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放了六天的假，林星宥也渾渾噩噩地過了六天。

這幾天，腦子裏整天都是餘生說分手的事，卻怎麽也想不明白餘生為什麽會突然說分手，期間也不敢給餘生發信息和打電話，生怕自己不小心又惹餘生生氣。

好不容易捱到收假回學校。

周一早上，林星宥在家裏洗漱完換好校服出門，到校門口的時候，習慣性走進他和餘生常去的那家早餐店，期望着能在那裏遇到餘生。

果不其然，剛到店門口就看到餘生正坐在裏面喝粥。

林星宥點好自己的早餐後就很自覺地坐到餘生對面，試探性地叫了聲“生哥”。

餘生擡起頭，淡淡地說了句“早上好”，又低下頭繼續喝粥。

氣氛異常和諧，和諧到林星宥差點産生錯覺——那天晚上并沒有發生過餘生說分手那件事，然而事實上，那件事确實是真實發生過的。

餘生不說話，林星宥也不敢說話，兩人就這麽沉默着。

等到點的早餐上來，他立刻把早餐往餘生那邊推過去，“你別只喝粥。”

餘生沒理會他，仍然低着頭喝粥。

林星宥也不在意，繼續把餘生喜歡吃的東西往他那邊推。

“你以後別給我刷禮物了，沒必要。”餘生忽然說，“那個錢，我晚上回去再轉給你。”

知道餘生直播後，林星宥下載了那個直播軟件，注冊了一個號給餘生刷禮物。

每個月，他都會先把房租付給餘生，自己留下少部分作為生活費以及一些日常開銷，剩下的就全部給餘生送禮物。

去年一整個冬天，他連一件新衣服都沒買過，甚至于游戲出了新皮膚都是權衡之後才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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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和餘生在一起後，就沒有那麽多錢給餘生送禮物了，因為他熱衷于買情侶裝。

本來餘生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林星宥撒嬌，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餘生松口答應以後，林星宥在網上看到合适的，就會毫不猶豫地下單，每個月光是買衣服就花了他一半多的生活，但每個月月底也能夠剩個一兩千，勉強可以給餘生送禮物。

前段時間，餘生玩林星宥手機的時候，發現他手機上也有那個直播軟件，于是好奇地點進去看了看，然後意外地看到了那個很熟悉的ID。餘生知道後，教育了他好半天，并威脅他以後不準再送禮物，留着幹什麽都行，就是不能送禮物。

放假在家這幾天，餘生直播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送了禮物，但餘生知道那是他的號，所以連謝謝都沒說。

林星宥剝了個鹵蛋放到餘生面前，“不用了，那是我自己送的，和你沒關系。”

餘生知道林星宥的無賴性格，沒再多說什麽，而是換了個話題：“你什麽時候來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吧，一直放在我那裏也不是一回事。”

林星宥立馬慌了：“生哥，我們不是說好了冷靜一段時間再說這件事的麽，你怎麽現在就急着趕我走？”

餘生放下手裏的勺子，擡起頭，看着林星宥，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星星，你覺得，我不冷靜麽？”

“是。”林星宥說，“你就是不冷靜，才會突然說那些話的，所以，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再說好麽？”

餘生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笑了兩聲，“我很冷靜，也很清楚，我那天晚上說了什麽，我不是一時興起才說那些話的，相反，我想了很久，也想得很清楚，結果就是那樣。不過既然你想冷靜的話，那你就慢慢冷靜吧。”

林星宥不可置信地看着餘生：“那是你想了很久的結果？”

“是。是我想了很久的結果。”餘生站起身去結賬，又回來拿自己的書包，“我已經付過錢了，你慢慢吃。”

林星宥手疾眼快地拉住餘生的手腕，“你不等我一起麽？你以前……都會等我的。”

“那是以前。”餘生伸手去掰林星宥的手，卻怎麽也掰不開，只好放棄，“你輕點。”

林星宥在餘生面前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讓餘生差點忘了，林星宥本來不是那樣的，他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會像個小孩子一樣。

林星宥趕緊松開餘生的手，“對不起。”

餘生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捏紅的手腕，“沒事。我先回學校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餘生。”

餘生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星宥頓時覺得沒什麽胃口，只随便吃了點，也起身回學校。

到教室後，他把書包放下，拿了本書出來，就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期間課代表來說過幾次，他都說他生病了，沒精神，後來課代表就懶得說他了。

沒多久，林星宥覺得有些渴，習慣性的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卻被餘生不動聲色地移開了。

他悻悻地縮回手，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趴着。

林星宥就這麽趴了一早上，期間餘生出去過幾次，他都寸步不離地跟着。

餘生裝作沒看見，任由他跟着。

中午放學後，林星宥收好書包，準備和餘生一起回吃午飯。

“冷靜好了麽？”餘生問。

經餘生這麽一提醒，林星宥才想起他們現在還處于冷靜期，不能像以前一樣。

他低下頭“哦”了聲，給餘生讓了位置，背上書包跟在餘生後面，等到餘生樓下的時候，他才老實地回家吃午飯。

回家吃完午飯後，又背上書包回到教室，放下書包，坐在餘生的位置上，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态趴着睡覺。

他這幾天在家裏整天晚上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又夢到餘生說分手的那個晚上，立馬驚醒過來，好幾次都是如此。後來他索性不睡，買了咖啡提醒，等實在熬不住了才會睡着。

聽到預備鈴聲響起時，林星宥才迷迷糊糊地擡起頭，揉了揉眼睛，剛想說“生哥，怎麽不叫我”，但是再看到站着的餘生後，硬生生把話堵在嘴裏。

“讓我進去。”

林星宥慢吞吞地起身給餘生讓了位置。

“怎麽不回家去睡？這樣睡久了對頸椎不好。”

林星宥清醒了很多，搖了搖頭：“沒事。”說完就起身出了教室，去廁所用冷水洗了把臉才又回來。

之後的小半個月，兩人一直處于冷靜期，每天的交流都是同學間一些很客套的話，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甚至讓林星宥忍不住懷疑：和餘生在一起的這幾個月，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林星宥頓時如臨大敵，要是再讓餘生這麽冷靜下去，自己不分也得分。

所以在冷靜小半個月的某天下午，他直接跟到了餘生的家門口。

“你幹嘛？”餘生忍不住皺眉頭。

這段時間，林星宥每天都跟着他回家，但是都只是跟到樓下，從來沒有跟着上樓來，所以他也沒在意，但是卻怎麽也想到林星宥今天直接跟到家門口，甚至被發現了也不慌，反而光明正大地叫了聲“生哥。”

林星宥說：“我們談談吧。”

餘生沒理他，開門後進去後自顧自換好拖鞋，也不關門，将書包随手丢在沙發上，看了在門口的林星宥一眼。

林星宥沒說話，一直盯着餘生。

兩人這麽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餘生先敗下陣來，無奈地嘆氣，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要說什麽就進來說吧，在門口一直站着也不是一會事。”

林星宥在門口僵了好一會兒，才拖拖拉拉地進屋去關上門，換好拖鞋，把書包随便丢在地上，走到餘生旁邊坐下。

“說吧，要說什麽就說吧。”

“我不想分手。”林星宥說。

餘生捏了捏眉心：“那你想幹嘛？”

林星宥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想分手。為什麽談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分手就是你一個人的事。”

“你這麽執着幹嘛？”餘生嘆了口氣，“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要我說什麽，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就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

“……可是時間如果不能浪費在喜歡的人身上，那還有什麽意思。”

“行。”餘生抱着雙手，将身子往後靠，“這是你自己的時間，你想怎麽浪費就怎麽浪費，我沒權管，也不想管。但是，你以後能不能別再跟着我，我們已經結束了。”

“你有權管。”林星宥趕緊說，“你有權力管，你別生氣，我以後不跟了，好不好？我也不想整天跟着你讓你煩，可是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生哥，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啊？”

“星星，”餘生頗為無奈地替林星宥擦了眼淚，“我們倆，沒有可能的，所以，就不要在我這浪費時間了。”

“你怎麽就知道我們倆沒有結果？”林星宥伸手抱住餘生，帶着哭腔道：“餘生，不要分手好不好，我們一定會有結果的。你想去四川，那我們以後就去四川好不好？你以後不想回南京，那我們就再也不回來了。你要去哪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去的，我可以陪着你的。”

餘生伸手輕輕拍了拍林星宥的背，無奈道：“沒有必要的。你是林星宥，不是我餘生的什麽人，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沒有必要為了我放棄你自己的理想，選擇你不喜歡的生活……”

“我沒有不喜歡。”林星宥打斷餘生的話，“我的理想就是跟你在一起，我喜歡的生活就是跟你在一起，我就喜歡這樣。”

“可是我不喜歡。”餘生說，“我不喜歡啊，星星，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

“為什麽？你明明還喜歡我的啊，為什麽要說分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是不是因為我做錯什麽，惹你生氣了，你說啊，我會改的，我真的會改的。”

餘生以手臂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神情稍顯落寞，“我不想說了，太累了。”

此言一出，林星宥明顯怔住了，就連餘生自己也怔住了。

“是因為我麽？”

“……是。是因為你，我才覺得很累。”餘生說，“你整天像個小孩子一樣，什麽都要我說了你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可是我每次說了你都不放在心上，下次繼續錯，那我還有說的必要麽？而且我很忙啊，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注意你哪裏又做錯了，所以……”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林星宥腦子裏一片空白，久久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這麽煩人的。”林星宥踉跄着站起來，随手抹了把眼淚，“我答應你，分手。我們分手。所以你可不可以等我，等我學會做一個好男朋友了，我們再和好，好不好？”

餘生苦笑了一下，“做朋友還行，做男朋友的話是沒可能了。”

林星宥忍不住低吼：“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是男朋友。”

餘生說：“既然你不想做朋友的話，那我們朋友也不做了，就當普通同學吧。”

林星宥相信餘生可以說到做到，猛地把餘生撲倒在沙發上。

餘生吃痛地悶哼一聲。

林星宥沒注意，将頭埋在餘生的頸窩間，小聲哀求道：“不做男朋友了，做朋友好不好，我剛才說的是氣話，你別當真，別當真。”

餘生揉了揉林星宥的頭發，“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太累了，我們明天再說。”

半響，林星宥才應聲，撐起身體站起來，“我的東西等我有時間再來拿可不可以？”

“可以。”

“那鑰匙我能先留着麽？”

“你先留着吧。”

“好。”林星宥抓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書包，走到鞋櫃旁換上拖鞋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