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易岺的安全感

堅果再好吃也只是零食, 填不飽肚子，烏芽芽夾幾顆就不夾，跑到廚房去看慕辰的進度。

“我們中午吃什麽呀？”她伸長腦袋去看慕辰切菜。

“吃漢堡包和明治好不好？”慕辰有些尴尬地說道：“這是我唯二做的菜。”要不是去年參加過一檔經營餐廳的綜藝, 他連這兩種食物都不做。他身邊總是不乏女人在照顧。

“有肉嗎？”烏芽芽皺皺鼻子，很嫌棄堆放在砧板上的西紅柿和黃瓜。

“我只喜歡吃肉。”她強調一句。

“當然有肉，這些只是配菜。”慕辰放下刀, 從冰箱裏取出一盒培根與一盒牛排。

“明治裏夾培根，漢堡包裏夾牛排，保證好吃。”他一邊信誓旦旦地說話, 一邊打開煤氣竈，準備煎培根和牛排。

有肉什麽都好說, 吃點配菜就當解膩。烏芽芽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然後從外拖進來一個腳凳，坐在慕辰右側看他煎肉。

砧板上已經切成片的西紅柿散出酸酸甜甜的味道，勾得她直流口水。腳凳是帶滑輪的, 于是她用腳掌把凳子挪到慕辰左側，從砧板上撚一片西紅柿, 塞進嘴裏。

慕辰很快就煎好一片培根, 廚房裏到處都彌漫着油脂的香味。烏芽芽連忙咽下西紅柿，急急把腳凳滑到慕辰右側, 去撚擺放在餐盤裏的焦香培根。

剛出鍋的肉片燙紅她的指尖，她卻舍不得放手, 嘴巴噘起呼呼地吹氣, 吹沒兩下就塞進嘴裏, 一邊嚼一邊贊嘆：“好好吃！”

具體怎麽好吃她說不上來，但她油乎乎的嘴巴和微微眯着的眼睛已足夠訴說此刻的滿足。

慕辰強忍住幫她擦嘴的沖，語氣溫柔地問道：“我再幫你煎一片培根？”

“好！”烏芽芽樂得直拍手。

于是慕辰又往鍋裏放一片培根, 越用心地翻着。

烏芽芽挪大長腿，把腳凳從慕辰的右邊滑到左邊，繼續撚砧板上的西紅柿。吃幾片西紅柿，慕辰的培根又煎好，她立刻滑回去吃培根，吃完意猶未盡地嚷嚷：“我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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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沒有辦法拒絕她充斥着渴望的眼瞳，只好一次往鍋裏放五六片培根，繼續煎炸。

烏芽芽滑到左邊，接着吃西紅柿。

進入廚房後，她的嘴就沒有一刻鐘是消停的，一雙大長腿把腳凳搗騰得像風火輪。

直播間裏的網友看得直樂，還給她取一個“旋風小嬌妻”的綽號，唯獨易岺眸色暗沉地看着這一幕。

把小妖怪送進別墅後，他就一直在跟失控感搏鬥。由于兒時的遭遇，他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法産信任。他表溫和，實則以森嚴的戒備來隔絕自己與外部世界。

他的掌控欲，正是源于這種戒備。

幸運的是，在過去的十五年中，他尚未遇見自己法掌控的人或事，他總能輕易得到想要的一切。

然現在不一樣。他遇見小妖怪，也終于品嘗到法掌控的滋味。他深知，如果自己用精神禁锢的方法去掠奪，最後得到的只是一場空。

他看似強大，實則空虛又孤冷，沒有任何一個地方，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來說是絕對安全的。但小妖怪不一樣，他可以像信任自己一樣去信任她。如果沒有她，這個世界是麽的肮髒，又是麽的寂寞。

把小妖怪交給另一個男人照顧的時候，這種不安全感限放大。

當慕辰拿出酸奶，誘惑小妖怪去舔時，易岺摘掉眼睛，讓森冷的戾氣由眼瞳裏肆忌憚地流瀉。

他當時便拿出手機，準備給小妖怪打去電話，嚴令她不準吃酸奶。然，只撥出第一個數字，他就克制住這種焦躁不堪的沖。

他的理智告訴他，如果小妖怪喜歡，自己就不能阻止。自己不能像那些玩弄pua的人一樣，去殘忍地摧毀她的天。

于是易岺克制住。

但眼下，看見在廚房裏繞着慕辰直打轉的小妖怪，易岺已法克制。他拿出手機，編輯一條短信。

另一頭，烏芽芽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看看，然後就再也不滑腳凳。

手機屏幕上躍出一條信息：【小彈珠：別在廚房裏滑來滑去，臺上擺滿刀具，撞到很危險。】

【小妖怪：知道啦！我不滑。】

烏芽芽不但不滑，還并攏雙腿，像個小學一樣板板正正地坐着。

見她這麽聽話，易岺強壓在心中的焦躁與不安全感，都平複下來。他問道：【早上我離開的時候，你掰着指頭在算什麽？】

烏芽芽毫不隐瞞：【我在算你走後我久才能再見到你。我舍不得你。】

她一兒噘噘嘴，顯得很煩惱，一兒又舒展眉宇輕輕吐出一口氣，像是放松一些。只是回複短信已，她也能把自己寫的每一個文字都用表情诠釋出來。

看見這串綴滿不舍意的文字，易岺布滿空洞的內心于不知不覺中填滿一些，再看看視頻裏小妖怪可愛的表情，他緊繃一整天的俊美臉龐終于緩緩釋放出一個笑容。

原來當他感覺到不舍與焦躁時，小妖怪也在樣的情緒裏煎熬。這份認知比什麽安慰劑都有效。

易岺把摘掉許久的眼鏡架回鼻梁，止不住地低笑。一絲甜意，從他冰冷內心的深處慢慢浮上來。

【我下班後就來看你。】他把自己的思念隐藏在這句平淡的話裏。

另一頭的烏芽芽忽然就眉眼彎彎地笑。

【好哦，我你哦！過來的時候給我帶一點好吃的！】她雀躍地晃着兩只腳，全副身心都為易岺的即将到來感到雀躍。

易岺專注地看着屏幕，便也跟着揚起嘴角。

交流完畢，烏芽芽放下手機，繼續吃培根。

慕辰調侃道：“別吃，胖的。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女明星一口氣吃這麽肉。”

烏芽芽滿不在乎地說道：“我不怕胖的。”爸爸說她肉肉的才好看，她自己也覺得身上長一些肉更威猛，所以從不節食。只可惜她的妖力還在成長期，怎麽吃都不胖。

柳如絮的水軍終于逮住一個機，嘲諷道：【女明星不怕胖？這話鬼才信哦！】

【金錦溪這是準備在節目裏艹吃貨人設？為翻紅她真的很拼。】

【我倒要看看她能吃少！】

然後，烏芽芽就用事實證明，她能吃很很。她沖慕辰說道：“我的漢堡包裏要放雙層牛排，還要放一個煎雞蛋，番茄醬和蛋黃醬地放，芝士片和芝士粉也地放。”

總一句話，料一定要足。

為更形象地傳達自己的需求，她從手機裏找出一段視頻，讓慕辰觀摩學習。

視頻裏，一個印度人伴随着《我在東北玩泥巴》的激昂音樂，瘋狂往漢堡包裏灑料，紅的，白的，黃的，像炸開的煙花。

“看見嗎，我就要這種漢堡包。”烏芽芽揚揚下颌。

慕辰：“……”

這都是什麽鬼？他差點前妻給整笑。

直播間裏也全都是【哈哈哈】的彈幕。貪吃的小嬌妻也太可愛吧！好想rua！

慕辰終究還是滿足前妻的要求，往漢堡包裏塞各種配菜和醬料。

烏芽芽拿起這個巨型敵漢堡包，極力張大自己的嘴，一口咬下去。在這一瞬間，慕辰敢誓，自己肯定聽見嗷嗚一聲。前妻吃東西的時候竟然像一只小老虎，出嗷嗚嗷嗚的小嗓音。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邊沾滿紅紅白白的番茄醬和蛋黃醬。咽下滿滿一口食物後，她伸出舌尖，繞唇一周，把這些紅白的醬料舔幹淨。如果有菜葉子從嘴角漏出來，她用細長的食指頂回去，再嘬掉指尖沾染的油脂。

她的吃相很豪放，很自由，看上去香噴噴又甜絲絲的，叫人不知不覺就跟着流口水。

慕辰看一兒便覺得餓，快速給自己包一個漢堡包，也大口吃起來。

前為拍一部電影，他瘦下來十斤，殺青後似乎産厭食反應，不怎麽想吃東西。但現在，有前妻陪在身旁，他所有的不良反應似乎都不藥愈。

節目開拍前設想的争吵、撕扯、冷戰，都沒。正相反，他體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愉快。他看什麽都覺得好看，吃什麽都覺得香甜。

很顯然，觀衆的感受與慕辰是一樣的。此時此刻，不知有少人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在彈幕：

【這是真吃，不是艹什麽吃貨人設，這個吃相把我都看餓！】

【溪崽吃什麽都很香。】

【對，她吃東西的時候每一個毛孔都在釋放幸福感。你看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太滿足，這不是裝出來的，是吃貨的靈魂在燃燒！】

【我也想吃漢堡包！】

【我已經叫外賣。】

毫不意外，在烏芽芽吃中飯的這個時段，各大快餐店的漢堡包銷量都得到不程度的增長。這讓總導演和各大贊助商都再次見識到金錦溪強大的帶貨能力。

吃完一個漢堡包，烏芽芽抹抹嘴，從腳凳上跳下來。她原本扁平的肚皮現在已經變得圓滾滾的，像是揣一個皮球。

冷不丁看見她滾圓的肚皮，慕辰差點把嘴裏的食物噴出來。

金錦溪腆着肚子的模樣也太可愛吧！

直播間裏立刻爆出一大波彈幕：【哈哈哈哈哈……一頓飯吃出懷胎月的效果，溪崽真有你的！】

【這麽沒有偶像包袱的女明星，我們寶寶絕對是絕僅有的一個。】

【太可愛，哈哈哈，我笑得不行。這個圓滾滾的肚皮我好想摸！手感一定超級棒！】

【我也想摸！】

觀衆隔得太遠，心裏癢癢也不能付諸行，但慕辰就在烏芽芽身邊，所以他一個沒忍住便伸出手。

烏芽芽立刻把他的手打掉，兇巴巴地問：“你幹嘛？”

“沒，就覺得你這個肚子好可愛。”慕辰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易岺放下吃一半的漢堡，給小妖怪去一條信息：【把肚子吸一吸。】

烏芽芽拿出手機看看，問道：【幹嘛要吸？】

【你在家都知道吸肚子，上節目怎麽不吸？】易岺奈地撫額。

烏芽芽立刻回複：【你又不在，我幹嘛吸肚子？】在別人前，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個什麽形象。

換言，她只在乎易岺對自己的看法。

領到這層含義，易岺放下手機，摘掉眼鏡，對着半個漢堡，低沉又愉悅地笑出聲。

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與小妖怪的相遇不是一場意外，也不是陰差陽錯的緣分，是不可避免的宿命。因為只有她用僞又熱烈的心回應自己，也只有她從不對自己隐瞞任何感受。

全世界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易岺。還有什麽安全感比這更豐厚，更堅固？

血脈至親集體出賣、背叛，乃至謀害，易岺空洞又冰冷的心，正需要這樣的安全感來填充。

所以，這是宿命。用小妖怪的話來說——這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

易岺收斂滿足的笑容，拿起手機逗弄道：【可是我通過直播間，也能看見你。】

烏芽芽：【！！！】

驚慌失措一秒鐘後，烏芽芽就放棄掙紮，因為她現自己吃得太，肚子根本就吸不回去。

【你不準看！快把直播間關掉！】她兇巴巴地回一句，然後逃也似地離開餐廳。

“我上樓睡覺，你不要來打擾我！”她頭也不回地對慕辰喊道。

慕辰追着她叮囑一句：“回去記得換一件寬松的衣服，把肚子遮一遮。”

烏芽芽跑得更快。

不懷好意的網友立刻說道：【我敢打賭她進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廁所把剛才吃的東西摳吐。】

柳如絮的水軍立馬跟進：【對，我預測她關掉攝影機，兩個小時再出現，美其名曰睡午覺，其實是去摳吐。這是吃播界的慣例。】

烏芽芽的粉絲開始着急，怕烏芽芽真的一進房間就關攝影機或者躲進廁所，這樣就解釋不清。吃完東西又摳吐對青少年來說是一種極為不良的示範。

然烏芽芽沖進房間後并未去廁所，也沒換衣服，反倒躺在搖椅上，拿出手機噼裏啪啦打字。

攝影機為保護她的隐私，避開她的手機屏幕。

她緊張兮兮地問：【你關掉直播間沒有？】

易岺：【手機直播間已經關掉。】

不過他順手打開電腦的直播間。

烏芽芽這才吐出一口氣，然後像個懷胎數月的孕婦，一邊撫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一邊用腳尖點點地，讓搖椅晃起來，把自己給搖睡過去。

睡醒後，她的肚皮自然就癟，尴尬的感覺也沒，完美！

看着腦袋一偏就秒睡的小嬌妻，直播間裏：【哈哈哈哈哈哈……】

【吃飽就睡是真的不怕胖啊！】

【也是真的吃貨！血統絕對純正的那種！】

【說我們溪崽摳吐的人在哪裏？你們心髒就不要來污染我們的小寶貝！】

【寶寶這麽可愛，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寶寶！噴子滾啊！】

柳如絮的水軍：“……”媽的，這是什麽女明星？女明星不該做的事，她他媽一口氣全做，還吸這麽粉？這種純天然的魅力就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