴妃家的十六皇子受了驚吓,這可是天大的事啊!別人那裏能等、能耽擱,這裏可是誰也不敢!
還好還好,肉包子雖然哭的亂七八糟一塌糊塗,可最多也就算是有些小驚吓,身體上……除了太肥之外,也找不出其它什麽毛病來了。
太醫們湊到了一處商量藥方,最後不輕不重的開了副安神藥出來,然後,聽說還有位護主有功受了傷的太監,宋太醫便帶着小徒到了下人房去聽診了。
那邊随喜請着宋太醫進去給德隆看病,一眼看到了小何醫師,想起他以前給呂悅聽過脈,幹脆趁這回他過來,一并讓他給呂悅再瞧上一眼,也省得事後費事了。
聽說又是那位小公公,這回卻是驚了水,何栾眨了眨眼睛,點頭跟上,到了肉包子正房側屋裏面。
呂悅正躺在床上呢,聽說小何醫師過來了,忙坐了起來,撸起袖子讓他診脈。
前頭事多,這會兒又正是傍晚,正好是下人們交接的時候,随喜把何醫師讓了進來就自己先出去了,只留了個粗使的小太監在門口聽着吩咐。
坐到凳子上,捏了捏呂悅的胳膊,何栾擡眼看了看她的臉色,又跟她的眼睛對上,忙臉上一紅,擡手咳了一聲,又換過另一只手再號了號脈,才道:“公公今日驚了水,好在是夏天,公公身子又一向不錯,倒無大礙,一會兒叫他們上點姜湯驅驅寒氣就好。若怕不安穩,下官這裏再開上一副……”
“不用開藥了!不用開藥了!”呂悅連連搖手,她可不想吃中藥!這是古代,可沒有膠囊、糖衣的小藥片什麽的,反正她又沒什麽大礙,吃的什麽藥啊?
聽她這般着急的回絕,叫何栾不由失笑,又覺失禮,忙擡手掩口,肅了肅臉,又道:“公公身子……偏寒,以後還是莫要碰冷水,尤其冬日裏,平時也避着些冰、冷的吃食,再有,偏陰偏寒的東西也是一樣。”
呂悅有些茫然的點點頭,嗯,自己現在的地位比較高了,夏日還難說,等到了冬天哪用的着自己去碰冷水啊?自有下面粗使的宮人去弄。且自己伺候的又是個皇子,衣物什麽的都不必自己去洗,自有宮女們去做。
見她點頭,何栾才松了口氣,起身告退出去。
前面,好容易給肉包子灌下了安神湯,叫他老實睡下了,葉貴妃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會兒才有空想起旁事來,眉頭緊蹙:“跟着的人是怎麽伺候的?!怎能叫那些刺客近了殿下的身?!”
吳公公眼皮都不帶擡的道:“娘娘,小的有事要禀。”
葉貴妃忙揮退左右,只留吳公公一人。
吳公公這才上前一步,低聲把肉包子打折了長公主府上一頭鹿腿的事情說了,這才嘆道:“幾個小子一向只聽殿下的,殿下叫他們學着狩獵打鹿,他們自然要聽,且也沒人知道那鹿是陛下賞賜的啊?殿下也是赤子之心,一心向往陛下帶人入山狩獵之勇,也是想打了獵物,孝敬陛下、皇後、太後,并娘娘您。只可惜……誰叫那鹿是長公主府的呢?”
果然,葉貴妃柳眉倒豎,眼見着就要發火起來了。吳公公又輕描淡寫的道:“回來路上時,跟車的都是宮中禁軍,那身手……只怕一時沒在意也是有的。咱們殿下又是頭回出宮。倒是德隆那孩子機靈,見刺客進來,一下子撲到殿下身上頂了一刀……”
葉貴妃揮手打斷他的話,哼了一聲:“重賞那孩子,至于那些個跟車的……哼哼。”她不去想刺客來得突然,禁軍又要護着十好幾位皇子,這會兒心裏有了怒氣,必要找人替了才是。
葉貴妃自然知道,就算此事是長公主做的,她也不能真的拿此事就搬倒了長公主,可找找她的麻煩,找皇上要些好處卻還是沒問題的!
吳公公聽了個賞字,心中方安下心去。要是不提長公主的事,別說這回德隆胳膊上挨了一刀,他就是叫人砍掉一條胳膊,葉貴妃一旦遷怒,這次跟着的這幾個大小太監也一個都落不下好!
跟這麽一位只有伺候男人時才有急智的女主子,可真心不是一般二般的人才幹得了的活兒啊……
葉貴妃轉移了針對目标,下人們就才算是解除警報了。皇帝那裏最後還是沒過來,一直在前面忙着徹查此事。原因無它——這一回涉及到的皇子實是太多了些。
至于那些死傷的禁軍、走失、受傷的太監下人們就更多了。似小凳子那般因亂走失的也有幾個,不過大多事後都被找出來了,要麽就是徹底死了。
“這就是你們抓回來的?!”八皇子陰沉着張臉,指着面前那個被綁在椅子上面,可憐巴巴看着自己小太監。
幾個人跪在地上,身上不住顫抖着,他們只知道是個跟在十六殿下身邊兒的、長的最好的、歲數最小的……誰知道竟不是這個啊!
“他就是當時跟在那小子車上的?!你們眼睛瞎了不成!這等模樣的你家爺爺怎麽看的上!”八皇子上前一步,踹翻了一人,指着那個被綁住的小凳子道,“叫他說話!”
一個人忙跪在地上爬着過去,把塞在小凳子嘴巴裏的布抽了出來。
“那個叫小呂子的呢?!”八皇子在長公主府上以為得手,叫九皇子多灌了兩鐘酒。這會兒酒氣沖頭,惡狠狠的指着小凳子問道。
“他……他……他今天白天落水了,跟小、小、小馬子他們,随着葉女史的車子一塊兒先回宮了……”小凳子就跟坐了電門似的渾身直打哆嗦,他自被捉來,就被丢進了個滿是花瓣的大木桶子裏頭叫人洗了個幹淨,那些人又在下頭那裏不知用什麽油忍着難受的通了半天,這才送到這兒來……
他歲數小,還不大明白這是要做什麽,可既然給他洗澡,又換了新衣裳,應該未必會殺了自己吧?
八皇子深吸了口氣,大笑了起來,那笑裏帶着寒氣:“滾!都給爺滾!”說完,又指着被綁着的小凳子,“這不是你們看中的嗎?帶下去!好好消受去吧!!”
雖說小凳子長的也不差,但那要看跟哪個比。自從看上了呂悅後,八皇子不是沒去過小倌館,可就是那裏頭調教出來的他都看不中,更不用說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毛孩子了。
他不知道,他看上的其實就是個妹子,他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有彎過,怎能突然之間就喜歡上了男人?
那群侍衛無法,只得帶着小凳子下去了。就因為這麽一個毛子孩子,害得衆人拼了一場命,事後居然還抓錯了人?不就是玩兒娈童麽?就當嘗個新鮮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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