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搬過來

魏意退後了一步往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是在大食堂的二樓。門打開的更大了一些，魏意走了進去，在門口脫掉了鞋子換上了拖鞋，走過玄關進入客廳，不錯，是自家的兩居室，客廳、廚房、不大的陽臺……所有都是一模一樣的，宿舍完美地把他的家複制了過來。

“難怪紅姐說樓上的房間會給我帶來驚喜，真是很大的驚喜。”魏意扶了一把因為瞌睡走路跌跌撞撞的堂堂一下，小家夥順勢就靠在了爸爸的身上。魏意揉揉兒子的小腦袋，柔聲說：“以後我們就住這裏，怎麽樣？”

堂堂有些小迷糊，“爸爸，我們一直住這裏啊。”

“哈哈，真像是一直住這兒。”

堂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扶着爸爸的腿站直了小身子，快跑幾步撲到了沙發上，“好困哦，想睡覺。”

“爸爸去放水，我們洗完澡就睡。”

堂堂把自己的腦袋埋進抱枕堆裏，耍賴地說：“不想洗澡，可以不洗嗎？”

“……不行，會成髒小孩兒的。”

堂堂發出呼呼聲，假裝自己睡着了。

魏意走過去坐到沙發上拍了一下兒子的屁股，“小調皮，小懶蛋。”

堂堂躲，躲了幾下忽然就不動了，魏意扒開抱枕看，竟然睡着了。魏意要去抱兒子，聽到後頭有特意壓低的聲音說：“別弄他，讓他睡。”

噠噠噠，伴随着刻意放輕的手杖落地聲。

魏意：“……”差點兒把這個大活人給忘記了。

“不洗澡怎麽睡，玩了一天髒兮兮的，睡覺也不舒服，我抱着給他擦擦。”魏意繼續剛才的動作，有些無語地看着陸奉廷，“不允許寵溺，寵得無法無天有你後悔的。”

魏意抱着兒子走了幾步，轉頭想對陸奉廷說你先坐，但看到那人不把自己當外人，已經坐下了，還拿了他放在桌子上的體檢報告看。

體檢……明後天有空，是應該去做個檢查，好放心放心。

至于陸奉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真不算是外人。

魏意失笑地搖搖頭，抱着兒子去浴室，放了水給小家夥擦了擦，在擦洗的過程中堂堂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正好催着他刷了個牙，要不是魏意注意着，漱口水差點兒吞進去。

“好了。”堂堂眯着眼睛打着哈欠說。

“現在可以睡了。”

“嗯。”堂堂揉眼睛，哈欠連天地往房間走，半路上被魏意擋了一下，沒有去成他自己的小房間，而是去了魏意的主卧，小房間今天要留給陸奉廷睡。

···

體檢報告已經被陸奉廷放到一邊，他拿起了魏意用來打發時間的小說看了起來，卻半個字都沒有看進去，耳朵始終注意着魏意和堂堂的動靜，等了十來分鐘快要等不住的他正準備站起來去看看堂堂，魏意走了過來。

“累哦。”魏意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捶打着自己的肩膀，“你先去洗澡，毛巾、牙刷都準備好了，新的。”

閉着眼睛的魏意聽到篤篤篤的手杖落地聲遠去，聽到了浴室門關上的聲音，忙了一天的他被堂堂的瞌睡感染，也有些困倦，在嘩嘩的水聲中思緒飄遠……不知道小胖子他們晚上有沒有來大食堂吃飯，要是來了，他們眼中的大食堂是什麽樣子的？明天繼續酬賓，一定要把大食堂的名氣做起來。單單靠小山神弄來客人速度太慢了，何年何月才能夠湊到五百個？既然大食堂這邊有家了，那明天就和房東說，不租房子了，省了一筆開支。

還有，還有陸奉廷……

大學美好的戀愛，被陸媽媽嘲諷和逼迫，得到陸媽媽給的錢而狠心踢掉自己的養父母一家，流言蜚語的可怕……各種畫面紛至沓來，他還以為自己不在意，已經淡忘，原來不是忘記了，只是藏在了心底。被揭開來，是流膿的腐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魏意睜開了眼睛，猛地與一雙眼睛四目相接，一雙平靜如水，一雙驚慌失措。魏意緊張地要錯開眼睛，剛剛挪開又覺得自己不能夠示弱，倔強地視線移動了回去，看到陸奉廷的模樣，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咳咳，咳咳，你、你……”

只是裹着一條浴巾，水汽沒有擦淨的陸奉廷低低地笑了一聲，“我怎麽了？”

白色的燈光從客廳的天花板上照射了下來，照在了陸奉廷的身上，身軀高大健壯，并不見腿疾帶來的羸弱。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線條随着動作拉扯出流暢的曲線，修長的手指拿着白色的紙巾擦着精致緊實的胸肌，細小的水珠順着優美的腹部曲線滑進了松松地系在腰間的浴巾內，滑進了某個隐秘的部位。

筆直的雙腿分開，一條擁有健康飽滿的肌肉，皮膚光滑，一條明顯要瘦弱許多，肌肉缺失了一塊，趴着猙獰醜陋的疤痕。

魏意沉默了片刻，突然指着陸奉廷說：“你特麽的勾引誰，把褲子給我穿起來！”

陸奉廷怔了怔，猛地扯掉了圍在身上的浴巾。

“啊！”魏意捂住眼睛，手指頭的縫隙開的很大，失望地看到裏頭穿了一條黑色的內褲，是他買來了只是洗過沒有穿的。

“小了。”陸奉廷勾着內褲的邊拉了一下松開，“啪”一聲清脆。

“我呸！”魏意爆粗口，“炫耀什麽，大就了不起！”

轉身，腳步淩亂地跑了。溜到浴室去，門被關地哐當響，靠在門上的魏意臉很紅，五年了，那個啥是第一次見，靠，用得着這麽直白嘛……

···

“今晚就湊合着睡，明天四點後就不要來大食堂了，這邊不适合普通人。”魏意把陸奉廷安置在了堂堂的卧室裏，藍色兒童床躺上高大的男人一下子變得狹窄和擁擠。站在門邊的他看着裏面既陌生又分外熟悉的人，“你真的變了許多，以前遇到一些事情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現在見到大食堂的種種不同，反而沉默不言。”

而且變得內斂鋒芒，不怒自威，更顯氣勢淩人，話也少了許多，以前總是會對自己溫柔的笑。

“人都是會變的。”五年的經歷磋磨，将陸奉廷心中僅剩下的一點兒天真磨掉了，唯有一塊柔軟的地方放着魏意，現在還有了堂堂。“大食堂，再怎麽神奇也是另外一個‘人間’。”

只要魏意和堂堂在，刀山火海他都可以視若無睹。

魏意想了想說：“你說的不錯，妖魔鬼怪沒有什麽可怕的，不過是另外一種‘人’罷了。睡覺吧，明天見，晚安。”

“晚安。”

不用睡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讓魏意覺得很安心，一覺睡到了天亮。一線光亮從窗簾縫隙照射了進來，正好落在了他的臉上，這才清醒了過來，摸了床頭的鬧鐘一看，已經七點半了。推着堂堂起床，還要去上幼兒園，魏意掀開被子起來，拉開窗簾，窗外的風景一覽眼底，是美院的花園，有學生靠着樹捧着書背英語單詞，還有談戀愛不管早晚的青春男女坐在石椅上分享着早餐。

“這個地方環境真不錯。”

魏意更加打定了要搬來的想法。

父子兩個收拾好了下樓吃早飯，看見穿戴整齊的陸奉廷已經在食堂內，魏意尴尬地想，自己都忘了家裏面還有個大活人的事實。

打了個招呼，放了堂堂和他新認的爹地親近，魏意去廚房看王海洋都做了些什麽早飯，包子燒賣是必備的，還有豬肉白菜和粉絲牛肉的餡餅，巴掌大的一張餅有一厘米厚，撕開來裏面滿滿的肉，半發面的餅子吃起來柔軟又有彈性。

“今天先準備這兩種餡料的，明天準備做榨菜碎的油煎薄餅。”王海洋把撕開來的那張牛肉粉絲餅給吃了。

王海洋帶着高正義和塗白忙碌了一大早上，做出來的成果十分喜人，在昨天的量上加了四成，只要吃過大食堂包子的人覺得好吃，今天早晨肯定會來的。

七點半，相較于其它做早飯生意的餐飲店來說，開門已經很晚了，魏意心中還帶些忐忑，按着按鈕，電動卷簾門升起，看到等候在外面的人提着的心瞬間就落到了肚子裏。

“歡迎大家來大食堂吃早飯，在店裏面消費的，都有免費的白粥和豆漿贈送。”

等得有些煩躁的客人們聽到這話，頓時放寬心，高興地往裏走。

老早就占據了有利位置就等着開門的小胖子唐莊囔囔着，“老板，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饞你們家的肉了，早晨六點多就睡不着爬了起來，七點鐘不到就到了門口，一直等到現在了。”

“不好意思，今天門開晚了，明天，明天一定七點鐘以前開門。”魏意站到移門旁，把進門的位置讓給了進店的客人們。

小胖子還沒有走，他是和同寝室的哥們一起來的，已經和對方說好了給自己排隊占位置。“老板，昨天晚上過來，你這兒怎麽沒有開門啊？”

“看到我這邊關門的？”

小胖子不明其他，點頭說：“對啊，我來的時候是六點半，你這邊就關門了，我還帶着朋友來的，大家白跑一趟，只能夠去隔壁吃麻辣燙。”

魏意說：“對不住了，待會兒我給大家煮雞蛋賠罪。之前忘了說了，我家明天晚上有事情，就不開門了，就做早晨和中午的生意。”晚上的時間，是給妖怪們的。

“啊！”小胖子大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怎麽可以這樣，啊啊，我還想着以後一日三餐都在這邊解決的，吃過你這兒的紅燒肉，我再去吃別的地方的怎麽都不對勁，像是少了啥。對，是少了紅燒肉的香味，別的地方吃的肉都沒有豬肉香。”

魏意半開玩笑地說：“可以中午把晚上的飯買好了。”

“涼了不好吃吧……”小胖子糾結。

魏意：“這倒是，讓我想想辦法，總能夠讓大家吃上合心意的菜。”

魏意眼角餘光注意到幾個穿黑色西裝的人走了過去，和小胖子說了幾句話之後他扭頭去找那幾個人，果然在陸奉廷身邊見到了，同時見到的還有幾個大號的行李箱。

趕忙走了過去，魏意問：“要走了？”

陸奉廷看着他說：“不，搬過來。”

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