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有病吧？”程殊昱心裏跳了跳，逃避似的拿起杯子把裏面的酒一飲而盡，看都不看餘康逸一眼。

餘康逸一臉鄙夷，“行，我有病就我有病，你以後別來求我。”

程殊昱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把目光放到了手機上，盯着姚晗頭像上的蠟筆小新看了半天，然後才慢悠悠地點開了聊天窗口。

“怎麽突然想學法語了？”

姚晗大約正抱着手機玩，很快便回複了：我怎麽沒屏蔽你啊……

程殊昱看樂了，看了一眼努力往他身上蹭着想偷窺屏幕的餘康逸，拿着手機轉身出了包間，靠在門口的牆邊跟姚晗聊了起來：屏蔽我幹什麽？

結果這句話發出去之後，發現姚晗半天都沒回信，聊天窗口上面一直顯示的都是正在輸入，程殊昱也不急，耐心等着姚晗打完字，可沒想到過了差不多兩分多鐘，才看姚晗回複了一串省略號。

程殊昱挑眉，反手便把電話打了過去。

鈴聲響了許久，姚晗那邊才慢吞吞地接了起來，語氣裏是老大的不樂意，含含糊糊地嘟囔道：“幹嘛突然打電話啊……”

“打電話也不行？”程殊昱聽着好笑，“我又惹你了？”

姚晗嘆了口氣還是沒說話。

“說話！”程殊昱耐心地問：“為什麽要學法語？”

“……明知故問。”姚晗低聲抱怨。

程殊昱輕笑一聲，“不是不生氣了嗎？就因為我跟蘇蕾用法語聊了會天沒顧得上你。還一直記仇了？”

“不是。”姚晗卻立即否認：“我又不是小孩，一丁點事有什麽可生氣的。”

程殊昱沒表态，可姚晗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畢竟在他眼裏，姚晗不但是個花錢雇來的假男友，還是他從心裏就想疼的弟弟，自然就是個小孩。

“我就是……”姚晗也跟着沉默了一會，然後才吞吞吐吐地小聲說道：“我就是想離你近一點。”

在姚晗眼裏，程殊昱是永遠寫在雜志封面上風風光光的一個名字，是他怎麽伸手也夠不到的目标，但現在這個名字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姚晗面前，對姚晗來說，更靠近程殊昱一點，就像是和夢想更近了一步。

可這句話剛一說出來，姚晗又覺得怪矯情的，連忙又補救道：“反正我就是想學，是我自己的事，哥你別管了。”

程殊昱聽罷卻拿着手機愣住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姚晗在另一邊喊他的名字，程殊昱擡手按住胸口，這才開口說道：“沒事。”

“哦。”姚晗覺得程殊昱的語氣有點不太對勁，可也沒有多想，只是小心地問他：“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挂了？”

“晗晗。”程殊昱突然叫了他一聲。

“啊？還有事？”

“沒事。”程殊昱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早點睡覺。”

姚晗也沒有多問，跟程殊昱說了聲晚安便挂了電話。

程殊昱靠在牆邊，電話挂了很久之後才慢慢回過神來，從口袋裏把煙摸了出來，剛想點燃卻又發現沒帶火出來，只能把香煙叼在嘴裏，愣愣地看着牆角一處發呆。

“哥們你行不行啊？”過了沒多一會，餘康逸從裏面找了出來，一看到程殊昱就嚷嚷着：“裏面一堆人呢，我就說了兩句你還跑了，至于不至于啊？”

程殊昱木然地把目光移到餘康逸身上，看了一會又突然伸手把餘康逸拽到一邊，找了個四下無人的角落，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有個事想問你。”

“你還有這麽虛心問我的時候呢？”餘康逸有些意外。

換做平時，程殊昱早就開始罵人了，可他現在也沒這個功夫搭理餘康逸，略微思考了一下問餘康逸：“我有個朋友，最近認了個弟弟，但是他最近發現他弟弟好像特別喜歡他，你說他該怎麽辦？”

餘康逸喝了不少，可腦筋還算清楚，聽了程殊昱的話之後皺眉思考了一下就知道程殊昱說的這個朋友就是他自己。難怪這人悶不吭聲就找了個男朋友來，原來談戀愛是假，認了個弟弟才是真。

“我覺得可以談談試試。”餘康逸認真建議：“我看你朋友好像也挺疼他弟弟的，這事有搞頭。”

程殊昱心裏一動，卻又糾結地搖了搖頭，“不行，我疼他是因為把他當弟弟，從來沒有想跟他談戀愛的心思。”

“我建議，你告訴你朋友，平時沒事多感受感受談戀愛和兄弟情的區別。”說着，餘康逸一伸手摟住了程殊昱的脖子，貼進了兩個人的距離，然後在程殊昱耳邊呵着氣輕聲說道：“兄弟靠得再近你都不會有任何感覺，可喜歡的人稍微貼過來一點，你就得麻得受不了了。”

程殊昱垂眼，手裏夾着那支未點燃的香煙又輕輕按了按胸口，想起剛才電話裏聽到姚晗說了那句話的時候心中的悸動，皺眉沉思起來。

餘康逸轉頭仔細端詳着程殊昱的表情，越看越覺得好奇，那小朋友到底什麽人物，能把程殊昱給拿捏得這麽死？

程殊昱回過神，突然轉頭看了餘康逸一眼，然後猛地一把把人推開，順手從餘康逸口袋裏摸出了打火機，板着臉把煙點燃，沒再理會餘康逸就轉身回了包廂。

姚晗一條朋友圈發出去還真的見了效果，通過班上一個同學給他介紹了個隔壁學校一個法語專業的學弟，雖然今年剛剛大二，可水平教姚晗這種文盲倒是綽綽有餘了。

第二天星期日，姚晗迫不及待跟老師約了地方想先見面聊聊價格和時間，兩個人經過中間人的介紹，通了電話定在了離兩個學校都比較近的一家咖啡店。

姚晗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學弟已經在等着他了，姚晗坐下來之後立馬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啊，我磨蹭了一會來晚了。”

學弟長得幹幹淨淨的，比姚晗還要白一些，看起來似乎也有點腼腆，見到姚晗過來就先紅了臉，羞澀地搖搖頭道：“我也剛來沒多久。”

“那就好。”姚晗松了口氣，叫來服務員點了兩杯喝的，稍微歇了一會才切入主題：“我同學跟你說了吧？我就是想找人教我學學法語，你看看開個價，要是價格合适的話我就跟你學了。”

“我之前沒做過這種工作，也不知道什麽價格合适，我就是缺錢，所以才想着賺找個工作賺點外快。”學弟勉強地笑了笑，“你看可以出多少？”

姚晗撓了撓頭，這可把他給難為了，給多了吧他又沒有那麽多錢，給少了他又怕人家不幹，猶猶豫豫張了好幾次嘴都沒吐出個合适的價格來。

“一節課五十塊，你看行嗎？”兩個人對着坐了好一會都沒有個合适的答案，最後還是姚晗上網查了一下才試探地報了個價。

“可以可以。”學弟似乎很滿意這個價格，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你要是同意的話那就這麽定了。”說着姚晗就拿出了手機，正想點開日歷約個上課的時間，程殊昱的電話就突然打了進來。

姚晗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剛叫了一聲“哥”，就聽程殊昱問他：“在學校嗎？我去接你，我工作忙完了，帶你回家去吃個晚飯。”

“又要回去啊？”姚晗哀嚎一聲。

“你忘了你的工作了？剛領過工資就不想幹了？”程殊昱打趣他。

姚晗不情願地撇撇嘴，“我不在學校，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店呢。”

“去喝咖啡？”程殊昱有點意外。

“我找到老師了！”姚晗顯擺一樣地說道：“跟我法語老師見面呢。”

程殊昱聽罷，聲音立馬就沉了下來，“定位發我，五分鐘就過去接你。”說完也不等姚晗答應，就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姚晗嘆了口氣，看着學弟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有點事，咱倆得改天再約了。”

“沒事，那，那我就先走了。”

“跟你一起。”姚晗看他的樣就笑了，“你怎麽這麽容易臉紅啊，好像我欺負你了一樣。”

學弟低下頭沒有說話，臉上的血色卻更重了。

姚晗也沒再逗他，起身過去結賬，等到結完賬出門的時候，卻看到學弟在門口不遠處被三五個男生團團圍住了。

“這不是咱們院裏的死娘炮嗎？走路一扭一扭的離得老遠就認出來了！”隔了四五米的距離，姚晗就聽到那些男生指着學弟大聲嘲笑。

“幹嘛呢？”姚晗最看不慣欺負人的人，見到這個場面立刻就沖了上去，一把拉來學弟，跟那幾個人面對面地對峙，毫不客氣地罵道：“你們幾個想喝奶了吧見到個人就叫娘，也不看看人家認不認你們這幾個不孝子。”

“艹！你他媽說什麽呢！”姚晗話說的不客氣，幾個男生本來也不是什麽善茬，聞言直接上來揪住了姚晗的衣領。

姚晗卻看都沒看他們幾個一眼，而是轉頭大聲問學弟：“他們幾個是你們學校的嗎？待會咱倆要是挨打了，你記得馬上聯系導員。”

這裏算是大學城中的商業街，附近來來往往很多人，幾個男生确實也不敢在這裏冒然動手，只能咬牙切齒地看着姚晗。

氣氛正僵持的時候，突然有個人認出了姚晗，指着他的鼻子說道：“你是X大論壇上挂過的那個被大款包了的死鴨子吧？怪不得要替這個娘娘腔出氣，原來是一路貨色！”

姚晗嘆了口氣，心想這個世界上果然欺軟怕硬的人多，于海洋那麽人高馬大的，自己主動在論壇上自爆都沒人找他的麻煩，反而見到他這樣的弱雞就得上來踩一腳。

“你知道還不趕緊放開我？我男朋友馬上就來了知道嗎！大款！豪門！有錢有勢，我待會撒個嬌他就得把你送拘留所裏蹲着！”姚晗也懶得跟這幾個人辯解，索性大大方方承認下來，反過來威脅他們。

那幾個人愣了一下，剛反應過來想嘲笑姚晗幾句，就看身邊停下了一輛車，後座的車窗按下，露出程殊昱的臉來，一臉冰霜地問道：“晗晗，怎麽了？”

“看見沒！我男朋友來了！”姚晗趁着幾個人發呆的時候立刻掙脫了出去，轉身趴在車窗邊，貼着程殊昱的耳朵用氣音小聲說：“哥，你說句話，幫我吓唬吓唬他們！”

姚晗說這話的時候，氣息一點不漏地全都噴在了程殊昱的臉頰邊，每吐出一個字，程殊昱便覺得身子更酥了一點，甚至根本沒聽到姚晗都說了些什麽，只能感覺到胸口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哥，你怎麽了？”姚晗說完半天也沒看程殊昱有反應，有點難堪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小聲催促道。

程殊昱緩緩轉頭看向姚晗，又想起餘康逸跟他說過的話，輕輕回答了兩個字：“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