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自私
還有一張是他們空蕩蕩的家的照片。
她逃什麽了?就是想回家蹭個飯而已啊, 真能想象。
林鯨被他這一句話氣得想笑,原來她在他心中是這麽別扭的一個人。連日來的加班和感冒讓她疲倦不堪,不知不覺人昏睡在床上, 爸媽喊她吃飯都沒能喊得起來,半夜才爬起來去洗澡。
爸媽已經安睡, 林鯨洗完澡套着睡衣去廚房找吃的,沒看見已經被老爸冷藏在冰箱的燕窩,扒拉出兩個燒麥放在小蒸鍋上, 她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藍色的小火苗發呆。
蔣燃晚間又發來的兩條消息:
【大小姐, 還置氣呢?】
【別氣了, 明天早上我去找你,有想吃的東西嗎, 我帶過來。】
林鯨能想象某人心裏雖然也挺不甘的,卻極力耐着性子哄人的模樣, 有點兒開心但更多是不忍, 趕緊給他回一條,希望他明天起床就能看見。
【不要帶什麽東西, 你自己多睡覺吧。】
不消一秒, 那邊就回複:
【還沒睡?】
【我現在過來找你?】
林鯨勾了下嘴角發笑,神經病啊,不管他是不是說這種話裝樣子的,但明顯能感覺到對她關注的密集和緊張。
就學着他的口吻說:【你要是想讓我忍着困意硬撐等你, 你就來。】
蔣燃:【明天見吧, 你早點睡。】
林鯨退出微信去關竈上的火,吃掉燒麥,又重新刷了牙,這才回到床上睡覺。
夜裏躺在床上一直咳嗽, 迷迷糊糊醒過來,她掀開薄毯,坐起身怔了會兒,聽見老媽在外面喊人:“小祖宗,醒來就出來吃飯。”
林鯨被喊得心裏一抖,踩着拖鞋開門,看見餐桌邊上又是一家三口吃飯的場景。
蔣燃今天穿了件黑色的T恤,款式極簡單,左上方有一個小小的品牌logo,襯得皮膚瓷白,頭發也剪短了,五官清秀俊朗。
媽媽挑了個湯包,大喇喇地喊着:“愣着幹什麽?過來吃飯啊,蔣燃還特地給你買了蟹黃湯包,啧啧。”
林鯨被媽媽說得眼神赧然,瞟了眼某人;蔣燃也向她行使注目禮,但是那個眼神卻比她淡定多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朝她一笑:“睡得好嗎?”
林鯨胡亂點頭,“我去刷牙。”
待她洗漱完畢,來到餐桌邊,本以為爸媽吃完了要離席,卻不想他們愣是坐在那兒聊起天來。
林鯨用勺子接在湯包下面,筷子挑開一個口,小心飲啜着湯汁,感受到三道注意力全都落在自己身上,欣賞動物吃播嗎?
她皺着眉:“都看着我做什麽?”
林海生說:“昨天晚上聽見你咳嗽的挺嚴重的,燕窩沒有喝嗎?”
林鯨:“我給忘了。”
林海生:“這幾天千萬不要貪嘴辛辣刺激的東西,晚上爸爸再給你做點別的吃的。”
林鯨嘴裏吃着東西來不及搭話,只能乖巧點頭。
蔣燃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感冒了?難怪瘦了點。”
林鯨還是有點不自在的,就小聲嘀咕:“瘦兩斤也能看出來,你可真神,少來。”
蔣燃大言不慚地回:“大概是一個星期沒看見你吧,視覺上很明顯。”
爸媽在一旁受不了似的,并沒有問他們吵架的原因,但是看這個樣子已經要和好了。林鯨胃口一般,吃了兩個湯包,把粥勉強喝完就說飽了,要回屋繼續休息。
她起身沒多久蔣燃也坐不住了,匆忙應付兩句,跟随她進屋。
老媽“啧”了好幾聲,嘴上嫌棄着他們的老套路:“開始了開始了,他們又開始了。”她推開椅子,走近女兒的房門前,企圖聽聽裏面說的什麽。
林海生趕緊把她拉開,“你怎麽還聽起牆角來呢。”
施季玲說:“我這不是怕鯨鯨不識好歹嗎?”
林海生不以為然地把她拉走,對這個形容頗有微詞,“有你這麽說自己女兒的麽,我囡囡是很有分寸的,現在哪個小姑娘沒有小個性,蔣燃都願意哄,你少管那麽寬了。”
施季玲不屑道:“你就和稀泥吧,也就在你眼裏她是個寶貝疙瘩。”
林海生:“是又怎麽樣!”
施季玲:“這只是你的立場,蔣燃可不是她的爸爸,不會對她無限寬容。”
……
林鯨一進屋就爬到床上了,背對着門。
蔣燃坐在床沿,伏低身體,手肘撐在她身體兩側呈包攏姿勢,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她的屁股,“不舒服嗎?”
林鯨沒有不舒服,也沒有生氣,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打破僵局。
琢磨了半天,但一開口就是不鹹不淡的:“讓你坐我的床了?”
蔣燃笑笑:“……這床不是我買的嗎?”
林鯨手指絞着頭發,恨自己嘴巴不利索,嗓子粘堵了下,“穿着衣服就上床。”
蔣燃靜了會兒,伏低腦袋,“那我脫衣服上來?”
說完他做了一個解褲帶的動作,林鯨趕緊摁住他的動作,快要破功又極力忍住,“你少耍流氓了。”
于是,蔣燃瞬掐住她兩肋,托抱起來,安置在床頭:“咱們不生氣了好不好?偶爾別扭一下能促進夫妻感情,我也能知道你在意什麽;可一旦鬧過了真容易生嫌隙。 ”
他順利打開話題。
林鯨把毯子丢到一邊兒去,盤腿坐在床上,很嚴肅地說:“我本來我沒想和你這樣的,那天我晚上是因為感冒了,你肯定以為我在暗自神傷的流眼淚,覺得我矯情,你就煩了是不是?”
蔣燃坦誠:“的确有點誤會,沒有煩,只是無所适從說了那些話。你好點了嗎?”
林鯨摁着床,眼神存疑。
蔣燃擡手蹭蹭她柔軟的嘴唇,“你看我誤會也不主動提,是不是又增加了嫌隙的機會?咱們本來沒必要這麽冷着的。”
林鯨承認,的确是她不太對,順勢壓低了腦袋表達歉意,意識到猶豫不決帶來的壞處了。
蔣燃摸摸她的頭發:“也不是開批|鬥大會,比誰的錯更大。”
林鯨又躺回去,吃完早飯就是容易困,眼皮像粘了膠水一般忍不住往下耷拉合起,她強撐了下眼皮,忽然說:“其實,關于小孩子我在結婚前沒說,但絕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蔣燃垂眸瞧她,神情裏多了一分認真,“我知道,我的那件事也是沒想好又存在僥幸心理,當時一心想着和你結婚。”
有多迫切呢?就是不想破壞那份美好,哪怕美好下面危機重重。
林鯨搖頭否認,雖然得到蔣燃的同理心很重要,但是她更想坦誠,做一個誠實的人, “不是的,我一開始并沒有認為這是問題,更沒想過自己是不是丁克;畢竟誰會為還沒發生的事情去擔心呢?但是婚後的一段時間,大家總是在提,無論是同事還是各種長輩,我就覺得很煩,我是人,又不是生産隊的牛,怎麽就不能為我考慮一下要付出什麽代價。他們說起來只花了幾秒,難道我就要因為別人不負責任的評論被裹挾嗎?”
蔣燃想了想,問她:“産生叛逆心理?”
“有點,但不完全是。”林鯨身體往床裏面躺了躺,“我對小寶寶暫時沒有興趣,我還想享受家人對我的照顧,你的……寵溺吧,還有工作,自由支配的生活;這些我不想分出去,不想被迫做一個無私奉獻的人;或許這些在別人看來就是我身為女性的自私吧。”
蔣燃敏銳地捕捉到自己關心的東西,眼底浮現一層笑意:“喜歡我的寵溺?”
林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嘟嘴胡亂親他的下巴:“對啊。”
蔣燃湊着頭,嘴唇跟随她細微的熱氣吻過來,氣息不穩地問:“我怎麽寵溺你的?”
林鯨眼睛亂瞟瞟,“你說呢?”
蔣燃終于捧住她亂動的腦袋,對着下嘴唇精準地吻下去,用行動表達。
撕咬攪弄,銀線拉連,熱意潮濕。
不知道為什麽,林鯨竟然覺得他的重心有點偏,怎麽還開心上了?
她趁喘息的空擋,下巴蹭他發心,艱難地控訴:“大白天又搞|黃|色?就你這樣還當爸爸?”
蔣燃吻了下她細膩溫熱的胸前皮膚,悶聲笑,“你說的一周兩次運動量,全落下了。”
林鯨狠拍了他下,把他推遠,“我說了這麽嚴重的話,你不跟我翻臉然後罵我自私嗎?”
蔣燃掰開她的手腕,摁向床頭:“我這樣說過你?”
林鯨穿的睡衣扣子散了幾顆,又被這麽摁着,宛如任人宰割的粉紅豬:“其實我最害怕的,就是你每次提起來的時候,那種真誠的渴望讓我最有罪孽感。別人或許是多管閑事,但你是真心的。”
蔣燃沉吟片刻,沒發覺是自己無形中給她的壓力最大。
壓力越大越逆反。
“沒考慮你的心情是我的錯,但絕沒有逼你的意思,想什麽時候都随你。”他說:“為自己的生活負責,也絕不是自私。”
林鯨不信他說大話,幽幽道:“你這樣說的話,萬一我過了幾年還是不準備生,你怎麽辦,考慮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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