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請先等一下！”

不知為何, 直覺告訴赫柏，自己應該打斷達拿都斯，不能夠讓他再繼續說下去了。

事實上, 她也确實是這麽幹的。

“怎麽了嗎？”

雖然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不過此時的死神顯得非常的好脾氣, 即便是被打斷, 臉上也沒有不悅之色，只是對着赫柏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雖然殿下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得說……”

不自覺重複了一下達拿都斯方才用過的語句, 而當對方露出傾聽的神色時，赫柏卻一下子卡了殼。

得說什麽呢？

赫柏也不知道。

畢竟達拿都斯剛才那番話看似在抨擊命運不公，但其實是在為她說話, 就這一點, 赫柏還是能夠感受到的。

所以赫柏也不能立即拆臺，去反駁達拿都斯的話，何況赫柏還覺得對方說得挺有道理的。

“沒事，不着急, 如果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以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等待了一會兒, 卻見赫柏還是一臉糾結之色，達拿都斯緩緩搖了搖頭, “青春女神啊, 我并不想因為父母輩的決定而被草率安排，但你應該知道吧？對于你, 我是有好感的，所以在久遠的将來，如果你還沒有找到你所喜歡的那個神明的話, 就試着接受一下我的追求吧？”

這番話說的雲淡風輕，可事實上達拿都斯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怎麽說呢？

達拿都斯在外界一直都是不顯山、不露水，但是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是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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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不說，可是達拿都斯其實也在暗中盤算着自己對于赫柏的感情——或者說是好感究竟有沒有構成？

經過幾次事件之後，達拿都斯覺得自己對于青春女神應該是有好感的。

雖然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的達拿都斯不确定這是否就是兄長所說的“愛上了”，不過這并不妨礙達拿都斯為自己的未來籌謀。

之所以說出這番話，達拿都斯也是經過了一番權衡。

他這邊可以肯定自己對赫柏抱有好感，卻無法确定青春女神也與自己抱有同樣的想法。

所以上去直接進行猛烈表白，或者是像哥哥睡神建議的那樣直接把人搶走顯然都很不妥。

先不說這種行為達拿都斯會不會去做，說到底，他也不想勉強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神非要和自己在一起。

因此拒絕了修普諾斯所給出的建議之後，達拿都斯闖進神殿把赫柏帶走，一方面是解救其于水火之中，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告訴青春女神自己的想法。

反正這邊把話說清楚了，赫柏要怎麽想都可以，他也可以避免麻煩和尴尬。

“當然了，這是在你沒有喜歡的人之前，我也沒有喜歡的人，不然的話，這番話屆時自然會失去效用。”

說到這裏，達拿都斯微微側過頭，卻是瞥了赫柏一眼，“當然了，請不用擔心，我現在對你說的這些話，并不是要逼迫你現在就做出什麽決定或是表态，只是有些話如果不說，即便大家心中都明白，可還是會不自覺選擇逃避呀。”

這就是在點赫柏了。

畢竟達拿都斯之前的一些行為其實也不算隐晦，不是神經太過大條，但凡往這個方面想一想，通常都會想到達拿都斯對赫柏的好感。

同樣的道理，赫柏自然并非不懂，所以此刻面對達拿都斯這番話，她聽着這番不像表白的“表白”，張了張嘴，只覺得心亂如麻。

該說不愧是黑夜女神的兒子嗎？

達拿都斯看着不聲不響，但其實比起宛如憨批的修普諾斯，他明顯更加厲害。

平日裏沉默寡言，實則很能看穿人心，而且還善于把控細節。

偏偏對于達拿都斯這番話，赫柏還無法做出任何的否定。

為什麽？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赫柏明白死神對自己抱有好感。

想想吧，好歹是原始神之子，作為一個男神，即便是因為自家母親的緣故而“被迫”參與了多次無意的火花碰撞。

可只要達拿都斯表現出不願意，尼克斯一定不會違背自己兒子的意願。

結果呢？

一想到這兒，赫柏不自覺舔了一下有些幹澀的嘴唇。

應該拒絕嗎？

那好像有點過分，況且……要真的說拒絕的話，她也說不太出口。

說到底，她無非也只是對于這種類似于包辦婚姻事的做法感到厭惡，可是對于達拿都斯這個男神，赫柏是覺得沒什麽說的了。

就和黑暗之神厄瑞波斯一樣，達拿都斯本身在整個希臘神明中，那都算是一股清流了。

就算是冥王哈迪斯都比不上死神，畢竟前者還有個明塔仙女呢。

“回去吧，他們應該都在等你。”

就在赫柏胡思亂想的同時，達拿都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過卻并不是催促青春女神做出任何的抉擇，反而是讓她趕緊回去。

“關于烏拉諾斯複活的事情，我會抽出時間來幫助你，不過……具體的時間我現在還無法确定。”

在說到幫助的時候，達拿都斯眸光微微一變，終究是用了“你”而并非“你們”，這上面的體現差別在于哪自然是不言而喻。

赫柏也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達拿都斯的用意？

“那就多謝殿下了。”

朝着達拿都斯點了點頭，不等他回應，赫柏便有些急不可奈地轉頭走了出去。

這一連串反應實在是有些出乎赫柏的意料，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态度來面對。

與其留在這裏繼續糾結，倒不如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達拿都斯并沒有阻止赫柏離去，只是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逐漸飄遠，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終于滿意了嗎？”

伴随着一道銀色神光從天而降，光芒徐徐散開之後，睡神修普諾斯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死神身旁，“你可知道，因為你這一番乎意料的舉動，母神現在可是非常不高興啊！”

在說這話的時候，修普諾斯的目光緊緊盯着弟弟，試圖從達拿都斯身上看出一絲一毫的驚慌失措。

然而睡神最終失望地發現，雖然他這邊努力說的非常嚴重，可達拿都斯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因此産生困擾。

修普諾斯說完之後，達拿都斯沒有什麽反應，直接轉過身就要走。

“……”

看着如此不近人情的弟弟，修普諾斯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他就應該聽尼克斯的勸告，幹脆就別去管他了，為什麽還要過來呢？

想是這麽想的，睡神還是叫住了他，“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你離她遠一點。”

達拿都斯沒有回頭，聲音卻遠遠傳開，“你不覺得她的脾氣性格其實脾氣母神也不遑多讓嗎？”

雖然是在發出疑問，可是達拿都斯的語氣一派篤定，其中含義更是不言而喻。

“原來你是說青春女神？”

修普諾斯這邊起初聽得一頭霧水，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達拿都斯說的，并不是讓自己離尼克斯遠一點，而是說不要去招惹赫柏，于是不由一頭黑線，“我為什麽要去招惹青春女神？”

他都是一群夢仙女的父親了，早就過了喜歡亂撩女神的年紀了好不好？

況且赫柏是達拿都斯好不容易才看上的，這都多少年了，他盼着這個弟弟開竅都不知道想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法子，好不容易達拿都斯自己想通了，修普諾斯是腦袋被神殿大門擠過，才會想玩這種騷操作。

“你之前也是這麽說的，可是中間你的所作所為，呵呵。”

達拿都斯依舊沒有回頭，聲音卻伴随着一股幽冥狂風逐漸消散在風中，“希望這一次你能夠信守諾言——我親愛的哥哥。”

在最後“哥哥”兩個字上刻意加重了語氣，達拿都斯想借此來警告修普諾斯別再一而再、再而三挑戰自己的耐性。

……

并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還有這樣一段插曲，赫柏這會兒正在幽冥王城周圍徘徊不定。

她是打算離去的。

可是沒有達拿都斯兄弟幫忙引路，如今的赫柏根本走不出被哈迪斯強化封印的幽冥。

而考慮到方才的那一系列事件，她也實在是不好意思去找這對兄弟。

那既然不能找睡神與死神，剩下的也只能去尋找封印的施加者了。

只是沒等赫柏找到冥王，她這邊就面臨了一些麻煩。

“這些魔獸也實在是太多了吧？”

看着因為自己散發出來的生命氣息而被吸引過來的各種怪物，赫柏眉頭微皺。

她當然知道，這些怪物全都是因為過于濃郁的幽冥之氣，再加上先前泰坦神族與幽冥神相互搏殺時滴落出來的神血所催生出來的産物。

幽冥原本就是負面的元素集結，所以就性質上而言，這裏也偏向黑暗和混亂。

由這兩種力量所催生出來的怪獸，根本談不上擁有智慧，之所以會追着赫柏不放，還是因為青春女神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生命氣息。

那就像是餓狗聞到了肉骨頭一樣，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開的。

兵部打算和這些怪物們糾纏，赫柏一邊捧起一圈綠光，朝着周圍灑下。

那些蘊含着濃郁生機的能量，對于生命而言，可謂是大補之物。

可是這些魔獸原本就不是生命體，再加上受到負面力量侵蝕，早已徹底堕落。

被這些蘊含着純粹生機的力量包裹之後，它們一開始呈現出了非常愉悅的反應。

可是還不等它們消化這股根本不能被其接納的生機，赫柏蘊藏在生命能量中的神力便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啊嗚嗚嗚！”

原本享受的怪獸們神情扭曲，紛紛發出了哀嚎咆哮。

“游離于天地間的生命之靈啊，請聚集到我的手上，淨化眼前的存在吧！”

赫柏早有準備，這會兒雙手在身前虛捧，原本散發着生命波動的翠綠色光芒一陣抖動，顏色忽然間泛白。

點點光輝被從黑暗之中剝離出來，還原成了純粹的光明之力。

赫柏控制着這股力量，不斷進行提純、壓縮，最終使之凝聚成了一個小點。

“砰砰砰！”

随着她屈指輕輕一彈，這個蘊含着濃郁光明之力的小球一落到怪物群中，一下子就引爆了這些只想要吞噬生機的野獸。

“唉，自從俄刻阿諾斯聚集人手，開始和宙斯他們為敵時，這個幽冥就再也沒有平靜過了。”

就在赫柏奮力搏殺的同時，幽冥深處的神殿中，兩位女神聚在一處，這會兒正在談論着這件事情。

“俄刻阿諾斯原本就有野心，雖然表面上打的是為克洛諾斯複仇的旗號，可是他究竟想幹什麽我們還能不知道嗎？”

對于妹妹的話，身着銀色神袍，雙眼被白色長帶緊緊束縛住的女神面帶不屑，“說到底，不過只是為了争權奪利罷了。”

這些男神們原本就是這樣，明明骨子裏都流淌着對于至高權柄的渴望，偏偏還得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包裝自己內心深處的欲念。

這是忒彌斯看不上，也是最為嫌棄的一點。

“相比起克洛諾斯，宙斯某些方面的确是有些過分，但總的來說還算不錯，這個青春女神得到了黑夜女神尼克斯的青睐，本身也算是比較特殊，我們要幫忙嗎？”

歪着腦袋思考了一下，谟涅摩敘涅果斷選擇換了一個話題，

關于俄刻阿諾斯和那些男神們的圖謀，谟涅摩敘涅可以當做不知道。

但是現在赫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受危機，她自然有些糾結。

如果袖手旁觀，也不會有人指責自己，可是畢竟她們已經在幽冥深處定居。

要是因為這件事情，而讓黑夜女神尼克斯對自己心存不滿，那可就有些麻煩。

“如果你想要救她，那就直接動手吧。”

正義女神忒彌斯一直是公理的化身，本身也是會正義而庇護弱小一方的存在。

她們本身對于赫柏都沒有什麽惡感，也不介意伸出援手。

“再看看。”

雖然姐姐都已經這麽說了，可是谟涅摩敘涅卻突然有些猶豫了。

這個猶豫倒不是不想幫忙去救赫柏，但是看着青春女神剛才展露出來的手段，她突然就有些好奇。

如果自己等人這邊沒有伸出援手，光是靠赫柏自己的力量，她能夠脫困嗎？

應該說記憶女神是有些惡趣味在身上的。

想着反正自己等人也在一旁看着，如果真的有危險，到時候再出手就好了，所以谟涅摩敘涅就開始有恃無恐地看起了熱鬧。

忒彌斯對此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因為正義女神的想法也和谟涅摩敘涅差不多。

“……”

赫柏可不知道自己還被人當戲看了，這會兒不斷發出攻擊，單從結果上來看，威力還算事不錯。

可是持續了一會兒之後，赫柏的高興就維持不住了。

伴随着那看似十分濃稠的黑暗再度湧動，剛才被消滅的怪物一下子又被孕育出了更多。

“該死！”

看着那數量增加了數倍不止的怪物群，赫柏眼皮狂跳了一下，不由放棄了凝聚神力，只覺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什麽圈套之中。

如果只是一群，那還好說，直接消滅也就是了。

但是像眼前這種，那就是打了一群會出來兩群，那一直這麽下去，簡直是無窮無盡啊！

她雖然是神明，但是身處于幽冥之中，也不可能得到天地元力的反哺支持，神力始終會有消耗殆盡的時候。

真到那時，自己不就是成了籠中之鳥，只能任人宰割了嗎？

“年輕的女神，快過來！”

正在赫柏被自己的設想驚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時，遠處忽然間亮起了一道非常濃郁的白光。

那白色的光芒帶着一股鋒利的氣息，仿佛能夠将那無形的空間也為之割裂。

光芒一閃而過，原本試圖咆哮着撲向赫柏的怪物群，一下子全都被毀滅了。

與此同時，一位白紗女神伸出手，對着赫柏輕輕一招，原本覆蓋在手腕上的絲帶輕輕垂落，卻是将赫柏給牽引了過去。

“記憶女神！正義女神！”

雖然只是微微一瞥，但是赫柏已經認出了那兩個女神的身份，這會兒眼皮一直猛跳，就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過去。

先不說她們多曾經和宙斯有過一段戀情，這兩位女神本身都是泰坦神族中的高位者，雖然很久之前就已經在幽冥隐居，但考慮到如今外面的局勢，赫柏覺得就算是正義女神與記憶女神一起倒戈相向，那也不是什麽讓人很難接受的事情。

畢竟就宙斯這種行為，那是絕對是實屬大渣男，這兩位女神也不可能看着宙斯的份上，對她特別照顧。

正因如此，原本剛剛踏上牽引的赫柏心中微微一顫，果斷就睜開了那股力道。

開玩笑，雖然那些魔獸非常難對付，可是那兩個泰坦女神也都不是什麽吃素的存在啊！

“嗯？她想要逃跑！”

原本正準備把赫柏拉過來，未曾想青春女神居然掙脫了自己的牽引，意識到這一點，谟涅摩敘涅的表情有一瞬間愕然，“這是什麽情況？”

“恐怕是曲解了我們的善意，覺得我們想對她不利吧。”

正義女神忒彌斯還是一貫面無表情，不過在說這話的時候，她被紗布所束縛住的眼睛卻是帶着贊賞。

忒彌斯是個英勇不輸男神的女神，在這一點上，正義女神與雅典娜和赫斯提亞等人類似，本身都主張女神應當自強自立，不應該依附旁人。

所以如果赫柏表現出禮服逆來順受，一有救助就主動攀上來的樣子，忒彌斯或許不會說什麽，但也注定不可能高看赫柏。

可是如今青春女神反其道而行之，雖然令記憶女神谟涅摩敘涅心生不悅，在無意中卻得到了正義女神忒彌斯的好感，這也算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管了！”

被自家姐姐這麽一說，谟涅摩敘涅覺得有些丢臉，表面上就故作生氣，撤回了那條絲帶，然後一轉身離開了神殿。

赫柏可不知道中間還有那麽多的戲。

此時此刻，她正在努力飛奔。

因為擔心那兩位女神會趁此機會纏上自己，她也顧不得消滅魔獸，只忙着在幽冥中瘋狂穿行。

伴随着赫柏離幽冥王城的越來越遠，而那深邃的黑暗顏色也不斷加深，氣息愈發詭異。

着急的赫柏慌不擇路，自然無暇去顧忌這些。

“那裏是……”

忒彌斯這邊還想看看赫柏在危機之中能夠爆發出怎樣的潛力，卻不想她居然走到了深淵邊上，這會兒猛然間擡起了頭，“快回來！”

随着忒彌斯一聲咆哮，神力化作了一圈圈實質的波動，就要把赫柏定在原地。

“回來等死嗎？”

赫柏冷笑一聲，原本懸挂在胸口的吊墜忽然亮起了一抹翠綠的光芒，卻是包裹住了她。

正義女神忒彌斯的神力雖然觸及到了赫柏，可是卻像泥牛入海一樣，沒有泛起一絲一毫的波瀾，更不用說起到作用。

“怎麽會這樣？”

忒彌斯對于這個結果非常不解，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迷惑。

可是赫柏已經來到了深淵邊上，沒有等忒彌斯發出任何提醒，她只覺得一股吸力傳來，整個人就一下子被扯了進去。

“完了！”

眼看着青春女神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忒彌斯反應過來，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可惜為時已晚，青春女神已經進入了深淵。

而就在同一時間，身在海洋的宙斯夫婦心頭一陣不安，只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

黑夜神殿中，尼克斯原本正在閉目養神，感受到赫柏的氣息消失在幽冥的同時，黑暗女神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哈哈哈哈，好啊，居然敢主動走進深淵？”

大地神殿，蓋亞本來還在為了赫柏的事情生悶氣，這會兒卻突然間露出了狂喜之色，一邊對着虛空傳音道：“塔耳塔洛斯，我無論你用什麽法子，一定要把青春女神留住！”

這話說的仿佛是在命令深淵之神，而虛空還是一如既往平靜，也不知道究竟是默許，還是根本不想搭理蓋亞。

……

先不說外界反應如何，反正在被深淵卷入的那一刻，赫柏只覺得自己怕是要完了。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反正從作為神明開始，赫柏就沒有受到過這種痛苦。

在被吞進深淵的那一刻，赫柏只覺得整個人仿佛被撕裂了之後，又再度糅雜到一起。

那還不是物理上的拉扯，因為連帶着她的神魂也受到了擠壓。

要不是因為有着綠葉吊墜的力量庇護，赫柏覺得自己一定會在這種高強度的壓迫下徹底隕落。

而就算是因為綠葉吊墜發出的力量庇護住了神魂，使之不至于破碎，赫柏卻也因此元氣大傷。

再一次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不再是濃稠到凝如實質的黑暗之力，只是這裏同樣也一片漆黑。

而且相比起幽冥的死寂，赫柏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這就很可怕了！

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難道是真的被碾碎之後回歸到了混沌之神卡俄斯的懷抱？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但凡隕落的神明都會回到混沌之神的懷抱，那麽卡俄斯豈不是要抱不下了？

赫柏被自己散發的思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驚慌失措了一會兒，赫柏忽然發現壓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壓迫感一下子減少了許多。

失去了那股壓迫感的束縛，赫柏又可以活動了。

雖然活動的範圍還是這片一望無際的虛無，但是相比起之前的感官判斷，赫柏這會兒至少可以确定自己身體還在。

“你身上的力量很特殊啊。”

正當赫柏試探着想要闖出這片奇怪的地方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間在其心中響起，直接把赫柏吓了一跳。

“誰？誰在說話？”

轉頭在周圍打量了一下，結果卻沒有看見任何的人，這場景非常詭異，即便赫柏是神明，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不用再找了，你是不可能看見我的，因為你就在我的身體內。”

或許是因為好奇，原本一直沉默的深淵之神難得主動解答了赫柏的疑惑，“不必好奇你為何會來到這裏，因為你觸及了深淵與幽冥的交界處，所以會被附着在那裏的法則之力自動傳送到深淵——也就是我的身體內。”

“你是塔爾塔洛斯？”

如果說原本對此一頭霧水的話，那麽伴随着對方敘述，赫柏逐漸就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就像大地是蓋亞的身軀所化成，而黑夜就是黑夜女神尼克斯的本體，塔爾塔洛斯既可以用來代指深淵之神，同樣也可以指塔爾塔洛斯的身軀。

當年宙斯推翻了泰坦神族，在和幾位原始神商議之後，雙方達成共識，這些泰坦神族全都被打入深淵，交給塔爾塔洛斯囚禁。

但是先前因為俄刻阿諾斯從中作梗，再加上大地之母蓋亞背後推波助瀾，這才導致原本被囚禁在深淵之地的泰坦諸神得以重見天日。

不過這麽說的話，就不難理解了，畢竟深淵之地可以用來囚禁泰坦神明，那本來就是一個特殊的領域。

但是赫柏之前是真的不知道，原來塔爾塔洛斯不像其他原始神，他并不是将自己的一部分化成了深淵這個領域，而是深淵本身就存在于塔爾塔洛斯體內。

“非常抱歉，塔爾塔洛斯殿下，我并無意冒犯您的神威。”

面對再度沉默下來的深淵之神，赫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裏說錯了什麽話惹怒了對方，此時正想要詢問一下如何才能從這裏離去，可是深淵之神接下來說的話卻令赫柏一下子懵了。

“想離開這裏？想想就好，在外面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你是不可能離開的，不要問原因，問的話就是蓋亞的意思。”

深淵之神并不想傷害赫柏，但是因為一些緣故，他這邊也的确不能将赫柏放回去。

所以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塔爾塔洛斯也不管赫柏的反應如何，直接就再度沉默了下來。

深淵之神不言不語，也不在詢問之前令自己感到好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