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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将了東道主一軍的王老板看上去整個人歡快的都要飛起來,胖臉上泛出的油光都透着洋洋喜氣,倒是跟這次宴會的初衷和主題相應和。
他撇着粗壯的身軀,以出人意料的靈活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賓客中,不斷地向衆人揭示身邊兩位年輕人的身份:
“對,這位就是精通風水方位之術的井大師!另一位,哎呀這更了不得了,這是井大師的同門師妹,顧大師,對對對,就是将林老爺子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顧大師!”
不知他是真的對井溶這麽有信心,還是別有用心,王老板簡直是不遺餘力的吹捧着顧陌城,要不是理智尚存,簡直要将她塑造成一位能起死人肉白骨的神棍!
什麽扁鵲,什麽華佗,什麽張仲景,統統靠邊站!
顧陌城自覺臉皮不薄,可經他幾番吹捧之後也有點承受不住,連忙出聲制止,“王老板過獎了,我實在愧不敢當。”
剛僥幸取勝一局的王老板的确有點得意忘形,被她這麽一打斷,理智也稍微回來了點,當即幹咳幾聲,又說了幾句圓場面的話。
王老板的吹噓太過真誠,加上井溶的威名在前,聽衆們就算不全信,卻也信了至少三四分。
于是馬上就有一個濃妝豔抹的貴婦出聲詢問,“不知道顧大師對保養一道,有沒有什麽心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這類沒有自己的事業的女人,對于容貌看的格外重些。
一聽生意上門,顧陌城馬上精神抖擻,立刻強迫自己收回落在奶油草莓蛋糕上的視線,一臉嚴肅的說,“容我先把個脈。”
丹師一道跟中醫殊途同歸,卻又多了許多玄而又玄的東西,所以顧陌城也是以中醫入門,從記事起就開始苦記、研究穴位等等。
時至今日,她入中醫一道也有将近十二年,不敢說多麽精通,卻也基本夠用。
簡單的把了脈,顧陌城總結說:“主要是陰虛火旺,又憂思過度,夫人是不是常常會口幹舌燥,腰酸,經期不調?睡覺也不安穩,半夜經常渴醒,喝多少水都無濟于事?”
貴婦聽後,點頭如搗蒜,原本的只新三分馬上就上升到了六七分,“對對對,大師說的太對了,就是這樣!”
王老板馬上見縫插針的在旁邊大敲邊鼓,一臉我早說什麽來着的表情道,“我就說嘛,顧大師在這行是頂好的,你就等着瞧好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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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陌城微微一笑,看上去簡直深不可測,旁邊的井溶忍笑忍得辛苦,只好擡頭去看金碧輝煌的天花板,越看越覺得那水晶燈真是俗不可耐。
其實這位太太的情況根本不是什麽疑難雜症,稍微認真學了中醫的人都能說的八九不離十,只不過她有了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再加上王老板一直在大力營造氛圍,不要說顧陌城判斷準确,就是有那麽一星半點的差池,也不算什麽了。
不過,真要說起來,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顧陌城只把脈也實屬無奈之舉。
這位太太濃妝豔抹,臉上不知蓋了多少層,壓根兒就看不出什麽。她又噴了大量香水,口中也含着玫瑰香丸,恨不得三裏地開外就能聞得見……
女人嘛,都是愛美的,尤其是人老珠黃之後,更是恨不得掐死一切風華正茂的小浪蹄子們,最好再給自己換一張水嫩嫩的美人面。
在場的都不差錢,一聽顧陌城說的頭頭是道,那位太太又活似被洗了腦似的配合,就也跟着往這邊湊過來,一個兩個伺機而動。
不過顧陌城自認是個厚道人,絕對講究先來後到,因此心無旁骛的幫第一位太太答疑解惑,最後更是說,“這樣吧,剛好我前幾天制藥的時候也做了點養顏丹,不如您先吃吃看。”
女人都是愛跟風的生物,圍觀的太太們見出現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心一橫,也跟着要。
俗話說得好,物以稀為貴,貨多了不值錢。
哪怕養顏丹做起來最簡單不過,材料價格也屬中下,顧陌城還是做為難狀,在衆人的一再請求下才一個人分了三顆。
三顆,只有三顆,規規矩矩的裝在一個整體不過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的細長玻璃瓶中。
五天一顆,三顆半個月,足夠她們大吃一驚了。
甚至宴會散了之後,顧陌城也非常好心的送了林薇和宛然每人一瓶,不過後兩者的表情都非常複雜就是了,顯然對剛才顧陌城不給宛然面子的事兒耿耿于懷。
林薇收了瓶子,卻不如其他人那樣滿心歡喜,而是笑容空前真摯的挽留道:“顧大師真的不再多住幾天?我就覺得跟您投緣極了,原本還打算約您後天一塊兒去滑雪呢。不如就跟師兄一塊兒留下吧,也好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又不耽擱二位團聚。”
顧陌城笑笑,很幹脆的說:“打擾這麽多天,已經很過意不去,也該走了。”
回去的路上,井溶忍了好久,終于還是嘆息一聲,按着她的腦袋晃啊晃,“虧我還擔心你,殊不知你竟是青出于藍,天生的奸商坯子。”
顧陌城把自己的腦袋從他手掌下面拯救出來,一邊用手指勾頭發,一邊搖頭晃腦的說,“承讓承認,我總得多多的攢錢,這樣才能讓師父安享晚年,光大門派。”
井溶笑着搖頭,“我還活着,這些事哪裏就用得着你了?”
“這話說的不對,”顧陌城很嚴肅的反駁,“我也是師父辛苦拉扯大的,也是正經的傳人,怎麽就沒我的事兒了?”
井溶有點疲憊的捏捏眉心,很是縱容的點點頭,“好,說不過你。”
顧陌城嘿嘿一笑,這才滿臉好奇的打量車子內部,東摸摸西摸摸,碰到好玩兒的了還會自己個兒傻樂。
井溶微笑着看她自顧自的樂,欠身從手邊的小格子裏拿了瓶果汁出來,插了吸管遞給她,“喝不喝?”
“喝!”顧陌城二話不說就接過來,喝了一大口之後就美壞了,“唔,好好喝呀,這是什麽?”
井溶無奈又好笑的嘆了口氣,“芒果汁,”頓了下,他又教訓道,“給你的東西看都不看就喝?萬一有毒怎麽辦,被下了藥怎麽辦?”
活了這麽些年頭次知道芒果什麽味兒的顧陌城咬着吸管歪頭,撲閃着一雙大眼睛看他,“怎麽會,你是我師兄嘛!”
車速很快,窗外景色一閃即過,姹紫嫣紅的霓虹燈仿佛被無限拉長,統統成了色彩斑斓的背景板。顧陌城就在這背景板中,用一雙烏黑的眼睛全然信任的看着他。
井溶半晌無語,最後只得仰天嘆息,真是個傻丫頭。
喝了幾口果汁,顧陌城一拍腦袋,不由分說的抓過他的手腕來,屏氣凝神的把脈。
井溶微笑着看她動作,片刻之後才說,“不好不壞,就這樣了。”
顧陌城最不喜歡他這樣,總覺得這樣萬事不放心頭的師兄無端有種疏離感,任她再如何努力也接近不了。
其實很小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了。
師兄比她大兩歲,也遠比她聰明敏感,很多事師父要翻來覆去的講四五遍她才能懂,可師兄卻往往在師父沒說完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
山上沒什麽娛樂,原本跟小動物們玩耍的項目也在顧陌城亂撿亂拾,結果把只小狼崽子誤當成土狗弄回廟裏,差點半夜被咬一口後讓師父強制取消了。
井溶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去山頂的大歪脖樹下坐着,仰頭看天。
小小的顧陌城也經常會爬上去找他,然後模仿着他的姿勢,卻什麽都看不懂。
每每這時,她就會問,“師兄,你在看什麽?”
“看天。”
“師兄,你在想什麽?”
而井溶總會微微一笑,伸手摸摸她軟趴趴的小羊角辮,說,“想人。”
顧陌城趴在他腿上,茫然不解,“人,人有什麽好想的?”
……
一直到有液體滴在手腕上,井溶這才發現顧陌城在安安靜靜的掉淚,抓着自己腕子的手抖得厲害。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傻丫頭,哭什麽?”
顧陌城任他給自己擦眼淚,擡起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過去,抽抽噎噎的說,“師兄,你不要死,你跟師父都不要死。”
井溶的手頓了下,複又微笑起來,“好。”
就像他說的,顧陌城的的确确是個傻丫頭,師父和師兄說什麽就信什麽,從不曾懷疑的,喜怒哀樂來得快,去得更快。不過幾分鐘,她就又歡喜起來,吸着芒果汁,快快樂樂的看窗外的風景。
井溶安安靜靜的看她笑,耐心出奇的好,不管她問的問題多麽無趣都細細回答……
直到顧陌城抱着肚子,可憐兮兮的說:“師兄,我餓,特別餓!”
為了加強語氣,她說了兩遍,可以說非常認真了。
剛才的宴會上有數不清的好東西,螃蟹、大蝦、牛排、鮑魚,還有那讓她流了一整晚口水的鮮草莓蛋糕和各種缤紛水果派!
她是多麽想大快朵頤呀,可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壓根不給她機會!
這種看得見吃不着的待遇,簡直太不人道!
井溶有點心疼,馬上讓司機去了一家深夜營業的餐廳,親眼看着自家小師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兩屜小籠包、一籠蝦餃,又啃了一個骨酥肉爛的醬豬蹄,嘬了一根牛尾巴,這才松了口氣。
嗯,很好,能吃就好。
井溶的房子在外省,位于都城望燕臺,兩人先去機場,坐了飛機又換車,次日下午才算是到家。
他之所以能被稱作大師,一是本事的确大,二麽,就是收費巨高。
井溶可以說很有名,可這份名氣卻只局限在特定的圈子裏,你要是随便在街上抓個人來問,估計沒人知道。
他輕易不接活兒,可一旦接了,絕對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整年!
兩年前他剛出山的時候就沒下過五位數,從去年開始價格就越發的高不可攀了。
不過世上從來不乏有錢人,提價非但沒将顧客吓跑,反而有更多的人趨之若鹜,平均下來,做一次活兒反倒比之前做幾次的還有得賺。
井溶住的別墅不是林家那種一看就很騷包的,跟他本人一樣,乍一看不顯山不露水,平平靜靜的沒有攻擊性,可實則內裏大有乾坤。
別墅外頭都用高大的常青植被擋的嚴嚴實實,裏面還有個分布着小橋流水假山瀑布的庭院,蜿蜒的石板路聯通四方,周圍也按照五行八卦栽種着各種植被花卉,非常有味道。
三層的別墅,就只有他一個人住,連只狗都沒有。
冷清的厲害,卻也符合他的性格。
井溶領着顧陌城去二樓看房間,後者一邊走一邊感嘆,“要是師父也來就好了。”
井溶推開門,笑笑,“他是不會下山的。”
顧陌城本能的問,“為什麽?”
井溶緩緩眨了眨眼睛,聲音聽上去莫名悠遠,“因為山上,有他最寶貝的東西。”
顧陌城不解,剛要繼續問就聽他聲音中滿是震驚的低呼出聲,“這都是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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