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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在旁邊笑起來,“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說完,他就讓司機把車開到一家店鋪門口。

這家店的位置不是特別好,在一條巷子的盡頭,七拐八拐很是隐蔽,非但不熱鬧,反而有幾份冷清。

店的門臉裝飾的古色古香,上面還挂着個“琢磨”的黑鐵木匾額,鐵畫銀鈎、筆走龍蛇,顯然不是一般人寫的。

井溶賞了一回,點點頭,“好字。”

話音剛落,就聽店內由遠及近傳來一道聲音,“慚愧慚愧。”

三個人扭頭去看,就見裏頭走出來一個人。

來人先對井溶拱拱手,又沖沈霁笑,“這不是沈先生麽,怎麽,來拿貨?”

他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濃眉大眼,鼻梁上夾着一只單片眼鏡,穿着一身跟店鋪風格極其相配的古衫,文绉绉的,往前一湊,倒是跟井溶和顧陌城像是一國的。

下山以來,除了自家師兄之外,顧陌城還是頭一次見人這麽穿,不由的多看了兩眼。

她看對方,對方也在溜她,四目相對,兩人都笑了笑。

此人眼神溫正平和,十分清澈,沒有一般生意人的精細和油滑,很容易就叫人心生好感。

沈霁點點頭,“對,正主來了,除了我定的,再把你們店的寶貝拿出來看看。”

店老板知道他有錢,又懂這個,也樂得打交道,當即全部應下來,把一行人往裏面迎。

店鋪外面看着不打眼,其實別有洞天,一層層一間間都用博古架、屏風和貨真價實的門廊隔開,只有店老板樂意接待的貴客才能去到最裏面。

繞過了兩道屏風後,店老板試探着問一直沒開口的井溶,“這位先生看着面善吶。”

也是他跟沈霁熟,不然人家不開口他就問,其實有點犯忌諱。

沈霁就笑,朗聲道,“可不面善,我兄弟,圈兒裏都尊稱一聲井大師的。”

店老板哎呦一聲,立即明白了來人身份,“這可真是蓬荜生輝,我眼拙,一時間竟然沒認出來。”

井溶顯然對他的印象也很不錯,當即笑道:“掌櫃的客氣了,不過糊口而已。字如其人,您一筆好字中正耿直,可見是位難得的君子。”

沈霁笑道:“你算說對了。胡老板可跟一般的生意人大不相同,實在,仗義!”

胡老板又謙虛幾句,還挺好奇井溶怎麽斷定那匾額的字就是自己寫的。

井溶笑而不語,難得跟人開玩笑,“佛曰不可說。”

衆人哈哈一笑,說話間就到了內室,分主次落座,胡老板自己坐了下首。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沈霁和井溶的身份擺在這兒,他自然也不敢輕慢一塊兒進來的顧陌城,當即笑容可掬的問,“那這位是?”

“這是我妹子,”沈霁毫不遲疑地說,“井大師的同門師妹,姓顧,前兒剛下山,按規矩,也得尊一聲大師。”

胡老板連忙點頭,“那是,不知顧大師在哪一行發財?還是也善風水?”

顧陌城笑笑,“見笑了,我是丹師,粗通岐黃。”

胡老板誠然是不知道丹師具體是幹嘛的,只是聯系到後面的岐黃,隐約猜測是大夫之類,不過既然是井大師的同門,肯定也會有些過人之處,當即打定主意要維持好這段關系。

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所以但凡沒有解不開化不了的血海深仇,基本上沒人想得罪大夫。

尤其他見顧陌城年紀雖小,可行事落落大方,不見絲毫做作,就認定她是見過大場面的。

殊不知無知者無畏,顧陌城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除非什麽事情威脅到他們師徒三人,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有什麽可怕的。

胡老板讓得力的小夥計去取東西,自己則是親自沏了好茶。

稍後的自我介紹中得知,這位老板叫胡雲,祖輩就是金玉古玩圈子裏打滾的,他從不會說話就開始跟這些東西打交道了,眼睛毒辣的很,跟沈霁也有三五年的交情。

不多會兒,三五個小夥計捧了大大小小十多個錦盒來,小心的放到桌上,又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

胡老板先去窗邊的仙鶴點蓮青銅古香爐裏頭添了一回香,然後才親自打開,又把兩個方方正正的錦盒遞給沈霁,“沈先生,這就是您定的東西了。”

沈霁也不看,直接把上頭那個略大些的匣子遞給井溶,“也是機緣巧合,我去西北拍戲,興頭上來也跟人賭石,當場開了幾塊都不怎麽樣,本以為一場空,誰知道帶回來的兩塊倒是都不錯。”

賭石向來有一刀窮一刀富之說,意思是如果你有那個財運,一刀下去出了好玉好石頭,說不定一萬塊錢買的轉手就能賣出千萬之巨;可如果就是沒這個命,哪怕把身家性命全都壓上,說不準最後就得了一卡車幹石頭。

所以說,賭石賭石,說到底還是個賭字,玩兒的就是心驚肉跳,錢只要出去了就不要抱着回本的希望,但凡能有這個氣魄和經濟承受能力了,再去賭石不遲。

沈霁本身不好賭,可偶爾興頭上來了也會跟大家一起熱鬧,玩的就是心跳。

賭着了就當意外之喜,賭不中就當打水漂,反正他也輸得起。

井溶還是知道他的消費水平的,能讓他稱一句不錯的,那就是真不錯了,于是當下推辭起來。

沈霁卻不在乎,故意把臉一拉,“咱們談錢就俗了,傷感情,誰缺,你還是我?”

又索性打開第二個匣子給他看,“也不只送你一個人,他就不會跟我推辭。”

顧陌城順勢瞧了一眼,就見裏頭一塊漆黑如墨的觀音牌,色澤柔和,上面的觀音也是慈眉善目的,讓人不自覺心境平和。

她由衷稱贊道:“真好看呀,沈哥,這是給誰的?”

“嘿,你肯定聽說過,現在的小姑娘們喜歡他都快喜歡瘋了!”沈霁笑道,“我的鐵哥們兒,崇義,是個演員。”

“聽說過,”顧陌城果然點頭,“前兒我一個客戶還跟我說起他呢,喜歡得不得了。”

“那你喜歡不?”沈霁笑着問,“過陣子他要過來,要不大家見見?順便合個影兒,叫他給你寫上百八十張簽名什麽的。”

“謝謝沈哥,不過我不追星。”顧陌城老實回答道。

井溶這才收回視線,挺滿意的笑笑,嗯,小姑娘家家的追什麽星?這樣就挺好!

他打開沈霁遞過來的匣子一看,裏面端端正正擺着兩塊麒麟團玉佩。

他不太懂這些,可一看也知道價值不菲。

兩塊玉佩色澤溫潤純粹,觸手細膩柔和,镂空透雕的麒麟腳踏祥雲,神采飛揚,周圍是一圈海水紋。

麒麟乃祥瑞之獸,護主,主祥和之兆,确實是好意頭。

玉佩上都已經穿好了配色的珠線,井溶當即撚起一塊來遞給顧陌城,“沈哥給的,帶着玩兒吧。”

顧陌城也不扭捏,起身道了謝,接過之後系在腰間,低頭看了會兒,挺美。

另一塊井溶自己挂了,看她喜歡,就又從桌上挑了兩串玉珠手串、一個翠玉镯子和一對兒玉蘭花和一支蝶戀花的簪子,“換着帶。”

女孩子麽,總得有兩件首飾,喜不喜歡暫且不論,關鍵是得有。他畢竟是個男人,之前一直都忽視了,直到現在看見了才想起來,同時也打定主意,以後多多注意這方面。

最小的一件也在五位數以上的物件,他卻像是在菜市場挑大白菜似的,眨眼間就挪出來一小堆兒。

顧陌城點點頭,視線卻在架子上流連。

井溶順着看過去,是條綠色帶紅絲的串珠手镯,材質不明,擺的位置也不怎麽顯眼,看樣子是被店主人随手擱置的。

“喜歡那個?”

顧陌城笑着點點頭,還有點不好意思,“不知怎麽的,看着特別順眼。”

胡老板馬上過去把手串拿下來,笑着說,“這就是眼緣了,就像外面非說紫檀貴重,綠檀爛大街一樣,我不以為然。其實把玩東西,價格倒是其次,關鍵還是看緣分。合眼緣的,一塊錢也是寶貝,怎麽看都不順眼的,價值千金也別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聽他把嫁女兒的話都編出來了,沈霁大笑出聲,“你倒是會說。”

胡老板笑笑,“話糙理不糙,仇人給支金簪燙手,愛人送根草也舉世無雙,沈先生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沈霁還沒開口的,井溶倒是先點點頭,“胡老板高見。”

胡老板連忙擺手,“高見不敢當,低見到是有那麽點兒,我長年累月跟這些打交道,它們能遇到有緣人,我看着也高興。”

井溶看一眼把自己送的镯子戴了之後就不瞧一眼,卻愛不釋手的把玩着剛拿到手的手串的顧陌城,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結賬吧。”

胡老板說,“這對兒玉佩是沈先生老早就交了錢的,顧大師那手串兒我也不扯慌,其實值不了幾個錢,您也甭給了,咱們就當交個朋友。剩下的,您給我這個數。”

井溶本來也不在意這些,而且沈霁在場,估計胡老板也不能報虛假,于是很爽快的刷了卡。

出去一趟,又開了眼界又得了實惠,顧陌城即開心又失落。

開心的是漲了見識還得了實惠,失落的是,随着見識的越多,她越發的覺得自己是真窮!

若照自家師兄的消費水平和花錢的豪爽勁兒,之前她賺的那些錢,壓根兒連一個月都走不下來!

回去的半路上突然下起雨,細細密密的,如針尖,像牛毛,透過車窗向遠處看,整個世界都好似罩了一層薄霧,籠了一層紗簾。風一吹,整片紗簾就輕盈的飄動起來,好看極了。

也就是進三月了,溫度不夠低,不然這會兒下的就是雪了。

心情複雜的顧陌城欣賞了一會兒雨景,結果還沒來得及抒發感慨,就被一聲刺耳的巨響吓得魂飛魄散,扭頭就看見一起車禍。

作者有話要說:沈霁:“小姑娘,我這兒有個特火特帥的男明星!要簽名合影不?一百張夠不夠?”

顧陌城:“不,謝謝,我不追星!”

崇義:“……”

尼瑪,又沒我的正面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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