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5. 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放開。”

大庭廣衆之下, 白橙不願把事情鬧得太難看,等走到大樓門口,才使力甩開傅明修的手。

通透明亮的玻璃大廳裏, 看熱鬧的人群逐漸散去。

唯獨旋轉樓梯那側,有一道目光仍緊緊盯着他們的背影。

白橙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裏,她面對傅明修, 打算将這件事在今天徹底說清楚,“你到底想怎麽樣?”

“一定要這樣站在門口說話嗎?”傅明修的語氣放軟, 作勢想去牽她的手, “走, 我們邊吃邊聊。”

“我沒胃口, 也沒這個時間。”白橙揚手躲開, “就在這說吧。”

傅明修腳步轉回來,唇角牽起一抹笑,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喜歡我,但只要你肯給我時間, 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又來了。

白橙真是想不通他這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還記得你以前有多讨厭我嗎?”她再次看向他,聲音如月色一般清冷。

傅明修倏然一頓, 臨到嘴邊的話像被什麽粘住似的。

這個問題打亂了他的安排, 使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說我假裝乖巧,表裏不一, 說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白橙一字一句地細數。

“當時爺爺決定履行婚約,是你第一個反對, 說這輩子都不會娶我,說我怎麽那麽迫不及待上趕着找人嫁,讓我醒醒別做夢。這些,你都忘了?”

“......”傅明修怎麽也不會想到能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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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不能穿越回去, 撕了自己那張賤嘴。

“...沒忘。”

良久,白橙聽見從他的嘴裏擠出這麽兩個字。

事已至此,全盤否認才是最蠢的回答。

傅明修是個識時務的人,更要面子,被人指着脊梁骨提起前塵往事,就算再有底氣,現在也動搖了。

“既然沒忘,那你憑什麽篤定我一定會愛上你。”她說,“傅明修,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錯過了,是不可能挽回的。”

見他不言,白橙也不知道*7.7*他聽沒聽進去。

她嘆了口氣,看那玫瑰的顏色耀目刺眼,“到此為止吧,你以後別再給我送花了。”

“白橙。”臨下樓時,傅明修忽然叫住她。

回過頭,只見他把花棄若敝履似的扔在牆角,臉色不太好看,“你說了這麽多,不就是仗着有人給你撐腰嗎?我今天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麽護着你。”

白橙蹙眉,還沒弄明白他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手腕就被他抓住。

傅明修使力将人往懷裏帶,低眉側頭,湊上去,想要親她。

意識到這點的白橙瞬間警覺,使力往後縮,驚訝和慌亂并驅,使得她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傅明修你瘋了?!”

晚間的大樓門口安安靜靜,一點小的響動都會驚擾在附近盤旋的野貓,白橙壓抑的聲音刺穿空氣,她使勁抵抗,可傅明修像着了魔似的,将她的雙手剪至腰後,呼吸貼過來——

“滴滴——”街邊亮起的車燈打破靜谧。

聲音尖銳刺耳,像在提醒誰。

傅明修有一瞬遲疑,白橙見勢擡起右腿往上一頂,霎那間,周身的禁锢松開,傅明修吃疼地喊了一聲,差點腿軟從樓梯上摔下去。

這場景恰好被走到門口的祁星耀撞見。

白橙認識那是他的車,便借故找了個理由詢問是否能送她一程。

祁星耀看了看扶在牆側的男人,又聽白橙強烈地懇求,答應讓她上車。

“謝謝。”白橙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格外鎮定,整理好衣服,跟随他快步走下臺階。

直到上車,她都沒有再回頭。

眼看車輛駛離,傅明修拱起的背脊才稍稍直起些。

遠處,陳樂螢将手機熄屏,收入包裏。

從頭到尾,她像個看戲的觀衆,冷眼旁觀着。

“那個白橙還真有手腕,兩個男人都被她玩得團團轉。”站在身邊的小助理面露嘲諷,說出了她一直想說的話。

看着傅明修慢步下樓的身影,陳樂螢的眼神從嫉恨變得狠戾,“今天的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放心吧月螢姐。”小助理連聲保證,轉而問她,“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陳樂螢環胸打量着窗外的夜色,精致傲慢的面容倒映在透明的玻璃上,“找人跟着祁星耀的車,聯系可靠的媒體人,從現在開始,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直到保姆車駛離頌星大樓,白橙緊繃的心緒才有所緩解。

車載音響裏放着令人舒緩的爵士樂,祁星耀從後座拿了瓶水遞給她,“剛剛那個人,是你男朋友?”

“不是。”白橙搖搖頭,接過水,“謝謝。”

她顯然不想再提起剛才的事,祁星耀也沒多問,只是詢問她要去的地方。

“在前面那個路口把我放下就行。”白橙說,“剛剛多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祁星耀沒覺得有什麽,既然得了她的謝,索性就幫人幫到底,“你要去哪,順路的話就載你過去。”

“不用了,這裏離樂音挺近的,打車很方便。”

“也好。”祁星耀跟司機打過招呼,說完後沒幾分鐘,手機就響了。

他接通,将手機靠近耳側,有人聲焦急地從聽筒裏冒出來。

白橙扭過頭,自覺把注意力轉向窗外。

挂了電話,祁星耀又跟司機說了句什麽,繼而對她道:“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要去處理一下,可能得麻煩你跟我跑一趟了,到時候我再讓司機送你回去。”

看他這樣着急,白橙不好說什麽,只點點頭,問了下要去的地方遠不遠。

“很快,就在三區中醫院那裏,十幾分鐘就能到。”祁星耀說。

白橙:“是北城三區中醫院嗎?”

“對。”話音剛落,他手機上又有電話打進來。

就這麽反複幾次,白橙只好沉默着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然而,直到保姆車駛入地下停車場,祁星耀才結束通話。

車剛停穩,他就戴上口罩下車,步伐快又穩,很快就走進電梯,身影消失不見。

車上就剩下白橙和司機兩個人,司機問她要去哪,白橙想着現在回公司,路上怎麽也要個四十多分鐘,思量再三,倒不如等明天早起再去,工作效率也高些。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走過去就行了。”

她拎包下車,謝絕了司機的好意。

那話不假,三區中醫院正好在譚啓深的別墅附近,繞兩個路口就能到。

譚啓深這周在外出差,臨走前交代過,如果工作地點太遠時間上倒不過來,可以去他那住幾天。

他總是這樣,什麽都會為她考慮。

水岸朝夕別墅群坐落在北城三區的繁華地帶,依山傍湖,地理位置優越,綠化和基礎設施完備,價格也很可觀,是北城有名的富人聚集區。

小區內分有人行道和車行道,綠化帶旁的引路燈整個晚上都是亮的。

白橙拎着剛從便利店買的速食,在一旁的小路上走。

穿過院子,踩上臺階,她再次停在那扇門邊,低着頭,緩慢地輸入那串數字。

大門應聲而開。

她拉開門時才發現,屋內的燈竟然亮着,玄關旁,放着一雙男士皮鞋。

白橙把東西放下,換上鞋往裏間走,經過門廊,看見了正在廚房裏忙碌的男人。

譚啓深站在中島臺前,面前的砂鍋裏汨汨淌出熱氣,升騰而上,模糊了他的面容,唯獨那雙眼銳利明亮,穿透薄霧看向她。

“回來了?”他藹聲問。

語氣就好像每天都會碰面一樣平常。

白橙忍不住鼻酸,剛經歷過的驚吓和委屈被這三個字撩撥起來,她快步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他的腰,有些恍惚,“我不是在做夢吧,你不是說要下周才回來嗎?”

譚啓深:“工作處理完,就提前回來了。”

“都不告訴我。”白橙的聲音悶悶地,“要是我今天沒來呢?”

“我會去找你。”他說,“順便送湯。”

白橙眼神微亮,踮起腳,從他的肩膀處越過去往下看,“這是給我做的?”

鍋裏的魚湯熬煮得湯色發白,咕嘟咕嘟的漾着熱氣,豆腐做底,蔥花點綴,嗅一下都鮮香撲鼻。

她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來,歪起頭,正好對上譚啓深偏過來的視線。

等瞧明白那眼神,他唇角輕勾,“去拿碗筷。”

得到滿意的回答,白橙彎起眼,忍不住湊過去在他唇側親了一下。

本打算去櫥櫃那裏,誰知卻被譚啓深握住手腕又拉了回來。

竈上的魚湯熄了火,蓋上鍋蓋,她就這麽被男人圈在了他和竈臺之間。

白橙被那道攝人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張了張唇:“不是...吃飯嘛?”

“不急。”他音色低啞。稍稍垂眸,視線忽而觸及到她胳膊上的紅痕,動作微頓,撐在臺沿兩側的手臂有剎那緊繃。

很快,眸底冷然的神色便被遮掩。

數秒過後,他擡起頭,克制着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這跟白橙臆想之中的不同。

她睜開眼,見譚啓深直起上身,手在她頭上輕柔兩下,神情與剛才并無二致,“吃飯吧。”

他把砂鍋從廚房端出去。

白橙摸摸脖頸,難道是她會錯意了?

喝完魚湯,白橙自告奮勇收拾碗筷。

在清理桌面的時候,發現胳膊上有好幾道紅痕。

她不由得想起晚上發生的事,仍心有餘悸。沒想到傅明修會做出那樣的舉動,白橙無法想象,如果當時祁星耀的車沒出現在那裏,會是什麽後果。

心不在焉時,手上的動作也跟着出了錯。湯勺沒放穩,從托盤上滑了下來,碎在腳邊。

神思被這聲音喚回來,她腳步往後挪,想将碎瓷片從地上撿起,譚啓深忽然從身後握住了她的手,“我來。”

白橙退到一旁,愧疚頓起,“對不起,我太粗心了。”

譚啓深确認她沒有被劃傷後,很快将地上的殘局處理幹淨,“剩下碗我來洗,你先去休息。”

白橙沒接話,她搓搓胳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譚啓深見狀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出言詢問:“有話要跟我說?”

要不要把晚上的事告訴他呢?白橙在猶豫。

他聽了會不會生氣,還是會去直接找傅明修?又或者他礙于舅舅的身份不好苛責,只讓她下次離傅明修遠一點...如果是這樣,那還有說的必要嗎?

“沒有。”糾結半晌後,她打消了那個念頭。

算了,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何必說出來讓他煩心,她以後提防着點傅明修就好了。

白橙低垂着眼簾沒有發現,男人的目光在這瞬間變得淺淡。

譚啓深看她一會,随後極輕地點頭,唇角微揚了下,“去吧。”

“那你也早點休息。”她松了口氣,轉身往房間走。

房門閉合,伫立在客廳裏的人才收回目光。

大約是房間裏太過憋悶,譚啓深走到後院露臺,拉開窗,讓室外的新鮮空氣流通進來。

站在這裏,可以清晰地看見白橙房間的燈光,鋪灑在院外的草坪上。他倚在門框邊,将指尖夾捏的煙點燃,呼吸吐露間,白霧升騰起來,湮滅了他冷硬堅毅的五官。

手機響起,是于信在對交待下去的工作進行彙報。

“譚總,晚上在頌星看見明修少爺和白小姐一起的,一共有37人,現已通知下去不許他們将消息外傳。另外,大樓門口的監控視頻已經調出來了,您...現在要看嗎?”

譚啓深沒有回答,夾着煙的指尖微微凝滞,似乎陷入到某種思緒中。

直到,身後有動靜傳來。偏過頭,看見白橙抱着枕頭站在房間門口。

電話那頭,于信還在等待示下。

掉落的煙灰焯燙肌膚,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只聽見她略顯羞怯的那句——

“今天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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