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所謂的打聽消息
溫煦武之天資着實過人,李久肚子裏的貨不過兩個月就被他掏了個一幹二淨,從此後就看個人修行,李久估摸着溫煦武的将來怎麽也不會平庸,單單看行伍上的本事,堪稱老天爺賞飯吃。
溫餘容聽李久誇他弟弟,十分欣慰,遂下定了決心,要将這裏的一切都結束掉,全力供弟弟武舉。
于是因着備考的事兒,這個年,溫家兄弟兩個草草就應付過去了。
李久跟前跟後地幫襯,将藤編的箱籠竹馬等或賣或送,上山逮幾個野物,趕集,談賣房子賣地的價錢,或者做什麽都礙事的時候就幹脆到處瞎逛去了以免添亂。李久的臉生得非常好,自從他傷好出門,無緣無故路過溫家門口的大嬸子小姑子二姐兒三妹兒都多了起來,他又是個笑面虎的性子,對什麽人都能笑眯眯的,官話說得漂亮,舉止風度翩翩,為人溫和有禮,加上大病初愈、與家人離散,很是博了一把同情,在村裏很吃得開。
每日裏他在外頭東游西逛,看誰要幫忙都幫一把,推車趕牛背人過河的小忙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是以全村除了溫家兄弟兩個,再沒人對他保留戒心,連老大夫都讓他的好使喚收服了。
所以李久想打聽的消息全都讓他打聽到了。
“溫家大郎倒是個好性子,又能幹,只可惜不能說話。大華的律法你知道的,殘疾不能和完人結為夫妻,偏偏咱們村,就這附近年紀的姑娘,個個兒水靈康健……”
李久表面惋惜着,心裏卻想,還好不能成婚,不然啊萬一娶了個媳婦他到哪兒哭去——等等那麽他要怎麽和媳婦成婚呢?不知道剁掉一截手指算不算殘疾啊?
“噢你說溫家兄弟啊,他們一起逃荒來的,我記得是三年前吧……老婆子,是三年前吧?”
“可不就是三年前,那天他們兄弟倆上門讨口水喝,剛敲門你的小乖孫就落草,你還說巧來着,你自己倒忘了。”
看來他們兄弟兩個到這裏之前就在一塊兒。于是到底是不是親兄弟呢?
“哎呀呀誰不說他們好啊?這人人都誇好,本來就有問題!我就覺得,他們不正經!說是逃荒來的,說得那樣可憐,可是看看那弟弟穿的用的,鎮上也沒人用得起,換你你信?”
李久便免不了想到幼年和溫餘容四處漂泊讨生活的時候,溫餘容得了一塊餅一口粥,必然也是緊着他先吃,現在他和弟弟相依為命,能買到一根紗一絲縷,當然也緊着他弟弟。頓時李久心裏酸得和潑醋一樣。
“去年咱們村頂頂漂亮的姑娘家人托人暗地裏打聽溫家二郎的口風,溫家二郎只說他哥哥不娶妻他也不打算娶,可是他哥哥那樣,如何娶得妻?不過就是托辭罷了。依我看哪……呵呵,嗯,沒準兒,他倆兄弟,是這個……”
你家兄弟才是內個!李久當即就變了臉色,一拍衣擺就走了。
“哪兒人?這個我可不知道,也沒人知道。以前的事兒?這兩位從來不說呀上哪兒打聽去?以後怎麽打算?聽說老二是要考武舉的,咱們鄉裏鄉親的看着也像那麽回事,這個你自己個兒去問不是更方便嘛!”
保密工作做得真到家,李久想道,溫餘容的口風就不說了,未想到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溫煦武也嘴緊,溫餘容沒白疼他。
“親兄弟?這個可不好說,他們倆長得一點兒也不像。不過大郎俏,二郎俊,一個像母親,一個像父親,也說得過去。也沒準是義兄弟。溫家大郎是個再好不過的好人,想讓溫家大郎認個兄弟容易極了。不過溫二郎對他兄長也好,不虧了他兄長對他的一番情意。”
那算什麽好!不過就是一口飯一碗水一件衣衫!你們是沒見過溫餘容怎麽對他好的!李久吸着鼻子,滿臉憤然。
“喲喲,這以往怎麽樣,溫大郎還真從沒提過。我倒是問過的,大郎不說,那也沒法子。我看溫大郎手上的繭子,只怕是苦汁子裏泡大的。唉,他的品貌,若生在富貴人家,還不得放在家裏人心上疼,又那一手絕活,便是小戶之家也該撐得起門戶。可惜落魄了,又是個啞巴,只盼溫二郎将來出息了好好對他哥哥。”
李久哈哈笑着跟着說了幾句好話,心裏卻暗想道:不勞費心!他的媳婦他自己疼!不用溫煦武再摻合一腳了!
……
如此打聽了一圈,其實什麽也沒打聽出來,李久躺在床上的時候就想,這個年關,溫餘容腳不沾地不得閑,他想打聽的事什麽都沒打聽出來,想和人親近親近又怕礙手礙腳反讨嫌,真是沒勁透了!
溫餘容忙到正月十四,燈會前夕才得了空。年前因将宅院田地、池塘等托與裏正送賣,裏正勸他不賣只租,溫餘容卻因李久已尋至此地,再躲也無益,故堅持不肯留在手裏,裏正無法,只得放話出去賣了,邊賣還要邊聽裏正家婆娘恨鐵不成鋼地怪怨溫餘容“敗家子兒”,又說她丈夫不會說話勸不聽溫家兄弟——反正不論如何,地和房子終究還是賣了,只留一些必需品并一只大狗八月仍在。
十五那日終于閑了下來,裏正家往集市上看燈會,順道約了他們一起,溫餘容左右無事,李久閑得長毛,溫煦武閉關讀了這麽久的書也煩躁了,溫餘容素來溺愛他,見他煩了,想着他正是愛玩的年紀,他日果然考進了将學宮,那卻是無分寒暑,一年裏除了年關時有二十來天休假,就只有三天會親之日,怕再沒有好玩的時候,便勸他一起去燈會上耍。
溫煦武果然歡天喜地地應了。
三人于是換了嶄新的衣裳,臨走李久又說,從村裏到鎮上還得經些時候,他們反正定了正月晦上京,倒不如十五進鎮上,小住兩天接着就往北去,還省了幾次三番的折騰。溫餘容深以為然,将所剩無幾的衣物用品等打點齊整,背着行囊牽着狗,乘着裏正家的騾子車就出了村子。
一路搖搖晃晃地晃到了鎮上,時已近黃昏,三人在溫餘容熟悉的小攤歇腳,溫餘容潦草點了個慈姑湯、腌苋菜、炸鹌鹑、醬兔頭、鹵羊肉和五色餡兒的元宵當晚飯。
飯桌上,溫餘容只稍微動了一點兒就飽了,接下來的時間便将炸得酥爛的鹌鹑剝開成一口一塊的大小,把與李久,醬兔頭還帶倆耳朵,先卸了耳朵,再剝離皮肉,撬出腦仁與溫煦武。李久連骨帶皮嚼了兩只鹌鹑,笑道:“你頭一次帶我吃這個,竟然比我自己還知道我喜歡怎樣吃它。”
溫餘容讪讪地縮回手來,手裏的筷子轉了一圈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落。
溫煦武覺察氣氛有異,不論對錯先瞪李久總不會出錯,是以鼓着倆銅鈴似的眼睛盯着李久看。
李久只當他不存在,手裏的筷子提起來,又放下去——說來汗顏,前後這麽多年,他竟然不知道溫餘容喜歡吃什麽,最後只得将羊肉拈起兩片來放在溫餘容的碗裏看着他吃。
溫餘容盯着兩片薄薄的羊肉看了半晌,最後像吃黃連一樣地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人物介紹
李久最大的成就:不管開局怎麽不順最終他還是搞定了媳婦。
溫餘容的最大成就:最終目标get。至于李久的成就,不過是他get目标過程中的附帶産品罷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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