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長期假條

洪潇有這種感覺不是在看到福央和尹牧從到達口出來的時候，而是某天店裏的電視機恰好放到電影頻道，屏幕上在放一部電影的發布會，她意外地看到了尹牧，她忘了什麽時候是聽福央提過這件事，說尹牧被選去拍電影了。

那時候店裏人不多，洪潇便興致勃勃地拉着店員看屏幕上的尹牧，店員們都見過他，此時看到認識的人上電視的心情十分新奇，都圍在電視機邊看。

因為福央，洪潇對“同性戀”三個字十分敏感，所以在記者問出那三個自己的時候洪潇明顯頓了一下，有時候第六感來得莫名其妙，她退出圍觀電視的隊伍，獨自走去櫃臺，腦子裏全都是尹牧和福央交錯的畫面。這種東西沒有科學緣由，一旦開了頭，就無法阻止自己繼續發散下去了。

洪潇看福央如此供認不諱，她一時之間失了言，因為這件事已經在腦子裏盤旋了兩個多月，所以此時福央說出來，她本該有的生氣和震驚居然無法對福央撒出，只是愣愣地坐在那裏，臉色發白，卻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管不了你了......”

良久，洪潇嘆了口氣，淡淡地說了這句話。福央心裏七上八下，他放下筷子，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态度太過強硬，轉而平和地看着母親：“媽媽，這是正常的，我們學校還有一個專門的社團就是宣傳這個的。”

洪潇眼神灰敗地看着福央，她抿了抿嘴，站了起來朝卧室走，走了兩步，洪潇又回頭看福央：“我不管你，看你爸爸會不會管你。”

福央咽了咽口水，洪潇目光嚴肅，裹着些失望，走進了卧室。

福央早就沒了胃口，他看着滿桌的菜肴，都是媽媽做的他喜歡的，福央去拿了保鮮膜把菜都封起來放進冰箱，再把外面幾個髒碗一起洗了，洗完後站在水池前發呆，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福央把手擦幹，走過去敲了敲洪潇的房門。

福央敲了三次後洪潇的聲音才響起：“有什麽事？”

福央咬了咬下唇，低聲道：“媽媽，我想和你談談。”

洪潇在房裏笑了一聲：“談什麽？我不跟你談，我不管你了，随便你吧，不用談。”

福央眨了兩下眼睛，卧室門口有一張地毯，他便席地而坐，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把玩，半晌，他倔強地哼了一聲：“你不跟我談我也要說。”

“我先喜歡尹牧的，他長得又帥又高，我第一眼就被他迷住了，然後我就暗戀他，最後如願以償地把他騙到手了。”

福央的聲音不低，還帶了些許得意，話音剛落，洪潇就在房裏擡高聲音喊：“你還要不要臉啊？這樣的事也跟我說。”

福央頂嘴：“我偏跟你說，我就不要臉，我對我媽媽還要臉幹嘛.......尹牧對我可好了，你不是問我那手機哪來的嗎？尹牧給的，我那根小熊項鏈，還有家裏的按摩椅和你生日時候我送你的連衣裙和高跟鞋，其實都是他買的。”

Advertisement

房間裏沒聲音，福央的聲音高了些：“他還有一個公司，我讓你下載的那個購物商城就是他做的，現在每年賺好多好多錢。他…”

福央還沒說完，洪潇就在裏面吼：“知道了知道了！你跟我說什麽說！我不想聽！”

福央又哼了一聲：“你要是生個女兒，能找到這麽個女婿上輩子一定是積了大德，我不就是個男的麽，我就算喜歡女生也沒法給你找到這麽好個兒媳婦，我還得買婚房買婚車，貸款還到六十歲，以後你兒媳婦還要欺負你趕去住敬老院......”

“唰！”地一聲，房門打開了，福央被吓了一跳，擡起頭看手握着門把手一臉兇狠的洪潇，他鼓了鼓嘴：“你願意面對面跟我談了？”

洪潇彎腰把坐在地上的兒子拖了起來，沖着他喊：“你還想把我趕去敬老院？！你有沒有良心了？”

福央擡着下巴辯解：“不是我，是我以後的老婆。”

“你老婆把我趕去敬老院你就不管了？！我白養你了是不是？”

福央沉默了兩秒，嘆了口氣：“所以尹牧多好，他給你買的高跟鞋一萬多塊呢，那個按摩椅是他聽說爸爸開車脊椎不好特地買的，國外的牌子……”

“行了！”

洪潇吼道，她腦子還沉浸在福央說他以後的老婆要把自己趕進敬老院的沖擊中，此時一點不想看見福央，她惡狠狠地盯着自己兒子：“你這件事給你爸爸知道了，不剝你層皮。”

福央眼珠子動了動：“所以要你幫我先給他做做工作，到時候我好少挨點打。”

洪潇無語地盯着自己臉皮超厚的兒子，她将兒子的手甩開，去客廳裏倒水喝，一氣兒喝了一杯心中的氣才消了些。

“哼，你跟我說有什麽用，尹牧那樣的人家會同意他家孩子跟個男的在一起？”

洪潇想着總算找到一個福央的弱點，卻見兒子眼巴巴走上來，一臉自信：“我早就見過尹爺爺和尹奶奶了，他們知道我們的事，我上次去他家，他們還給我包了一個超大的紅包，包了五個八呢！不過後來我都還給尹牧了。”

福央炫耀道，他看洪潇的神情從呆滞到遲疑，福央噘了噘嘴：“沒想到吧。”

洪潇的眉頭擰着，兒子念了半年大學不知怎麽就變得巧舌如簧，還一臉她拖了他後腿的樣子，讓洪潇想生氣都沒地兒發。

不過此時此刻洪潇腦子裏想得最多的就是：八萬八的紅包？他們家全家的積蓄湊湊總共不到五萬，所以以後尹牧上門，他們還得出去借個三四萬才行？

洪潇後來就沒怎麽理福央了，福央也差不多都說完了，他是感覺到洪潇的态度有了一絲軟化，所以才敢那樣厚着臉皮和洪潇解釋争取，果不其然，後來洪潇雖然看自己的目光還帶着憤恨無奈，卻不會不理他，也不說要把他關在家裏了，這就代表某種程度上，洪潇接受了。

所以過年的時候福央特地把尹牧喊道家裏來吃午飯，洪潇看到尹牧的瞬間立刻丢了鍋鏟把福央拉進卧室，低聲耳語：“他來你怎麽不提前通知？！”

福央疑惑：“今天我們就是在家裏吃飯，為什麽要通知啊，大家一起吃個便飯嘛。”

洪潇瞪他：“便飯你個頭！我們家現在哪有那麽多錢給他包紅包？！”

福央愣了下，反應過來時笑了：“媽媽，今天我不是把他帶來見家長的啦，就是來我們家玩兒嘛，而且爸爸還不知道呢，得讓爸爸同意還要好久的。”

洪潇躊躇不定地看着福央，半晌才不情願地點點頭，和福央出去了，她不知道還好，知道了這層關系，總有意無意地看尹牧，和福央比較，尹牧好得讓人沒話講，從外貌身段，再到舉手投足和言談舉止，根本挑不出毛病，反觀自己兒子，只知道傻呵呵地笑。

福央吃飯從小到大就有個習慣，就是不好好坐凳子，兩個凳子腿永遠是被他的腿撐着懸空，此時福央正坐在凳子上晃，滿嘴滿手的油膩，手裏捏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雞翅，還在津津有味地嚼着。

大家正在其樂融融地聊天，洪潇的臉突然一板，桌下一動，福央啊地一聲，凳子不知被誰踹了一腳，他和凳子一起倒在了地上，大家面面相觑，福央屁股着地，疼得臉都皺了起來，尹牧在邊上一臉關切地把他拉起來：“沒事吧？”

福央嘴角抽搐了兩下，搖了搖頭道沒事。

“誰踹我的？！”

福央坐穩在尹牧給自己扶好的凳子上，一臉氣憤，洪潇滿臉嚴肅：“去把手洗幹淨了！以後吃雞翅只準用筷子，再不好好坐凳子以後吃飯就站着吃。”

福央委屈地扁了扁嘴，看向外公，洪斯玉和福康也在驚訝洪潇怎麽突然生氣，怎料他們剛準備上去勸洪潇就給了兩人一人一個瞪眼。

福央不服氣地走進廚房打洗手液洗手，之後吃飯故意跟洪潇對着幹似地只扒飯，不動一點別的菜。

吃完飯福央出去送尹牧，剛走到電梯口就不高興地抱怨：“我媽媽今天吃槍藥了。”

等進了電梯口尹牧才開口：“為了你好，可能是想讓你愛幹淨吧。”

福央擡起頭看尹牧，眉頭皺起：“你覺得我不愛幹淨？”

尹牧頓了一秒沒說話，接着把目光轉到樓層欄上，扯開話題道：“我們忘了按樓層了。”

福央這下氣了，跨步到尹牧面前，逼着他和自己對視：“你覺得我不愛幹淨？！我哪裏不愛幹淨了？！”

尹牧一把摟住福央的腰将人困住，低頭親了親他的鼻梁，哄道：“我沒這麽覺得，你污蔑好人。”

福央沒想到被尹牧反咬一口，他剛剛的表現明明就是那麽覺得了，現在還狡辯，福央打開尹牧摟着自己的手，用力按了二十二層：“你自己回家吧，我不送你了。”

此時電梯已經在下行，福央按了樓層也沒用，只能跟着尹牧下到一樓，福央站在電梯裏不動氣鼓鼓地想跟着電梯上去，卻被尹牧一把拽了下來。

尹牧半摟半拖地把福央帶到電梯邊的救生通道裏，進去後将門反鎖直接把福央按在了門上，沒等福央反抗便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下去，直到懷裏的人身體軟了也不掙紮了，尹牧才将福央微微松開，福央嘴唇紅潤，眼裏還帶着怨氣，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在尹牧懷裏，尹牧低頭看着他，呼吸灼熱：“可惜現在不是夏天，不然我直接在這把你辦了。”

尹牧聲音渾厚低啞，福央能聽出他語氣裏的欲望。

大學寒假時間長，滿打滿算有一個月的時間，而自從福央和洪潇把所有事情交代了之後，他更找不到理由去住尹牧家裏了，每次說去找尹牧洪潇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所以這半個多月來，兩人根本沒有機會在一起。

福央的臉頰瞬間紅了，他伸手摟住尹牧的脖子，擡頭吻他，聲音啞啞的甜甜的：“去了學校就好了。”

尹牧靠近福央，将頭埋在福央的肩窩處狠狠吸了一口，下面也緊緊貼着福央：“看我多想你。”

福央想躲，但後面就是門，只能硬生生被尹牧扣着貼緊，他覺得自己的溫度越來越高，像籠屜裏的包子一樣快要熟透了，過了好久尹牧才放開他，目光深邃明銳：“下學期我幫你申請長期假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