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逢
作為一座南方濱海的城市,淺淞市今年的夏天,似乎來得太遲了一些。
眼瞅着進了四月,街上剛有零星的幾個年輕的男孩子穿上了短袖,昨夜淩晨的一場小雨,就将氣溫徹底澆回了之前的春寒料峭。
許遲出門前,雨已經停了,但為了避免在這座全國最擁擠的城市裏被早高峰堵在路上,她選擇了自己的小電驢作為交通工具,所以穿得格外厚一些。
Moller集團作為國內奢侈品和時尚行業的巨頭,總部大樓自然是恢弘大氣,開足了暖氣;坐在一樓大廳的前臺小姐姐都已經換上了夏裝,光腿穿着一雙最薄的絲襪。
許遲走進大廳,扯了扯自己毛衣的領口,覺得有點熱。
“許小姐。”
這不是許遲第一次找到Moller集團的總部大樓來了,前臺的小姐姐一看見她進門便迎了上來。
“真的很抱歉,沒有預約,我是不能放你進去的。”
“況且今天我們公司高層有人事變動,是不接待來訪的,不如你還是改天——”
“我知道的。”許遲摘下口罩一邊的綁帶,很客氣地笑着跟前臺的小姐姐點了點頭,“我就在這裏等着,不會進去,也不會打擾你們的工作。”
“可以嗎?”
她有一雙大圓的眼睛,水汪汪的,靈動狡黠,像一只俏皮的梅花鹿,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眼角微微垂着,又像一只無辜的小狗,莫名給人一種想要親近的好感。
白色的高領毛衣托着她精巧的下巴,摘下口罩後,可以看到上翹的嘴角邊點着兩個淺淺的梨渦;再加上她今天背帶工裝牛仔褲,和小白鞋的休閑打扮,整體看上去更加人畜無害了。
Moller集團的前臺看着面前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小姑娘,想着之前許遲雖然也堅持不懈地來過好幾次,但從來沒有鬧過事,一直都是規規矩矩在一口大廳等着,便也沒有再為難。
她見許遲嬌小的身軀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背着的雙肩包應該是裝了筆記本電腦,看着也不輕,還有點心疼這小姑娘,點點頭準備把人往一旁接待區的沙發上引。
“謝謝!”
Advertisement
許遲禮貌地道謝,笑開了,那對梨渦裏好像盛着蜜。
她攏了攏懷裏抱着的文件,正準備快步跟上前臺的小姐姐時,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震動了起來。
接待區的沙發上已經坐着不少等候多時的人,想到在別人面前接電話未免不太禮貌,她猶豫着停下了腳步。
今天許遲是到Moller集團來談正事的,自然提前将手機調成了靜音,走在前面的前臺小姐姐聽不到手機鈴聲,只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一回頭正好看見許遲轉身,便疑惑地偏了偏頭。
“不好意思。”沖着前臺小姐姐,許遲抱歉地笑笑,“我去接個電話。”
她抱着一摞文件夾,走到Moller集團總部大樓一樓大廳的一個無人角落裏才停下,剛要摸出手機,又遇到了新的麻煩。
懷裏的文件夾裝着的都是她之前設計服裝時的畫稿,還有不少是手繪圖,用的都是最好的紙張,厚重硬實,這也就意味着——
這些畫稿的重量不輕。
她試了幾下都沒辦法單手抱住畫稿,實在騰不出手來接電話。
早上出門時,她知道自己要拿的東西不少,特意将齊肩的長發梳了起來,在腦後綁成了個清爽的馬尾,但就在她低頭嘗試騰出一只手接電話時,幾縷長發掉下來,好巧不巧地遮住了眼睛。
在Moller總部大樓充足的暖氣裏,她艱難地擡起手臂,好不容易才将頭發擋到了耳後,一通折騰下來只覺得越來越熱,臉上都泛起了微微的紅暈,額間也滲出點點薄汗。
好在這個時候,在牛仔褲口袋裏震動不停的手機總算安靜了下來。
許遲得到片刻喘息的機會,擡頭瞧見身側不遠處有一排用作室內綠化的發財樹,種在厚重的石材花盆裏,看上去很結實;她搭了搭腿,将手中的畫稿靠在膝蓋上,才總算騰出了一只手。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也許是對方多次來電造成的心理作用,許遲總覺得,這次的震動中,帶着某種難以言說的急躁催促。
她愣了一瞬才從牛仔褲的口袋裏掏出電話,在看到來電人的那一刻,稍稍放下心來。
電話是寧曼可打來的,對方是她十年的好閨蜜,兩人從初中起就能睡在一個被窩裏,抱着同一部手機看小說。
“可可,怎麽——”
許遲接起電話,還來不及打完招呼,就被聽筒裏寧曼可冒失的聲音打斷了。
“囡囡!你是不是今天去Moller總部談事情啊?”
許遲從小養尊處優,是家裏衆星拱月的小公主,但從去年那件事後,她就搬出了許家的別墅單住,一直到現在。
作為許遲從小到大關系最好的親閨蜜,寧曼可從那時起,就像個操心的老媽子。
不管是之前學校的考試、答辯,還是後來的實習面試,只要許遲有重要的事情,寧曼可總會像現在這樣,不厭其煩地打電話提醒,深怕她遲到,或是記錯日子。
盡管許遲并沒有出過什麽差錯,但她知道,閨蜜只是關心自己,更何況這麽多年來,她也早就習慣了寧曼可的急性子,并沒有發覺什麽異樣,只點點頭回了句:“是的呀。”
“那你……”許遲答得自然,倒是電話那頭,向來心直口快的寧曼可突然支吾了起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問出一句:“出門了嗎?”
“要不……咱改天……”
“放心吧,可可,我已經到了Moller了。”電話那頭寧曼可結巴半天還是不知所雲,許遲已經多少有些疑心了;但她還在別人的公司裏,腿上架着東西,又重又不牢靠,也實在沒有精力問個明白,只能匆匆打斷了寧曼可的話。
“等會約了你吃飯,我都記着呢。”
“我們見面再說,好吧——”
她好言安慰道,說着就準備挂斷電話,聽筒那邊卻很快傳來一陣寧曼可短促的驚呼。
“诶诶诶——許遲!許遲!!!”
囡囡是許遲的小名,父母和身邊親近的人都會這麽叫,當然也包括了親閨蜜寧曼可。
就像被父母喊大名時,你就該知道自己犯錯被發現了,聽到電話那頭寧曼可突然連喊兩聲自己的名字,許遲也開始意識到問題恐怕不簡單。
“可可——”她重新拿起電話,疑惑道;“怎麽了?”
“咳咳——”寧曼可尴尬地清了清嗓,接着又嘆了口氣,等聲音重新平靜下來,才猶豫着開口:“囡囡啊,你知道Moller今天到任的新CEO到底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啊。”許遲不假思索地答道。
Moller集團作為國內時尚行業的領頭羊,雖然手握衆多藍血奢侈品在亞太地區的代理權,但一直沒有自創品牌;今年年初,公司宣布會搭建一個平臺,培養國內的新銳設計師,打造自主輕奢時尚品牌,而整個項目将由今天新上任的CEO主導——
許遲就是為這個來的。
她從小學美術,筷子都拿不穩就已經拿畫筆了,因為家裏之前是經營服裝公司的,大學時,她順理成章地選擇了服裝設計專業。
現在她手裏抱着的,就是這些年存下的設計稿,有的還得過獎,當中一部分在家裏的服裝廠打板做出了成衣。
去年那件事後,她把這部分由自己設計,但并沒有正式上市的成衣放到某寶上出售,奈何店鋪等級低,衣服也并沒有響亮的品牌,加上她還要念書,實習,準備畢業設計,也沒有太多時間經營,店鋪銷量始終上不去。
她之前也來過Moller幾次,但因為沒有預約,一直沒能見到公司裏相關的負責人;今天負責新項目的CEO到任,她特意抱着自己的設計稿,趕了個大早,希望可以碰碰運氣。
雖然說是碰運氣,但這件事對許遲極其重要,關乎到她是不是可以順利前往自己心中的藝術聖殿,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留學,所以,事先的準備功夫她可一點沒少做。
她找了許多關于Moller集團的資料,只是關于這個公司最新空降的CEO,除了媒體公布出的名字,Ulric.Li,聽起來像一個華裔,和對方畢業于漂亮國某常春藤名校金融專業碩士的漂亮履歷,以及二十七歲的這個過于年輕的年紀——
別的,就查不到什麽可靠信息了。
不過許遲英文不錯,為了留學的事情還學了兩年的法語,溝通也不成問題;她并不擔心這個Ulric.Li,只是不明白寧曼可為什麽要這麽問。
畢竟,之前關于Moller集團的“功課”,寧曼可都是陪着她一起做的。
“可可。”她關心道:“到底怎麽了?”
“哎呀!我直說了吧!”到底是個急性子,寧曼可支吾半天終于有些忍不住了,“都怪我哥,他也是剛剛才打電話跟我說的,說Moller的新任CEO是,是……”
盡管已經豁出去了,但有些話到了唇邊,卻好像還是燙嘴。
跟寧曼可不一樣,許遲平時倒是挺有耐心,但她現在的所處的環境不太方便,再說沒準等會Moller的新CEO就要到了,她得去盯着,實在沒空陪寧曼可繼續打啞謎。
“是誰啊?”她有些着急地追問道:“可可,你今天——”
“啪——”
許遲話還沒說完,架在腿上的文件夾滑落了兩份,她急着伸手去接,手裏的電話又沒拿穩,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手機沒摔壞,她隐約還能聽到聽筒裏寧曼可的聲音,但文件掉地的異響也引來一些疑惑的目光,方才的前臺小姐姐瞧見了,很快朝她走了過來。
“許小姐,你沒事吧?”
看着好心的前臺小姐姐不顧自己穿着膝上的包臀裙制服,作勢就要彎腰幫忙撿東西,許遲也顧不得手機那頭的寧曼可了,連忙搶先躬身撿起畫稿,在前臺小姐姐的幫助下重新收拾好,連連道謝。
“不客氣。”
小姐姐沖許遲擺擺手,溫和地笑笑,但下一秒,她扶了扶挂在耳朵上的耳麥,好像聽到了什麽消息,便踩着細長的高跟鞋轉身一路小跑着離開了。
就在此時,Moller總部大樓的正門方向,剛鋪好的紅毯隔絕了昨夜那場小雨留在地面上的潮氣,一輛白色連號勞斯萊斯古斯特的輪胎碾過紅毯,穩穩停在了巨大的玻璃門前。
一個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率先走下副駕。
他身穿一套體面的黑西裝,卻很明顯不是這輛車的主人;因為在下車後,他很快撐起一把傘,然後轉身,恭恭敬敬地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也是看到這人撐傘,許遲才發現,外面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又下起了毛毛細雨。
後座車門打開後,一條長腿跨出了車門,腳上穿着某奢侈品牌的男士經典款綁帶皮鞋,黑色,沒有明顯的logo,低調但嚴肅,普通人可能都認不出牌子,但作為半個圈內人,許遲一眼就能看出來門道。
從那輛古斯特後座走下的男人穿着一套剪裁合體的高定西裝,肩上披着風衣,高大挺拔,氣勢很足,雖然被雨傘遮住了臉,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年輕人。
許遲很快猜到,這位應該就是她要等的人。
她連忙撿起手機,擡頭正好看見之前熱心的前臺小姐姐正帶着保安也迎到了門邊,檔開了之前等在休息區的衆人,恭恭敬敬在大門兩邊列隊。
玻璃的感應門“滴”地一聲輕響,緩緩朝兩邊拉開,許遲也連忙上前兩步。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仿佛聽到了耳邊傳來細小的,空氣結冰的聲音。
連同着她的手腳和肩背,在這一刻,都瞬間被凍住了。
坐在副駕的助理在進門後收起了手中的黑色折疊傘,随手交給一旁侯在門邊的保安;而從那輛白色古斯特後座走下的年輕男人也順勢脫掉了披在肩上的風衣,轉身交給助理時,正臉剛好對上了角落裏略顯狼狽的許遲。
即使分開五年,許遲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靳翊——
那個從小跟她在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她名義上的,哥哥;那個學校裏的高冷學霸,風雲校草;也是那個她在情窦初開的年紀,第一次鼓起勇氣寫紙條表白的男孩。
五年前,靳翊離開時,剛滿二十二歲,正好跟現在的許遲一般年紀,大學剛剛畢業,雖然也颀長挺拔,但身上多少還保留着一股少年特有的單薄感。
五年後,徹底褪去了青澀,眼前的男人明顯更加高大成熟了,但靳翊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線,都還是許遲記憶中的樣子——
她曾經暗自喜歡過的樣子,只要想想都忍不住嘴角上揚的樣子。
一點也沒有變。
在眼神将要接觸的一瞬間,許遲飛快地扭過頭去,但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知道,靳翊一定已經看見她了。
靳翊這個人,就像是常年不化的冰山,臉上基本沒有什麽表情,只有時不時輕蹙的眉心,傳遞出些許微小的情緒。
剛才許遲在偏頭躲開前的最後一瞥,分明看見了靳翊面無表情的臉上,眉心兀地蹙緊。
“喂喂喂——囡囡!你那邊到底怎麽了?你別吓我啊!”
沒來得及挂斷的電話裏,寧曼可焦急地大聲呼喊着,總算拉回了一些許遲被空氣凍住的思緒。
她動作僵硬地舉起電話,剛輕輕“喂”了一聲,寧曼可的聲音就急不可耐地擠出了聽筒。
“囡囡,你聽我說,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太突然了!但我必須要告訴你,那個空降Moller高層的CEO——”
“不用了。”許遲舉着電話打斷道,聲音特別輕,“我想我已經——”
“知道了。”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