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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神創造了這個世界, 可是卻同樣也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所抵制。

聽到達拿都斯這麽一說，赫柏微微一愣，表情呈現出了片刻恍惚。

她知道, 對方說的是指為何這些原始神們會對于烏拉諾斯事件置若罔聞。

可是當這個答案被砸到面前的時候，赫柏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原因非常簡單，就是因為這實在是太荒誕了！

“我不明白……”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男神, 赫柏如是道。

如果會被天地法則所排斥，那麽在不久之前, 尼克斯與蓋亞為何還能在外界活動？

要是被限制, 這一限制不該是在天地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經出現了嗎？

“你知不知道有關于混沌之神的傳說？”

面對赫柏的質疑, 達拿都斯并沒有第一時間解釋什麽, 在抛出這樣一個問題之後，死神自顧自地道：“這世界的所有一切都誕生于偉大的卡俄斯，天地從無到有，世間萬物亦是如此, 而當時光流轉, 世界逐漸走向破滅，萬物因此凋零, 所有都将回歸于混沌之神的懷抱。”

“這是古老的神話？”

看着達拿都斯侃侃而談，赫柏微微眯起眼睛。

類似的故事她也曾經聽過, 記憶中那似乎是赫拉在自己小的時候用來哄她的。

“這個故事是神族共同流傳的一個古老的傳說, 它與其說是故事，不如說是預言吧。”

轉過身，達拿都斯微微垂首, “我母神掌管命運，可是同樣也會受到命運的監管，這是為什麽原始神們無法正面抵抗。因為我們作為‘神’, 是不能夠違背‘命運’的。”

“這個‘命運’恐怕不是尼克斯女神定下的命運吧？”

赫柏仔細辨別了一下，就察覺到了達拿都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不同的運用。

對方既然提到了混沌之神，那麽根據赫柏推測，這個所謂的“命運”，很有可能就是淩駕于諸神之上的規則存在。

“具體我也不清楚，畢竟我并不是掌管命運方向的神明。”

搖了搖頭，達拿都斯臉上也随之流露出了些許困惑。

他雖然通過一些線索發現了部分真相，可那到底還是太少了，現有的線索并不足以讓達拿都斯還原出一個真正的答案。

正因如此，面對赫柏的詢問，他也只能搖頭了。

“其實我一直在想，烏拉諾斯這麽千方百計想要成為原始神，為的真正是脫離被大地之母擺布嗎？”

一陣沉默後，赫柏突然抛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側目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達拿都斯，她繼續跟着說道：“如果是為了擺脫大地之母的糾纏，那烏拉諾斯現在已經做到了，難道不是嗎？”

所以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

“你是覺得他別有野心？”達拿都斯皺着眉頭。

事實上不僅僅是赫柏因此産生了懷疑，諸神之中對此存有疑慮者同樣也不在少數。

大家都不是傻子，即便不像赫柏與達拿都斯知道這其中有着特殊的命運法則在搗鬼，也會對烏拉諾斯的行為作出猜測。

這位天空之神自打一回來之後，就直接以一種倔強的姿态壓制了大地之母蓋亞，緊接着在世界內部推行大規模改革。

在針對原有的神族上，不管是奧林波斯神族，抑或是泰坦神，這位天空之神同樣沒有絲毫的心思手軟。

他将那些原本霸占着奧林波斯神山的泰坦神族們全都趕下了山，同時也沒有放過原本就已經在大地上流離失所的奧林波斯衆神。

而在赫柏這邊看，烏拉諾斯當時出其不意和宙斯翻臉，擊殺了這位後代神王，可是卻并沒有乘勝追擊，這就有些奇怪了吧？

畢竟從正常的角度出發，烏拉諾斯倘若真的要掃蕩他們，就不該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所以當時烏拉諾斯其實不應該跑去對付泰坦神族，而是應該去收拾殘存的奧林波斯強者，譬如冥王哈迪斯以及海王波塞冬。

而并沒有這麽做的烏拉諾斯在面對這些昔日兒女的時候，天空之神除了驅逐，同樣也是很少下死手。

在旁人看來，這或許是因為天空只是念及親情。

可赫柏卻對此嗤之以鼻。

要說天空之神會有親情？

那真是最大的笑話。

“雖然烏拉洛斯對奧林波斯的惡意一直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但是我想你應該也明白，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天空之神似乎有意放過了奧林波斯神明。”

看着若有所思的達拿都斯，赫柏想了想，舉了一個例子，“就拿宙斯隕落之後來說，大家分別躲藏在天地的不同位置，這一點作為原本的盟友，烏拉諾斯不會不知道，可是他卻沒有直接去找我們的麻煩，在這一點上就很奇怪吧？”

雖然烏拉諾斯緊随其後做出的舉動就是大規模吸收天地之力，用以增長自己對于法則的掌控力度，而這一目的指向的就是原始神之位。

赫柏當初也沒有對此提出任何的疑問，因為事情就是這樣。

可是現在仔細想想，事實的真相真的是如此嗎？

“我覺得或許并不是。”

拉着達拿都斯走到了這處森林的盡頭，赫柏相前的葉形吊墜閃過一絲瑩瑩光輝，她随手布下一個結界，然後對着達拿都斯說：“自從出了命運女神被操縱的事件之後，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烏拉摩斯可能與那個神秘的存在達成了交易，但或許我們知道的并不是……”

“你覺得我們被蒙蔽了是嗎？”沒等赫柏把話說完，若有所思的達拿都斯就忽然間擡手打斷了她，“我知道這樣可能會有些失禮，但是請原諒——”

原來就在赫柏說出這話的同時，達拿都斯腦海中也跟着靈光一閃，原本有些不太明白的東西被串聯在了一起，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随即浮現在了達拿都斯心頭。

赫柏倒是也沒有在意被打斷的話，只是看着達拿都斯，微微眯起眼睛。

“烏拉諾斯的真實目的并不是成為原始神！”

“她吸收天地之力，加速自己對于法則的掌控，那只是為了達成目的的一環，或者說是制造出來麻痹大家的一個障眼法！”

幾乎沒有猶豫，赫柏與達拿都斯同時開口，彼此要說的話其內容也是大同小異。

聽了對方的話，她們一開始先是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各自都緩了一口氣。

赫柏原本就與達拿都斯想法類似，而彼此相互交換了線索之後，她們心中原有的懷疑進一步得到了增長。

但是因為彼此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因此拼湊出來的線索以及自身所關注的重點也不盡相同。

“這其實也是好事情，至少可以讓我們手中所掌握的‘答案’更為全面以及多元化。”

默默消化了一下這些消息量，赫柏擡頭看着被夜幕所籠罩的天穹，忽然間問道：“你能夠聯系尼克斯女神嗎？”

原本赫柏還疑惑黑夜女神究竟去了何方，但是自從達拿都斯說出原始神們被法則排斥在天地之外後，她才一下子如夢初醒。

原來，黑夜女神她們從來沒有離去，只是旁人無法察覺。

不過對象是達拿都斯的話，作為兒子，她應該是有辦法的吧？

“……”

被赫柏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着，就算是尼克斯之子，此時也覺得壓力山大。

“怎麽？難道不行嗎？”

對于皺着眉頭，久久未曾開口說話的達拿都斯，赫柏眼中的希望光輝逐漸淡了下去，語氣也充滿了失望。

她是真的想要見見尼克斯。

面對如今這種困局，她也是束手無策。

但是赫柏覺得尼克斯一定有辦法解決。

退一步說，就算黑夜女神對此也是無能為力，可是如果找到對方，尼克斯至少能夠提供一點幫助吧？

反正赫柏現在是不願意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我可以努力試試。”

終究還是敵不過女神的祈求，不願見到赫柏露出失望的神色，達拿都斯咬牙應承下了這個請求。

不過要想讓赫柏與處于天地之外的黑夜女神溝通，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這畢竟是繞過法則去進行，那就意味着達拿都斯得花上很多的心力。

“給我一些準備的時間，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我會來找你的。”

撂下這句話，達拿都斯的身影随之消失在了赫柏的面前。

“你們怎麽出去了這麽久？”

赫柏回去之後，第一時間就受到了來自于天後赫拉的盤問。

她早已經料到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說實話的。

随便找了些借口搪塞過去，赫柏就在等待着達拿都斯回來。

好在赫拉現在也忙着照顧阿佛洛狄忒，暫時沒空找赫柏的麻煩。

況且看着青春女神與死神之間關系日漸融洽，赫拉心中只有高興，自然不會懷疑其他。

達拿都斯這一次消失了整整三天，再一次出現，死神看上去非常虛弱，不過卻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我可以幫你溝通她們，雖然母神她們所在的位置有些特殊，但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看着赫柏，面色蒼白的達拿都斯是這麽說的。

“那我們需要做什麽？”

被對方這奇奇怪怪的話弄得一愣，反應過來的赫柏也來不及追問什麽原理，只是接着問該如何操作。

“我會準備一個獻祭儀式，使我的神力作為道标，你神魂會被引導出體外，然後就能夠去見母神了。”

達拿都斯擡手拿出了一大堆東西，一邊幫赫柏解釋了一下自己的主意。

由于黑夜女神現在所處的維度比較特殊，想要見到對方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将神魂送過去，同時還需要一個與對方同出一源的神力作為引導。

尼克斯雖然有不少子女，可如今天各一方，外界有了烏拉諾斯虎視眈眈，也不方便召集集合。

所以思來想去，達拿都斯最終還是把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

他也是一個選擇，而且還是及其上佳的選擇。

“你必須記住，我的神力能夠将你送過去，而你回來的時候也必須借助這個道标，這中間不能夠有任何的偏差，不然你可能就回不來了。”

站在石臺上，達拿都斯看着置身于法陣中央的赫柏，再一次作出了提醒。

“你放心好了，我記得。”

赫柏的神魂已經從身體中飄了出來，此時面對達拿都斯，她微微點頭，緊接着身形一閃，卻是飛入了死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開辟出來的時空裂縫。

“希望一切順利吧……”

看着赫柏的身影消失不見，達拿都斯松了一口氣，随即再也壓制不住，卻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開辟時空通道，又要将赫柏的神魂抽離、送走，怎麽可能沒有代價？

感受到體內傳來的法則反噬，達拿都斯手指微微顫抖，随即閉上眼睛，繼續輸出神力，維持着通道。

這可是他主動答應了赫柏的事情。

無論如何，他都絕對會做到。

絕對——

……

世界之外是一片無垠的混沌。

這裏是萬物誕生的最初之處，也是包括世界在內一切的萬物歸宿。

自從被自己創造的世界排斥之後，黑夜女神尼克斯以及黑暗之神厄瑞波斯、深淵之神塔爾塔洛斯的神性被驅逐出了原本的天地。

他們的身體被法則加以封印，其強大的神力也被融入了世界之內，而神性不滅的原始神們就随之出現在了這片虛無之地。

尼克斯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

反正應該是挺長的時間。

再一次清醒過來，是因為來自于達拿都斯用神力作為祭品獻祭，這才喚醒了黑夜女神。

睜開眼睛，神性凝聚而成的女神虛影注視着面前的少女，而後開了口。

“我們終于再一次見面了，雖然距離我預計的時間晚了那麽些。”

聽着尼克斯溫和的語氣，赫柏睫毛顫抖了一下，繼而睜開眼睛，“殿下終于醒過來了！”

“嗯。”笑着點點頭，尼克斯看着自己虛幻的身影，道：“達拿都斯那孩子做出了一定的犧牲，才能夠讓我清醒過來，但是這并不足夠，我的時間不多，你這一次來找我，應該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吧？”

“是的，自從烏拉諾斯複活之後，整個世界一片混亂，我們已經無法阻止他的腳步以及他那野心，我擔心整個天地都會毀在烏拉諾斯手裏，所以我請求達拿都斯讓我能夠見到您……”

赫柏也知道黑夜女神時間不多，此時就盡量選擇長話短說，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

“唔……”

聽完了赫柏的敘述，尼克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怎麽說呢？

曾經，尼克斯就覺得烏拉諾斯會是一個隐患。

對于這個誕生在大地之母指間的天空之神，包括尼克斯在內，所有的原始神都對自己沒有什麽太好的印象。

要說原因？

非常簡單，那就是烏拉諾斯實在是過于虛僞了。

尼克斯也不明白，明明是誕生于世界創造之初的太古神明，烏拉諾斯與象征海洋的蓬托斯以及代表大地凹凸現象的山岳之神烏瑞亞不同，他似乎與生俱來帶有着很多複雜的情感。

面對創造了自己的大地之母，在不具備強大的力量時，他表現出了極其順從的模樣。

正是因為烏拉諾斯當初的僞裝，大地之母才會受到欺騙，最終與其結合生下了泰坦神族，最終導致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而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是聽完了赫柏的話，尼克斯愈發覺得烏拉諾斯恐怕圖謀甚大。

就像赫柏覺得對方不會因為區區一個原始神之位就肯善罷甘休一樣，尼克斯也覺得我拉那斯的野心已經進一步膨脹。

“說的直白一點，這個世界恐怕已經局限住了他，他可能是想以這方天地作為一個跳板，為自己打開通往更上層的道路吧。”

短暫的沉默過後，尼克斯如是道。

“那殿下可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他？”

赫柏現在并不關心烏拉諾斯的野心。

知道并沒有用，關鍵是得阻止，而且還是得成功阻止得了才行。

不然就算是得知了對方所有的想法和計劃，她們能做的也不過只是靜靜看着這一方世界徹底走向毀滅而已。

“我們現在受到法則排斥，而且因為一些緣故……就算我回到天地之內，我恐怕也不是烏拉諾斯的對手。”

頂着赫柏不敢置信的目光，尼克斯緩緩笑了起來，“別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在你們眼裏，我是創造了幽冥神系的存在，我曾經一手開辟了整個幽冥，對吧？可事實上呢，你也看見了，我們被自己所創造的世界排斥，在混沌與虛無之間流離失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和奧林波斯神族也沒什麽太大的差別。”

“連殿下都沒有辦法，那麽我們……”

赫柏張了張嘴，餘下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原本以為尼克斯會是救星，可是如今黑暗女神卻說，就算自己回歸都解決不了眼前的困局，這對于赫柏來說，可謂是一記紮心。

“別那麽失望嘛，少女，你還年輕。”

伸出虛幻的手，想要觸碰一下赫柏，結果卻是從對方的神魂上輕輕穿了過去，尼克斯見狀神色悵然，下一刻便收斂好了情緒，然後對着赫柏說：“我們還有一部分力量遺留在天地，這是當初被法則強迫排斥時散開的力量，因為這其中有着屬于我們的印記，所以就算是烏拉諾斯，也不能夠将這些力量據為己有。”

“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們去尋找這些力量？”

赫柏微微愣了一下，緊接着就立即反應過來尼克斯想要表達的意思。

“光憑我們任何一個人，都不足以對抗已經吞噬了大部分世界本源的烏拉諾斯，可畢竟這方天地是由我們當初一手開辟出來的，我們的權柄并沒有喪失，只是被分解了而已，如果你們能夠彙聚我們的力量，我想應該能夠對抗有着法則幫助的烏拉諾斯吧。”

尼克斯的身影已經虛幻到了極點，她看着赫柏身後同樣黯淡下來的光帶，輕輕地道：“好了，你該回去了，時間已經不多了，希望你能夠順利，我祝福你。”

話音剛落，伴随着黑夜女神伸手一指，赫柏只覺得一股異常強勁的吸力在自己背後傳來。

根本不容她有任何反抗，赫柏就直接被拽了回去。

尼克斯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直到赫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混沌與虛無之間後，她的神性投影也堅持不住了。

“你覺得她們真的能夠成功嗎？”

伴随着尼克斯的神性回歸，原本在一旁默默旁觀的黑暗之神厄瑞波斯與深淵之神塔爾塔洛斯也跟着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很難啊。”

回憶了一下赫柏等人的資質，曾與之有過短暫接觸的深淵之神并不怎麽看好這些人。

“可我們現在也只有他們能夠選擇了。”

畢竟其中還有自己的兩個兒子，黑暗之神厄瑞波斯雖然心中同樣也沒底，可此時卻與塔爾塔洛斯唱起了對臺。

“行了，你們就不要在這裏争論了。”

面對丈夫和哥哥的詢問，尼克斯并不想搭理他們，同時也沒把自己心中的擔憂說出口。

她依稀記得，伴随着烏拉諾斯回來，第一個率先遭殃的就是曾經欺壓了對方許久的大地之母蓋亞。

作為妹妹，尼克斯也非常讨厭這個大姐，畢竟該做的事情，蓋亞基本上一概不管，但是麻煩卻制造了很多，通常又需要這些弟弟、妹妹幫忙善後，久而久之，大家自然對其心生厭煩。

可是這一次卻與以往不同，被烏拉諾斯報複了之後，蓋亞雖然灰頭土臉被吞噬了大半的神力，但是尼克斯卻從法則的異常變動中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事到如今，她們已經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的幹預。

就像當初一樣，如今尼克斯也只能按照自己與赫柏說的話，默默等待着結果。

那或許是來自于命運的審判，也可能是……命運之外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