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地女神有良心

世界生于混沌，而在混沌之中，最先出現的是大地。

目光凝視着蓋亞，恍惚之間，赫柏仿佛看見了這片天地誕生之初的景象。

就這麽一個來回，她忽然間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這個世界最為頂尖的神明。

如果蓋亞真的想要對自己不利，犯不着使用這些彎彎繞繞，直接一個念頭就能夠徹底了解自己。

得出了這個結論，赫柏松了一口氣，随即卻把注意力放到了阿佛洛狄忒身上。

記得蓋亞之前就詢問過她對于愛與美之神有何看法？

那是不是意味着，大地之母的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你不必再絞盡腦汁去猜測我為什麽需要阿佛洛狄忒，你只需要明白，存在即必然，但凡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皆有其作用。”

仿佛感受到了何博心中所思所想，說完這句話，蓋亞的目光在赫柏身上掃了幾圈，然後笑了起來，“不愧是赫拉的女兒，你能傳承我的力量！”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赫柏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不然的話，她怎麽感覺自己根本聽不懂蓋亞的意思呢？

能傳承對方的力量，可別告訴她，大地之母這是打算退位讓賢了？

心中滿是疑問，蓋亞卻沒有想要給赫柏解釋的意思，反而還抛出了一連串問題。

“我問你，青春的本意是什麽？”

“應該是活力、是生機？”

面對這些問題，赫柏老老實實回答了自己的見解。

“非常接近了，但是這只是生命的一種狀态，與之相對的是衰老，是腐朽，既然有生就有滅，這是天地規律循環的準則。”

蓋亞說着，伸手一點，空中忽然間亮起了一顆翠綠的光點。

而後在其神力加持下，那顆光點就仿佛是種子一樣，一下子發芽、抽條，最終長成一顆小樹苗。

一股微風吹來，小樹苗随風搖曳，仿佛正在和赫柏打招呼。

“這就是創造嗎？”

赫柏在一旁看得很清楚，這種無中生有的造物方法完全都是由蓋亞的神力所完成的。

雖然自己就是神明，但是赫柏很有自知之明，她根本做不到這一步。

而且不只她做不到，很多神明都做不到。

想要憑空創造出具有生命力的物質，先得掌握生命的本質，光是這一點就讓很多黑暗神明望而卻步了。

想要創造出有智慧的生物，那就還得涉及靈魂層面，會更加複雜玄奧。

這不是有強大的神力就能完成，還得有足夠高的境界。

“很驚訝嗎？這其實不過只是屬于大地之母的一部分權柄而已。”

似乎是被赫柏這驚訝的表情給愉悅到了，蓋亞的聲音不複方才的冷漠，“從我開始，你的祖母，再到德墨忒爾，她們身上都傳承着我的力量，所以都可以被稱之為‘地母神’，這都是源于生命的力量。”

“所以殿下所說的‘傳承’，是指我也有這樣的天賦？”

伸手指了指自己，赫柏頭一次這麽厚着臉皮，不免有些臉紅。

“沒錯，你總算是意識到這一點了！”

看着赫柏終于明白了自己的真實用意，蓋亞就顯得非常高興，“來繼續順着這個向下猜一下，我為什麽會需要你來傳承我的力量？”

“那是因為你沒得選嗎？”

因為被蓋亞的語氣所影響到了，赫柏幹脆破罐子破摔，說話的語氣都不再恭敬。

本來嘛，竟然是你自己要問的，但是也不能怪她說話直接。

反正能跳過那些女兒們，到自己身上，可見這位大地之母是沒什麽好的選擇了。

“呵呵，真是個狂妄的丫頭！”面對赫柏這種不恭敬的回答，蓋亞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起來，“很好，你就是我要選擇的對象！”語氣十分喜悅，仿佛是得到了什麽滿意的成品。

蓋亞這種反常的反應，讓赫柏反而有些不安，“殿下希望我幫您做什麽？”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大地之母雖然沒有獻殷勤，可是面對自己的态度也有些超乎尋常的“好”了。

赫柏總擔心這背後可能有什麽坑在等着自己。

“你難道忘了當初赫拉帶你去時光神殿拜訪瑞亞？”看了赫柏一眼，蓋亞似笑非笑地道：“仔細想想，當時你的母神曾為你争取到了什麽承諾？”

“啊！”被這麽一提醒，赫柏瞬間想起來了。

當初，赫拉的本意是想要去通過瑞亞女神向神王宙斯求取主神之位。

可是考慮到自己的另一個女兒，時光女神并沒有同意這個決定，反而說服赫拉讓阿瑞斯成為主神。

可能是為了補償赫柏與赫拉，瑞亞承諾會去尋找自己的母神，來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給這可憐的青春女神增添一點實力。

“終于想起來了嗎？”

蓋亞一開始并沒有出聲打擾赫柏，而等到她反應過來之後，大地之母便道：“那麽你的決定呢？如果你要接受我的幫助，就意味着你将成為我的代言人之一，這個身份足以給你榮耀和地位，可是同樣的，你那個父神的性格你是明白的，你以後會為此背負他的懷疑——”說到最後，語氣一片冰冷，似乎只要赫柏有一絲一毫的動搖，蓋亞就會立即收回成命，然後把青春女神趕出去。

“……”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壓迫感，赫柏張了張嘴，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目光落在青春女神混合緊張以及糾結的複雜神色上，蓋亞暗自點頭，就覺得這丫頭還不錯。

沒有力氣回答自己，意味着沒有被那些好處誘惑到，同時也是有自知之明。

只可惜到底太過怯懦了一點啊，心軟的、顧忌多的總是難成大事。

看着垂下腦袋的青春女神，蓋亞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

對于自己的這個孫子，蓋亞十分了解。

宙斯原本就是個喜怒随心的男神，他可以因為自己的偏愛而縱容神明或是凡人，也能因為自己的怒火将其打入塵埃。

平日裏，他對這個女兒不聞不問，可一旦赫柏被蓋亞青睐，那麽，神王強烈的疑心病一定會卷土重來，從而對赫柏投以關注。

大地之母并不在意這個結果，可她同樣也不想讓時光女神以及赫拉等人再來找上門鬧騰，索性就把利與弊全都對着赫柏說的清清楚楚。

好處在這裏，壞處也在這裏，怎麽選就看她自己的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聽出了蓋亞那番話中隐藏的意思，赫柏眸色一深。

蓋亞看似把話說得很直接，可作為女生，她的直覺還是告訴自己，對方或許也沒有表現的那麽灑脫。

可是，相比起自己現在的現狀，答應了蓋亞的要求之後，她怎麽着都不至于變得更慘吧？

“我願意成為您的‘代言者’。”

沉默良久，赫柏擡起頭，眼中的光芒若隐若現，整個人看起來都富有一股青春的活力。

似乎是被主人的情緒所感染了，原本被赫柏挂在脖子上的翠綠吊墜也随之亮起了一片朦胧光芒，看起來熠熠生輝。

“很好。”蓋亞卻仿佛沒有看見這一幕，随手一指，一道碗口粗細的土黃色光芒便籠罩住了赫柏，“我會給你神力，你将給大地帶去欣欣向榮的生機！”

在大地之母的神力作用下，法則随之作出響應，一個新的神職被賀博凝聚而成——生機。

這是源自于生命旗下所分離出來的神職，不論是動物還是植物，但凡是生靈，身體內必然會有一股生機，這是其元氣凝聚而成。

元氣喪失，使生機會減弱。

而生機斷絕就意味着命定的死兆星正在閃閃發光，達拿都斯将展開死亡之翼将臨在其頭頂。

“多謝殿下！”

明确被凝聚出了這樣一個神職，一股強勁的力量加身，赫柏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了。

她現在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異常亢奮的狀态，以至于根本沒聽清楚蓋亞具體說了什麽。

“沒事，反正你已經答應……那麽，回去吧。”

将赫柏這種反應看在眼裏，蓋亞彎了彎嘴角，似乎很是高興。

說完這話，她擡手輕輕一揮，一股柔和的力道蕩開，直接把赫柏向後推去。

“啊！”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赫柏驚叫出聲，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奧林波斯天後神殿潔白的穹頂。

所以說，這是回來了嗎？

神力加強後帶來的不适感逐漸退去，那些力量隐入赫柏體內，女神的理智回歸後，她瞬間意識到了不妥之處。

不對啊，剛才蓋亞好像是說了什麽？而且還是讓她答應了下來？

眼皮微微一跳，赫柏總覺得自己好像是掉進了一個大坑。

然而還不等她繼續思考，便聽到一聲驚叫在不遠處響起。

“殿下終于醒了！”

這個聲音赫柏并不陌生，其主人就是彩虹女神伊裏斯。

“我的孩子！”

緊随其後，聞風而來的天後殿下爆發出了一聲比彩虹女神伊裏斯更為強烈的尖叫，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直接撲向女兒。

就在赫柏感覺自己的耳膜快被炸穿的同時，她被赫拉攬進了懷裏。

赫柏本能僵硬了一下身子，可是在聽到對方的喃喃自語時卻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