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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旁道路在不斷倒退,灰沉沉的公路在展現出原本模樣。
左右兩邊不斷飄落黃紙,李銘車窗開着,飄進來兩張,李銘一看,是兩張冥幣。
“啊!”他懵了下,手指上傳來粗糙、熟悉的觸感,他分神之際,方向盤歪了一下,整個車子差點從公路上歪進綠化帶裏。
李銘趕緊握住方向盤,讓車身回到正軌,他滿頭大汗,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角滑落,整個手心都汗濕一片。
這就是陰陽路了。
李銘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反應過來,當時進家的人,根本不是小芸,而是……鬼,是那只想要占據他身體的鬼!
咽了下口水,李銘從上衣口袋裏翻出那個用錢做的五角星,捏得死緊。
路不知道有多長,跟那天誤入其中一樣。
發黃發陰的道路像一條滑膩的鳗魚,彎曲蔓延開來,左右兩邊的路燈歪斜扭曲,鬼影憧憧,像一條條鬼手,随時會被卷入拉扯。
“李銘……李銘……”窗外再次響起聲音,吱吱的電流聲讓人頭皮發麻,陰測測的風貼着耳朵襲來,李銘整個左邊都凍僵了。
但他知道,不能看,絕對不能回頭,更不能往回看。
那聲音停了,李銘握着方向牌,繼續平穩往前開,前方道路筆直,李銘松了口氣,打算點根煙放松一下。
剛把煙拿出來,突然“啪”一聲,重物砸到車窗上。
李銘手一抖,煙落到褲腿上,李銘不敢往那邊看,卻又控制不住視線,往旁邊瞄了一眼。
長發女鬼暗着一張臉,嘴唇快要咧到耳後,毀壞聲帶發出“吱吱”電流的聲音。
“吱、吱……李銘……李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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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伸出尖銳的指甲,“吱嘎吱嘎”抓撓着玻璃。
李銘整個人都麻了,尾椎骨不斷升起的麻意,穿刺着大腦皮層,額間冷汗不斷。
他渾身顫抖着,吞咽着不斷分泌的口水,呼吸急促,心髒加速。
他不敢往旁邊看,因為他知道那女鬼的指甲離他只有一扇窗的距離。
如果被那雙流着腥臭的手鑽心一刺,李銘心跳都要停止。
好在女鬼只是不停嘎吱嘎吱撓着窗戶,并沒辦法進入,李銘的膽子竟然大了一點,他嘲諷道:“小犢子,有本事你進來啊!”
女鬼:“……”
下一秒,原本在車外的女鬼,驟然出現在後座。
李銘:“啊啊啊啊!!!!”
李銘雙手差點握不住方向盤,整個車身受到方向盤驅動,歪斜扭曲,差一點撞上圍欄。
那女鬼陰測測發笑,從車後緩緩往前爬。
衣服摩擦在皮墊上,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李銘沒控制住自己,從後視鏡往後看,看到那女鬼從腰上斷開,腸子肚子流了一地……
李銘一噎,聲音都發不出來,猛地一踩油門,恨不得立刻把這條路開完。
正當他驚慌無措,拼命往前的時候,前方轉彎路口突然出現一個白衣女鬼,那女鬼只剩半個腦袋了,濃稠紅白的液體不斷往外流,李銘只看了一眼,差點吐了,但同時他也認出來,這個女鬼就是上次他見到的那個。
對方臉色慘白,在路口對他招手。
李銘臉色一白,閉上眼,狠狠一踩油門……
“別回頭!”
車子從女鬼身上碾壓過去那瞬間,李銘聽到了女鬼的聲音。
他睜眼時,看到了前面的道路。
那是一道天塹,橫斷的山谷底下一片漆黑,而他的車再也控制不住,往前奔馳而去。
不行!
不停車會死的!
李銘正打算剎車,猛一下子想起蘇蘅蕪叮囑。
不能退!
“好你個鼈孫,老子跟你拼了!”李銘幹脆閉了眼,眼不見為淨,也不管後頭那女鬼搞什麽了,幹脆猛踩油門,往前沖去。
死就死吧!
是個人,都他媽會死!
大不了下地府去,跟那女鬼撕-逼!
“轟——”
耳膜快被震破,也不知道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伴随着巨大的壓迫感以及窒息感,李銘腦殼像是被放進攪拌機裏打成糊。
“爸!爸!你沒事吧!”
媽的,吵死了!
李銘被耳邊焦急的呼喚吵到耳膜疼,好不容易睜開眼,正對上女兒一雙焦急的臉。
“爸——”小芸驚喜,“爸,你怎麽倒地上了啊?我還以為你猝死了呢!”
李銘第一反應不是安慰女兒,而是把自己從頭到尾看了遍,最後差點大笑出聲:“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小芸,“……爸你沒事吧?要我打個120嗎?”
李銘站起來,差點原地轉個圈,“你爸我好得很呢!”
他之前出事的事情,沒有告訴家人,此時唯一能分享喜悅的人只有蘇蘅蕪,他掏出手機,想要給蘇蘅蕪打個電話,卻意外被上衣口袋裏的東西硌了一下。
李銘把東西掏出來一看,是那個五角星。
蘇蘅蕪親手折的。
他當時笑得很高深莫測,“你一定會用上的。”
可現在沒用上啊。
李銘心裏吐槽,為什麽少年說一定會用上呢?
蘇蘅蕪料事如神,不可能會騙他,那為什麽到現在也沒有用上呢?
李銘捏着那個五角星,冰冷潮濕的落水感再次湧現。
小芸過去接了個電話,驚呼道:“爸,媽出事了!我們趕緊去醫院!”
李銘腦子裏“轟”一聲,心髒墜了地,摔成兩半。
小芸滿臉都是眼淚,她抓起背包,拉起李銘的手往外走。
“爸我們得趕緊點啊!”
小芸忙着穿鞋,李銘還愣在旁邊,不知所措。
回想起自己老婆,李銘心都揪在一起。
怎麽會這樣呢?
李銘一邊心痛,一邊還有心情去想,他優秀的老婆,家裏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就連放在門口的出門落地鏡,也是她買回來的。
想到這裏,不免心酸,往鏡子裏看去。
那裏面的小芸,只有半個頭……
李銘麻木了。
·
“一定會派上用場的。”蘇蘅蕪強調了兩遍,“記住,它絕對會派上用場。”
李銘當時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是現在這一刻他明白了。
誰說只有他驅車那條路才是陰陽路?
看起來好像他回來了,實際上,只是再次落入了那個女鬼的陷阱!
“爸,我們快走吧!”小芸催促着,她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了。
李銘不想出門,但此時不能回頭,只好跟着小芸往前走,而且他很擔心自己老婆。
路上到處都在播放新聞。
說是馬路上自殺那個女孩子真相調查出來了,女孩子并非自殺,而是在于與母親争論時候,意外跌落到馬路上,然後被車子撞死的。
其母不僅隐瞞了真相,還想利用女兒的死,訛一筆錢,好給兒子買房。
李銘暗罵對方不是個東西,沒忍住出了聲。
小芸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李銘抖了一下,想拔腿就跑,但他腳軟了,跑不動。
被鬼吃掉跟被鬼附身,好像都差不多。
但李銘實在是跑不動,他又記者那句話,不敢往後跑。
小芸接了個電話,轉頭間,李銘拔腿就跑。
小芸在後頭追他,一邊追一邊說:“爸,你別擔心,媽沒事兒了!”
李銘哪能信她的話,反正就是一個勁兒往前跑,也不知道老婆在哪,反正就跑,不能回頭。
跑得氣喘籲籲,也不知道到了哪裏,突然聽到背後有輕飄飄的聲音。
“喂,李銘!你跑什麽啊?”
聲音是他老婆。
李銘熱淚盈眶,就要回頭。
突然聽到前面一聲:“不要回頭!”
是小芸!
說出這句話以後,她瞪大了眼睛,已經無法維持原來小芸的樣子,變成了那個只剩半個頭的女鬼。
她渾身上下都是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肉和器官刷刷往地面上掉。
“啊啊啊——”李銘又跑。
也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終于聽不見他老婆的聲音了。
他常年開車,雙腿形同虛設,現在已經差不多廢掉了。
他累得要死,随便找個地坐下來,公園裏人聲鼎沸,面前還有一群人在跳廣場舞。
可他心慌意亂,又搞不清情況,連自由飛翔都換不回他的冷靜。
突然背後被拍了一下。
“喲,大叔~怎麽樣了?”
聽到這個聲音,李銘簡直要跪了,他沒想到能遇到蘇蘅蕪。
正扭過脖子往後看,突然感覺到上衣口袋一陣灼燒感。
身後聲音剎那變得尖銳,“啊啊啊啊——”
李銘趕緊轉了回來,整個人虛脫似的跪在地上。
他真的沒想到這鬼會變成蘇蘅蕪。
伴随着五角星熊熊燃燒,整個世界開始扭曲,原本黑色的天空簌簌往下掉,從上而下伸出一只手。
陽光和晨輝灑滿世界,煤氣竈燃燒着,叮叮當當響起炒菜的聲音。
女兒打着哈欠出門,拖鞋沙沙摩擦在地板上。
老婆過來“哐當”敲門,語氣很兇:“李銘,你怎麽還不起來?早上給你煮了面條,快點起來啊!”
李銘扭頭,眼角挂着淚,他摸了把上衣口袋,裏面那個五角星已經成了一把灰。
他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老婆過來看了眼,趕緊把門關了,“怎麽了這是?工作累了咱們就休息。”
李銘沒哭了,就說做了個噩夢,老婆彈了下他額頭:“哎喲,那肯定是累了。昨天我去老鄉家,老鄉塞給我一只雞,今天給你炖來補一補。”
爐火正旺,雞湯炖得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也不是純正的玄學文,但肯定是純正的打臉爽文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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