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冬去春來
皇後壽誕的那天晚上,在玉龍殿裏,皇後就差指着鼻子警告葉貴妃了,她就是再傻也不敢真就下手去動那個繡女!
那繡女出宮之後她倒是動過歪腦筋,可好在她的娘家親戚沒兩日就進宮請安,這一回總算是沒再推波助瀾,而是勸了兩句,她暫時算是暫了這個心,勸的內容也有意思——要是皇上剛賜了婚,新娘子就死了,再說咱們十六殿下克妻可怎麽辦?要弄死她,等上個一兩月,待之前皇上本想指給十六的那家女兒定了人家,再折騰也不遲啊!到時,再挑家世好的,不就一舉兩得了麽?
為了自家兒子的前程,她暫時忍了,大不了,找皇帝哭一氣,讓他給指過兩幾個家族地位高的側妃也好,等回頭再論其它。
可那位繡女她……居然早早的就死了!
幾個仵作查了又查,驗了又驗,皇帝又派人帶着宮中護衛把人家家裏圍了個團團轉,查了一氣之後才愕然發現——貌似……這位繡女還真就是病死的?
至少,他們是查不出來是被人害死的直接證據。
據說,這位秀女回去之後就不吃不喝,家裏人雖然高高興興的,但她自己卻貌似有些郁結于心了,憂傷了幾個晚上,終于把自己給折騰病死了——這位聽同屋的、有些身份的、見過太後等貴人的小秀女們說過那位十六殿下,聽說……那就是個圓得看不出五觀長臉的肉包子……于是,小姑娘就這麽糾結而憂傷的離去了。
其實,要是不想讓小姑娘嫁給自家兒的方法很簡單——讓人家見上一面,保管把人吓退。
最後,太後出面,嘆了聲“沒福的”大家才紛紛贊同,轉移話題,非說人家孩子福氣太淺,嫁給皇子壓不住。所以提前挂掉了。
于是,三堂會審選秀女時,皇帝還是把之前預備要給肉包子的那個姑娘指給了他,又另外填給了肉包子N個美貌小老婆,從太子,到十六皇子,指正妻的指正妻,另外的那些全都被皇帝送了一氣小老婆,尤其是太子和十六那裏,指過去的全都是最美貌的那幾個。
當然,皇帝也不可能虧待他自己,後宮裏面又添了八位貴人進去。
葉貴妃那裏,也因此前的誤解而得以申張委屈,皇帝在年前好歹又去了她那裏過了兩回夜。
宮裏的事情紛紛擾擾,呂悅所在的慈恩殿倒還好,只用跟在太後身邊這裏走走、那裏動動,事情倒是不好。就連過年之前,宮中例行的圍觀打板子活動,葉女史也沒叫她過去,老老實實的窩在慈恩殿裏面養起了膘來。
這個年呂悅過的可比頭一年要舒坦多了,許是慈恩殿處的規矩跟別的地方不一樣,許是因為別人不敢找慈恩殿裏的人的麻煩。反正每年年前的那個例行圍觀打板子的活動,是沒人來叫呂悅過去的,連棉兒也并沒有見識過。
做為跟在葉女史身邊的小跟班,兩個小朋友更是除了竹林小築外,不用幫着別人打掃、收拾、裝飾。
而年後正月十五,又是葉女史的假期,這一回,她竟又帶着呂悅出宮,去看了一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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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一舒心了,再加上過年的夥食中油水頗大,呂悅一冬下來,那日一剛換了春衣,順便往鏡子裏頭一照才愕然發現——臉圓了……
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水汪汪的,小鼻子俏挺、肌膚白皙、小臉紅潤,比年畫上的小娃娃還要讨喜,可問題是……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胖了?!
心中一緊,連忙低頭看看腰圍……嘤嘤嘤,小胖子都圓了!!
“還沒穿好?”練功歸來的葉女史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鏡子前面哭喪着張臉的呂悅,疑惑的就着鏡子掃了她幾眼——衣裳沒穿錯啊?臉上也沒東西啊?這是怎麽了?
“……大人,我是不是胖了?”呂悅苦逼着一張小臉兒轉過頭來,可憐巴巴的看着葉女史。
葉女史一愣,眉毛挑挑,嘴角勾起:“嗯,圓了,不過晚上抱着挺舒坦的。”跟個小肉饅頭似的,手感一流,可惜太小,讓人沒下嘴的沖動。
呂悅臉上一僵,拿不準這會兒是應該先害羞,還是應該先苦悶,臉上表情扭曲了半天,也沒能找準位置。
把劍挂回了牆上,見她還發着愣呢,路過她身邊時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臉兒,別說,手感真不錯,臉上笑意更濃了些:“胖些好,捏着舒坦。”
呂悅恨恨擡頭,嘴巴扭曲了半天也沒能發出點聲音,自己可是個妹子,真胖成豬可怎麽辦?!突然想起自己腦袋上的豬簪子,呂悅抗議道:“你不會是故意想把我養成豬的吧!”
葉女史眉毛一挑:“好主意。”歪着頭想了想,又在她臉頰上捏了兩下,“別急,外頭訂的還有呢,回頭等他們做好了,帶回來給你換着戴。”
呂悅愣了愣,一臉震驚的的看着她、連自己的臉都快被她捏腫了的事情都抛到一邊去了:“不會都是豬的吧?!”
“自然。”
……
這日子還叫人怎麽過?!
宮裏頭再度熱鬧了起來,一來是天氣轉暖,二來是——春節剛過,皇帝等幾位宮中大boss們就把那些留下來的秀女們的前程給定下來了。
雲家的那位小姑娘,繼上次那個秀女死了之後,依舊被皇帝不死心的指給了他家小十六。同被指去的果然還有幾個絕色的。這幾個正經的妾們,剛過了年,才到了二月份,就被擡進了宮中,塞到了十六的屋子裏頭。
倒是正、側妃還沒正經進門——十六可還住在韶華殿呢,要等到來年出宮後才大婚。
側妃倒是能早半年進門兒,可那也要等個好日子,再擺擺酒什麽的。
葉貴妃雖然心裏到底不爽,可卻也只能忙着操辦自家兒子的事兒了,這會兒把那什麽葉女史之類的事情先丢到了一邊去——倒不是她不記恨葉女史,只是這位娘娘的腦容量有限,一次只能忙活一檔子事兒,沒見人家最近連太子的麻煩都先不去找了麽?何況一個葉女史?
另外一邊兒,其它幾個跟肉包子同齡的皇子們的正妃側妃也都該指的指,該定的定。這一年,又有十二、十三兩位皇子出宮立府,五六月份就要大婚了。
立了春,見園子裏頭的枝條開始抽芽了,呂悅足足磨了葉女史三天,才讓她不得不點了頭——同意呂悅去看随喜。
随喜果然病了,那天來呂悅處說了一回話,再回去的次日,就是衆太醫去韶華殿裏面給那些大小太監們聽診的日子。
随喜本就臉帶病容,醫師一診,便說最好挪出去養着,不然怕給主子們過了病氣。
葉貴妃之前因着不喜那個候三的模樣,雖十六那裏已不大理會随喜了,可她還是叫随喜當着主管,可現在這人病了,自然不好再留,就叫挪了出去。
呂悅還是叫葉女史幫着打聽的消息,有了“當他是親哥哥”的話放在那裏,葉女史更不好意思太小氣,用不知從何而來的途徑偶爾叫人關照一二兒,總算是沒斷了他的消息。聽說,到現在還在床上養着病呢。
“好美人,總不能你跟着吧?你可是女史,哪能陪着我去看一個太監?”這也太打眼了些。
冷冷的看了呂悅一眼,葉女史臉上的顏色也不大好看,他倒是想跟着呢,怕她出事,可問題在于,自己還真不好跟着——除非換衣裳,可換了反而更打眼。
冷哼了一聲,擡眼看向棉兒那裏:“你陪着她一起,路上小心些,千萬別讓她離了你的眼!”
棉兒重重的點頭,表情堅定鬥志昂揚。
之前,葉女史為了測試呂悅的路癡程度,有一回故意走得慢了些,讓呂悅走在前面。然後,跟在後頭的棉兒就目瞪口呆的看到——就從慈恩殿大門口的方向往竹林小築的那條小破道、那條每天都至少要走上三五回、熟得能讓人閉着眼睛也走不錯的路,那位奇葩的小呂公公居然左轉右轉的走迷了路!!
就在棉兒還以為她這是想逛逛園子的時候,那位奇葩的小呂公公居然一臉茫然地轉過頭來看着身後面色鐵青的葉女史,問了一句:“哎?咱們這是走哪兒來了?”
棉兒當時就擡手把臉捂住了——簡直讓人無法直視啊……
這還是在園子裏頭,要是出了這門兒……自己寧可拼着少眨幾回眼,也絕不能把女史大人的命根子給看丢了!
身邊帶着個寸步不離的小宮女,呂悅渾然沒有感覺到身邊那個小丫頭的擔心之情,心中只惦記着随喜:“你說,我師父之前都瘦成那樣了……養了這麽久,能不能好一些啊?”
棉兒擡眼看看呂悅,也低下了頭來:“天兒暖和了……應該能好點兒了吧?”
呂悅點點頭,這病是随喜自己找的,而他又抱着想從韶華殿脫身的想法,想必病必會長、但應該不重吧?
可怎麽說,這也是病啊……這要是真熬壞了身子……
想着,又嘆了口氣,身在宮中,還真是身不由己啊,連命都不是自己的。
二人一路到了監欄院邊上的一處院子中,這裏頭一溜兒的房子,裏頭住着的都是這一陣子身上不舒坦、從各處退出來的、有些身份的太監們。
見有人來探望随喜,守在這處的公公笑着把二人迎了過去,呂悅不動聲色的塞了個荷包進去,那人喜笑顏開的接了過去,出門時還特意把門給帶上了。
一見了床上躺着的随喜,呂悅的眼圈忍不住就又紅了。
睜開眼睛看到呂悅來了,随喜愣了愣,随即笑了起來:“怎麽跑到這兒來了?這裏病人多,再叫你們沾染上。”
棉兒只在門口那邊呆着,沒好意思湊過來,呂悅則湊到了床邊看看瘦得臉都快只剩一把了的随喜,抽了口氣:“怎麽瘦成這樣了?!”
随喜卻忽不在意:“無妨,倒是你,又胖了。”
呂悅臉上黑了黑,嘀咕了一聲:“咱們勻勻才好呢。”
“胖了好啊……看看,多讨喜。”伸出手來,這回人躺在床上,倒沒法子胡撸這孩子的頭了,只捏了捏她的胳膊,別說,還真有點肉乎乎的,“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過的不錯……”
“師父在這裏怎樣?喝的上熱水麽?冬日裏可還好過?我叫人打聽過,可到底沒親眼看看……”她倒是想天冷的那幾日過來看看呢,可葉女史死活不肯,生怕她被傳上什麽病。
畢竟,這裏除了随喜之外,還有些得時令病的呢!過了病氣了怎麽能行?!
這會兒叫她過來,也是打聽後得知,這裏面已經沒有那等會過病氣的病人了,才點了頭。
随喜笑笑:“師父還有些體己,又是從那兒出來了,沒人敢嚴帶我。再說,我師父……吳公公也有所關照。”更不用提葉女史也叫人暗中關照了,只這兩人都不知道罷了。
聽說體己,呂悅忙從懷裏摸出個小荷包來:“師父,這是些散的,你先用着……”
荷包裏頭都是五兩、十兩的散碎銀票,是呂悅自己的,這種小額的,用來打點外頭那些粗使的小太監幫忙時最是用得上。
随喜眼中閃過一絲暖意,搖了搖頭,拿手按住她的手,拍了拍:“現在不必。”說着,又沖她眨了眨眼睛。
應該是他有他的算計吧?且他說有體己,那就必不會吃了虧。
心中定了定,又關照了他幾句,好不容易才出了這裏。
雖然臉色不大好,看精神看着還不錯,呂悅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院子,準備回慈恩殿那邊,迎頭正遇上幾個人往這裏走來,觀其服色,卻并非是宮女太監。心中有些詫異,擡眼瞄了一瞄,對面的人也正好看到這兩個剛出院子的,雙方都愣了一下。
“這不是小呂公公同棉兒姐姐?”後頭背着藥箱子的小太監眼尖,順口就叫了出來,而前面那人則是臉上帶着詫異,見呂悅眼睛看了過來,那臉上又是升起兩團紅雲,垂下眼簾去,沖二位行了一禮:“不曾想,竟在此意外得見。”
聽一個大夫跟自己吊書袋,呂悅覺得有些牙疼,不過面前這位何小醫師一向臉皮薄,自己每次見到他時他似乎都在臉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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