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夢話?夢話!

令詹姆森疑惑的是,他似乎曾經在哪裏聽到過這種語言。

而小鬼念出的,似乎是一首詩,一首他似乎也曾經在某個異常冰冷的已經忘記了亦不願再被想起的地方聽到過的詩:

“屬于你的,是黑暗的告終和光明的來臨、白日追蹤而置的時刻。”

“群星已經退隐,你依然站在那兒,期待着太陽上升。”

“被最初的晨光照射,投身在光明的行列,直到誰也看不見你。”(注:以上三句by艾青《啓明星》)

“你在歌頌什麽?你在守護什麽?你在思念什麽?你在緬懷什麽?将這一切都化作哀悼,讓夜莺帶走你手中的匕首,童謠在這一刻乍然而止。”

“詩人們歌頌着不知盡頭的流亡;戰士們守護着燃燒戰火的疆土;情人們思念着路邊的骸骨;老人緬懷着逝去的幼靈。這一切若都已經化作了哀悼,請讓夜莺忘記它還會哭泣,帶走孩子們手中的匕首吧,讓童謠繼續在他們的口中傳唱。”

詹姆森困惑地聽着劉定嘉大聲念着詩句,許久,隔壁的房間裏傳來了咆哮的抱怨聲:

“閉嘴啊!念叨什麽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大半夜的,是要引來狼人嗎?”

“安娜安娜,你別走,安娜——”

“來啊來追我啊,威廉,你看那夕陽——不,不要去——”

被突然冒出來的咒罵聲驚吓到一般,詹姆森連忙伸出手去捂住了正自念叨不停的小鬼的嘴巴,卻不想對方竟然張口咬住了他的中指。刺痛感立即從被咬傷的手指上傳遞到了他的大腦,而小鬼似乎被鮮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般不再吟唱古怪的詩句,轉而一心一意地舔_舐傷口處的鮮血,甚至還會時不時地用牙齒去撕咬破開的傷口處。

被劉定嘉奇怪的舉動驚吓到的詹姆森松開了自己的手,愣愣地看着對方吐出舌頭舔_舐_着唇角邊殘留的血跡。

遠方天空中的夏荷玻媞綻放出的光芒仿佛都集中在這個樣貌醜陋的小男孩身上,讓畫面變得無比的詭異而恐怖,讓自認為見多識廣的贊姆森都不寒而栗了起來。

這樣的感受,又似乎在別的什麽人身上也感受到過,可是究竟是誰他卻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對方的脖子上似乎系着一枚翠綠的緋眼之石。

最後,仿佛是一只得到了餍足的惡靈妖精一般,瘦小的人類男孩閉上了眼睛,一頭栽倒在枕頭上,呼呼地大睡了起來,嘴裏咂巴着吐出了最後一句夢話: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有雨傘,我有大頭,ZZZ……”

可惜就是這句話贊姆森也沒有聽懂,而那“呼呼”的呼吸聲仿佛在證明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所有的一切只是贊姆森自己的一點妄想而已。

而被劉定嘉吵醒、被他驚吓到的劍士大人卻一直坐在床_上,呆滞地看着小鬼的睡顏。許久,咱牧師的視線才落在了自己受傷的手指上,而他的腦海裏卻一直不停歇地響徹着那些由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構成的詩句,直到清晨的來臨:

“是誰殺死了知更鳥?是麻雀,蒼蠅說,用它的弓和箭,殺死了它。”

“是誰取走了它的血?是魚,蒼蠅說,用它的小碟子,取走了它的血。”

“是誰為它掘墳埋葬了屍體?是貓頭鷹,蒼蠅說,用它的鑿和鏟,為他掘下墳墓埋葬了它的屍體。”

“是誰看見了這一切?是我,蒼蠅說,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見它,可憐的知更鳥,在三個兇徒的面前,靜靜地死去。”(注:從哪兒改編的,不需要說了吧,你懂的~)

随着詩句在腦海中流轉,詹姆森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冰冷的痛苦感刺痛着他的神經。這種冰冷的刺痛感,似乎曾經伴随了他很長很長的時間,那些奇怪的詩歌也似乎伴随了他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不斷地同那些冰冷刺骨的寒冷一起折磨着他破敗不堪的精神層面。

最後,停留在詹姆森腦海中的,只剩下很簡單很簡單的幾句童謠上,而這幾句童謠卻是他能夠聽懂的語言構成的話:

“我不是麻雀,但是我已經有了殺人的弓和箭。”

“我不是魚,但是我的碟子注定盛滿鮮血。”

“我不是貓頭鷹,但是我會讓人準備好鑿和鏟。”

“我不是蒼蠅,但是我的眼睛已經看到所有死去的屍體。”

“我是知更鳥……”

(注:同上。)

盡管詹姆森能夠聽懂這些話,但是完全不明白這幾句話中包含的意義,為什麽麻雀會有殺人的弓和箭?為什麽魚會有盛滿血的碟子?貓頭鷹和鑿子鏟子有什麽關系?蒼蠅一向喜歡叮啄屍體不是嗎?

知更鳥……知更鳥是什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鳥類。

詹姆森原本就刺痛不已的頭部,因為糾纏在這些難以理清的問題上,而越加地痛苦不堪。而不論他如何地痛苦,又弄出了多大的聲響,身旁躺着的劉定嘉都處于酣眠之中,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像一具屍體似的。

直到清晨,窗戶上的玻璃發出“啪啪”的被雪花撞擊的聲音,劉定嘉才驀然從睡夢中醒來,眯着一雙眼窩在被子裏好一會兒才掙紮着從不甚暖和的被子裏爬了起來。

看到他醒來,一夜未睡的詹姆森立即神情激動地一把抓_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臉掰向自己這邊:“知更鳥是什麽?”

“啥?”還沒完全睡醒的劉定嘉傻頭傻腦地看着突然粗暴起來的詹姆森,腦子很緩慢地轉了轉将對方的話過了一遍,然後才慢騰騰地回答,“知更鳥就是知更鳥呗,喜歡在早上像鬧鐘一樣叫的小鳥,啊……欠……真困。”打了個哈欠,劉定嘉的眼睛睜得稍稍大了些,甩開抓着自己的雙手,動手為自己穿衣服。

“知更鳥和麻雀、貓頭鷹、魚,還有蒼蠅有什麽關系?”

“屁關系。”知更鳥還能和蒼蠅扯成情侶關系不成?劉定嘉被詹姆森“愚蠢”的問題弄得很不耐煩,翻翻眼給對方甩了個大白眼:這人真他媽神經,大早上問他鳥類問題,還跟那瘋子精靈似的掰着他的肩膀問話——大清早的亢奮錯方向了吧?

“你不要糊弄我。”完全不會去相信劉定嘉的信口胡言,詹姆森緊緊盯着穿完上衣,正努力勾着放在另一頭皮褲的家夥。

“你煩死了啊!”劉定嘉十分惱火地瞪了詹姆森一眼,要不是看在這家夥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四個人之一,昨天又幫了他好心将他收留,他真想将空間戒指裏的纏繞水草扔到對方的腦袋上。

“我也是關心你,”詹姆森緩了緩語調,說道,“昨天晚上你突然坐起來,說了好多奇怪的話,還咬了我。”為了證明真實性,詹姆森将被咬破手指的左手張開在劉定嘉面前,讓他看清楚自己昨晚上究竟幹了什麽事。

“呃……不會吧……”看到贊姆森手上的“罪證”,劉定嘉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摸了摸自己的耳後背,他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事你把手湊到我嘴裏讓我咬幹嘛,直接叫醒我不就行了。”說出來的話卻是始終不肯承認自己會半夜夢游像個吸血鬼似的的咬人。

“是你抓着我的手咬的,我可不是那種主動送上門求自虐的人。”贊姆森臉不紅氣不喘地撒着謊話,“而且你還睜着眼睛要我陪你說話,要不是後面看你迷迷瞪瞪的,我才不會管你這些事情。說吧,知更鳥什麽的是什麽意思。”

“知更鳥……知更鳥……”撓撓頭,劉定嘉表示自己也很茫然,這不就是個鳥名嗎?難道還是啥暗號不成?

看他一副迷茫啥也不明白的樣子,詹姆森很好心地将自己記得那幾句話重複給劉定嘉聽,至于其他的因為是他根本就聽不懂的語言,因而也無法記住究竟是什麽。

“哦哦哦……”聽了詹姆森的複述,劉定嘉稍稍有了印象:“好像是個童謠,但是我也不清楚,叫什麽《鵝媽媽》的。”以前劉定欣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一本筆記本,上面就記了了這麽一個東西,她還特意給他念過一次說是要吓唬吓唬他,因為古古怪怪的,所以劉定嘉有些記憶。

不過,贊姆森複述的東西和他記得的那個童謠又像是有很大出入的樣子,感覺比那首本來就挺變=态的童謠還要變=态一些。

“總覺得我不像是會念這種變=态童謠的人啊。”劉定嘉捏着自己的下巴,他對自己竟然在夢話中念《鵝媽媽》,還很有才華地進行了“二次創造”這件事情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果然人的大腦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啊!

不過這種黑暗的童謠還是不要流傳出去的好,否則別人一念起這東西就會以“這麽變=态的童謠,想必創作它的人也很變=态吧”的看法來懷念他,豈不是十分的丢人?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詹姆森把這東西流傳出去,至少創作人不能以他的名義流傳出去。

“忘掉它吧,它沒有任何意義,就是一堆鳥兒之間的愛恨情仇,人類是不會懂的。”劉定嘉拍了拍贊姆森的肩膀,信口胡說着,希望讓對方忘記這個bt的童謠。

詹姆森顯然不會輕易相信劉定嘉的信口胡言,更沒有像他一樣轉個身就将那幾句童謠抛諸腦後。那種像詛咒一樣被聽不懂的語言循環往複地糾纏,全身被冰冷的痛楚刺穿的感受,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

但是,劉定嘉的樣子又确确實實并不知曉其中暗含的特殊含義,贊姆森看着穿好衣服就站在床下催促他趕快起床下樓去吃早餐的男孩,只能悲哀地屈服于對方的“無知”,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種神經大條的處理方式還真是他那位雇傭老板劉定嘉的一貫作風。

作者有話要說:我應該還沒有把劉定嘉玩壞吧……

(此章略雷,見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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