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私立男高日常(10)

阮夭坐在課桌上,有點困倦地撐着臉頰。

鴉翅一樣的眼睫倦懶地垂落下來,在玉白臉蛋上留下兩簇小小的陰影。

講臺上留着地中海發型的數學老師講的唾沫橫飛,阮夭拿着圓珠筆的手劃拉了半天,筆記本上除了多了一副簡筆畫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記下來。

他打了個哈欠,淺緋色的眼尾沁出一顆眼淚。

周圍有同學一邊瘋狂解題,一邊偷偷地朝阮夭的方向投來一個自以為掩藏的很好的眼神。

今天的班花也是美貌滿分呢!

阮夭作為一只桃花妖精,連人類都還做不明白,更何況是這些極其燒腦難如登天的高中知識。

他看起來節奏一致地跟着同學們聽課,事實上腦子裏早就出神到昨天晚上那一堆亂糟的事情上去了。

剛從浴室出來的阮夭,全身被蒸汽熏得粉撲撲的,漆黑發絲就這麽濕噠噠地黏在頰側,臉頰肉那麽軟,好像是一顆剛出爐的新鮮糯米糍,戳一下就會糯糯地陷進去。

全身都是香的,露出來的手腳都細的可以剛好握在手裏。

林懸大馬金刀地坐在阮夭的座位上看着少年懵懵地走出來。

“哥哥?”懵懂的小鹿眼裏流露出一點疑惑的神情,粉白色的小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總是有些笨笨的,空長了一張漂亮臉蛋的鄰家弟弟,在對危險的感知方面總有些像小動物似的敏銳。

林懸收起來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銀色打火機,語氣誘哄:“夭夭,坐到這裏來。”

這裏是哪裏。

阮夭的位子被這足足比他高大了一圈的哥哥搶了,難道要坐他腿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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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夭又往後退了一點:“哥哥有什麽事嗎?”

林懸向來喜歡有話直說,能願意對阮夭緩和一點語氣兜點圈子,已經是在楚淩衣的刺激下做出的最大讓步。

他挑了挑眉,他在外面的時候多少狂蜂浪蝶恨不得湧上來跪在他的腳邊求他憐惜。

阮夭不是說愛他嗎,現在看他讓步了就開始扭捏作态起來了。

不過阮夭害羞的時候很漂亮,純純的,滿眼無辜的模樣。

林懸也就願意對着這樣看起來單單純純的小美人輕聲細語:“夭夭,你不是喜歡我嗎?”

阮夭懵懵的,聽到這樣的話立即反應過來:“啊,喜歡的。”

他低着眼睛看向別處,不太敢和氣質桀骜張揚的男生對視。

“林懸哥哥對我很好,”阮夭細聲細氣地,漂亮到極致的眉眼在光暈裏隐約帶着一點羞赧的笑意,“哥哥還救了我。”

林懸想的是籃球場的事,他揚了揚眉毛沒想到阮夭居然還記得。

“小事而已。”

林懸嘴上這麽說,不自覺撇了撇嘴角。

好笨的小家夥,随便給予一點微末的恩情就能記得這麽牢。

但是阮夭說的卻是另一回事兒,他說話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都在發亮:“小時候要不是哥哥在,我早就被人弄死了。”

阮夭說的是十一年前。

那是阮夭才七歲的時候。

那時阮家的勢力發展如日中天,在成為S城首富的同時招來了不少眼紅阮家權勢和財富的惡狼。

七歲的阮夭就是在某天放學的時候被一夥綁匪趁虛而入了。

綁匪把阮夭關在一只破舊狗籠子裏,揚言要是不拿錢就撕票。

小小的一個瓷娃娃,生得驕裏嬌氣,哪裏受過這種非人的磋磨。

他被關在鐵籠子裏,哭啞了嗓子也沒有人來救他。舊倉庫裏昏暗無光看不到希望,窮兇極惡的匪徒會隔着牢籠用木倉柄惡意地戳弄他幼嫩的皮膚,他吃的是最難以下咽的粗糙飯食,喝的水也是不知道從哪裏到來的髒水。

他被關在籠子裏十天,從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少爺淪落到被踩進泥地裏的枯萎的花苞。

林懸那個時候也才八歲,很小的年紀,居然能趁着綁匪不注意溜進來救他。

小孩子阮夭生着高燒,人都已經糊塗了,迷迷糊糊間還記得問他:“你是誰?”

男孩子穿着簡單的襯衫短褲,抿了抿嘴在一片晦暗的色彩中說:“你叫我哥哥吧。”

哥哥,阮夭只有一個哥哥,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林懸。

“你是林懸哥哥嗎?”

快要輕得像一只小貓的阮夭趴在男孩子的背上,小心翼翼地說話,好乖好可憐。

男孩子不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林懸這個人從小就是家裏最不安分的,從會說話走路起就天天招貓逗狗上房揭瓦,做過的荒唐事壘起來比阮夭的個子還高。

這種事肯定已經想不起來了。

阮夭于是很失落地說:“哥哥肯定已經忘記了。”

林懸自己滿不在乎,很随意地說:“那些都是小事,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麽危險我都會保護你的。”

“答應什麽?”阮夭很天真地問他。

再裝傻就沒意思了。

林懸走近了一步,“你不是喜歡我嗎,反正我現在答應了我爸不能離開學校一步,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做女朋友和不能離開學校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嗎?

阮夭結結巴巴地說:“可是哥哥,我是男的呀。”

林懸說:“我知道,但是如果是你的話,男的女的都沒關系。”

他覺得自己說的已經足夠深情,足夠讓小哭包當場感動流淚了。

然而阮夭臉上只是僵硬了一瞬,心裏快要抓狂了。

主角攻不是應該守身如玉一生唯愛主角受的嗎!現在是在幹嘛啊!他只是一個惡毒的妖豔賤貨啊!!!

主角攻不是應該喜歡清冷單純不做作的高嶺之花嗎!

他只是你們命中的路人,注定的絆腳石,遲早要孽力回饋的惡毒炮灰本灰啊!喜歡一個炮灰是沒有前途的!

阮夭腦筋高速運轉,想了半天幹脆破罐子破摔,決定讓主角攻好好看看自己醜陋的本色。

容色絕豔的少年迅速收斂起不自然的神色,垂落的長睫下流瀉出一點蠱惑的微笑:“可以啊哥哥,但是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呢?”

林懸挑了挑眉。

阮夭把醜惡歹毒的內心展現得一覽無遺:“你知道的,只要那個私生子在,我就過的不得安寧,你不是答應我了要教訓教訓他嗎?”

林懸那雙風流成性的桃花眼迅速地凝成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幽幽看着阮夭。

阮夭再接再厲,笑得像個十足的壞胚,襯着萬裏挑一的容貌,好像堕落深淵的天使,在屍山血海的王座上張開潔白惑人的羽翼。

林懸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阮夭反客為主,抱着胳膊笑得倨傲:“哥哥,你上次不是已經受了我的定金嗎,可不能浪費呀。”

林懸的目光在那張粉紅的唇瓣上停留了幾秒,乍然間咧開了嘴角,笑得邪氣四溢:“既然是夭夭讓我做的事,哪裏有拒絕的道理。”

他身上帶着攝人的壓迫氣勢,逼得阮夭額角都忍不住沁出冷汗。

“誰讓我喜歡你呢,夭夭。”林懸好像很無奈地嘆氣。

阮夭聽了卻覺得背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啊這,那要是提出來我要搬走,一定會被千裏追殺打斷腿丢進海裏的吧。

想到這樣也算完成結局還有點小激動呢。

“滴,檢測到主角攻好感度上升二十點。”

淦。

“阮——夭。”少年健氣的聲音驟然在阮夭耳邊響起。

阮夭還沉浸在回憶殺裏,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喻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椅背:“你幹什麽呢,老張的課都上完了你還走神?”

阮夭驚魂未定:“我沒想什麽。”

他覺得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快要摔倒的樣子有點丢臉,很是惡狠狠地瞪着喻澈:“關你什麽事!”

喻澈看起來脾氣很好地哄他:“別生氣,這不是過兩天就是開學典禮了嗎,我關心你準備好了沒有。”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阮夭又要為如何給楚淩衣使絆子發愁,他不太高興地推了喻澈一把:“滾。”

阮夭生得這麽纖瘦,力氣自然也很小,推喻澈那一下和被小貓撓了似的。

喻澈也不惱,死皮賴臉地湊過來笑嘻嘻地:“是不是還在想那人的事呢。”

他說的那人就是楚淩衣了。

阮夭瞪着他。

這個人真的煩死了。

喻澈說:“我教你啊,夭夭。”

阮夭偏頭避開他黏上來的臉,猛地站起來往外走:“我自己知道,你別廢話。”

可惜的是,他剛沒走開幾步迎面就撞上了個人。

他們那位總是和風細雨面帶微笑,以溫柔享譽全校的班主任。

金絲眼鏡在日光下反光了一瞬,阮夭被撞的頭暈眼花,好半天才聽見男人低聲的呼喚:“阮夭怎麽了?”

溫斯言懷裏還抱着教案,很寬容很無奈地扶住了阮夭:“是不是沒吃早飯,低血糖了?我帶了巧克力,吃點吧。”

阮夭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好意,呆呆地接受了:“謝謝老師。”

溫斯言笑眯眯地,還鼓勵他:“要好好學習啊。”

阮夭捏着巧克力點點頭,只想快點逃開。

可惜天不遂人願,阮夭的耳朵被熟悉的尖叫震麻了。

這次出事的是喻澈。

狐貍眼的健氣男生翻着抽搐的白眼倒在地上,嘴巴上一片驚人的潰爛的膿瘡。

阮夭一回頭,就對上了血肉模糊的畫面。

他沒忍住,直接幹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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