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手裏的佛珠是檀香做的,觸碰到皮膚有些涼意,甚至還有幽幽的檀香。

似乎跟故妄身上那股味道有點像。

卿伶不知道這佛珠是不是前不久還沾着血的之中一顆,現在看起來倒是很幹淨。

她注視的時間太久,小金淵實在是沒眼看了,一個壞男人的東西,你瞧得都入了迷,像個癡女。

他扯着卿伶的衣服:“你收斂些。”

卿伶沒其他的想法,她只是覺得,拿到故妄的這個東西,或許就代表了她目前還算是得到了故妄的肯定的,做任務也方便些。

只是這個念頭才剛起來,就被無情扼殺了。

境鬼去而複返,這次帶上了他的手下。

鋪天蓋地的怨氣從狹小的暗道中撲面而來,四周仿佛都被怨靈給包裹住了,那怨氣壓得人心裏也發悶。

卿伶身上的鬼氣瞬間彌漫開來,将席卷而來的怨靈們隔絕在外,靠近不得。

她剛想讓故妄小心些,就見這人已經早已經躲到了她身後,選了一個安全的位置。

他依靠着牆壁,好像沒被周圍的環境影響,鬼火幽綠的光映在他臉上,襯着他的笑,一時竟分不清,是怨靈可怕些,還是這人可怕些。

“我受了傷。”故妄嘆息一聲,語氣慵懶,“小鬼主可要保護好我。”

卿伶:“……”

饒是小金淵都顧不上故妄的可怕了,見到卿伶還點了頭,他瞪着眼睛,恨鐵不成鋼地小聲哔哔:“這種軟飯男你還護着他?給我做肥料我都……”

故妄輕飄飄擡眼,小金淵後面的話都吞進了嗓子裏。

卿伶頗為大度:“沒事。”

正好她也是這個意思。

小金淵又恨恨地閉上了嘴,蹬着小短腿站在卿伶身邊:“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就幫幫你。”

卿伶彎彎眼睛:“謝謝。”

“不過不用了。”

她也不是自信,但确實這些怨靈傷不到她分毫,說是鬼的祖宗,這話雖然狂了點,但也卻是事實。

卿伶怕這些怨氣會影響到故妄不穩的心緒,于是道:“麻煩你了,幫他療療傷。”

靠着牆壁的故妄聞言,笑了笑,微微颔首:“小木頭。”

小金淵見她好像确實不需要自己,龇牙咧嘴又不情不願地挪過去。

境鬼這時出現在了一群怨靈中間,已經恢複了真身,卻是沒有五官的,一團霧。

卿伶卻能感受到,他是在看着自己的。

卿伶有些疑惑,她嘆了口氣:林鄞之啊林鄞之,你這個主角真的不是很稱職,自己的怪都管不住。

卿伶還在慢吞吞地想着,要是動手了,會不會就搶了人家的機遇了。

境鬼見她反應遲緩,陰森森地冷笑:“你是鬼主?也好,不知道鬼主給我做了鬼仆,出去後鬼界會是什麽反應。”

卿伶擡起眼睛:“做鬼要腳踏實地。”

她語氣平靜:“不能因為沒有臉,就說不要臉的話。”

故妄此時充分地發揮了一個看客的作用,看到高興時還會給予反應。

比如這時,他還笑出了聲。

小金淵在給他療傷,他就自得地看戲,像是來旅游的。

境鬼被這兩人雲淡風輕的樣子給氣得臉上的霧氣更濃:“你!”

卿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好心勸道:“你打不過我。”

甚至還想做好事:“你有看到一個長的好看的白衣修士嗎……”

這時看戲的故妄掀起眼皮,淡淡掃了她一眼。

境鬼忍無可忍地打斷:“你休要猖狂!”

他擡手,一部分怨靈夾着靈氣,就将卿伶攔住他的鬼氣打散:“我在神境裏吸收千萬年靈氣,又有怨靈加身,你以為你是誰?”

卿伶恍然:“還是雜交。”

境鬼被激得怒火中燒,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了。

于是無數的怨靈開始湧入了他的體內,他的體型瞬間變得高了許多。

卿伶只能看着一個無臉怪低頭看着自己。

她抿抿嘴:算了,林鄞之,我只能給你留個尾巴。

境鬼張開嘴,臉上多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像是要把人吞吃入腹。

卿伶回頭,故妄依舊是百無聊賴地樣子,心态頗為平和地轉動佛珠,見她回頭,還悠悠開口:“加油啊。”

那些怨靈也不知是哪些修士死後所化,在境鬼的頭低下來的一瞬間,就仿佛有成千上萬的喇叭在卿伶耳邊叫嚣,都是每個怨靈的怨氣之聲。

卿伶被吵得頭疼,鬼氣有如實質,從她身上爆發而出,将境鬼打退了半步。

小金淵是神木,心思純淨,見狀便道:“這些聲音會擾亂人的心神,引出這人心裏最陰暗的一面。”

卿伶微微蹙眉。

故妄看到她的表情,微微凝眸,多看了她一眼,小鬼主泡在洗靈池都能面不改色,他倒是好奇,小鬼主陰暗的一面是什麽?

然後就見,小鬼主皺着眉,拿出了一塊點心,接着,第二塊,第三塊…

小金淵擔憂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可置信的裂痕:“你在做什麽?”

卿伶還是皺着眉:“有點餓。”

她确實這會兒突然感覺到一種空前絕後的餓,她一餓就覺得不開心。

故妄歪了下頭,看着面前這人在這漆黑陰森的環境裏,旁若無人的開始吃東西,這會兒倒是分不清到底是誰更加詭異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

是了,她總是能讓人感到意外。

就連境鬼,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愣了,尋常人被怨氣這麽壓制,要麽就是瘋,要麽就是失控。

唯獨她,開始吃東西。

操了,吃得還挺香。

不可能。

境鬼趁着她還在吃東西,再一次發起了進攻,這次一定要讓她交代在這裏。

卿伶把剩下的點心塞進嘴裏,有些被打斷用食的不快,也沒了什麽耐心。

她擡手,指尖畫了一道符文,引着周身的鬼氣,朝着境鬼襲擊而去。

鬼氣在靠近境鬼的一瞬間,就化成了萬千縷小鬼氣,從各個角度滲進了境鬼的身體裏。

卿伶微微擡眼,一雙幹淨漂亮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果決,她輕聲開口:“破。”

話音一落,境鬼的巨大的身體,瞬間從中間破開,無數的怨靈四散開來,到處亂蹿。

這個暗道也因為這個沖擊力,開始碎裂。

得離開這裏。

卿伶還未開口,故妄便忽的動了,可能是終于威脅到了他的安危,他擡起了尊貴的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拽過去,又将她推進了方才那個境鬼想要卿伶進去的地方。

一看就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

卿伶想要出言提醒,卻見故妄随後進來,啪的一下,将那個暗道口關了個嚴實。

卿伶:“……”

故妄回過頭,見她眼神幽幽,挑眉:“怎麽?”

卿伶頓了片刻:“這裏,或許是個陷阱。”

故妄:“是麽?”

他往前走了兩步,像是在看這裏的環境,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卿伶憋了一口氣。

算了,來都來了。

看着她臉上的憋悶,故妄挑了下唇。

卿伶也在看着這裏的情況。

只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洞穴而已,只是寬敞了些,前面有光的地方,也不知是哪裏。

後面的暗道已經塌了,這會兒除了這條路似乎也沒有哪裏可以走,可不一定安全。

卿伶有些猶豫。

故妄像是看完了整個洞穴,問她:“在想什麽?”

卿伶:“想出口在哪。”

“出口?”故妄輕笑一聲,“那還不簡單。”

卿伶皺着眉看他:你知道怎麽不早說?

不加掩飾的表情,故妄讀懂了她的意思。

他不甚在意道:“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洞穴都毀了,不就可以出去了?”

小金淵急了,這是什麽喪心病狂的發言,你快收回!

他趕緊道:“那樣,地底的火山就會噴發,整個神境都會消失,更會禍及整個金淵山脈。”

“哦?”故妄象征性地驚訝了一下,“竟是如此。”

說完,他扯扯嘴角,笑得詭谲:“和我有關系麽?”

“出去不就好了。”

小金淵:“你你你你!!”

卿伶看他要被氣死了,無奈地拉過小金淵,摸摸他的頭順毛:“他吓唬你的。”

故妄火上澆油:“不是哦。”

小金淵又要炸毛了,神境可是他的老家。

她把小金淵抱起來,哄着:“放心,神境不會消失。”

還有林鄞之和古雨嫣呢。

故妄看她哄人哄了半晌,有些不耐煩地看着小金淵:“閉嘴。”

小金淵哼唧的聲音小了,卻也不願意看他。

故妄這才朝着前面走去,一點都沒有猶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不想走?”

卿伶有些抱不動小金淵了,正要說話。

故妄直接伸手,将小金淵從她懷裏提着衣領拎了出去。

小金淵:“你放開我!”

“幾千歲的木頭了。”故妄真的放開了他,小金淵摔在地上,一聲悶響。

他瞪着眼睛揉屁股。

罪魁禍首垂眸:“自己沒腿?”

一大一小,一個眼帶威脅,一個委屈巴巴,卿伶不知道這也能鬧起來,她走過牽着小金淵,問:“你知道那是哪裏嗎?”

故妄倒是很誠實:“不知道。”

卿伶:…那你也敢走。

故妄:“還有別的路麽?”

他看着被牽着的小金淵,惡劣地笑了一下,:“或者,毀了這裏也可以。”

小金淵抖了抖。

這人的惡趣味是真的奇怪。

不過确實,再怎麽不濟,也就是遇到境鬼,再打一架,沒其他的事。

于是她跟着故妄一起走向了那個有光的地方。

看起來挺遠,其實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頭。

是一個障眼法。

這個屏障對面還不知道是什麽,兩人都停了下來。

卿伶下意識看了一眼故妄,他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還是自己開路吧。

面對未知的危險,卿伶覺得她有義務護着故妄。

她才想着,還沒付出行動,故妄就笑了。

他轉過頭:“給你的佛珠呢?”

卿伶早就收起來了,她有點茫然:“在。”

故妄似乎是滿意了,他轉過來,微微俯身,近距離地看着卿伶。

眉心的朱砂很是晃眼,眼裏眸光微轉,像是個惑人的妖精。

他嗓音帶着特意壓低的低沉:“想對我好啊…”

卿伶:“?”

她遲疑點了一下頭:“是吧。”

故妄勾唇:“那就去吧。”

卿伶:“去…”

哪?

話還沒說完,身後一股推力,直接将她推進了那個屏障裏。

卿伶甚至都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剎那間愕然回頭,還能看到故妄那深邃的黑眸,和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

故妄:又是不做人的一天。

阿伶:好,你老婆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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