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柳州螺蛳粉【3】
到家門,郁瑕娘一行人下了馬車剛好碰見餘覺襄也回到家。
“你這是喝了多少?”郁瑕娘看見餘覺襄滿面通紅、走路走的七倒八歪的樣子忍不住眉頭一皺。
餘覺襄晃晃悠悠舉起一根手指,呆呆的看着郁瑕娘,說道:“只有一杯……的。”
郁瑕娘嘴角微抽,她強迫自己将翻白眼的動作收回去,扭頭問跟在餘覺襄身邊的轅子,“真的一杯?醉成這樣子?”
轅子沉重的點點頭又趕忙扶住要摔倒的主子。
許久不見餘覺襄喝酒,郁瑕娘也忘了他的酒量不過這倒是讓她想起小時候自己是怎麽用酒捉弄餘覺襄的。
——小孩剛到郁家就被拉下去教導規矩,說是教導但是誰都不願意跟這樣一個喪失語言能力、正常認知的人待在一起,不過是把他放到馬廄裏随他去了。
郁瑕娘被塗二娘寵的無法無天,無論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要拿來玩、什麽不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個全,她就是在馬廄玩鬧的時候又再次見到了這個少年。
他身上還是套着當初見面時候的那幾層衣服,即便現下是炎熱的夏天。他整個頭埋在馬廄喂馬吃飯的食槽裏,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馬食。
即便是個嬌慣養大的千金娘子但她也知道眼下的情況是少年還是不懂人世規矩更沒有被好好的教導,她看着少年被仆人打斷進食的動作而對她滿目仇視,心中有着無法抑制的酸楚。
所以到後來就是郁瑕娘向母親索要了這個少年的教導權利但無奈的是少年腦子裏只有簡單的進食、防衛這兩個天性,總是不服管教。
郁瑕娘一氣之下喂了他半壺酒。
“喂喂??醒醒?”郁瑕娘伸手推推眼前這個換了幹淨衣衫、面目清秀的少年。
本來不指望軟成一灘爛泥的少年的少年作出反應,誰料他嘟囔幾句:“啊不醒不醒不醒……睡覺睡覺。”
郁瑕娘先是大喜——這個少年會說話啦然後一巴掌打到他的後背上,氣得牙癢癢,“你會說話啊??枉我這幾天費勁心思的教你說話,把我當猴兒耍呢你!”
懵逼的少年被這一巴掌打醒,迅速恢複一臉警惕的樣子看着她但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散去反而沾了幾分害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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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迷糊過後少年偏頭沖生着氣的少女粲然一笑,“你真好看,能吃嘛?。”
想到這裏,郁瑕娘擡手一巴掌打在了暈乎乎的男人身上。
果然,人醒了一半。
“咳……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強壯鎮定不敢看郁瑕娘眼睛的男人忍不住摸摸自己漲紅的耳朵。
郁瑕娘指指天上的太陽,“晌午了,我要吃飯。”語氣絕對十分不友好。
對人情緒十分敏感的餘覺襄自然能夠感受的出來,他還在醉酒的輕松狀态中,輕笑了幾聲而後歡快的說道:“啊我喝了一點酒有點傻,瑕娘不要和傻的我計較嘛好不好?”
“呵呵,不好。”郁瑕娘自然知道這是餘覺襄內心放松下來的狀态不禁冷笑兩聲。
戲精上身的餘覺襄眼睛裏瞬時充滿淚水,可憐兮兮的捏着嗓子撒嬌:“瑕娘是不是不要我了……不要香香了……”還嘤嘤嘤的哭起來,一面捂臉哭一面從手中的縫隙裏偷看郁瑕娘的表情。
環看一周,仆人們一見郎君成這個樣子早就有眼色的全都撤下了。郁瑕娘拽着餘覺襄微微泛紅的耳朵把他往他屋裏扯,嘴裏忍不住的說他:“你個破人!讓你喝酒,喝酒喝酒喝死你……”
餘覺襄突然站在門檻上,手扒着門框邊,嘴裏嘟囔着:“瑕娘要我了……我才跟瑕娘回去。”
畢竟他也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郁瑕娘的小手勁在他的固執之下也沒辦法硬生生把他拽去休息只好走到他跟前好聲好氣的哄他:“好啦好啦……快跟我一起去睡覺。”
很顯然,餘覺襄只是聽到了後半句。他眼睛一亮,把左手搭在郁瑕娘的肩上,緩緩将臉貼近着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帶着淡淡酒氣的低語在郁瑕娘耳邊訴說:“我跟你一起?真的可以嗎?”
郁瑕娘整個人的臉漲得通紅發覺就連自己的呼吸都在輕輕顫抖,感受着眼前的人懷抱自己的感覺,她稍稍拿臉蹭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很快離開,勉強保持鎮定,一手薅住面前人的長發逼迫他向床鋪走過去。
一倒在床上,餘覺襄應是感覺到了疲憊也不鬧騰很快就進入夢鄉只是郁瑕娘悲慘的發現自己的衣服角被攥緊沒有機會讓自己溜走。
無奈之下只有半個一個小矮凳子趴在床邊看着他,想想又想笑,“幸好你醒了之後什麽事兒都不記得不然我這個面皮厚的人都頂不住你啦。”
餘覺襄也知道自己這個特性平日裏滴酒不沾但這總有那麽兩三次會被勸酒勸的沒脾氣只好硬逼着自己喝下去。
本來是中午享用午餐的大好時光被這兩人都給睡了過去。
郁瑕娘早醒一些發現自己被攥着的衣角已經松開的七七八八了就決定先在這兒安排好晚飯內容而後再叫人起來吃飯,要是讓人睡了過去明早準保會被餓醒。
再帶轅子把人晃醒之後,餘覺襄就發現少女一襲綠衣,發髻上簪有一束還算嬌嫩的杏花更是襯的少女粉嫩嫩的肌膚。
“什麽菜?”餘覺襄想想,不知道桌子上的小菜合不合郁瑕娘偏重口的愛好,有點怕她吃不飽。
還沒來得整理好儀容、衣服,他就跑到桌子邊瞄了一眼,眉頭一擰:“我不是讓廚房做酸菜魚了?忘記做了?”語氣裏夾着生氣的意思,一旁為他端洗臉水的轅子有些膽怯的縮縮脖子但沒出聲回答。
郁瑕娘知道轅子是礙于給自己的面子沒有直接的去給自家主子解釋,于是開口道:“我最近愛好清淡,以後有的是機會吃我的菜。”
雖說郁瑕娘是這樣說的但餘覺襄又何嘗不知道她是以這種方式委婉的表達自己的關心,心中一暖,眉目中的冷硬褪去不少。
簡單的洗漱過後餘覺襄坐到桌子旁拿起碗筷吃飯,郁瑕娘剛才只是簡單的喝了兩口粥也是等到他過來一起吃。
起初,兩人之間很好的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安安靜靜的吃着飯。才過了一會兒餘覺襄問了一句:“我喝醉之後有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郁瑕娘壞心眼的故意逗他,夾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要不要把事情說出來的猶疑神态。
“你說吧。”餘覺襄抿起薄薄的嘴唇,帶了幾分克制的樣子。
“你說,你想吃拔絲酥糖,還要一大包。”郁瑕娘見他如此突然回想起他往日極其喜歡塊糖但是到了後來幾乎不碰任何甜食,口味越來越清淡。
餘覺襄吃了一驚,飛快的擡眼去看了一眼正喝湯的少女,緊抿的嘴唇微微翹起。
對面的人不答話,郁瑕娘也不會覺得尴尬,她只是簡單的掃掃對面人的耳朵就能大概猜出來他的心思,要是有一天失去了這個晴雨表反而事情才難辦。
郁瑕娘悄悄笑笑,沒料到提到糖他能這麽開心,這麽多年沒見卻和當年的他在本質上是沒有多少變化的。
——塗二娘是個有見地的女人,畢竟她怎麽說也一個人從無到有的将郁家打拼出來,因此郁瑕娘從三歲起就被教育讀書識字。
她不僅在讀書識字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賦并且有着與之相對應的自信心所以她直接接受對餘覺襄的初步教育。
“沒完成今天的作業不允許睡覺啦!”正看着風土人情雜記的郁瑕娘斜眼一看,矮矮瘦瘦的少年果然單手撐着下巴在書桌上偷偷睡覺。
一下子驚醒的少年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眼睛裏泛出了層層的水霧,軟聲說道:“瑕娘,我要是完成啦今天能吃糖嗎?什麽糖都行。”
從未養過寵物的郁瑕娘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養了一個,她硬不下心腸只好繃着臉:“好吧,只能吃兩塊。”
“啊三塊嘛”餘覺襄眨眨大眼睛繼續撒嬌。
郁瑕娘氣呼呼的背過去身子,“好吧,随你去了。”
一直盯着餘覺襄看,他有了察覺或者說早有察覺忍耐了半天才擡頭問她:“我臉上睡出印子了?”
回過神看着這個在意自己外表的男人笑笑說道:“沒,有印子也好看。”
雖然被誇獎但是不見得他有多喜歡好看這個形容詞,餘覺襄只是拿筷子随意的攪攪粥。
“你知道謝池宴多少事情?”
餘覺襄還是頭一次在她的口中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稍微有些訝異:“你是指什麽?這幾日在外面聚會我也聽了一耳朵他的事情。”
郁瑕娘仔仔細細跟他說了今天餘覺襄跟她說的有關謝老夫人的事情以及合作經商的想法。
餘覺襄處在思考當中,手上拿着筷子不自覺的去戳飯,“謝池宴這個人……不是正經的謝家人,來歷莫明,可能這裏還有跟他身世有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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