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請求

“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對師父的感情開始變了……但是我知道我配不上師父，我不夠強大，我甚至需要師父保護。”

祁星海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敘述。

“你……”緋羅想說什麽，終究卻沒說出口。

“我的名字是師父取的，法術是師父傳的，在外面的名聲是師父帶出來的。走出去別人稱我一聲‘先生’也好，‘大師’也罷，都是拜師傅所賜。但我不想一直這樣……我想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站在師父前面，為你遮風擋雨……”

祁星海仰着頭看她，然後攀着旁邊的椅子立起上半身，讓自己不至于繼續那麽狼狽的趴在地上。

“我拼命修行，可是沒有用，不管我怎麽努力，不管外面的人再怎麽說我是不出世的天才，我還是比不上師父……我真的很想變強，很想很想……”

餘貝本來很想安靜吃瓜的，但是這種半天沒進入正題的瓜他吃得有點不消化，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莫名覺得紮心。

他看了一眼旁邊長身玉立的熾麟，想到自己現在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戰五渣廢柴神獸了，他現在可是真正背靠大佬的人。這氣派，這打扮，這把劍，這腰，這腿，這就不是凡人！

想到這，他突然就有了狐假虎威的沖動是怎麽回事？

想說就說，餘貝直接打斷了祁星海後面的話：“你師父讓你自陳罪行，你這是說的啥？麥克風給你是讓你忏悔的，不是讓你表白的，你怎麽這麽不敬業，說起來還沒完沒了了？你師父的老大還沒批準你們營業呢！”

祁星海：“……”他費老大勁營造的氣氛全沒了好嘛！

“你閉嘴！！！我都要死了就不能讓我說完嗎？”

祁星海一吼，吼完覺得有點委屈，整個人的氣勢都弱了下去，之前頹廢落魄貴公子的深情範兒直接成了委屈小奶狗。

餘貝：“……”行行行，你要死了你厲害，你說，他聽着。

現在最尴尬的莫過于緋羅，當兒子當親人一樣養大的徒弟當着主子的面向她深情告白，她根本沒想過這茬……突然之間就在這種情況下擺這麽個難題在她面前，她選擇死亡。

于是緋羅也不發一言，在旁邊裝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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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沒人說話了，祁星海自覺奪回了話語權。但是臨終表白被打斷，他有點提不起那個勁了，終于開始“自陳罪行”。

“我走了歪路。煉了不少邪物，我也數不清有多少，睚眦殘魂只是其中之一。我知道我這麽做不對，觸犯門規違背師命，但是我就是想這麽做。”

祁星海的眼神突然堅定起來，雙眼迸發出光芒。

“哪怕病态，哪怕行差踏錯，哪怕付出一切，我也不怕。我知道我不會迷失本心，永遠不會，因為師父就是我的本心，只要師父在，我就像狂風巨浪中行船見到了燈塔，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是什麽君子，我本來希望可以把你培養成君子……”緋羅情緒低落，柔聲說。

“他不就是戀愛腦嘛？沒什麽了不起。”餘貝說完轉向祁星海，又說：“可關鍵是你這個戀愛腦還挺有本事，所以你師父說得沒錯，都是她的錯。她要是不教你這一身本事，你頂天了也就當了腦殘粉，再不濟當你師父的私生粉，也搞不出太大事情來。”

“不，不是師父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剛剛還說你不後悔哦~”餘貝的尾音上揚，臉上帶着點小得意。

熾麟看着他神采飛揚的樣子，眉眼也随之柔和下來，嘴角翹起一點小弧度。他本來想笑，但是被餘貝一瞪，又收了回去。

祁星海和緋羅根本沒看到他們之間的小互動，祁星海被餘貝說得失語了。

餘貝趁勝追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興信口雌黃那一套。說不後悔就別後悔。”

“沒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他做人卻又……教了他一身本事。”緋羅身在局中，想起過往，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歷歷在目，動情時眼角閃爍淚光。

沒有哪個男人抵擋得住心愛之人的眼淚，祁星海伸手想拭去她眼角淚滴，恨不得立刻把她抱住，但是他卻幾乎挪不動身體，只能坐在地上幹着急。

緋羅在他面前蹲下來，仔細打量他的面容，兩人距離很近，祁星海一伸手就能碰到他。但是當他擡起自己沾滿血跡和灰塵的右手，最終還是無力的放了下來。

“痛嗎？”緋羅突然問道。

祁星海立刻搖頭。

“我知道很痛……我不應該妄圖蒙混主上。你犯下的罪孽不需要一一清算，總逃不過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但我還是先出了手，想借此在主上面前為你求情。”

緋羅有些哽咽：“我不是一個好師父，心不夠軟，手不夠硬。臨到頭了也不能給你做一個好榜樣。”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你別哭。我知道錯了，都是我的錯，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祁星海哭得像個孩子。

緋羅把他攬在懷裏，輕拍着他的背安撫他，就像他小時候一樣。

“太煽情……”餘貝悄悄挪到熾麟身邊，壓低了聲音說，“煽情得都有點酸了。真是的，哪那麽複雜嘛，我要是喜歡一個人肯定不會做他不喜歡的事。”

“你說對吧。”餘貝拿胳膊肘撞了撞熾麟。

他們兩并排站着，一個現代裝一個古裝，一個短發一個長發，放在一起卻沒有一點違和感。

“對，你說的都對。”熾麟側頭看他，一本正經的點頭。

“我怎麽覺得你這個語氣有點怪呢……”餘貝碎碎念，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奇怪的看了熾麟一眼。

那邊還在抱頭痛哭，這邊熾麟和餘貝之間莫名浮現出一種帶點黏糊的奇怪氛圍。

又過了好一會，天邊都開始泛白了，祁星海收拾了眼淚，緋羅這才整理好儀容，帶着徒弟再次跪在了熾麟面前。

“主上，緋羅雖不是天玄宗入門弟子，但是侍奉主上數百年，又尋找主上數千年，緋羅不敢居功，卻有個不情之請。”

“你可以居功。”

“屬下不敢。”

“有什麽請求，說吧。”

“緋羅活了六千多年只得這一個徒弟，想請主上饒他一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熾麟看向緋羅，她仰着頭，對熾麟的目光不閃不避，決然的神色令人動容。

“他殺的人、取的魂都已經挽不回……但天玄宗已不在，修真界失落，這些事不歸我管。”

聽到這，緋羅面上一喜。

但熾麟話鋒一轉，又說：“我就追究他一個盜劍的罪名。”

“偷了劍，結果送到了失主面前，完了還要受罰。那什麽星河，這種騷操作你哪裏學的？不過我覺得還是阿麟厲害，法制社會就是這樣，不能因為你犯罪沒有造成惡果就不追究你犯罪的行為。”

餘貝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最佳解說，這都能扯上法制社會，可以說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十大傑出青年的覺悟了。

“這一世我替你了解，你其他的罪孽……貝貝說現在有地府，十殿閻羅自然會跟你清算。”

熾麟說着擡起了手要了結祁星海，餘貝連忙拉住他。

“你還有話沒說呢！”

“什麽話？”

“你服是不服？你得這麽問他，問完再打死，電視裏都這麽演的。”

熾麟：“……”看電視真的要不得，以前荼毒了他，現在看來餘貝也是被荼毒的那一個。

緋羅：“……”她徒弟都要被打死了，你能不能嚴肅點？！不過她其實也不難過，畢竟不用魂飛魄散了，還有下輩子嘛，反正她活得久，到時候再去把他撿回來好了。

緋羅暗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要好好養，這種回爐重造的機會可不是随時有的。到時候跟地府打聲招呼，等他投胎了她就去等着好了。

她是這麽想的沒錯，但是祁星海為了贖罪，被閻羅殿判了七世畜生道就是後話了。後來緋羅從收養豬開始，一路把貓貓狗狗雞鴨魚兔都收養了個遍，後來還很是養出了樂趣。

本來應該是蕭瑟肅殺帶點悲傷的氣氛，結果在三個非正常人面前應是成了個日常劇情，再加上餘貝插科打诨，簡直透着一股濃濃的沙雕風，令人哭笑不得。

反派祁星海被熾麟一掌拍死了，鬼差來勾魂，看到緋羅趕緊行禮。

“大人，事先不知道您在這，失禮了。”

“無妨，你們做你們的事。”

鬼差走了，餘貝一臉八卦，就差沒在臉上寫上“你什麽身份”幾個大字了。緋羅趕緊回答：“我忝居異界管理局顧問的位置，所以陰陽兩界多少都給些薄面。”

她雖然不知道餘貝是什麽人，但是這不妨礙她的恭敬。這可是主上表露親近的人，怎麽都不能怠慢。

餘貝沖她豎了個大拇指：“厲害。”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天光徹底亮了起來，太陽躍出地平線。餘貝和熾麟迎着陽光往外走，餘貝問：“你以前是什麽人？”

熾麟剛要回答，後知後覺的餘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脫口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麽？貝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