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來自黑夜的誘惑

因為赫柏的一席話，睡神修普諾斯與他的兄弟死神達拿都斯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沉默這種反應，有時候就說明了是默認。

“所以我說的對嗎？”

再次重複了一句，赫柏看着那兄弟倆，臉上的笑容忽然間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先前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赫柏覺得種種跡象都指明了一點，那就是自己的到來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通過修普諾斯的反應來看，她覺得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了。

“哦，是的，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女神。”點了點頭，修普諾斯說着給了自己的弟弟一個眼神，然後對着赫柏道：“我的母神正打算見你——如果你沒有什麽別的事情的話，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說着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赫柏跟他走。

“既然是黑暗大母神的邀請，我又如何能夠拒絕呢？”笑着微微欠身，赫柏再沒有去看達拿都斯的表情。

“那我先去忙了。”

達拿都斯手持一把鐮刀，說完這話，他背後忽然間展開了一對長約數米的黑色羽翼。

黑色翅膀輕輕一震，達拿都斯手上鐮刀輕輕一轉，原本平和的空間忽然産生了一絲裂縫，随後只見死神化作一道神光投入裂縫之中，直接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居然能夠割裂空間？”赫柏被這一幕驚倒了，以至于瞳孔微微緊縮了一瞬。

“很驚訝嗎？”修普諾斯這邊正準備帶這個遠道而來的宙斯之女前往黑夜女神所在的黑夜神域，而面對露出驚訝表情的青春女神，睡神非常友好地解釋了一下，“雖然幽冥并沒有如同奧林波斯那樣的主神分制，但是達拿都斯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對他來說，切割出一道足以通往大地的空間之門并不是什麽很困難的事情。”

“原來如此。”被滿足了自己的小小好奇心，赫柏再一次感嘆着幽冥的底蘊，随即不再多言。

她本來就是初來乍到，要不是突然間撞見了死神兄弟，赫柏連怎麽進入幽冥王城都不知道，更不用說是去黑夜神域尋找尼克斯女神，這會兒當然是聽從修普諾斯的安排。

“放心好了，木神是一個非常寬宏的女神，他不會為難你的。”或許是覺得赫柏的表情有些凝重，修普諾斯安慰了一下她，然後就伸手拉着青春女神飛上了天空。

與達拿都斯類似，修普諾斯也有着一對大翅膀，只是顏色區別于他的弟弟，睡神的羽翼是潔白的白色，而且外形更為寬大一些。

看起來，修普諾斯遠比達拿都斯更為強大啊。

被對方牽着手，赫柏能夠感受到有一股溫和的神力保護着自己不被傷害，并在心中默默作出了判斷。

世人皆知這對雙子神是冥王哈迪斯的左膀右臂，但是卻很少意識到睡神兄弟原本就是不遜于奧林波斯主神的存在。

而如今，赫柏非常正面地看到了他們的實力和潛力，面對接下來的黑夜神域之行就越發期待了。

“所以說，尼克斯女神并不在幽冥之中嗎？”

被修普諾斯拉着飛了半天，赫柏居高臨下，俯瞰着整座幽冥城，一邊感慨着哈迪斯的行動力，同時又有些奇怪。

她們如今已經飛離了那座恢宏大氣的城池，轉而進入了一片人跡罕至的山谷。

眼看着越走越偏僻，她不由有些緊張起來。

她的感知力應該不會有錯，眼前的應該的确是睡神。

之前被大地之母召見的時候，她就是在睡夢中被拖走的神魂。

赫柏認為那是大地之母借助了修普諾斯的力量，以至于她也熟悉了對方的神力。

“那是世人的誤解，大家都以為幽冥是母神所創造出來的領域，但事實上，我們的父神厄瑞波斯象征着黑暗，母神則是代表着黑夜，他們又為什麽會停留在幽冥之中呢？”說到最後，修普諾斯看了赫柏一眼，“所以我們現在要去的就是‘永恒之夜’。”刻意在最後四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修普諾斯用這種方式表現出了鄭重的态度。

明白了他的意思，赫柏一邊感慨着這些原始神果然有着不同于後世諸神的特殊之處，同時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修普諾斯的速度不慢，她們飛了沒一會兒，赫柏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穿過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那是一道非常特殊的界限，雖然無法用眼睛去辨別，但是它就那麽聳立在那邊。

界限将整個黑夜神域與幽冥分割成了不同的世界，在進入其中的那一剎那，赫柏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出現了某種奇妙的變化。

“這個世界位于我們所存在的天地其附屬的空間維度之下，如果沒有我們接引，除非你達到了原始神的層次，不然是絕對無法進入的。”修普諾斯放開了赫柏的手，同時又幫着解釋了一下。

“好了，帶她過來見我吧。”

正當赫柏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神秘的黑夜世界時，一個溫柔卻蘊含着威嚴的聲音忽然在她們耳邊響起。

她餘光一瞥，就發現修普諾斯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嚴肅。

想也知道，能夠令睡神忽然間端正态度的，自然是這個世界的開辟者，黑夜女神尼克斯。

“快點走吧。”

修普諾斯一邊覺得自己可能浪費時間了，同時拉着她快步走上了那狹長的盤旋山道。

黑夜神殿位于整個神域的中央，同時也是這方天地的核心中樞。

尼克斯女神就居住在黑夜神殿中，平日裏以其深邃的雙瞳俯瞰着整個世界的命運。

跟随睡神踏上那長長的階梯，赫柏心中忽然間湧現出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這一次幽冥之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同時，赫柏又有一些擔心自己的來歷會被那一掌管着命運的女神一眼識破。

可現在已經來到這裏，她顯然不能後悔。

“你終于來了。”

在見到赫柏的那一瞬間，這位黑夜之母如是道。

“殿下似乎是專程在等我？”赫柏總覺得尼克斯仿佛話裏有話，在冒出這個疑問的同時，她按照赫拉之前親自教導的神族禮儀，恭恭敬敬向着這位原始女神行禮問安。

“你先走吧。”

對着修普諾斯揮了揮手，尼克斯先是揮退了兒子，直到神殿只剩下自己與赫柏之後，黑夜女神才低頭俯視赫柏。

“在我的命運中，存在着一顆石頭，它原本并不在我的設計中，卻突然出現打亂了我的部署。”

尼克斯聲音低沉，語氣非常冷漠，似乎有着絕對的理性。

相比起張揚的大地之母，她明顯更加內斂。

“……”

雖然尼克斯戴着面紗，但是赫柏覺得對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一定是面無表情的冰山臉。

就和達拿都斯如出一轍。

不過這不是重點，她被尼克斯這一席話說得遍體生寒。

就算不去看，赫柏都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雙手一定正在顫抖，她用盡全部的控制力，輕聲回了一句：“所以殿下是發現了什麽嗎？”

“我的姐姐對你非常中意，甚至于蓋過了德墨忒爾。”

赫柏這邊緊張得宛如已經被綁上火刑架，即将面臨審判的女巫，可是尼克斯卻一反先前的态度，不僅對此緘口不言，反而還提到了蓋亞。

“……嗯？”

愣了一下，赫柏足足過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并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所以說，這位黑夜女神到底看透了什麽？尼克斯想表達什麽？

話題過于跳躍，赫柏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對方的思維。

“我記得你在來到幽冥的時候，應該和我的兒子，嗯，沒錯，就是卡戎，你們有過聊天，你還問過他有關于哈迪斯是否有屬意的女神并授予其幽冥王後之位？”

尼克斯從高高的臺階上走了下來，來到赫柏面前，看着這個只比自己矮上一些的少女，忽然間笑了起來，“那麽你呢？你是真的想成為這幽冥的女主人嗎？”

“哦，非常抱歉，殿下，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謹慎地後退了半步，赫柏感受到了尼克斯身上的壓迫感，額頭留下了些許冷汗。

這股威壓實在是太強了。

她并不是沒有見過原始神，但是相比喜怒都形于色的大地之母，赫柏得說，這位黑夜女神更為可怕。

如果可以的話，她覺得自己應該改變一下先前想法。

她并不想再來到幽冥了，這個想法——或者說這個計劃原本就是錯誤的！

“我并不想！”咽了一下口水，赫柏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為鎮定，“哈迪斯作為冥王，需要的是一位能夠輔助及掌管幽冥的女神，而并非是我。”

況且哈迪斯連她的面都沒有見過，怎麽可能輕易給出神格？

“這個不需要你擔心。”

仿佛是看出了赫柏還沒說出口的潛臺詞，尼克斯忽然間笑得明媚，“或許你該用用你那小腦瓜想一想，他是怎麽坐上冥王這個位置的？”

“……”

好吧，赫柏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眼前這位女神。

是啊，作為一己之力繁衍了一個神系，以及開辟出幽冥的存在，尼克斯想要令一個男神成為冥王，想必就是黑暗之神也未必會違逆其意志。

除此之外，赫柏甚至還從尼克斯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暗示。

只要她願意，就算是讓哈迪斯将赫柏封為幽冥王後，似乎也并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