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私奔之前的男人上崗教育……

二皇子殿下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打過臉。

直到後來,那張養尊處優的俊臉被一個哭得糊了一臉眼淚鼻涕的少女拿玉佩給砸到了。

二皇子不僅沒有當場掐死她,反而被她的眼淚淹沒得有些茫然,就在茫然之中眼睜睜地看着少女虎口逃生,再一次逃過一劫。

打那天晚上起,少年白玉一般的側臉上就多出了一抹紅痕,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抹暧昧的吻痕,給少年平白增添了幾分風流氣質。

一直走高冷路線的二皇子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幽沉的眸底掠過一絲不愉。

等到第二天,紅痕變成了淤青。

範湍替少年擦了宮廷禦用的珍品膏藥,沒想到淤青是消下去了,但臉上還是紅紅的一小塊,看上去更像是被路邊大媳婦強行啃了一口一樣。

擦過之後,才發現少年的臉對這藥品裏的一味藥材過敏。

這讓一直适應二皇子高冷無情的範湍感到一絲絲的喜感。

但他不能笑。

因為會死。

所以要問郁厘涼的臉上為什麽會有一塊紅痕,罪魁禍首還是眼前這個前不久才和他提出了“分手”的少女。

然而眼下的沅沅卻并不清楚,她不僅打了二皇子的臉,還剪了他愛馬的尾巴,甚至還跋扈到在他面前腹诽他是狗逼,要和他同歸于盡。

“分手……是什麽意思?”

郁厘涼終于在這一刻,緩緩将內心的疑惑問了出來。

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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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不知道!

她就說他這些天怎麽傻直白到真的一次都沒來找過她。

原來是因為他根本就沒能聽懂前半句話,只聽懂了後半句不許他去見她的話。

現代少女沅沅即便是掩飾得再好,可氣惱之下也不能完全保證自己每一個字都不會說錯。

畢竟這些東西就像一天三餐一樣,是發自骨子裏習慣的東西,哪裏能輕輕松松就完美轉換。

沅沅心裏的氣消了一半,但又沒有完全消。

她繃着臉,沒有直接回答他分手的含義,而是語氣硬邦邦道:“幾天不見,你,瘦了。”

看,這冷漠中含着一絲別扭,別扭中又含着一絲關心,關心中又隐藏着一絲疏離。

這就是分手産生的後遺症嗎?

沅沅扭捏了一下,朝他伸出了手。

少年卻下意識地後退。

就像是拒絕被人調戲的良家婦男,他避開了她伸向他臉側的手指。

少女頗有些不滿,“別動。”

郁厘涼:“……”

無視他的反應,她踮起腳尖終于順利碰到了他臉側留下紅痕的地方。

少女柔軟細膩的小手像一團雲捏成的軟玉,輕輕地撫在他臉側。

郁厘涼垂眸怔怔地望着她,似乎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你怎麽了?”

對上少年越來越怪異的目光,沅沅問道。

少年抿了抿唇,回答得頗是實誠。

“沒有人這樣摸過我的臉。”

因為敢這樣做的人,可能也已經死掉了吧?

豈料少女忽然臉熱。

他這是變相地告訴她,他還是小處男的身份嗎?

嗐,她其實對男人的貞操也沒那麽感興趣……

她決定再給他一次重新表現的機會。

“這些天下來,你看出來我為什麽這麽生氣了嗎?”

少女收回了手,熨帖在溫暖掌心之下的臉側瞬間被一陣涼風所取而代之,讓少年微蹙了蹙眉。

生氣……

“嗯。”

郁厘涼慢悠悠瞥了她一眼,緩聲道:“因為我有病。”

範湍說,她是被他的眼睛給吓到了。

沅沅頓時:“……”

雖然……但是,她生氣确實和他那天晚上看上去很有病的樣子有關……

但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時候,為什麽顯得他這麽像一支被人嫌棄的病嬌小白蓮?

還是個楚楚可憐被渣女玩弄□□之後,又慘遭抛棄的小白蓮。

雖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和少年說清楚,但沅沅很清楚這裏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所以拿走了馬尾毛交代了少年回頭去找她後,就匆匆地離開。

郁厘涼卻兀自站在原地陷入了怔愣,思考她摸自己臉的背後企圖。

“殿下?”

過了許久,少年才回過神,看見範湍在他面前。

“大黑它……”

範湍瞥了一眼大黑的馬尾巴,語氣微妙。

郁厘涼:“……”

罪魁禍首再一次轉移少年的注意力成功。

少年走上前去,近距離地看着大黑尾巴上明顯禿了一塊的地方,眸底漸漸生出來了一層陰霾。

好醜……

“他們越發地逾矩了。”

範湍看着馬尾巴,心中想得卻是其他。

起初那些人還收斂,乃至到了後來,試探的手段卻愈發地沒有了底限。

想到少女幾次三番地存活下來,範湍的臉色也随之變得冷肅。

這次若不能殺雞儆猴,只怕他們也根本不知收斂。

……

回程的路上,馬尾毛被人交到了寧瑕的手裏。

寧瑕盯着那烏黑的馬尾,臉色愈發地不可捉摸。

在沅沅自己看來,她也就是運氣好,沒被人當場逮住而已。

封建社會的唯一好處就體在這裏,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他也沒有監控可以找到是誰幹的。

“竟然沒死……”

來福很是意外。

這至少代表着抛出魚餌的第一步,沒有失敗。

回到府裏,沅沅被人領去了二公子的院子裏。

寧瑕心不在焉地模樣,仍然是在喝茶。

沅沅發現他這熱愛喝茶的屬性和三號狗逼熱愛泡茶的習慣極其地投契。

“你知道茶喝多了,人會怎麽樣?”

寧瑕唇角勾着笑,緩緩問她。

沅沅:“會……會尿黃?”

寧瑕:“……”

附庸風雅的事情,果然不能和沒有文化的粗鄙丫鬟讨論。

原本還想迂回一下的寧二公子推開了茶盞,唇角的笑容頓時變得冷嘲。

“你很好。”

他說:“如今有一個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你可以選擇幫我辦事。”

沅沅聽到這略為耳熟的套路,忽然感到一陣生理性起雞皮疙瘩。

三號狗逼也是這樣說的。

“能不幫嗎?”

“當然可以。”

寧瑕陰恻恻地撫上了腰側的鐵鞭。

“那我們就現在就來算一算你對我肉/體造成的傷害……”

沅沅:“……讓我考慮考慮。”

如果三號狗逼和二號狗逼要沅沅辦的事情是同一件事情那就還好,她至少能一個頂倆。

就是不知道他們兄弟倆的腦回路一不一樣了……

當然,寧二公子也不完全是個殘暴不仁的人。

為了體現出他的大度之處,他眯着眼,透過那層茶霧向少女承諾,“若是辦成了,我就做主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

對于一個奴婢來說,這,是個天大的誘惑。

秘密的談話結束之後。

沅沅的一顆心仿佛被人抛進了火裏,又撈出來丢進了冰裏。

就這麽反複抛反複丢,弄得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忽冷忽熱。

差點忘了,混了這麽久她不僅是個炮灰,還是個奴婢。

賣身契這東西沅沅先前也沒怎麽考慮。

畢竟這是古代,而且還是某個沒文化作者寫出來的充滿bug的世界背景,丫鬟想要混出府去根本毫無難度。

但如果她順利的活了下來,并且想要離開衛國公府去到更遠的地方呢?

這個時候,贖回賣身契這個事情就顯出了它極其重要的一面。

沅沅緩緩吐了口氣,發現自己的面前除了生存危機以外,原來還有這麽多難關需要挑戰。

晚上沅沅把求來的桃花符交給了芭蕉。

“我都已經考慮好了,等贖身以後,我就和大牛哥回鄉下去成親,再生四個孩子。”

“沅沅,日後你來做我的鄰居,我讓大牛哥把母驢下的崽送你一公一母,這樣你養大了小崽子,也可以讓他們繼續下崽……”

不愧是炮灰沅的好閨蜜。

但沅沅卻感動不起來,“可是這樣……它們不就亂/倫了嗎?”

芭蕉:“……”

是哦,兄妹禁愛的情節,亂/倫了。

掐斷了芭蕉對未來美好幻想之後,沅沅就回去躺平,開始認真考慮贖回賣身契的可行性。

一直考慮到第三天,直到第三天,沅沅聽芭蕉說,二皇子又從檀香寺回來了。

那個會讓沅沅與死亡息息相關的大魔王,離她又更近了一步。

迫在眉睫的危機感,終于讓沅沅下定了主意,決定答應二號狗逼。

然後二號狗逼身邊的狗腿大哥就找上了門來。

“二公子希望今晚上沅沅姑娘可以去西邊廢棄的小佛堂裏取一捧香灰回來。”

沅沅:“明天不可以嗎?”

狗腿大哥無情搖頭,“不可以。”

沅沅:“……”

被生活推着前進的鹹魚沅被迫爬起來加班打工,準備出門完成二號狗逼交給她的第一個考驗。

等到狗腿大哥回去答複了二公子後,寧瑕才披着長袍緩緩地走到了涼意微透的窗口。

“這次要是不死?那應該是真的很有用了吧?”

寧瑕的目光落在了遠處漆黑的夜幕。

他身後的人低聲道:“不大可能……”

因為人只有一次僥幸,而不能次次僥幸。

……

這廂沅沅摸黑又來到了西苑。

為什麽要用個“又”字呢?

因為她知道,自己每次經過這個地方就沒好事發生。

漆黑的小佛堂裏只能借着月光隐約看到一些輪廓。

好在香爐的位置一般都擺在了香案的正中間,無需沅沅太過費力,就順利地挖出了一捧香灰填進小罐子裏。

然後……

然後沅沅就躲進了桌子底下,害怕地牙齒“磕噠磕噠”。

臨出門前,二號狗逼還讓狗腿大哥轉告了沅沅,今晚上會有人殺她。

而她真正需要做的事情不僅僅是取香灰,還得要活下來。

穿着黑衣的刺客慢慢走了進去。

在看到香案底下的衣角,他又慢慢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并不需要過分優秀的殺手過來。

即便他只是組織中最為平庸的人,對他而言,眼前的任務亦是即将就要完成。

然而就在他走到香案的前一刻,少女猛地擡手揚起了一把爐灰,過分輕敵的心态讓刺客毫無防備地嗆入眼鼻。

沅沅驚魂未定地抱着懷裏的香爐,看着他連連後退,一直退到門邊,然後……

然後他并沒有逃跑,而是極其訓練有素地将門反手關緊,将這唯一可以讓少女逃走的通道封死。

整個過程當中,這位刺客大哥始終一聲不吭,可以說是個職業素養相當高的刺客了。

然而早有準備的沅沅撒出去的爐灰裏是摻了迷藥。

僵持了片刻以後,即便門後的刺客沒有了動靜,沅沅也沒有勇氣再朝他走過去。

萬一他中途詐屍了呢,萬一他就指望她過去的時候突然爬起來給她來一下就能完成任務了呢?

同是天涯打工人,沅沅不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打賭。

她瑟瑟發抖地在牆角堆積的雜物上又堆了個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騎上了牆頭。

坐在牆頭上,可以看見一望無邊的天際,漫天璀璨的星辰,以及那輪皎潔高不可攀的冷清明月。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就連晚風都比往常要溫柔。

可沅沅卻要在這樣詩情畫意的環境下努力茍命。

牆的另一邊很高,特別高。

底下沒有任何可以墊腳的東西,讓沅沅懷疑自己跳下去可能就會殘廢。

如果再倒黴一點,中途不小心大頭朝下,她甚至還可能會當場完成炮灰的使命。

擺在她眼前的另一條路同樣不比選擇去和刺客正面肉搏要好。

沅沅就很想哭。

明明只是個無關緊要的炮灰。

明明也已經努力去配合劇情了……

她只是想活着,難道這也有錯?

這世上難道真的會有人是天生該死的嗎?

心好累。

沅沅坐在牆頭抹淚,心情在這一刻脆弱的一批。

都說人生苦短,她大半夜的卻連覺也不能睡,要和各種狗逼們玩游戲。

回想自己這短暫而操蛋的幾個月人生,她是有點後悔和大根哥那點矯情唧唧的事情了。

早知道可能會死得很早,倒不如和他再深入地談談戀愛。

她長這麽大,連初吻都沒送出去。

想到這點,更是悲從中來……

就在少女喪到無以複加的時候,在那夜色朦胧的迷霧當中忽然有個高大漆黑的身影若隐若現的出現。

今夜的月色很好,幾乎照亮了牆角。

那人的輪廓愈發清晰,讓沅沅抹淚的動作頓了頓。

是大根哥!

那一瞬間,沅沅仿佛在冬天見到了炭火,在沙漠裏見到了冰水,又仿佛是掉進海裏的人力竭之前遇上了浮木……

雖然對方是那種同樣弱小到無法幫她抵禦這個屬于主角世界命運的路人甲,但卻始終會站在她這一邊。

這麽晚了,他又來cos竹子了?

沅沅忍住沮喪,朝小童養夫招手,成功地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大根哥,你快……接我下來。”

啜泣的少女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委屈滿滿地催促着他。

少年卻忽然停下了邁出的腳步,站在原地沒動。

撒滿鹽霜一般的地面上,投射着少年高挑纖長的身影。

逆光的睫影覆落下來,遮掩住了他幽黑眸底的情緒,讓人幾乎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郁厘涼一直都很奇怪。

一個幾次都險些死在他手上的人,她憑什麽覺得……

他會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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