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狗狗是狗還是狼

入夜後，四周一片寂靜。

沈然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處在劇組臨時搭起的帳篷內，正趴着自己的手臂。

他又睡着了嗎……？

沈然起身擦了擦眼睛，看見桌子上擺着劇本，伸手正想拿來看看，就見一個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不，不好了！”

工作人員扶着膝蓋，氣喘籲籲道：“原妄他……他打人了！”

沈然“啪”一下将劇本扔開，起身道：“哪裏？”

“就在B現場，他不知道怎麽地忽然揪住其中三個工作人員打了起來！”

沈然大步趕了過去。

B現場是個林子，此刻就見原妄正按着一個長發男人一拳一拳地往他臉上招呼，還有一個手臂都是紋身的男人正在拉扯原妄，但原妄一手揍人，一手還能擋住他，而另一個禿頭男人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了，渾身上下都是血。

原妄一打三依舊處在上風，因為只穿着單薄的黑色背心，渾身蓄滿力量的肌肉此刻毫無遮掩地爆發，每一處線條緊繃到極致，蜜色的皮膚因為大動作而淌着汗水。

然而給沈然造成視覺沖擊的是，原妄身上和臉上都是血，不過都是別人的，他身上唯一屬于自己的血就在打得已經破皮的拳頭上。

此刻原妄也像是殺紅了眼那般，眼裏是沈然從未見過的狠戾與瘋狂，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給弄死，也像在胡亂撕咬的野獸。

“咚！咚！”

那個被打的長發男人甚至發不出聲音，只有身體和地板碰撞的聲音。

身旁那個倒地的禿頭腿彎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看樣子已經斷了。而被原妄揪住長發的後腦勺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地面，仿佛要把地面撞出裂縫。

事發突然，而原妄這副不像人的模樣，其餘工作人員竟然沒一個敢靠近或者上前攔他。

“咚！”

長發終于翻白眼暈了過去，原妄目光一凜，起身将試圖把他拉走的紋身男一下就給撂倒，随後用手肘狠狠地往紋身男肚子按，力度之大直接讓紋身男吐了一地，把血塊都給嘔出來了。

現場一片混亂。

“他……他瘋了……”站在沈然身邊的工作人員顫聲道：“那些人會，會死嗎……”

沈然僵立在原地，一時間無法動彈，冷意從腳底蹿到了頭頂。

這是……原妄？

“住手！請馬上停止！”

“你再動就開槍了！”

劇組的安保人員都來了，七八個人上前圍住了原妄，其中一個還把木倉口對準了原妄。

沈然不知道那把手木倉有沒有真的上膛，但是他腳再次不停使喚，下意識地跑到了原妄身前擋住了安保人員，隔絕了兩人。

“原妄，停手！”

原妄看着沈然，忽然扯出一個笑，因為臉上都是血看起來反而有點可怖。

沈然對上了原妄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此刻還有未退散的暴戾和狼性。

“哥，不要……讨厭我。”

……

沈然倏然睜開眼睛。

世界一片安靜。

沈然發現他此刻正躺在自己公寓房間裏，躺在柔軟舒服的床上。

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灑了進來，房內都是他熟悉的擺設。

沈然愣了好久，意識到剛才是個夢。

他一向有着奇怪的異能力，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那就是有病。

他又犯病了——他做夢了。

沈然取過助聽器戴上，放在被單上的手虛虛握住又松開。

他的夢有兩種，雖然兩者一樣真實得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但一種只是單純的夢，是腦內制造的幻像，而另一種是……預知夢。

在預知夢裏，沈然不會有太多對于自身思維和行動力的掌控。

沈然回想了剛才在夢裏的情景，他……确實是沒有太多自主意識。

也就是說，這是個預知夢，那個場景将來會出現在某個地點，某個時候？

沈然背脊有些發涼。

怎麽可能。

他所認知的原妄陽光溫和，心思單純，是一個容易緊張也藏不住情緒的大男孩。

然而夢裏那個人……

沈然想起昨天在片場裏對角色人設轉換自如的原妄，微微蹙眉。

也許這個不是預知夢，只是他想象的呢？

那萬一他全都猜錯呢？

“沈總。”敲門聲響起了。

沈然不清楚原妄是聽到了他房裏的動靜才來敲門，還是時而不時就來敲門，總歸他還沒睡醒也不會被吵醒。

沈然低低地應了一聲，剛起床的聲音還有些啞。

“那我去熱早餐，哥哥慢慢來。”

沈然深吸一口氣，起身習慣性地打開手機的電子書，看了幾頁後确認了現實處境才洗漱。

早餐原妄點了外賣，擺滿了一桌。

沈然坐下後看了眼原妄，沉默地拿起咖啡喝。

沈然待人一向冷淡，當初追顧柏追得最兇那段時間也照樣冷淡，因此這會兒也沒有特意找話題和原妄聊，他習慣性地在早上定下日程表，看行程和手機上的工作通知。

原妄見狀也玩起了手機。

劇組在昨天就放了顧柏和原妄的定妝照，如今網上都在讨論，熱度非常地高。

沈然大約掃了下評論，果然是……腥風血雨。

XXX：卧槽，不是吧阿sir，沈然這是讓新歡舊愛一起演cp？

XXX：我有點期待顧柏和原妄的cp了，cp名不如叫“沈然都愛”，或者“白月光與替身”？/狗頭

XXX：忽然有點可憐沈然。給顧影帝當舔狗，顧影帝一點都不喜歡他，之前生日會還硬氣了一下，現在他還不是得巴巴地送資源把人給哄回來。而原妄不過是用錢買來的替身，說不定心裏還瞧不起沈然呢，就把他當踏板。可真是個到處求人可憐的寂寞老男人啊

XXX：你們怎麽回事？這劇重點是雙男主劇情，原著裏的感情線也就寥寥幾句，嗑藥雞眼裏只有cp了？

除了各家粉絲誇自家哥哥帥氣，還有一些評論服化道、劇情改編和質量的評論，其餘話題忽然都集中在沈然身上了，而且不少攻擊。

沈然有些無奈。

确實，對外界而言這電影是他的，而且以往歷史太多，大家只可能認為顧柏的主角位置是沈然給的，這也是為什麽顧柏敢直接硬搶吧。

除了他和兩位主演的緋聞，兩位主演的粉絲和吃瓜群衆果然在樂此不疲地拉踩和攀比。

XXX：果然還是年輕小鮮肉的臉蛋和身材好啊，看定妝照就能看出原妄比顧柏精神太多了

XXX：原妄這個靠身體上位的愛豆，在這部老戲骨衆多，還得和顧影帝演cp的劇組肯定要被壓得慘不忍睹吧？點蠟

兩人從劇本和花邊新聞上都有太多的比較點了。

而大多人并不看好原妄。

……等等？

沈然瞳孔微縮。

他看到一條熱搜瘋了般地往上爬。

——原妄發微博感謝沈然  [愛心]

SR.Yuan妄：幫沈總打惡人！希望這部電影一切順利！/龇牙/龇牙

[轉發微博]

@鎮惡樓官博：少年手持鎮惡，鎮的是何方惡呢？

配圖是原妄手持長劍的定妝照。

發布時間是幾分鐘前。

沈然：“……”

沈然擡頭看原妄。

原妄放下手機，笑了笑。

原妄見沈然一臉嚴肅和不悅地看着手機，猜想沈然是看到網上的攻擊了。

沈然要是罵他就罵呗，原妄可沒打算忍。

沈然厲聲道：“你做什麽。”

“沒做什麽呀。”原妄縮了縮脖子道：“就……發表意見？”

沈然“啪”一下把手機蓋到桌面上，蹙眉道：“你經紀人沒教你發微博要先給她或者團隊看？也沒人教你用大號要謹言慎行？”

“對不起啊……我是不是闖禍了。”原妄眨了眨眼睛，小聲道：“我是實在看不過眼，我不喜歡有人欺負哥哥，哥哥那麽好那麽完美，他們怎麽一點都不了解。”

少年誠摯且過于直白的表白讓沈然心底一跳，不過頓了頓，沈然還是板臉道：“我并不在意外界對我的評價，我是資本不是明星，我不需要粉絲和形象，但是你需要。你的職業規劃現在是我在管，我不允許你在沒有經過我同意之下就做有損害自身利益的事，明白嗎？”

原妄心想，傻哥哥，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把金主做成經紀人的。

沈然死腦筋，覺得金主的任務是給金絲雀資源讓他平步青雲，別人家的金主确實如此，但是沈然還有全套加售後服務，給了資源還要親自監督保證金絲雀能平步青雲。

“你有沒有在聽？”沈然事業心和掌控欲齊齊爆發，蹙眉道：“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再犯，你要知道現在外界都在傳你被我包養的事，對你的形象影響很大，公司這邊還正在想辦法澄清。”

“有的，我在聽。”原妄垂眸，語氣有些倔強道：“那我就是，做不到像顧前輩那樣優秀麽！”

沈然：“？”

原妄直接站起身，胸口激烈起伏，“顧前輩冷靜、理智，他總能毫無破綻地撇清與您的關系，讓外界認為他清高，不接受任何資助。”

沈然握住面包的手一僵。

“我和顧前輩長得像，我知道的，哥哥也這麽覺得。”原妄垂眸，額前的幾縷留海垂落，說得像是下一刻就要哭粗來了，“但是我做不到，對不起，讓哥哥失望了……我崇拜您，您在我眼裏太優秀太完美，我不舍得，我也不敢，我甚至迫不及待想讓外界知道您對我有多好。”

原妄深吸一口氣，撇頭看着遠方道：“我也想像他，但是……對不起。”

“哥，不要……讨厭我。”

最後一句和夢裏的一模一樣。

“啪”一下沈然手中的面包摔入盤中。

沈然他混亂了。

并且滿腦子的……

他，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總：這誰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