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出宮

“美人……呃,大人,為啥你不喜歡學女紅?等以後出嫁時怎麽辦啊?不是都要給婆家送什麽針線荷包什麽的嗎?”呂悅雖然被迫在學,但這方面卻完全沒有人教她,所以她也只不過是學着努力的在一塊布上縫上一條條直線,又或是密密麻麻的把一塊空間內用針角填滿縫勻。

至于針法什麽的……呵呵。

葉女史斜躺在窗前的榻上,也就是呂悅正坐着的榻裏面,斜了她一眼:“你會了不就完了?我又不靠這東西吃飯。”

可我也不用靠這東西吃飯啊!

呂悅很想吐槽,可自從被N次暴力碾壓之後,她學得乖了不少,至少不會說出被她再找到借口揉腦袋的事情了。

“可我學的……也做不出什麽好東西來啊?”呂悅嘀咕了一句,擡眼偷瞄,見她跟沒見似的,只好繼續低頭——縫!

這年頭可沒有什麽十字繡,不然那東西她好歹還算是玩兒過,做着還算簡單。雖說可以蘇一把,但……她現在身份上可是個小太監啊,太監沒事練刺繡?說出去也不怕被人驚掉下巴!她又不是東方不敗!

“一會兒收拾收拾東西,明兒跟我出去。”葉女史又翻了頁書,随口說道。

“出去?去哪位主子那兒?”莫非是太後吩咐了什麽事,叫她去串門麽?

葉女史又翻了一頁:“不是,出宮。”

“哦,是出宮啊……”等等,她聽到了神馬?!“出、出出出出宮?!”

聽到呂悅的聲兒都叉了音兒了,葉女史皺了皺眉頭,挑眼瞪了她一眼,“那麽大聲幹嘛?我耳朵還沒聾。”

“可、可是大人……出宮?!”老天,自己的耳朵木有出神馬問題吧?!出宮?自己有生之年還有出宮的機會?!

葉女史挑了挑眉毛,幾日不見的鄙夷之色又爬回了那張妖嬈到讓全國女性痛哭的臉上來了:“我又不是這宮裏的奴才?為何不出得宮?!”

是呀!!她是太後家的大家小姐,進宮當的也是“女史”一職,老實說起來還算是個“官”呢!!她可不是宮裏頭死了別人都懶得埋的奴才下人!!

“我、我也能跟着麽?!”不能怪呂悅失态,實在是這個事情對她來說驚喜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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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不能跟着我叫你收拾個什麽?”葉女史不客氣的白了她一眼,“我能出宮三日,順便給太後取點子東西,過幾日就是皇後娘娘的壽誕了,我也要進上些禮物。”

呂悅內牛滿面的連連點頭,此時,她對于葉女史的感激之情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她居然真的能把自己帶出宮去!這實在是……就算真讓自己伺候她一輩子,也值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繡花、做飯、洗衣服的!将來一定不讓你婆家的人看不起你!”自己都替肉包子寫功課了,這會兒替自己所感恩的葉女史繡繡花又怎麽了?反正自己也是閑着……大不了幫她把淑女功課全都學了!将來裝成是她做的不就完了?反正她将來的婆婆總不可能親眼盯着自家的媳婦做這些事吧?

葉女史的臉上又是一陣僵硬,抿了抿嘴巴,深吸了一口氣——不能氣不能氣,絕不能跟這個二貨生氣,不然自己早晚要被她給氣死!

故地,韶華殿中,葉貴妃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不懷好意的轉來轉去,一會兒沉思一會兒笑,好半天,才長吐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什麽來,招手叫過荷香:“我記得,十六身邊兒有個小太監不是送到太後處當差了嗎?”

荷香點點頭。

“把随喜叫來,我有事吩咐!”自己的計劃已經定下來了,只是要在叫人一事上,要是換上他們慈恩殿的不是更便宜些?

沒一會兒,随喜低頭走了進來。

“上回頭到太後處的那孩子叫什麽來着?”

聽葉貴妃如此問道,随喜一低頭,道:“娘娘說的可是小呂子?”

“啊,是了,就是他。”葉貴妃點點頭,低聲沖随喜道,“那孩子一向是你帶着的吧?明兒個沒事兒時到慈恩殿去找他說說話兒……等二十日那天叫他……”

随喜一邊聽一邊記,沒多會兒冷汗就冒了出來,主子這主意……分明是在算計人!且算計的還是慈恩殿的那位!!

自家這位主子的心思……這宮裏就沒幾個不清楚的,不過因她腦容量也是這樣了,有什麽事,她自己不覺,其實都是在她臉上的,別人不過是看在她是皇上的玩意兒上面懶得理會于她罷了。

可別人理不理的是一回事,她這裏作死不止……我們下面的人可就跟着要倒黴了啊!!

心中沉了沉,可此事又不能不辦,等到了第二天,還沒等他想出法子來,就被葉貴妃處的人過來催了一回。只得叫小英子幾人随着肉包子進學,自己則硬着頭皮到了慈恩殿那邊去。

人到了,一打聽,原本揣着的事兒一下子半了一大半——太後派葉女史出宮辦事,把小呂公公也順手帶了出去。

回去報了,葉貴妃皺着眉頭道了句:“怎麽這麽不巧?”一聽,人還指不定哪天回來呢?只好先行作罷了。

人潮湧動……聽着車子外頭的聲音,呂悅有一種想要抱頭痛哭一場的沖動。

沒辦法,人在宮裏憋的時候太久了些……再久的話,她覺得她就快要變态了!

“老實坐着,有你出去逛的時候。”不冷不淡的聲音傳來,讓坐立不安的呂悅松了口氣,擡眼看看,嗯,還得說這是位,在車裏坐得這叫一個穩當啊,一條腿盤着,一條腿架着,正就着窗子外頭打進來的光看着手中的張單子。她身上的裙子都不能阻擋她真·女漢子的內心!

“那個……你能……出去逛?”呂悅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要怪她為什麽會疑惑此事,這年頭的妹子們……不應該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

“為何不能?”葉女史挑眼掃了她一眼,再看回手中的那紙東西,正琢磨着什麽。

得,就沖她天天晚上不睡覺,飛檐走壁跑出去不知偷偷摸摸的幹什麽的事情,自己就不應該把她按良家婦女的标準來計算!

車子搖搖晃晃的一直行着,等了會兒,外頭再沒了人聲,仿佛進了條極安靜的巷子似的,呂悅沒敢伸頭張望,又等了會兒,車子才停到了一處。

葉女史起身下車,呂悅連忙跟了出去,偷了個功夫擡眼瞧瞧——車子走的是偏門兒……沒扁。

一行人……其實就只有葉女史帶着自己,此外還有兩個小厮提着二人的東西,一路人走進一個院子又一個院子,再穿過一條胡同又一條胡同……走得呂悅心中都嘀咕了起來,才到了一處小院門口。

兩個小厮把東西遞給了呂悅,也不說話,行了禮就退下來。

葉女史一臉淡定的推門而去。

這是一處二進的小院子,裏面布置的簡單,卻該有的都有了。可這個院子裏頭除了二人之外,竟似再沒半個人似的。

“這……沒人麽?”就算是宮裏,就算是葉女史住的竹林小築中也至少還有個棉兒在呢,她就算再不喜熱鬧,再愛清淨,也不可能連個下人都沒有啊?!

“你不是人?”葉女史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擡腳往正房走去了。

呂悅發現,雖然沒人,但屋子裏頭收拾得十分幹淨,半絲灰塵都沒有。在裏面的卧房中,還放着幾套疊得整齊的衣物。

“那兩身是你的,一會兒看看合不合身。”葉女史随手指着其中一摞衣裳,似松了口氣般取過了另一套來。

衣服?自己的?

呂悅心中一陣迷惑,擡頭看了看葉女史,見她居然正在解衣服……老天,怎麽說你也是個妹子啊!!能不能別這麽豪放!!

看美女換衣服,呂悅哪裏會有什麽壓力?但在現在這個詭異的身份之下,她就是再沒壓力也要化為壓力了。

翻了個白眼,抱着自己那一坨衣服跑到裏頭角屋——大戶人家的屋子們,都極其标準,主卧邊上肯定有個角屋(其實這只是某人下意識的往自己平時的房間裏面跑,直到跑進去了才發現,這裏居然還真有個換衣服的地方)。

把衣服一件件打開看了看,呂悅愕然發現,這衣服居然是……男裝?

啊,不對不對,不是這個意思,自己平時穿的雖然也是男裝,但實際上卻是太監們的衣服,全宮裏的太監基本上都是一個樣子,只區別在品級不同的太監們,穿的衣料有所不同罷了。

而現在面前這套則是外面普通男人們穿的衣裳,而且貌似不是一般人家小厮的衣服。

這……應該是自己跟她出來在外頭時穿的衣服吧?畢竟,自己總不能老穿着身太監服四處晃蕩。

自以為理解了自家那位詭異主子的呂悅高高興興的把衣服換上了,別說,居然還挺合身?也沒深想,正低着頭左看右看呢,就聽外面招呼自己。

幾步跑了出去,然後,呂悅就徹底震驚住了。

人,還是那個人,可她卻不再是她了……

一身男子裝束打扮,頭發全都束到發頂,挽了個男子的發髻,上頭插着牙簪。聽到呂悅進來,葉女史回過身來,呂悅立馬整個人都蒙了。

身上的衣裳先不用說,這會兒自己一個小太監穿的都是林羅綢緞、衣裳上頭的袖口處還有暗繡的精致花紋呢,更何況是她身上的?

讓她震驚的是——原本那位不笑也傾城的鳳目美人,此時居然變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年!!

鳳目含威,面如冠玉,五觀俊朗,臉龐棱角柔中帶剛,眉目間含着三分淡然、三分冷意。原本的那位美人,現在依舊風姿如昔,只是變了另一種味道,可呂悅心底卻隐隐覺得——似乎……這副打扮更适合她?

眉毛微挑:“傻了?”

呂悅呆滞的點點頭,忽然有絲疑惑,為毛覺得她的眉毛好像跟平時不大一樣了呢?變得犀利了些,比平時粗了些,更像劍眉了……而且似乎完全沒有畫過的感覺。等等,她今天早上的時候眉毛是什麽樣的?

見她還發着呆,葉女史臉上微微有些發燙,眼睛眯了眯,擡手在她額上曲指一彈,順利聽到“哎喲”一聲,這才哼了一聲,笑道:“回過魂兒來就跟着我出去……”話音剛落,這才想起還沒查過她的衣裳呢,在她身上打量了兩眼,叫她轉了個圈兒給自己瞧瞧,指着她腰間道,“之前給你的那個玉佩呢?”

呂悅一愣,低頭往腰上看了一眼,擡頭幹笑道:“聽說今天要出宮,我……沒敢帶着……”再丢了怎麽辦?怪值錢的。

葉女史重重的吸進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剛的眼神看着她:“真是……”重重吭了一聲,低頭從自己腰上解下了個一塊雲紋玉佩,彎腰給她寄到腰上,“該仔細的時候不仔細,這會兒倒是一副小家子氣!”

拜托!那東西比自己的所有財産加在一起都值錢呢!自己哪敢那麽得瑟的戴出來啊?!而且……誰見過有人帶着個豬模樣的玉佩麽??

“那個……你把你的給了我……”那你呢?

系好玉佩,葉女史這才直起腰來,就跟沒聽見她這話似的,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吧。”

……算了,就當我什麽都沒問好了。

低頭跟在葉女史身後半步出了門兒,門口的街道上面依舊寂靜無人,別說人了……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

呂悅心中疑惑,側着腦袋微微左右打量着,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噗”的一下,正撞到一個人的身上,一擡頭……男裝的女史大人。

葉女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別跟在宮裏似的畏畏縮縮的。”說罷,一伸手,拉起她的狗爪子,帶着她就朝一個方向走去。

呂悅瞪大了眼睛,詫異的看着她,又看看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手指頭感覺很有力氣,手上還微微有些繭……這些不是重點,她有時教自己學寫字時也不是沒碰過她的手,問題是……她為毛要拉着自己啊?就跟哥哥拉着弟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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