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公路

岳铮醒來時，已經到了七點半，門外傳來熟悉的香味和腳步聲。

“啊，你醒了？我煮了兩包面，咱們先吃一點。”許松見岳铮醒來，忙把手中的奶鍋放到書桌上，另一只手中除了兩個碗外，還有兩根兒童腸。

“嗯，沒什麽事吧？”岳铮揉了把臉，這一覺睡得舒服多了，精神也恢複不少。

“沒。”許松聲音有些沉悶，早上，他想去院子看看那些死去的“人”，幫他們收屍，但又不想看到熟悉的面孔，結果還是沒有出門。一想到那些人，就想到自己的父母，還不知他們有沒有生命危險，又知不知道這些事，會不會往趙村這邊來。

擡眼，許松消沉的表情落入眼底，岳铮把面分成兩碗，一碗推到他面前：“一會兒咱們就走，早點到市裏。”他知道他着急，自己也有情況要向上級彙報，說不定只要解開那個石板上的文字，這次事件就能縷清頭緒，至少，市裏有儀器設備，可以分析出是不是輻射、毒氣一類的東西。

趙村的情況很危險，必須盡快通知上級。

許松點點頭，悶頭就吃，兩碗還是那個味兒的方便面、又打了兩個雞蛋進去，再加上兩根兒童腸，讓兩個年輕力壯的年輕人只能吃個半飽。

“家裏沒面了，一會去小賣部時再買……”話說道一半，許松這才想起，估計小賣部裏應該也沒人了吧？要麽死了，要麽跑了。連忙又道：“我把家裏餅幹之類能吃的東西都放進包裏面，還有一些，一會兒放你那。”

岳铮默默點頭，路上還不知會遇到什麽，帶着這些肯定沒壞處。

村子裏依舊靜悄悄，那些植物們舒暢地伸展着枝條，只在發現二人經過時停下，裝出一副無害模樣，卻不知早被視力增強的岳铮看在眼裏，提前帶着許松繞開那些動作有些詭異的植物。

昨天見過的那只飛狗和大公雞此時完全沒有動靜，半夜出來覓食的活死人也絲毫不見蹤影。兩人并沒有去其他農戶家裏查探——天知道裏面有什麽？

一前一後走到公路上，小賣部房前房後都沒有那輛金杯的蹤影，只有一輛不知誰家改造過的電三輪，三輪并沒上鎖，岳铮研究了一下，決定幹脆就用它将就一下，先上公路再說。

小賣部的門半閉着，岳铮一手拿着從地上撿一根鐵棍，一邊輕輕推開門，吱呀一聲，裏面的情形展現在二人面前。

許松擡手捂嘴，早上那包面差點吐出來。裏面鮮血碎肉淋漓，根本看不出完整的軀體。

“和古墓最下層的情況一樣。”岳铮皺着眉毛，小賣部并不大，裏面的情形一眼到底，除了這個爆體而亡的人外，再也沒有其他生物存在的模樣。

蹲下身去，仔細看看地上的血跡：“這裏至少有兩個人的腳印，從屋裏向外跑，應該是原本在店裏的人，很有可能是活人。”

“那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死的？爆體？”許松皺起眉頭，學着岳铮的樣子看向地板上的血跡，勉強看出有幾個腳印，正如他說的一樣，腳印有大有小，有的只有前腳掌、有的只有後腳掌。從腳印大小、鞋印花紋、重疊部分、先後順序看來，應該确實只有兩個人……等等，岳铮是警察，能看出這些很正常，可自己呢？！

“……會不會和昨天引發爆炸的東西有關？”岳铮不知許松在琢磨什麽，站起身來，小心避開那些痕跡向裏走去。

“你的意思是說，那裏面的東西不光會讓死人變活，還能讓這麽遠之外的人體爆炸？！”古墓最下層的人被炸成碎肉許松能理解，可這裏距離古墓那麽遠，居然也會讓人爆炸？！

岳铮看着他，低聲道：“剛才出村時我注意過一下，在村裏有些地方、路上，沒有被那些植物遮擋住的地方，也有一些血跡和……碎肉。”

岳铮視力提升後，只要沒有東西阻擋，十幾米外的東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這個能力似乎和他的身體素質變好一樣，并不會引起頭暈，只有在發動夜視能力時才會有影響。路上看見那些東西後，他自然不會帶着許松往血上踩，也因此，許松并沒見到。

默默點點頭，許松并沒懷疑，以為只是自己心裏裝事情，沒有太注意周圍環境才沒看到。

岳铮見他不再說話，轉身走進小賣部，四處看看，取了幾包放在下面、沒被血污染過的方便面、餅幹等物交給許松：“放到車裏。”

許松愣了下，連忙接過，轉身走出去，把東西放到電三輪上。

這些東西先拿着，如果小賣部的人沒事、自己也能活着走出去的話，回頭再把錢給他們補上。

心裏雖然如此想着，可許松卻覺得，恐怕自己再沒有補償他們的機會了。

岳铮又搬了幾箱礦泉水、兩箱補充糖分的飲料，和一些包裝袋幹淨的食物把三輪裝了個半滿，再拿起幾把斧頭之類的東西放到車上，這才又把門閉上，走到車頭，看着三輪車車頭運運氣：“好幾年沒騎過了，我先試試。”

許松失笑：“那你先試着，等你确定會騎我再上去。”

三輪車與自行車相仿，但在平衡上又有些許區別，許久沒碰這東西，岳铮連撞了三次牆才找到感覺，二人整裝、出發。

“唰啦唰啦、唰啦唰啦”樹叢中一陣輕響，從村口的小路上微微探出身子，看着漸行漸遠二人的背影。

許松坐在後面車廂裏，只覺得一路颠簸得渾身骨頭痛。原本好好的公路，被肆意的植物根系撐得這裏鼓一塊、那裏凹一塊，遇上植物生長過于茂密的地方，兩人還要下來把車推過去。

經過趙村這裏的公路相對較窄，三輪走了大約半小時，才轉到正經的高速公路上。

這裏路段比較寬闊，即使有地方被植物影響，也不像之前那段路那麽難走。

車不颠簸了，許松前後張望着，對前面駕車的岳铮說：“路上看不見車。”

這條高速公路是直通南面的W市和北面Y市的必經之路，一直走下去不轉彎，則可以一路通向首都，算是F省的交通要道。許松走過這條高速公路幾次，每次上面都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嗯，恐怕跟那件事有關。”

二人心知肚明，恐怕古墓爆炸引起得并不僅僅只是鶴鹿山和趙村，不然已經過去了一天，不會至今也沒有過來趙村這裏看情況的人。

兩人的心情一路低落，身下三輪颠簸着向前，直到遠遠地看到前方似乎有車輛的蹤跡，這才恢複少許。許松幹脆站起來，在車廂中扶着岳铮的肩膀，遙指前方：“那邊有幾輛車？”

“嗯。”

“怎麽好像不動？”

岳铮沉默一會兒，沉聲道：“有幾輛車翻了，後面幾輛也橫在路上，不像有人的樣子。”他的視野要比之前強化了不少，現在許松還僅僅只能看到前面有車，可他卻能看清車子的大體車型、狀态，只要視野中沒有阻隔就能看清楚。

放在岳铮肩膀上的手僵了僵，許松的心情一下子又掉下去。岳铮的聲音在身下電瓶“蹬蹬”聲中傳來：“先看看情況，也許只是車壞了呢？”

“嗯，也是。”人不能只往悲觀方向思考問題，那樣會把人逼瘋的。

兩人距離那些車輛越近，心情就越低落。公路上的車輛依舊動也不動一下，更看不到路上有人行走的模樣。

遠遠地看到地上一些暗紅的顏色，岳铮深深吸了口氣，提起十二分小心，囑咐一句：“拿好家夥，一會兒随機應變。”

許松也看出不對，沉默點頭，彎腰拾起一把斧頭，一把鐮刀。

一地的暗紅血跡，車輛或倒在地上，或栽進路邊斜坡下。

兩人離得近了，更看到一些類似內髒、骨頭的東西，一陣陣血腥味兒，讓兩人不由得微微變色。

分明是廣闊的公路上，這裏的血腥味兒竟比之前那個小賣部裏還要濃郁。

岳铮放緩車速，最後幹脆皺眉停在路邊：“我去看看情況，你守着咱們的東西。”

許松張張嘴，想說自已跟着一起，可想到車上的東西也比較重要，這裏看上去又并不像有什麽東西的樣子，才囑咐道：“小心點兒。”

對，這裏車輛雖多，卻并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一看望去，車內基本都是空空如也。有些車門大開，可以一眼看到空蕩蕩的車內，更有幾輛車的車門似乎被什麽東西強行撕掉，鮮血灑滿車廂。

許松表情有些僵硬的環顧四周，這兩天他活屍、鮮血見過不少，但這一段路上幾乎處處鮮血淋漓，有的車頭、車身更是被撞癟了，根本不知道行兇的是什麽，也不知道到底死掉過多少人……

“沒有人，也沒動物，我挑了輛車，咱們換一下，這兩三輪都快散了，我怕支持不到市裏。”岳铮轉了一圈，走回來跟許松商量。

許松點點頭，并沒多說。現在他只想快些回市裏，至于那些車上是不是死過人——這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重點。

兩人把三輪推到一輛SUV旁邊，這輛車外形相對完整，裏面也沒什麽血跡，車門還完好地裝在車身上，估計是車主開車到這裏，自己主動下車才出了什麽意外。

兩人先檢查一下後備箱，後備箱中沒什麽東西，除了半箱礦泉水外只有兩包薯片。

兩人忙把三輪上的東西搬進車廂裏，沒一會兒後備箱就被裝了個半滿，最後将武器放到前座方便拿取的地方，岳铮坐到駕駛位，發動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