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VIP]

休息室隔音效果不太好，初一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她迷糊了一陣, 還沒緩過來。

旁邊, 低沉的男聲傳來：“舒服點沒有？”

初一意識正飄忽着，一頓, 瞬間清醒了大半。

“……嗯。”她順着聲音看向站在旁邊的男人，他正在打開保溫盒。

初一沒多想, 慢吞吞地支起上半身，伸手拿過邊上的水杯, 一口氣喝了大半。

是溫水。

她有些驚訝。

“先喝粥。”

席時話音剛落，初一就聞到了淡淡的粥香。

在這時候，熱乎乎的粥能讓人忘卻煩惱與不适。

只是，初一望着席時端過來的粥出了神。

和上次的粥幾無差別，她不由得多想，是他剛剛回去煮的嗎？

見她沒動, 席時拿了小勺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提醒：“別發呆了, 先吃點東西。”

“……謝謝。”初一伸手接過，捏着小勺子在碗裏動了動，嘗了兩小口後，忍不住問, “你怎麽沒去上班？”

席時伸腿勾了個小板凳坐在邊上, 看着她。

“請假了。”

聽到這三個字時, 初一下意識擡頭看他, 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

……

一年365天有360天在工作的工作狂竟然請假了？

她很快恢複了情緒，低頭，淡淡笑了下：“你去忙吧，不用在這等我。”

席時“哦”了聲，但朝桌上的盒子揚了揚下巴，說：“我得把東西帶回去。”

初一接過話：“我等會兒回去給你的。”

“不麻煩你，我順帶回去。”

“……”

這個理由她難以信服，但又找不到反駁的點。

初一：就很無語。

接下來沒人再說話，初一也任由他看着，小口喝完粥，之後醫生再來檢查了一次，确定沒什麽大礙了，就給她開了幾盒藥。

不用再打點滴，初一松了口氣，又見醫生轉身要出去了，急切地問了句：“醫生，藥能都換成膠囊或藥片的嗎？”

醫生回頭看了眼她，笑：“這麽大的人了，還受不了沖劑啊。”

初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席時見她這副樣子，也開口道：“麻煩您把沖劑都換了吧。”

“行。”醫生爽朗地笑了兩聲，邊走邊調侃似的說道，“都是小孩子啊。”

席時跟着去拿藥了，初一坐在床邊把自己蓋了一晚上的薄毯疊得方方正正，又瞥到一邊的西裝，沉默幾秒，還是伸手拿過來。

“毯子和衣服我收拾好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回去洗好再給你。”

席時進來，手裏的藥才剛被接過，就聽到她這句話，接着，她又說，“謝謝你照顧我，已經浪費你這麽多時間了，你有你的事，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

“初一。”

他聲線冷了些，聽起來像是生氣了。

初一沒理他，站起來就要走，但錯身時手腕被男人拉住，下一秒聽到他說：“我也回小區，順路送你。”

“不用……”

“你之前也送過我。”他說。

初一站在那兒，垂眸看着他牽着自己手腕，陷入沉默。

“你把手放開。”

過了幾秒，卻是等到這一句話。

席時耍賴似的不放手，只簡單兩個字：“不放。”

“……行。”初一閉了閉眼，妥協道。

反正就當他是還自己之前送他的那兩次。

被抓着的手腕處，他掌心的溫度灼熱，叫人忽略不得。她擡頭看了眼席時，他眼底正帶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有一抹流光劃過。

初一壓下心裏忽然莫名肆意湧動的情緒，提醒席時：“可以松手了。”

“嗯。”他的聲音裏裹了笑意。

跟着，她的手腕被人捏了捏，像是玩一樣。

又很快，不等初一發怒，對方就乖乖松開了。

回去路上，車裏就只有司機開車，助理不在。

席時拉開車門，初一遲疑了下就上車，挨着一邊車門坐，和他保持了一個身位的距離，低頭在那兒刷手機。

她醒來的時候是九點，經過一系列檢查，從醫院出來現在已經快十點了。

手機裏是關系近的幾個同事見她今天沒來上班私下發來的問候，她正一一作着回複。

“別看手機了。”席時忽然出聲，還遞了瓶水給她，“路上紅綠燈多，容易暈車。”

這個時間點路上車輛不多，但這段路程紅綠燈設置得較多。

初一伸手接過水，扭過頭看了眼車窗外，車子又在等紅燈。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腦袋似乎是暈乎了些，“嗯”了聲，把手機翻了個面放下。

車裏沒有放音樂，在這靜谧的空間裏似乎連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初一握着那瓶水沒有喝，眼神毫無焦距地看向車窗外。

這時候已經是夏末初秋了，街道兩邊的常青樹也飄落幾片樹葉。

過了會兒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什麽，她回頭，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醫藥費一共多少？”

目光對上，席時似乎是對她的意思而不滿，蹙眉，正想說“我們之間沒有必要算得這麽清楚”，但臨到嘴邊，話又咽了回去。

他報了個數。

初一沒錯過他神色的變化，但沒有多想，得到答案後低頭打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幾下。

下一秒，兜裏的手機振了下，席時拿出手機默默點下了收款。

他沒有半點推辭意，收錢的動作利落得……讓初一驚訝了一瞬。

她還以為他不會收這千把塊的醫藥費，不過收了也好，她心裏安了許多。

過了幾秒，初一剛收起手機，打算繼續安靜地看她的風景時，就聽到席時說：“我剛剛記錯了，報銷之後沒有這麽多。”

初一皺了下眉頭。

只覺得他忽然改口，不知真假，但更多給她的感覺怪怪的。

席時又報了個數，初一一算，剛剛多了将近一半。

他在搞什麽？

雖然這點錢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但他這一舉動，哪哪兒都透着古怪。

初一轉過頭，看他的目光都帶着點微妙。

席時任由她打量，不慌不忙，說出自己的計劃：“多轉的這些，就用每天晚餐抵價，如何？”

初一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他又問：“等會兒中午還是喝白粥？或者換南瓜粥？”

“……”

初一：嗯？

他問得極自然，顯然是在心裏謀劃過。

初一想說她什麽都不喝。

不過肚子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咕”了一聲，一個小時前剛喝的白粥已經消化無了。

“咳咳。”她清了清嗓，掩飾尴尬，接着偏過臉去看向車窗外面。

好半晌，席時才聽到一句：“南瓜粥。”

十一點，初一走進對門。

席時還圍着那件綠格子圍裙，這會兒看過去，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覺得兩者沒有那麽格格不入了。

兩碗熱騰騰的南瓜粥，配一碟腌蘿蔔。

說是一碟，但碟子裏其實就只有幾塊。

席時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那碟酸蘿蔔上，解釋道：“腌制品不能吃多，調味即可。”

初一“嗯”了聲，客氣而疏離地說道：“麻煩你了。”

席時默不作聲，紳士地拉開椅子請她坐下，然後自己走到對面。

用餐時兩人都不說話，初一低着頭，全部心思都在粥上。

小米南瓜粥入口細膩，她的胃也舒服了很多。

席時的用餐速度很快，先用完了，初一擡頭看了眼他，欲言又止，還是問道：“你也只喝粥？夠了嗎？”

她是因為生病才喝粥，但他的飯量，和粥似乎不對等吧。

席時點頭，轉移話題：“晚上想喝什麽粥？”

初一愣了下，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用了，晚餐我自己會解決的。”

“嗯？”席時說，“剛剛在路上不是說好的嗎？多出來的算是飯錢。”

“……”誰跟你說好了？

初一放下勺子，說：“多出來那部分算是謝謝你昨晚送我去醫院……還照顧我。”

席時微挑眉，隐隐帶笑，“那可能還不夠支付我助理的工資。”

初一冷笑了下，倒是她考慮不周了：“行，那你把你的助理、司機的工資告訴我，我再轉給你。哦對了，還有你的。”

見她拿出手機真要明算賬了，席時開口阻攔：“我開玩笑的。”

初一：“……”

不是很想理他。

“如果你覺得錢多，那就轉還給我好了。”

席時拒絕：“不轉，這是我憑本事收的錢。”

“……”

初一再次無語，心裏嘀咕，不要臉。

這話，一點兒也不像是他會說的。

席時微微帶笑，聲音溫和：“現在外賣問題被曝光得已經有不少，還有更多的是我們沒看見的，沒有家裏自做的飯菜衛生健康，難道你還想再去醫院？”

初一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你別咒我。”

“而且最重要的，”他頓了下，語氣認真，“外賣也沒有我做得合你心意，對嗎？”

雖然這話有自賣自誇的嫌疑，但他說的的确對。

初一嘴硬，小聲地說了句“不對”，但心裏其實早就下意識給了肯定的答案。

她偏過頭去，眼神亂轉着。

見她這副樣子，席時臉上笑意更深了些，“那就這樣說定了。”

初一忽然想到什麽，反問：“你确定你每天能準時下班？”

“确定。”席時點頭。

他耐心十足，徐徐道：“不用有負擔。你付錢我做飯，把這裏當餐廳也可以。”

“把你當廚師？”

初一只覺得自己腦子抽了，竟下意識地接了他這句話。

對面的人像是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點了點頭覺得可行，不過微笑着問：“那請問，廚師可以晉升嗎？”

“……”

什麽意思？

初一扯了扯唇，對上他依舊沉靜的眸子，神色認真且帶着少許笑意。

那個荒謬的想法忽然在她心裏一閃而過，可下一秒她又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