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回禮【雙更合一……
林鯨的目光穿過蔣燃的肩膀和發尾, 緩緩鎖在天花板上。北歐風格的燈罩攏着光源向下鋪灑,往上則投去一些奇怪造型的光影。
她凝着那個地方半天沒看懂是個什麽造型。
過了一會兒,蔣燃在她懷裏安靜下來, 似乎是睡着了。林鯨也困意來襲,本想就此眯一會兒再起去洗澡, 卻不想這一等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淩晨,雨水打在窗戶上,樓下的樹木被大作的狂風攪弄的“呼呼”作響。
沙發很窄, 兩個擠在一處, 肢體像交纏在一起的藤蔓, 蔣燃幾乎半個身體壓在她身上,露出來的腿和手臂涼冰冰的。
林鯨動一下蔣燃就醒了, 但還維持原狀壓在她身上,就這麽安靜的待了一會兒。蔣燃短促地睡了一兩個小時, 補足了精力, 才有心思問她:“怎麽想起送我這個?”
一大一小兩只手交扣在一起。
林鯨本來是想和他說,從今天開始忘掉那些懊糟事, 當什麽都沒有過, 重新開始,這算是個信物?
但話在喉頭醞釀許久,還是沒講出來。結婚的時候都沒講什麽山盟海誓,現在刻意說這些矯情的幹什麽呢?
她說:“想送就送了。”
蔣燃翻了個身側躺, 順便把她翻了上來, 趴在自己身上。
林鯨見他不說話,就問:“你覺得這個太便宜了嗎?”
雖然他身上除了婚戒,并無首飾,但普普通通一塊手表也要六位數起跳, 畢竟收入和身份在那裏。
“沒有,挺喜歡。”他淡淡道。
林鯨下巴掂在他胸口,指尖點點他的喉結,有點小歉意地鄭重承諾:“雖然跟你給我買的那一櫃子衣服和包不能比,但這是我能力範圍內最合适的禮物了,等年底獎金發下來,再給你挑一件好的。”
蔣燃啞然失笑:“為什麽這麽說,是嫌我賺錢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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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鯨:“花你的錢給你買東西還叫送禮物嗎?”
“……”
他們的家庭收入來源比較雜,一開始蔣燃就把他的工資卡和信用卡給了林鯨,還有一部分比較複雜的投資收益和公司分紅,他自己來操作。
這樣一看林鯨手裏的錢挺多,但她沒怎麽在自己身上花,多是給家裏買東西。
因為她暫時還不太習慣花不屬于自己賺來的錢。
蔣燃看破不點破她這細膩的心思。
他撿起地上的手機,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多了,“再躺躺?”
林鯨:“起來吧,沒洗澡呢。”
蔣燃“嗯”了一聲,就沒動靜了,林鯨只好推他一把,“怎麽不動?”
“起了。”他一口氣站了起來,身上的襯衫和西褲變得皺皺巴巴,但他身條優越,依然賞心悅目得像個頹廢的公子哥。
林鯨躺在沙發上瞄他,想等他走了自己再起來,就拿了一個抱枕蓋在自己小腹上。
蔣燃她攔腰橫抱起來,林鯨吓得趕緊摟緊他的脖子,“幹什麽?”
“洗澡”
“你去啊,我等你洗完就起來。”
“一起洗,快點。”
“……”
本來在沙發上吻得那樣熱烈都沒做,兩個人都有點小潔癖,不洗澡就不做,而且也沒套。到了浴室裏他變了個人,嘴上說着太晚了一起洗能快點,卻把林鯨摁在懷裏反複折騰,她的腎上腺素飙升,白得像一柸冷月的兩條腿浸潤到水裏,被他控制着向兩邊彎折,細膩的皮膚上留下幾道潮紅的指印,恥度高到讓她連不敢撩起眼皮去看。
隔天是個好天氣。
兩人穿戴整齊後,各自去工作。
林鯨上班不久,公司的人資老師帶來一個心理醫生,給員工做心理輔導,是公司的領導層最近才做出的一項舉措。
這份工作每天面臨的負面情緒太多,的确需要及時纾解。
心理醫生和林鯨在一個小房間聊了會兒,問了一些問題,又告訴她遇到問題可以給對方打電話或者發微信咨詢,千萬不要把事埋在心底。
林鯨微笑說好。
對方由衷地說:“感覺你的心裏狀态還是非常不錯的,外露的情緒雖然有些小波動,但看得出來家庭關系應該算是比較穩定和幸福的。”
林鯨想了下,或許跟苦苦掙紮在邊緣線的社畜來說,她的确過得還不錯,有唠叨但愛她的父母,收入不菲還大方的丈夫,生活衣食無憂;這份工作雖然不太順心,但好在離家近,也沒有具體的KPI每個月向她索命。
這麽想想,焦慮的心态是應該放平了。
之後的生活逐漸進入正軌。
蔣燃出了趟國處理事情,回來的時候,在免稅店給她買了一只價格超出她年收入的包,柔軟的小羊皮和經典logo,除了精致,還充斥着金錢的味道。
林鯨捧着驚訝了好一會兒,不知道這個包有沒有那個手鏈的“回禮”的意思。
如果是的話,她的禮物就太輕了。
蔣燃以為她不喜歡,笑說:“這個牌子的Vintage不都還挺值錢的嗎?你要不喜歡就在家放兩年賣了,說不定能大賺一筆。”
林鯨問:“賣包?你會破産嗎?”
蔣燃笑:“只要我将來腦子沒什麽問題,不違法犯罪,就不太可能。”
林鯨:“我也不可能賣包,而且是你送的。”
林鯨雖然喜歡的不行,卻也不好高調地背到辦公室,只在偶爾出去吃飯的時候,才拿出來曬曬太陽;倒是在蔣燃面前說了好幾次喜歡,鄭重表達她的謝意。
兩人相安無事了一周,無形加劇了葉思南的惴惴不安。
她越想越害怕就給蔣燃打了個電話,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承認公然挑釁林鯨,一禿嚕嘴,把他和陳嫣那點兒陳芝麻爛谷子給抖落了。
當時蔣燃還在辦公室,電話裏葉思南絮絮叨叨,像個慌不擇路的小朋友。
他聽完之後背後竟隐隐冒汗,有一瞬的空白。
蔣燃問她:“什麽時候的事?”
葉思南:“很久了吧,就我媽把你們喊來吃飯的那天。我本來以為林鯨回去之後會向你求證,你們倆不吵架,這件事過去了。”
“但是沒想到,上周她又找我問了一次。然後用禮物誘惑我,我一嘴快,把你們之前的那些事全都交代了。”
葉思南停頓了好一會兒,沒聽見蔣燃這邊有回應,心陡然提得更緊,“哥,你們倆還沒說開嗎?”
蔣燃冷冰冰地反問:“你覺得呢?”
葉思南:“我不知道啊。但是我這些天越想越愧疚。其實這件事本身問題不大,但是陳嫣的身份太尴尬了,你們結婚的時候舅舅還把她帶過來,介紹給大家,林鯨知道真相心裏肯定會不舒服的。”
蔣燃舉着電話,另一只手去抽屜裏找煙,半天沒找到,最後煩躁的甩上了抽屜,又問葉思南:“當時她什麽表情?”
葉思南回想了下,說:“沒什麽表情吧,有點不開心但也有點不屑。我說讓她找你算賬,她說不想給自己添堵。”
蔣燃揉了揉眉骨,對葉思南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許提了。”
葉思南見蔣燃也沒發火,趕緊說:“知道了。”
挂上電話以後,蔣燃的第一沖動是給林鯨去一個電話解釋,撥到她的備注裏,他忽然自嘲地笑了,那麽多年過去他連陳嫣長這麽樣都忘得差不多了,解釋反而越描越黑。
洶湧緊張的情緒,在一陣消磨過後宛如潮水褪去,留下一沙灘的塑料垃圾。
很不屑嗎?
本質上,是覺得無關緊要,還是失望透頂?
傍晚,林鯨和陸京延的微信一起進來。
林鯨問他什麽時候回去,鹿苑回來了,想和她一起出去吃飯。
陸京延通知他,上次問的事情有了最新進展。
蔣燃先給林鯨回複:【晚上有點事。你自己開車出去,門口那段修路,走路回去不方便。】
林鯨:【知道啦,你也早點回來。】
蔣燃:【嗯。】
他下班後開車去了陸京延在陽澄湖邊上的度假別墅,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看見幾個男人正坐在湖邊,身邊擺着專業的釣魚工具,一言不發地盯着魚竿下的動靜。
蔣燃攥着手機走過去:“幹什麽呢?”
陸京延笑說:“沒看出來嗎,釣魚啊。”
蔣燃想了一下,“我岳父挺喜歡釣魚,你這什麽牌子的工具,改天我送他一套。”
說完幾個人哈哈大笑,互相嘲着說:“聽見沒有,蔣總把你們和他岳父放在一個梯隊裏了,老男人們!”
蔣燃一本正經:“我在說他們耐性不錯。”
“我信你個鬼!”其中有個人道。
蔣燃在涼棚坐下,問:“釣上來幾條了?”
“一條都沒有。”
他忍不住笑出聲,站起來抖了下褲腿,對陸京延他們說:“沒收獲就進去吧。”
于是幾人把漁具丢給看別墅的大叔收拾,一起進了桌球室,準備打幾局消磨時間,有人掏出煙問他:“來一根嗎?”
蔣燃婉拒:“戒了。”
陸京延撇過頭來看他,“說戒就戒,你準備要孩子了嗎?”
“為時尚早。”蔣燃拿了巧克粉,在手裏颠了下,然後耐心磨着球杆,嘴上淡定:“剛結婚,過陣子再說吧。”
陸京延一臉痞笑:“你準備再觀望觀望?”
蔣燃脫掉了西裝,露出裏面的灰色立領襯衫,卷起袖口,俯身比劃了了下動作,“不是觀望。是想給自己一點時間,沒做好準備。”
說完,“碰”一聲,他率先開了球。
陸京延扒着球桌锲而不舍地追問:“為什麽”
蔣燃瞥他一眼:“你一個男人,怎麽對人家夫妻的事這麽感興趣?”
“去!”陸京延惱羞成怒,大男人喜歡聽家常閑事還有點反差萌,說道:“我們男的談戀愛也不是只喜歡做那事好吧,都需要煙火氣,吃飯,聊天,鬥嘴都挺有意思啊。”
蔣燃在吊燈下站了一會兒,眼神晦澀不明,覺得陸京延這話說得挺對。
“結婚也不是兩個人搭夥過日子,再生個孩子那麽簡單。有時候你不知道自己什麽做錯了,就惹得對方不痛快。”
……
幾人不再打球,坐下來抽煙喝酒,聊天。
蔣燃這才問陸京延正事。
彙思力的對手公司瑞新科技借殼大通公司上市失敗,然後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半年前他們的財務就爆出了問題,才選擇繞過IPO流程。
現在上市失敗,接連又被爆出財務總監行賄,被調查是遲早的事。
陸京延問蔣燃:“瑞新的實力本就和你們不在一個level,你把它放在眼裏幹什麽?”
“我在意的是羅特的去留。”
蔣燃喝完杯中的酒,說:“瑞新的人應該是聯系了羅特,挖他過去。他這一個月來除了維護幾個大客戶就是在消極怠工,我之前的判斷有誤,以為他想把我拉下去,但其實他是想跳槽,殺我一個措手不及。”
“那你之前沒做過防備嗎?”
蔣燃說:“他在銷售這個崗位待了十多年,銷售網盤根錯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動的。一旦把自己手底下的重要客戶抓幾個帶走,我這邊就元氣大傷。”
“那現在怎麽辦?”陸京延聽着這個形式就覺得棘手,蔣燃坐上這個位置才一年,仍舊不穩。
蔣燃眉心微蹙,“瑞新他是暫時不會選擇了,留給我一些準備時間,先穩住再說。”
陸京延看他的眼神,莫名覺得有點獵殺時刻的平靜。這是誘以蜜糖,再以絞殺?
林鯨十點多給蔣燃打了個電話,遲遲沒人接,只好作罷。
她把帶回來的一些速食早餐放進冰箱裏,洗過澡,回到床上。
近一個月來,蔣燃喝醉的次數頻繁。她不了解對方的工作環境,也不能阻止對方應酬,只是非常不喜歡這個樣子。
這是一種很被動的狀态,不喜歡卻不能橫加指責。
林鯨輕輕地嘆了口氣,阖上眼睡覺。
蔣燃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
進門前,他聞了下衣服,酒味挺濃。這頓酒可以不喝,又不是應酬客戶,推脫幾句就過去了。
只是心裏不太該舒服而已,便以此為借口多喝兩杯。
自己的妻子并不在乎自己的過去,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失落。有點想林鯨對自己追根究底地表示她是在意的。但同時,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牽扯那段莫名其妙的往事。
他進了卧室,看見床上的人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半月牙形狀,他沒開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手指虛浮地輕輕描摹着她的五官輪廓。
很漂亮,和他想象中的賢惠妻子差不多,但又不一樣;總而言之,驚喜還算比較多。
林鯨在某一時刻忽然醒來,沒立刻睜眼,等了一會兒見蔣燃還不走開,開口說:“我就知道,你又喝酒了。”
蔣燃被抓包,面不改色地偏移話題:“你怎麽知道的?”
林鯨被困意席卷着,音色細軟得像一縷貓毛,“你管我怎麽知道的呢,洗澡睡覺吧。”
蔣燃卻抓住她的手,借着酒勁兒找她說話:“今天和陸京延吃的飯,就是在我們婚禮上喝醉的那個。”
林鯨:“怎麽了?”
蔣燃:“也沒什麽事,問我們什麽時候要孩子。”
林鯨笑笑:“看着不像那種人啊,怎麽問這種姑姑婆婆的問題。”
“這種傻問題,我沒回答上來。”他捏着林鯨的手,往自己懷裏揣揣,“你說怎麽怼回去?”
林鯨還真認真地想一想,回答他:“仙女的事他少管。”
蔣燃被逗笑,親親她的手指尖:“這個回答挺好的。”
沒說幾句,就被她趕去洗澡。
林鯨第二天休息,難得睡了個懶覺,醒來的時候蔣燃已經走了。
身邊的枕頭被子十分平整,不像有人睡過的樣子。
她一時搞不清,昨晚和她聊天的人到底是不是蔣燃。
結果這短促的睡前聊天之後,兩人又是好幾天沒見上面,不是他回來的太晚她睡着了,就是林鯨起床的時候蔣燃還在睡。
這幾天公司裏的氛圍也有些亂,傳聞Tab要離職,二把手走的話手底下的那一票銷售經理也會跟着走,客戶全帶走,公司也就離亂套不遠了。
沒什麽職場經驗的人往往是最容易動搖的,人心惶惶,覺得公司随時都要發不出工資來。
随便找一個茶水間,就能聽見小姑娘小夥子們在讨論這些有關生死抉擇的問題,都還挺擔心這位年輕的老板到底頂不頂得住。當然,這些話也傳到了蔣燃的耳朵裏,他沒做回應,便讓傳聞愈演愈烈。
要離職的消息不知道是被誰傳出去的,但肯定不是羅特本人。
這天開月度會議的時候,羅特一臉陰森,半個字都沒有講,但是大家不由自主地就把目光鎖定到他臉上,期待着功高蓋主的他像往常那樣,嚣張一點。本子一甩告訴上座的蔣老板:老子不幹了。
只可惜,大家的願望落空了。
羅特沒這麽幹,瑞新上市失敗的消息還沒傳到普通員工耳朵裏,只有他自己知道暫時走不成了。
蔣燃靠在椅子上,轉了轉手裏的婚戒,笑着對大家說:“散會吧,提前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周末。”
他目送大家一個個走出會議室,一貫的如沐春風,女同事們對他的顏流了好一會兒口水才出去。
羅特坐在椅子上沒動,蔣燃手指抵着筆電,指尖無意識地劃拉了兩下,問:“談談?”
羅特問:“Jason,別繞圈子了,我要離職的消息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蔣燃微微挑眉,将問題抛了回去:“我說不是,你信嗎?”
羅特噎了一道,半天才說:“那你要跟我談什麽?這個時候你應該做的是把我的情況寫郵件報告總部,然後來人調查我,你就徹底贏了。”
蔣燃笑了笑:“你以為我傻,聽你教我做事?在你身上也查不出什麽東西來,你很謹慎,違規的證據不會留給我去查,到頭來我自己倒損失兩個市場。”
“你想怎麽樣?”羅特神經微微緊繃,黑色的簽字筆一不小心被他轉掉在厚實的灰色地毯上。
蔣燃拿起一沓資料甩給羅特,勾唇一笑,道:“瑞新科技上市失敗後就爆出涉嫌行賄,他們亂成一鍋粥,你去不了了。”
羅特瞳孔動了動,眼睛瞥都不敢往資料上瞥,無論蔣燃是不是詐他,某一部分是事實。因為他掌握到的一部分內部消息,蔣燃也全都同步掌握了,這種被監視的感覺非常差!
蔣燃起身,靠在巨大的黑色會議桌上,他的襯衫和西褲一貫不是那麽的正式,顯出幾分游刃有餘來,強大的氣場把他壓制住了。
“你和他們高層的來往,我可以既往不咎。”
羅特猛咽口水:“條件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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