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 像一簇電流
奚希別過臉, 試圖緩解這點怪異。他們一行人起碼十來輛車,沿街開在路上,在等紅燈的間隙, 奚希顯然看見路邊有人誇張地驚嘆。
那兩個小姑娘年歲不大, 臉上的膠原蛋白很充盈,是獨屬于年輕的臉龐。她們勾着臂彎,穿的不知道是幾中的校服, 還在不時看向這邊排長龍的車子。
海城的高樓将天空分割得很細碎, 零落的藍天白雲從眼前的樹影上掠過去,她想起自己失業的那一天, 其實也才過去多久。忽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會不會這其實是一場夢境?醒過來得時候, 什麽也沒發生?沒有沈劭南,也沒有結婚, 她仍舊睜開眼望見的是開裂的天花板?
奚希走神,回過神時正對上沈劭南的眼睛。
距離上一個話題結束已經過去好一會兒。
沈劭南輕聲開口:“恐怕還要留在老宅吃頓飯,你別覺得拘束,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講。”
“好。”她輕聲應下。
無聲地笑自己多想, 現實就是,沈劭南此刻坐在她身邊,是她的沈先生。
她手又不安分起來, 伸手去抓沈劭南的手指,捏住他小指骨, 又輕輕摩挲那枚戒指。視線轉向自己手上那枚鑽戒,很相配。
車子陸續停在老宅門口,沈氏是老牌家族,從前十裏洋場時也在海城安家,所以老宅并不在郊區, 反而其實離市區挺近的。這一片算是老街道,東西都有些年頭,周遭的甚至有些開發成了景點,喧鬧得很,但那與沈家無關。
車子停滿了一整條街,很是氣派。
一行人由老爺子領頭進了門,老爺子如魚得水,喟嘆不止,明媽出來扶着人,不免又唠叨起來。
“哎喲,快坐着。”
其餘人自然各找去處,都不是老宅的生客,去處可多。奚希這個唯一的生客,跟在熟客沈先生身後,上到二樓的客廳裏。
老宅有種複古情調,海城的有錢人不少,只不過沒沈家這麽有歷史。奚希小時候也住在近似城堡的房子裏,可比起來,還是被甩開一大截。她來過沈家兩三回,但印象已經沒那麽深刻。
推開陽臺的門,款步而出,奚希靠着黑漆的木質欄杆說起:“好像穿越時空。”
沈劭南陪在她身邊:“是嗎?”
他小時候在這裏長大,看多了之後,只覺得黑得很。
“黑?”奚希不解。
沈劭南輕擡下巴,指向樓下的人,奚希反應過來。也是。
她歪頭,靠在沈劭南肩上,順勢挽住他胳膊。
“你好像很喜歡靠着我。”他陳述。
奚希點頭,含糊地應聲:“你不喜歡我靠着你嗎?”
沈劭南搖頭:“沒有,還挺喜歡的。”一點也不反感,反而感覺到生理上的舒适。
奚希鑽進他懷裏,後腰靠着欄杆,踮腳就剛好夠上他下巴。她今天穿了高跟鞋。
“親親你喜歡嗎?”她有些嬌俏,又有些不好意思。說完了,便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
她以前就很想這麽做。
不過今天的口紅有些沾杯,印在他下巴上,奚希啊了聲,擡手胡亂擦了通,沒全擦掉。樓下明媽在叫沈劭南,“劭南,你在嗎?”
沈劭南看着奚希吐舌頭,滿眼的愧疚:“擦不掉了,委屈你了,沈先生。”
沈劭南松開撐在欄杆的手,似乎認真權衡過:“應該也不是很委屈。”
“我下去一下,你別亂跑,有事電話。”沈劭南叮囑的姿态很像叮囑小朋友。
奚希吐槽,她已經二十七歲,沒那麽沒分寸。何況她知道這裏每個人眼睛都盯着她看,她不會給沈劭南丢人。
看着沈劭南背影下了樓,奚希繼續打量老宅。老宅很大,建築是老式風格,不過裏頭還是很現代化的。她看着地上的吸塵器失笑。
估計明媽肯定念叨過,但最後發現挺好用的于是妥協。
白色吸塵器旁邊多了雙黑色的漆皮細跟高跟鞋,腳背很白皙,一黑一白,襯得對比明顯。
奚希擡頭,對上那位阮小姐的視線。
“阮小姐。”她微笑打招呼。
阮輕語卻有些高傲,和先前道歉的姿态天差地別。她原以為沈劭南的伴侶應該是個比她更優秀的人,沒想到從沈光磊那兒得知,這位沈太太,甚至不過高中學歷,一無所長,破産豪門之女。
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麽吸引沈劭南?難不成真是偶像劇照進現實?
阮輕語沉眸,她十歲就已經不相信偶像劇,也不信王子和灰姑娘。她只相信門當戶對,優秀的人同樣該配一個優秀的人。
離開之前,她已經有計劃和沈劭南表白。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奚希,阮輕語不悅。
阮輕語細高跟踩在地上,聲音有些清脆,她幾步到了奚希面前,她身材更高挑,因此有些居高臨下的姿态。
“奚小姐。”她不再叫沈太太,“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本能配得上沈劭南?”
奚希沉吟,她好像還真沒有。
但接下來要說的話,會把人氣死。可她也有脾氣,在醫院裏被她當衆羞辱一番,雖說也許是無心,但奚希記仇。
她笑眼彎彎:“阮小姐,聰明人不會和女人說這種話,只有沒把握的女人,才會挑戰女人。”這話是從某些情感公衆號裏學來的,确實很有道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本配得上他,但我知道,他愛我。”奚希故意用戴戒指的手撥弄頭發,就是給眼前的女人看的。
突然很爽快,她有什麽好介意的?再優秀,沈劭南也只是叫一句阮小姐的疏離。他的全部命脈,都牽在奚希這裏。
阮輕語臉色不好看,冷笑了聲,以為好笑:“愛?愛能當飯吃嗎?你以為他能愛你一輩子嗎?”
奚希哦了聲,愛不愛的确不能當飯吃,可她也不是需要愛情吃飯的人,但眼前這口氣必須要吐回去。
“那阮小姐可以等他不愛我的時候,再來排隊。”
奚希從阮輕語身側離開,卻被她抓住小臂,呵斥說,“你什麽意思?”
奚希吃痛,沒想到這位阮小姐竟喜歡直接上手,她也有些生氣:“不就是事實嗎,他已經和我結婚了,你樂意你就排隊。”
阮輕語被她激怒,手上用了些力氣,奚希瘦弱,一下有些沒站穩,腳踝處傳來鑽心疼痛。
她心道不妙,大概要被嘲笑,他們興許以為她們大打出手。
沈劭南不知道幾時回來的,黑着臉冷聲道:“阮小姐,請你松開我太太的手。”
奚希有些尴尬,她明明答應了他不亂跑,沒想到會出這麽一茬事兒。
阮輕語面色尴尬,松開手,理了理頭發,壓抑着怒氣:“抱歉,我不是故意。”
奚希撇嘴,小女人心态作祟,故意朝沈劭南伸手要抱。沈劭南打橫抱起人,臉色并不好看。
他抱奚希去自己從前住的房間,又去找藥箱,貼心地蹲下來替她處理扭傷。
奚希嘆了聲,忍着痛道歉。
沈劭南默然片刻,奚希還以為這是他要生氣的前兆,沒想到他卻說:“希希,要你應付這些也是我的借口,你什麽也不用管。你只需要管我。”
他低下頭去,讓她坐着休息,将藥箱放回去。奚希卻有些愣,也不需要她應付麽?
他回到房間,人還在發呆。
沈劭南在她身側坐下:“不用管他們,那些都是我的說辭。”
“啊。”她隐約覺得他心情不是很好。
“她推你。”
“啊?”奚希問,“你……有什麽感覺嗎?”
看她跌倒的那一刻有種感覺,但此刻卻回憶不起來了,像一簇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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