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行善積德
林源把馬車駛進大院,負責安濟坊日常事務的老劉頭迎了上來,跟林源一起将藥材搬入倉庫。蘇蘇則跑到毛大叔那,幫忙派粥。
林源卸完藥材,就跑去幫蘇蘇的忙,兄妹倆一頓忙活,等停下來以至未時,排隊領粥的人沒幾個了,粥鍋也見底了。
蘇蘇擦了把頭上的汗,努力刮着鍋底,今天的粥煮的不多不少,剛剛好。
蘇蘇接過最後一人的碗,盛了厚厚的一碗給她,眼前的女子年紀不大,三十來歲,頭發蓬松雜亂,好似很久沒有打理過了,臉上厚厚的一層污垢,掩蓋住了她原本清新秀麗的容貌。
蘇蘇心細觀察力強,見這名女子的指甲裏雖然很髒,但皮膚卻一點也不粗糙,手上也沒有老繭,不像是窮苦出身的女子。
蘇蘇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家境富裕的人誰願意來這裏丢人現眼,厚着臉皮讨要一口吃的。想必,這位女子是家道中落,逼于無奈才淪落至此。
想到這裏,蘇蘇心軟,從手旁的食盒裏拿出一個油紙包,裏面是中午她和大哥沒吃完的鹵菜,沒有多言,蘇蘇沖女子甜甜的一笑,遞了過去,示意她收下。
女子愕然回望蘇蘇,見她眼神清澈,裏面沒有一絲雜念,會心一笑,接過了油紙包。女子走到門口的槐樹下,慢慢吃将起來,雖然腹中饑腸辘辘,但卻細嚼慢咽很有吃相。
一旁的林源見蘇蘇望着她出神,戲言道:“怎麽啦?擔心自己有朝一日也淪落到這地步,垂影自憐?”
怎麽說話的?有這樣詛咒自己妹子的大哥嘛!!
蘇蘇不滿地白了他一眼,自信地說道:“我才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呢!我有私房錢!”蘇蘇可沒有說謊,前幾年的日子太過清貧,為了家裏的柴米油鹽醋,她操了不少心,所以家裏富裕後,蘇蘇還是沒有什麽安全感,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存錢,她的儲蓄罐已經存滿了好幾只,準備過段時間就把銅板換成銀子。
蘇蘇意氣風發的樣子引發林源的強烈不滿,習慣性地伸手一頓蹂躏,蘇蘇的小臉立刻慘遭毒手,神清氣爽頓時變得抱頭鼠竄,由此林源心情大為好轉!
小樣,跟我比存的私房錢,你大哥我連宅子都弄好一個了!想到這裏,林源忽然發現一個問題,自己還沒告訴小妹這件事呢!嗯,得找個機會化身為岳大哥,帶她去一趟認認地方,不然萬一有什麽事,小妹都不知道去哪避難。
兄妹倆邊鬧邊收拾粥攤,其樂融融。這時,一輛黑色的馬車緩緩駛向安濟坊,停住後,下來一個身穿墨綠色錦袍頭戴方巾,長相精明,員外打扮的中年男子。
蘇蘇見到他,迎了上去,甜甜地打着招呼:“吳員外,你怎麽過來了?”
蘇蘇口中的吳員外正是黃溏縣十大富紳之一,家中經營綢緞莊,壟斷着黃溏縣的絲綢生意。他為人樂善好施,慷慨大方,安濟坊的建立得到了他的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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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派粥的日子,我正好途徑此地,就過來看下。”吳員外三十來歲,長方臉,眼睛不大,透着精明能幹。他早年家道中落,由一個富家子淪為一名不值的窮小子,等到婚配時,又被岳家嫌棄,毀了婚事。他一怒之下,豁了出去,在大多數人還不敢出海拼搏撈金的時候,義無返顧地跟人出海跑船。他眼光獨到,膽大心細,兩趟下來賺得盆滿缽滿,短短幾年間一舉成為黃溏縣的十大富紳之一。
可能受他過往經歷的影響,他尤為同情弱者,所以他是富紳中做善事最積極的一個,不光捐錢捐物,還時常跑來安濟坊關心下,看缺什麽好及時補上,可謂盡心盡力,是個真心實意做善事的人,博得了蘇蘇對他的好感和敬佩。
吳員外回頭吩咐車夫在外等候,自己準備入安濟坊看一下,眼光掠過槐樹下,忽然停頓了一下,随即眉頭緊緊蹙起。
槐樹下的女子察覺到周圍的異常,警惕的擡頭觀望,與吳員外的眼神意外相交,頓時神情大變,驚慌失措地站起來,轉身往反方向跑去。
吳員外見此,立馬追了上去,留□旁一臉茫然的蘇蘇。
搞什麽?兩人認識嗎?
“小妹!回神兮!~”林源見小妹望得出了神,伸手在她眼前一陣晃悠,口中不着調地扯道:“不要看吳員外了,他太老了,不适合你!”
啥?什麽啊!居然說自己思春,想嫁給吳員外?大哥太過分了!
“大哥!”蘇蘇皺着好看的眉頭,回頭望着越來越不正經的大哥,說道:“吳員外雖然老,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好朋友阿牛哥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林源被嗆的語塞,蘇蘇所言屬實,大楚規定男子十六,女子十五即可婚配,像林源這樣十九歲的人還沒有定親,實屬大齡剩男。以前家境不好,找不到老婆也說得過去,現在他好歹也是個藥鋪老板,再不談婚論嫁,日子久了,流言蜚語自會産生,什麽眼光挑剔啦,性取向有問題啦,等等,諸如此類。
林源斜了蘇蘇一眼,見她笑得桃花燦爛,一副得了便宜沾沾自喜的樣子,覺得以前真是看走了眼,怎麽會覺得小妹膽小懦弱沒主見來着。其實,自己早該知道了不是,就在小妹義無返顧地撲向自己,以身擋劍的那一刻……
想到這裏,林源輕輕嘆了一口氣,用手溫柔地摸着小妹的腦袋,溺愛地說道:“時間不早了,回家做飯來不及了,我們去街上吃吧。南門大街開了家西域風味的酒樓,聽說味道很不錯。”
林源化身為岳光的時候,曾經跟小妹一起在京城吃過西域菜,知道小妹特別喜歡那裏的烤羊肉。這次聽說黃溏縣也開了一間,第一反應就是帶小妹過去嘗嘗。
果然,蘇蘇一聽,沒有小氣吧啦地想着回家吃飯省錢,難得大方地應道:“好啊好啊!”
林源駕着馬車,帶着蘇蘇到了南門大街,停在一間新開的酒樓門口。黑底金色招牌大方得體,兩旁挂着大紅燈籠增添喜色,酒樓的規模雖然不大,但是遠在幾百米外就能聞到孜然濃郁而特別的香味,引來了無數好奇嘗鮮的人,所以酒樓開張沒多久,卻已然門庭若市,生意爆好。
酒樓的大堂中間別出心裁的開辟了一塊高臺,上面有穿着性感暴露千嬌百媚的舞娘表演。老板據說是西域人,所以他的臺柱子是幾個黃發碧眼的番邦女子,這種人在京城很是常見,蘇蘇和林源就在鴻運樓見過,但在小縣城黃溏縣還是第一次有,所以很受富人們的青睐。
吃着異域風情的烤牛羊,喝着香醇純正的馬奶酒,眼前是身穿低胸薄紗緊身胡服露着小蠻腰的番邦女子,搔首弄姿跳着別出心裁與衆不同的舞姿,這不同尋常的視覺聽覺味覺,讓人耳目一新。
蘇蘇剛進門的時候還不好意思看臺上衣着暴露的女子,差點奪門而出,林源一把拉着她,大大方方走到靠窗的桌子,坐下來,淡定地說道:“人家跳舞的人都沒不好意思,你一個來吃飯消費的,跑什麽跑?”
蘇蘇一想,也是啊!花錢的就是大爺,哪有讓大爺跑的理?
林源點了一盤烤肉串,一份蔥爆羊肉,又點了一壺馬奶酒和幾道蔬菜,都是和小妹在京城吃過,她說好吃的。果然,菜到了以後,蘇蘇就美滋滋地吃了起來,渾然沒了一開始的拘束不自在。
吃到一半,鼓樂開始,臺上的三名女子開始翩翩起舞,搔首弄姿,跳到酣處,一個醉酒的男子,紅着臉,扯着大嗓門沖到臺上,突然抱住其中身材最好的一位,嚷道:“小妞,來!給大爺我親一個,親一下給你一兩銀子。”
哈哈哈哈哈哈,臺下一桌人發出哄堂大笑,看來是一夥的,這個男子被那些人灌醉後,跑臺上出醜去了。
“梅舉人,老三還是那德行,不經唆使啊,這麽丢人的事也只有他幹的出來。”圓臉男子笑道。
“你是不是很羨慕他的率性而為啊!”一個身穿朱紅色錦袍的男子戲谑道。
“切,這種好事還是留給別人吧,我一點都不稀罕。”一衆人等嬉笑怒罵,都微微有些醉意,看來是三五好友出來聚會的。
“哥,考中舉人是不是就可以做官了?”蘇蘇好奇地問道。大哥雖然長相斯文儒雅,卻從小不喜歡讀書,爹爹也是個粗人,只道能識字就行了,家裏不指望大哥連中三元,光耀門庭,見大哥喜歡習武,就一直讓大哥舞刀弄劍來着。娘性子溫和,一向随着爹,從不多說什麽。所以林源看似儒雅,卻沒好好讀過書,肚子裏的墨水有限。
“嗯,可以排進做官的隊列中。具體做什麽官,做不做的上,還要由禮部安排。”林源畢竟比蘇蘇大幾歲,知道的多一點。
就在兄妹倆對隔壁那桌人品頭論足的時候,一個小厮模樣的人匆匆跑了進來,靠近梅舉人,輕聲附耳幾句。
梅舉人聽後,一拍桌子,暴怒而起,喝道:“好個不知羞恥的吳姓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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