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董博火了,徹底火了,一夜之間火的一塌糊塗。

然而他卻高興不起來,不是因為自己平靜的生活一去不複返了,而是……網上充滿了對他的善意嘲諷!

連夜趕回來的經紀人王姐看着他的眼神也好像在看一個可憐的傻子。

你們說說,全天下因為想偷偷摸摸追星而被當做可疑分子抓進去的,還有誰?!

王姐用力戳着手機屏幕,面無表情的朗讀着那些羞恥度爆表的評論:

“一日一打卡,過來看看我們的小卷卷!”

“噗,萌萌以後出門一定記得露臉啊。”

“對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實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半夜看到這條新聞的我笑得像個傻子,我可能要被趕出留學生宿舍了……”

“請有關部門一定記住這張臉,他真的不是違法亂紀的壞分子啊!”

“求助,我家偶像特別蠢怎麽辦?”

董博臉上紅得快要滴下血來,立刻一個猛虎撲食過去搶了手機,羞憤欲死的抗議道:“不許念了!”

“呵呵,”危機過後,王姐總算有心思跟他算總賬了,涼涼道,“不要自欺欺人了,顯然經過這件事之後,人民群衆對你的智商已經不報什麽希望了。”頓了下又說,“不過也有好處,至少以後誰想往你身上栽贓的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董博本能的追問:“為什麽?”

王姐幽幽道:“得先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腦子。”

太高智商太複雜的事兒他指定承擔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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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憤欲死的董博就有點兒不服,“剛才不是還有個熱門綜藝想讓我去嗎?說明我也是個能擔當大任的人!”

“你知道人家為什麽找你嗎?”也不知怎麽的,這會兒王姐的眼神中都帶上同情了。

董博隐約覺得答案不會是什麽自己想聽的話,可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句為什麽。

王姐意味深長道:“現在綜藝的運作和構成都逐漸成熟,一檔節目想帶起來,幾個固定嘉賓都是要有定位的,有大腦核心,有負責美的,有負責帥的,還有負責抖包袱吐槽、捧哏的。”

話音未落,董博就雙眼閃閃發亮的說:“我懂我懂,我就是那個負責帥的男花瓶!”

唉,長得太帥也是一種負擔,老這麽下去的話,大家就該把自己定性為偶像派了,可他的目标可是崇老師那樣的演技派啊!

“想得美!”王姐毫不留情的咦一聲嗤笑打斷了他的幻象,十分殘酷的道破真相,“你就是剩下那個負責賣蠢的。”

董博在原地僵硬片刻,然後突然一躍而起,哇哇大叫着沖了出去。

王姐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瘋魔吓呆了,過了幾秒鐘才回過神去,緊跟在後面追趕着問:“你又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我偶像!”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我偶像肯定不會這麽說我的!

王姐當然不擔心自家藝人回去找崇義告狀啥的,畢竟就算告了……人家也肯定不惜的搭理。剛才他們還說要親自跟崇義道謝的,估計董博就是去幹這個的。

想歸想,聯想到自家藝人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奇葩本事和運氣,王姐又是一陣頭大,到底還是讓助理跟着過去看了。要是真去登門道謝也就罷了,假如不是,不管死活都得先把人拖回來!

剛經歷了出入警察局風波的助理用力點頭,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追了出去。

外面正在下大雨,嘩啦啦的,天地被雨幕連成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遠處的風景看。

董博好歹長了記性,這次出門沒再全副武裝,然後勇敢的頂着粉絲們嘻嘻哈哈的笑鬧往記憶中崇義劇組所在的攝影棚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翻來覆去的背誦之前做好的致謝草稿,甚至連進門先邁哪只腳,接下來怎麽走位,如何以一種更加精神和虔誠的坐姿落座等等,都在腦海中一一作了排演,結果去了之後卻被看門人告知那個劇組昨天在攝影棚內的戲份就全部結束了。

看門人又笑着打趣了句,“這是出來了?”

董博:“……”

啊啊啊,這個梗到底什麽時候能過去?

見他一個人在雨裏站着怪可憐的,看門人又好心指點道:“不過這兩天下雨,外景都沒法拍,肯定都在酒店裏呢。”

董博聽後眼睛一亮,道了謝之後就跑走了,路上又遇見了幾個粉絲,都是大老遠看見他就又叫又笑,然後齊刷刷的問“今天咋沒戴口罩?”

等站在定風波的大堂裏了,董博才後知後覺的緊張起來:他沒預約!

偶像會不會覺得他太冒失太沒禮貌了?

今天上午他跟王姐都聯系過兩次,崇義的助理一直表示小事一樁不用道謝,可董博卻覺得對方既然這麽幫了自己,人家不求回報那是人家仗義,可自己卻不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無論如何也得當面說聲謝謝。

工作人員遞上消息來的時候,崇義正在頂樓咖啡廳和井溶面對面坐着,氣氛很有點兒詭異。

就在幾分鐘前,他們還在進行一場遲早都要進行的對話:

“你們還太小了,”崇義皺眉道,“那孩子之前所處的環境又太過單一,我甚至懷疑她根本分不清親情和愛情的區別。”

井溶對顧陌城的心思昭然若揭,可顧陌城迄今為止經歷的人情世故實在太少了,在單一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她很容易将對身邊異性的依賴誤讀為愛情。如果真的是這樣,而周圍的人又聽之任之……

“所以我從未對她表明過心跡,”井溶平靜道,黑亮的眸子穿透茶水表面升騰起的氤氲水汽,沉靜的吓人,“所以我親手推她離開我身邊,推她進到嘈雜喧鬧的人群中,來到這複雜又充滿污濁的社會,我比你更希望她認清本心。”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也飄忽了,不知道是在回答崇義的問題,還是單純的自言自語。

雖然是某種意義的對立面,可崇義還真的對他的這番話感同身受了。

他們兩個都是發自內心的想要保護那個姑娘,想讓她永遠這麽無憂無慮的待在自己身邊。可恰恰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卻又不得不親手推她離開……

雛鳥總要離巢,人總是要活着的,想要好好的活着,就不可能完全剝離這個社會,她并非屬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附屬品,而是一個擁有完整獨立人格的活生生的人,理應建立起一整套完整的社會價值觀和人際交往體系。

崇義無聲嘆了口氣,說:“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關于你們師門涵蓋的相關資料,不得不說,大部分內容對于現代社會的人而言實在太過虛無缥缈,我很擔心假如日後你們的情況一旦公開,會對她造成無法預估且不可挽回的傷害。”

他是個公衆人物,這就意味着他生活的隐私性遠比平常人要低得多,即便對顧陌城保護的再好,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點風聲也不洩露的。

難道将來要對公衆坦白,說自己的女兒是給一個沒有任何社會承認資歷證明的世外門派收養了嗎?她的同門師兄是看風水的,而她自己則是一個沒有行醫執照的大夫?!

崇義是不怕流言蜚語的,可是他很擔心那個單純的小姑娘無法承受排山倒海的洶湧惡意。

天可憐見,他們并不是生活在小說中!

井溶冷笑了下,明晃晃的質問和譴責如同冰冷的箭矢一樣兇狠的将崇義紮個透穿,“可傷她最深的,本來不就是你們嗎?”

有那麽一個短暫的瞬間,崇義幾乎要抑制不住胸腔中驟然升騰的怒火,可最後卻還是強行平靜下來。

他頭一次在非應酬場合中午喝酒,“事到如今,像這樣的相互指責是毫無意義的,最後波及到的也只會是她。”

井溶嗯了聲,低低道:“抱歉,我失态了。”、

已經嘗到過陪伴滋味的人是很難再次忍受孤獨的,在過去的幾天中,井溶無時無刻不在跟那種令人窒息的孤獨和冷清抗争,哪怕就是一步步展開複仇所帶來的痛快也無法彌補。

他不想一個人,真的不想。

他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自私的,可有的時候,他真的無法克制對于眼前這個男人的憎惡和嫉妒。

要不是他,小師妹就不會受那麽多苦;

要不是他,小師妹就會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可每每冷靜下來,井溶卻又忍不住唾棄自己的卑劣和陰暗,這樣的人小師妹是不會喜歡的。

集中截然相反的感情相互交織、羁押、滋生又蔓延,讓他在夜深人靜的夜晚幾欲發狂,然後崇義剛一開口,他終于就不受控制的爆發了。

崇義看了他一眼,緩緩吐了口氣,似乎是在平複自己躁動的心情,“不光是你。”

頓了下,又語氣複雜的說:“直到現在,我還時常感到後悔、後怕以及憤怒,可過去的事誰都無法更改,能做的只有專注于将來。”

井溶看了看他,自己換了一杯熱茶喝,這才面無表情道:“如果是小師妹,你可以放心了,不管是她還是我,我們誰也不會把世人的眼光放在心上的,畢竟任誰經歷類似的事情十多年也早該習慣了。”

兩人沉默片刻,崇義到底還是忍不住以一種老父親的眼光審視着他,略有些不滿的說:“倒不是我有偏見,你這個職業也實在太,太不穩定了些。”

也就是因為現在沈霁确定當爸爸了,他才對井溶的師門改觀了,不然找以前的情況推測,這倆人保準一見面就開戰,哪兒還有這樣坐下來心平氣和說話的可能。

想了好久,崇義好不容易才扒拉出這麽個稍微貼切一些的形容,不過井溶幾乎立刻就看了過來,眼中帶着顯而易見的驚訝和譏诮,崇義覺得自己能輕而易舉看懂裏面的含義:

一個演員也好意思說別人的職業不穩定!

演員甚至壓根兒就不用等失業,簡直太容易過氣了好嗎?

觀衆口味、時尚潮流、政策變動,再細致到個人身體狀況、心理情況,內傷外傷,甚至一點點對其他行業的人而言無傷大雅的容貌損傷,都有可能讓他們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崇義正覺得不自在,忽然聽井溶又問:“假如你有一個正常的美滿的家庭,小師妹是你從小帶在身邊的女兒,也是唯一一個孩子,你會怎麽教育她?”

這個問題太好回答了,因為崇義打從得知真相之日起就已經想過無數次,“我會盡我所能給她最美好的生活,她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但同時,她卻又會是一個有着健康體魄、美好心靈和堅韌精神的好孩子。這也是我現在想要給她的人生。”

井溶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會希望她繼承你的職業嗎?繼續完成你未完成的夢想,或是希望她替你去做曾經想做卻又沒機會做的事?”

“我為什麽要有這樣的想法?”崇義很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嚴肅道,“她是一個完整的個體,并非是我想要達成什麽目的才降生到這個世上的,她将永遠是自由的。”

“哦?”井溶一反常态的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目光,又輕輕鼓掌,“看不出您還是如此開明的一個人。那假如她叛道離經,比如說想去流浪呢,并不想過循規蹈矩的生活呢?世人一定會對她指指點點,你會為了自己的臉面和外面的評價強迫她嗎?”

“我不會,”崇義認真道,“我只希望她能夠快快樂樂的成長,開開心心的生活,不管她以後想做什麽,只要真正能得到靈魂的安寧和喜悅,我都會無條件支持。至于外界的非議,呵,你覺得我這些年聽到的還少嗎?”

說完,他又很不贊同對井溶說:“我是她的父親,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我希望你也能夠早日接受這個現實。我必然會好好對她,給予她不輸于你的投入,包括物質和精神雙方面,你也不要對我有這樣那樣的懷疑了,因為那都是毫無用處的。”

然而井溶非但沒覺得沮喪,反而笑了起來,“既然你連她流浪都能接受,又為什麽不能接受她的現在?”

崇義:“……”

特麽的!

然後兩個人就一直沉默到助理進來說董博來了。

這個消息就好像一塊石頭砸下水面,瞬間打破沉寂,也終于打破了眼下這種尴尬。

崇義是真挺不想面對董博的,可現在對方冒着大雨找了過來,自己要還是不見的話就不是仗義執言,而是端架子擺譜了。

“行了,把人送上來吧,也不知道他喝不喝咖啡,先拿一杯熱牛奶吧。”

他記得這個新人跟自家閨女差不多的年紀,都還是孩子呢,喝點牛奶挺好。

按理說,對方有客來訪,出于禮貌,井溶是該回避的,可一聽是董博,他就忍不住記起之前在攝影棚外看到對方時,對方看向顧陌城的眼神,就坐着沒動。

崇義似乎有些意外,不過也只是掃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他們的座位靠窗,不用費力就能看到外面嘩啦啦的大雨,巨大的落地玻璃牆上是一道一道的水痕,很快便蜿蜒着流了下去。天色很暗,白天十一點也跟晚上似的,好多店鋪都開了燈,混着遠近街上移動的昏黃車燈,營造出一種夜幕早已降臨的錯覺。

董博是步行過來的,饒是打了傘,褲腿底部也不免有被飛濺的水滴打濕的痕跡,進門前他還很緊張的整理了好久。

一擡頭,看見井溶竟然也笑吟吟的望着這邊,董博的心情忽然微妙起來。

他記得這個人,那個女孩子的師兄,大概是同一所醫學院的學長吧?兩人的關系似乎非常……親昵。

董博藏在長袖T恤下面的手指微微收緊了,連見到偶像的雀躍和興奮都好似消減了許多。

這個人為什麽也在這裏呢?他跟崇老師究竟是什麽關系?

自己好不容易才能見到的偶像,此刻卻跟他以一種平等而親近的姿态對坐着,這讓董博很難不嫉妒。

“坐下吧,喝點熱牛奶。”崇義的語氣很和氣,好像一股暖流驅散了暴雨所帶來的濕氣和寒意。

董博趕緊集中精神,誠惶誠恐的道了謝,再三推辭才在他旁邊落座,捧着牛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一邊喝一邊還忍不住偷窺影帝的完美側臉。

啊啊啊,這麽近距離看着,更好看了!

那一把胡子可真有男子漢氣概,回頭不行自己也留一個!

出道至今,崇義遇到的迷弟迷妹簡直不要太多,此刻倒也神态自若,又笑着說:“我也沒做什麽,你也不用拿着當回事兒。”

“那怎麽行!”董博斬釘截鐵的說,“您這就相當于救了我一命,我記得您的好!”

要不是覺得對方肯定不會接受,他一定要說報恩的話。

崇義有點兒不自在的看了眼對面的井溶,兩人視線剛一接觸就又刷的分開,然後齊齊看向外面的瓢潑世界。

啊,雨下的真大啊,小師妹閨女咋還沒回來?

見崇義死活不認,董博越發覺得自家偶像高風亮節,堪稱現代良心表率,一個人在那兒激動了老半天。

“冒昧的問一句,沈導呢?”腦袋轉了一圈都沒發現另外的人,董博就試探着問道,“我也想跟他當面道個謝。”

“啊,他有事兒回家了,”崇義說,“他那人就是那麽仗義執言的性子,類似的事兒做了都不知多少回,人也得罪了不少,可你見他什麽時候在意過?你非要跟他道謝,沒準兒他還惱呢。”

因為電視臺預報說最近三天都下雨,反正外景暫時也拍不成了,沈霁幹脆就給劇組放了三天假,自己則連夜坐動車回家看老婆和尚未成型的孩子去了。

董博點了點頭,沒再繼續。

現場三個人之間的關系都非常微妙,這會兒也想不出什麽值得探讨的共同話題,就喝茶的喝茶、看雨景的看雨景,看偶像的看偶像,一時安靜得很了,只聽見外面隐約大雨落地的聲音。

崇義覺得這麽下去不行,直接攆人走顯得有些無情,可找點兒什麽話說呢?

出于內疚的關系,崇義今天早上還特意找了點董博的資料看了,又看了他之前唯一演過的那部網劇,然後……

許是他落伍了吧,反正是弄不明白現在小年輕們的流行趨勢。

那武俠劇也不是正經武俠劇,叫什麽仙俠劇。

武打動作連基本功都不用了,就是掰兩下花槍,然後全靠後期特效。什麽事前集訓、培訓的,統統沒有!演員們的選取倒是很精準,演技同在一條水平線,齊刷刷的尴尬又感人,油膩的沒法看,倒是誰也不影響。

劇情也空洞無力,絲毫不講究邏輯:

打着濟世救人的幌子,主角們談戀愛;

打着颠覆乾坤的幌子,主角們談戀愛;

打着抗戰劇、諜戰劇、商戰劇的幌子,特麽的還是讓主角們談戀愛!

合着現在的影視劇劇情人設上,除了愛情就一無所有了是吧?

今天吃早飯的時候崇義還疑惑來着,這些年這個圈子好像是有點畸形了,放眼望去全是各種愛情戲,什麽國仇家恨,什麽社會責任感、家族使命感、集體榮譽感,統統得給那玩意兒讓路。

感覺就是全天下都得了拍電視不談戀愛會死的病。

他實在想不通,還打電話跟沈霁吐槽來着,“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嘛!”

正跟太太手拉手激動的沈霁就想穿透手機屏幕揍他,然後很不耐煩的說:“這年頭那些流行劇要什麽邏輯、演技,你對他們太有信心了!挂了挂了,別打擾我!”

挂了電話的崇義少見的唏噓半天,不管是不是陰天下雨帶的他情緒也低落了吧,反正就覺得曾經那個真誠又充滿激情的娛樂時代好像一去不複返了。

看上去專心賞着雨景品茶的井溶保持着用茶杯蓋刮茶葉沫的動作老半天了,愣是沒喝一口。

董博偷偷看了好多眼,忍不住拿他跟自己對比,然後就有些沮喪。

哪怕是在娛樂圈見慣了俊男美女,董博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長得真挺出色。

模樣就不說了,關鍵是這獨一份兒的氣質,太招人太有辨識度。哪怕他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幹,可任誰也沒法兒忽視他。

就好像這會兒他微微垂着眼眸,擺弄茶盞的動作吧,多麽單調又枯燥,可偏偏就有種獨特的味道,跟外面傾瀉而下的雨幕好似渾然一體。

董博越看,就覺得這個人越奇怪,好像他整個人都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冷清。

冷冽,卻格外吸引人。

忽然井溶就擡起頭來,直直的看過來,然後輕笑一聲,眉目如畫,“好看嗎?”

董博騰地紅了臉。

太丢人了!

也許丢人丢到一定份兒上就豁的出去了,反正董博現在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他掩飾一般猛地灌了自己大半杯水,然後清清嗓子,裝作只是很漫不經心的問道:“您跟崇老師是?”

到底是什麽關系啊,我真的好奇死了!

井溶放下茶盞,撫平身上繡着接天蓮葉無窮碧暗紋的褂子,微微挑了挑眉毛,輕飄飄道:“這可說來話長了。”

殊不知他越這麽着,董博就越好奇,可偏偏又不好催,只是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

井溶打量他幾眼,忽然噗嗤笑出聲,然後連連擺手,“抱歉,想起了一點有趣的往事。”

眼前這個人很難不讓他想起小時候小師妹養的一只大眼狗……也是這麽傻乎乎的,自己以為藏得挺嚴實,其實什麽心事都寫在臉上。

董博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井溶剛要開口,視線卻突然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大門入口處,臉上的笑意也加深了,整個人如同瞬間從深秋的冷雨化為春日細雨,溫暖又柔和。

“小師妹。”

“師兄,”穿着一身藕合色真絲長裙的顧陌城腳步輕快的走進來,外面還披着一件顏色略深一層的薄披風,看見董博後還驚訝了下,“咦,你也在啊。”

她後面好像還跟着什麽人,只是低低的說了幾句,似乎不想進來的樣子。

顧陌城又轉身回了幾句,到底沒勉強,這才一個人過來坐下,又跟在座的解釋,“我跟薇薇姐學練功來着,說好了來這兒吃點心,都到了門口,也不知怎的就不肯進來了。”

她說的薇薇姐就是京劇專業出身的女主角徐薇薇,至于練功,應該就是唱念做打那些。

“不進來就算了,”崇義說,“也許有什麽事兒呢。”

他是真覺得徐薇薇那孩子不錯,有靈氣,演技也好,可塑性很強,關鍵是心思和做派都很端正,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琢磨戲,偶爾不懂了過來請教一回,壓根兒沒有任何刷存在感和走歪門邪道的意思。

這樣的孩子,只要給她一個合适的機會,她一定能飛起來給你看。

顧陌城熟門熟路的去井溶身邊坐下,兩個人也不說話,只是看着對方就笑,四只眼睛裏好像都有一波波的湖水蕩開,又甜又膩,一股疑似戀愛的酸臭味迅速彌漫全場。

崇義就覺得井溶的存在非常之礙眼,言語之難以形容的礙眼,立刻大聲清了清嗓子。

引起對面兩個小年輕的注意之後,崇義又笑眯眯的問顧陌城,“玩兒什麽了?開心嗎?快吃飯了,想吃點兒什麽?渴不渴,喝果汁還是白水?”

且不說井溶有點想嗤之以鼻的沖動,就是董博的視線也忍不住在這幾個人中間轉來轉去,腦袋裏面亂作一團:

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麽關系?偶像這個态度實在太反常了!

其實直到現在,顧陌城對崇義的熱情還是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此刻他當着外人的面超常發揮,顧陌城不由得生出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覺。

可井溶也在,她又舍不得走……

正好覺察到董博看過來的目光,顧陌城靈機一動,“你是不是找我來看病的?”

幾乎是同時兩雙四道帶着殺氣的視線嗖的射了過來,董博頓時虎軀一震,菊花一緊,額頭上漸漸有了點汗意。

他本能的吞了口唾沫,剛要說什麽,突然有個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起來:

是爺們兒就不要慫!

董博的精神瞬間為之一振,對啊,我是爺們兒啊,以後也是要走偶像這樣大胡子實力派路線的爺們兒啊,堅決不能慫。

于是他勇敢的挺起胸膛,點點頭,“對。”

井溶&崇義:“!!!”

就知道這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噗哈哈哈,老丈人和女婿什麽的,關系真的非常微妙了,時好時壞,前一秒其樂融融,下一秒就可能互看不順,然後各種互掐……再然後,也可能因為一點外部誘因而瞬間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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