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分期六年

早上福央睡醒的時候尹牧已經不在房間，他給福央留了紙條，告訴他洗漱用品已經準備好，早餐在一樓冰箱，他已經出發去初中同學聚會了。

看到紙條後的福央還是有些悵然若失，他還隐隐地期待今天早上醒來能睜眼就看到尹牧，結果十點沒到尹牧就已經出發離開。

福央簡單梳洗過就回了家，給尹牧發了信息和他說了一聲，到了下午，尹牧才回了個“好”過來。

福央的記憶力十分出色，所以直到十月七號他們去學校，福央看到尹牧的第一眼腦子裏出現的就是那天晚上，尹牧閉着眼安詳睡着的樣子，以及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那一吻，尹牧走進教室後福央第一時間低下頭，心神不寧地亂看。

這周尹牧說因為要拿被子來學校，所以沒有和福央一起乘車，而是家裏司機送過來的。

尹牧的腳步滞了滞，也把目光瞥向別處，放慢了步子走向自己的位置。

這時候班裏有男生看到尹牧進來了，後排的幾個輪流起哄，尹牧皺了皺眉，那幾個就已經一窩蜂湧到尹牧的座位前。

福央好奇地擡起頭。

其中鄒霄首當其沖，渾身圍繞着生怕別人發現不了的八卦因子：“哎哎哎，在班級群裏艾特你不理我們，什麽情況啊現在總能說說了吧？”

福央疑惑地看着三四個滿臉不正經的男生，又轉過頭望着尹牧。

尹牧感覺到了同桌的視線，擡眼看着鄒霄他們幾個，聲音透着不耐煩：“沒什麽情況。”

“學校貼吧被您老刷屏了還沒什麽呢？那大美女誰啊？！你們那啥那啥？”另一個大個子顧蘇道，剛說完幾個男生就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尹牧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剛準備罵這幾個人，邊上就有人比他先開口了。福央目光裏帶着不解：“你們在說什麽啊？”

鄒霄一臉無奈，甚至伸手戳了戳福央的腦門：“學霸你可長點心吧，別整天看書了，你的男神朋友搞對象了，貼吧裏都……”

“閉嘴！”

尹牧突然沉聲道，鄒霄一愣，表情透着些掃興：“好好好，我閉嘴，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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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央張着嘴巴，愣愣地看着尹牧的側臉，尹牧轉頭掃了福央一眼，心尖上涼了下，他朝那幾個男生道：“沒談，跟她做了場戲而已。”

幾個男生一臉揶揄：“喲喲還做戲，做戲還帶牽手摟腰的？這麽全套？幹嘛不承認啊，大美女又不是拿不出手，聽說是一中校花是吧？”

尹牧的臉已經繃得很緊，他不能因為這件小事和幾個同學發火，但也沒辦法不加以解釋，福央的目光挺露骨的，他不用看都知道福央什麽表情，驚訝裏帶着怔愣，或許他們再說兩句福央下一秒眼眶就要紅了。

“我初中同學，有個混混在追她，我幫個忙，你們別出去亂說。”

幾個男生半信半疑，但尹牧什麽也不多說了，他們只能抱怨着無聊排隊回後排座位，福央眼睛亮亮的，裏面有些強撐出來的笑意：“你真的談戀愛了啊？”

尹牧看了他一眼就不忍心再看過去，福央擡着下巴小心翼翼問自己的樣子有些可憐。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腦子裏像被放了一團理不清的亂麻，複雜而沉重。半晌尹牧轉過身盯着福央：“沒，和剛剛我說的一樣，幫我同學一個忙。”

“他們怎麽都知道了？”

福央表情有些遲鈍地問，尹牧不是很想解釋，因為他不想讓福央去看，但福央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自己不想敷衍他：“有人拍了照傳到貼吧裏，他們就看到了。”

福央哦了一聲，然後嘟哝了句：“難怪我沒看見，我沒手機。”

等班裏人陸陸續續來齊，福央突然戳了戳前面管玥的背，管玥邊喝娃哈哈邊轉過頭，福央身子往前湊了湊：“你手機借我用下行嗎？”

福央知道管玥是帶手機的，他後來才發現班裏大部分人都偷偷帶手機，真不帶的不超過十五個。

尹牧微微偏頭，看福央一臉真誠地盯着管玥，管玥一手拿着娃哈哈，一手伸進書包把手機拿了出來。

“密碼是0719。”

福央點點頭，現在班主任還沒來，他便拿着管玥的手機出去了。尹牧眼睫微顫，瞳孔幽深，他也有手機，之前福央每次都是問自己借。

福央出去後的一分鐘，尹牧告訴自己只是出去看看他怕他被老師抓住，便也起身走了出去。

福央很好找，他在男廁所邊上的掃把間裏，掃把間的門半掩着，裏面傳來福央打電話的聲音。

尹牧不想承認自己在做偷聽這麽鬼鬼祟祟的事，但他就是偷聽了。

“可以用我的獎學金買一個手機嗎？”

……

“爸爸的只能打電話和發短信。”

……

“我…我們班級有一個群，要…要分享資料什麽的，要智能手機才可以登陸。”

……

“啊？用你的啊？媽媽，其實一個手機很便宜的，你就幫我買一個吧，我同學都有。”

……

“期末啊，期末還要好久的，我期中肯定拿第一行嗎？”

……

尹牧在外面聽得心裏不太舒服，福央的語氣裏滿滿的央求和乖巧，還有些他媽媽大概聽不出來的委屈。

福央在裏面說了兩聲好，又乖乖說了再見才挂了電話，尹牧聽到他嘆了口氣，“唉”了一聲。

尹牧迅速退到男廁所的隔間，聽着掃把間的門打開，人的腳步聲走遠，自己才鎖緊眉頭走出來。

回到教室福央正和管玥在讨論着什麽，福央站起來讓尹牧坐進去，管玥就沖福央道：“兩三百的也有，就是可能性能什麽的稍微差一點。”

福央趴在桌上有些恹，他嗯了一聲：“走讀生今天來嗎？我給錢讓他們給我帶一個，我媽媽應該不會給我買。”

尹牧頓了下，轉頭過去看福央，福央意識到尹牧在看自己，也撇過臉去看他，尹牧緩了兩秒開口：“我的舊了，你要嗎？二手價賣給你，我想換個新的。”

福央還沒開口管玥先說了：“尹牧…你的是最新款吧？難道又出了新款？”

尹牧眉頭閃過被戳穿的不悅，他盯着福央：“我內存不夠，要換個內存大的，你要嗎？”

福央愣了愣，半晌問：“多少錢？”

尹牧盯着他，一本正經道：“五十。”

“咳...咳咳......什麽東東？”管玥嗆了娃哈哈，一臉見了鬼道，福央還沒來得及轉換震驚的表情，尹牧自知誇張，連忙找補：“每個月給我五十，一直到高三畢業，給你分期。”

福央這才點了點頭，管玥又在邊上道：“按兩年算也才一千二唉，尹牧你這手機買的話得一……”

尹牧冷冷地橫了一眼管玥，管玥被吓得頓時噤聲，扶着桌子回過了頭，尹牧再次看向福央：“要嗎？”

福央雖然不清楚手機的行情，但也知道尹牧的手機很好很貴，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尹牧看他猶豫便繼續道：“你不要我也是二手賣給手機店。”

福央思忖片刻，他目光中透着商量的神色：“每個月給你二百好嗎？我知道你的手機貴。”

尹牧搖頭：“你嫌我賣得便宜就一直按揭到你大學畢業，每個月五十。”

十分鐘後，福央同學背負了人生中第一個長達六年的分期項目。

根據福央的要求兩人簽好協議後，福央突然擡頭，表情有些愣神，似乎在回憶什麽，尹牧看着他：“怎麽？要反悔？”

福央搖頭，目光裏滿滿的疑惑：“你怎麽知道我要買手機？”

“不是你說的麽？”

福央歪着腦袋想，他只剛剛打電話跟媽媽說過，回來後尹牧不在，自己又和管玥商量，尹牧是中途插入這個話題的，結果尹牧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要買手機，太神奇了。

“我沒和你說過啊。”福央嘟哝着。

尹牧臉上閃過一片不自然，掏出手機轉移話題：“別想了，我教你怎麽用。”

于是一整個晚自習，兩人就腦袋對着腦袋，尹牧教福央怎麽用這支手機，福央最關心的貼吧尹牧也給他下載了，用福央的號登陸上貼吧之後校園吧裏一整個首頁都是尹牧和那個大美女的照片。

福央握着手機愣住，尹牧剛想教他怎麽退出，看到這幅場景手指也遲疑地停在原地，他心思有些複雜，一時說不清楚，但唯一清楚的是不知為何突然想看看福央的反應。半晌，福央主動點開其中一個帖子，帖子裏是尹牧摟着那個女生的腰，兩人站在一個什麽電梯口的照片。

“确實很漂亮。”福央邊往下滑邊碎碎念，他倏然擡頭看着尹牧，兩人的距離很近，臉一半在課桌之上，一半隐在課桌下，和福央的眸子一樣，黑白分明。

福央的眼睛裏透着明晃晃的大膽的試探：“你覺得她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