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別的論證 沈劭南骨子裏不是個溫柔的人……

吊瓶還有兩瓶, 奚希不方便動身,沈劭南給她托着架子,也只有一只手能用。刷牙還行, 洗臉就不太方便。

奚希拿空出的手鞠了一捧水, 低頭打濕臉頰,潦草地胡亂一抹,便閉着眼去找洗臉巾。摸索之間, 碰到一抹柔軟, 她一愣,睜開一條縫兒, 看見自己摸到了沈劭南的手。

迅速松開, 道了聲抱歉。

她嗓子還啞着,說完後又咳嗽一聲, 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的意味。

臉上水也沒擦,順着眼睫毛滴滴答答,不敢太睜眼,怕滴到眼睛裏;嗓子忙着咳嗽, 好像一發不可收拾,勾出了癢意;而另一只手呢,又不得空, 唯一得空的手,也忙不過來。

沈劭南伸出援手, 扯過一旁的洗臉巾,替她仔細擦去臉上的水珠。他的指腹和手掌捧着她的臉,近到能看清楚她皮膚上的細小絨毛。

大概是天生,二十七歲的奚希皮膚依然很好,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不過是長開的輪廓和五官。

沈劭南做事情認真,就連替她擦臉也認真到把額頭碎發上的水珠一并擦去,這才作罷。

“好了。”他放開手,反手将廢紙巾扔進垃圾桶裏。

奚希笑了笑,從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臉,頭發有些淩亂。小時候喜歡披着頭發,矜貴又優雅,後來發現披頭散發影響工作,便習慣了紮馬尾。

但今天一只手不方便,只簡單梳了梳,不知不覺,頭發又長這麽長了。

衛生間很寬敞,站兩個人綽綽有餘,但加上一個吊瓶架子,就有些許擁擠。二人轉出衛生間,回到沙發上。

奚希躺下,“你今天還要去公司吧?”

沈劭南搖頭:“沒事,在家也一樣。”可以線上處理公事。

奚希哦了聲,不再說話了。

她感冒發燒,體感冷,所以取過手邊的薄羊毛毯子蓋着。茶幾上還放了幾本雜志,她順手拿過,發現是財經類的期刊,超出了她的知識範疇。

說起來,她現在不過是高中學歷,就算不是財經,很多別的事情也都在她的知識盲區裏。即便沈劭南說,他不介意這些。

可她自己,還是有些遺憾的。

那時候的夢想是念C大舞蹈系,她從小學古典舞,從C大畢業之後,就可以進舞蹈團,人生好像順風順水地安排好了。一朝水漲船翻,那就成了遙遠的奢望。

翻開雜志,随意看了幾頁,的确有些枯燥。不過再往後翻,她就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

有沈劭南的采訪。

照片拍得正襟危坐,回答也都中規中矩,她忽然就來了興趣,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即便是財經雜志的記者,也偏愛八卦內容,采訪最後問起他的感情生活,以及理想型。

——感情生活?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可能看緣分。至于理想型,其實我也沒有什麽理想型,如果一定要說,我覺得跳古典舞的女孩子挺好看的。

沈劭南的回答。

奚希擡頭,看向一旁正聚精會神工作的沈劭南。這是針對她嗎?他身邊跳古典舞的女孩子很多嗎?

她默默合上雜志,看了眼時間,就是最新的一期。采訪估計是更早一點做的,那時候……也不會太遠吧?

奚希返回那一頁,看着彩色書頁上的沈劭南。他照片和真人幾本沒差,是那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好看。即便不繼承沈家,也能靠臉吃飯吧。

奚希看一眼雜志,又看一眼沈劭南,終于在第不知道幾次被他抓住。

他以為奚希有什麽需求,停下動作問:“怎麽了?”

奚希搖頭,先說沒什麽,想了想,又忍不住拿高那本雜志,翻開那一頁給他看。“我剛在看這個。”她忍不住帶了些笑意。

沈劭南認出那本雜志,“前些日子受邀做的采訪,他們邀請了快兩年,所以答應了接受采訪。”

本來說好只提問沈氏相關,結果記者還是問到了他個人的一些事情。

那天他剛從棠城飛回來,算是抽空做的采訪,飛機上又開始重複做夢,夢見奚希給自己跳舞。所以最後那個回答,就有了這麽一句。

他說什麽其實無所謂,縱然想找沈家聯姻的人很多,明裏暗裏表達過意圖,想給他介紹對象。但沈劭南向來都是拒絕,态度很堅決。

他那時候想的是,自己這輩子好像也就這樣,做一個籠子裏的怪物算了。婚姻不是必需品,哪怕只是聯姻,他也不想要。

如果是弱者,才會不得不屈服。但沈劭南對自己有這種自知之明,他還沒到一定要婚姻才可以保全的地步。

哪怕是沈東那時候和他說,找個協議結婚的對象,他面上沒拒絕是因為不想進行無謂的争吵。但他不想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逼他。

如果沒有奚希的話,他這輩子不會考慮結婚。

可她是個徹頭徹尾的意外。

不對,也許說,是一根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打開了他關自己的那個籠子。

爺爺病重是個說辭,如果她不願意,他大概還有很多種說辭,或者更可怕一點,叫手段。

沈劭南骨子裏不是個溫柔的人,在商海這些年,在沈家的磨煉,都讓他更加殺伐決斷。該狠的時候,絕不會手軟。

旁人或許還有同理心,可他沒有。他不會同情別人,也沒有慈悲。所以接手沈氏之後,大刀闊斧改革一番,很快建立威信。

但在奚希眼裏,他是個……嗯,好人。

即便他提示過她,她好像還是這麽覺得。

但在奚希面前,他的确顯得很沒攻擊性。因為他示弱了,他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弱點,而奚希,也果然很受用。

即便,示弱也是一種手段。或許也不是,沈劭南自己也不太分得清,在她面前的沈劭南,到底是什麽樣的沈劭南。

而當他自己也無法把握的時候,恰恰證明了他最開始的論調:愛。

他認為這是愛。

絕對。

此外之外,其實還有別的論證。

他對奚希有反應。

昨晚從浴缸裏抱她出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他的生理需求一般只用手解決,每個男生少年時期的必經階段他也有過,沒什麽太大感覺,可有可無。

以及,親吻的感覺也不錯。

沈劭南把電腦放到一邊,工作說急也急,說句急也不急,緩一緩也行。茶幾上除了幾本雜志外沒有別的東西,她蓋着毯子,腳卻從一腳伸出來,搭在沙發邊緣,微微地晃蕩。

她小腿肚白皙,腳背上可見青紫的血管,随着看雜志的動作,腳也微微地晃動。

沈劭南盯着看了半分鐘,才移開視線,起身去冰箱裏洗了些水果。西瓜是早上阿姨剛買的,切成小塊,他一起拿出來。

“吃點水果。”

點的外賣還要一會兒才來,她醒過來都已經快九點,估計肚子餓了。

奚希把雜志擱在自己腿上,伸手去拿水果。西瓜是冰鎮的,其他水果裏,除了有幾樣是早上新鮮的,也是冰箱裏的。

奚希拿了塊西瓜,冰冰涼涼的,在夏天很涼爽。

“你能吃冰西瓜嗎?”沈劭南忽然開口。

奚希動作一頓:“能、吧。”

感冒而已,她向來是不太注意這些的,以前會被爸媽訓,後來沒人管了,更加放肆。沈劭南皺着眉頭把冰的那些挪遠,猶豫着給醫生發微信詢問。

奚希咬唇,又忍不住想笑。

醫生的回複是不能,于是奚希被迫只能吃那些常溫的新鮮水果。好在不久之後,炸雞到了。

她忘掉水果,奔向炸雞。垃圾食品充滿的是快樂。

但手不方便的時候,快樂少了一半。

“醫生也說,炸雞只能吃一點。”

好吧,嘗一口也是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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