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拿到地府的冊子後, 蘇蘅蕪漫不經心翻閱,從頭到尾寫着從容二字。
系統444自打剛才看到了詭異的一幕,整個智腦都不好了。
你背後有人, 你怎麽不早說?
你早說啊!
但作為一個優秀的系統, 他很明白能伸能縮的道理。
現在, 眼前, 這個優秀的男人, 是他的宿主。
系統444谄媚道, “宿主,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呵。”蘇蘅蕪輕蔑的笑了笑,系統444臉紅得出奇。
蘇蘅蕪故意揚了揚手裏的冊子,解釋道,“相傳地府在給人定性的時候, 會參考一部功德簿,其中記載了人的一生功過。”
“嘶……”系統444不自覺倒吸一口涼氣, 這難道不是作弊嗎?!
對方像是清楚它心裏所想的一樣。
勾了勾唇角, 卷翹的睫毛微微垂落在臉頰上,透過窗柩上稀疏的光線,顯得他整個人無比聖潔。
系統444不自覺看呆了。
同時心底也承認,蘇蘅蕪瘦下來了以後, 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間焰火”, 光是這張臉,已經完全可以秒殺很多人了。
如果他不開口的話,就更好了。
蘇蘅蕪說,“這當然不是作弊,我憑實力拿到的東西,為什麽要說我是作弊呢?這是對別人智力成果的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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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有些人明明從一開始就有實力, 卻偏偏要到這個關鍵時刻才動,做着徒勞無功的事情。
系統444此刻不知道是該哭該是該笑。
另一位宿主可是已經在往百分之九十上飙升了好伐?!現在努力有個屁用!
很奇怪,明明這些話都沒有出口,但是蘇蘅蕪就是很順利接下來了後面的話。
“當然要等到對方已經百分之九十,才有用。”
蘇蘅蕪點到為止,開始往後翻閱。
《功德簿》以前是按照死人名字進行記載的,但現在改進了以後,采用了更為科學的方法。記載方式同時采用“編年體”“紀傳體”“斷代史”等方式,基本是你想到的方式都有。
系統444倒吸一口氣,突然就get到了蘇蘅蕪的惡趣味——明明有能力,但就要等着對方辛辛苦苦幹到百分之九十以後,才開始搞事情。
“好吧。”系統444笨拙的身軀挪了過去,用智腦上下一掃,“是不是拿錯了,怎麽沒有謝寒鏡的名字?”
蘇蘅蕪嘲弄似的笑了笑,“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說了,謝寒鏡根本沒死。”
他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掃過來,鵝絨羽毛般的睫毛投下一小截陰影。
窗外光線陰了下去,暗色窗簾的投影落在他臉上,慵懶氣質瞬間蒸發,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運籌帷幄,如他說的那般,伸手可握天下——他身上有着那樣的嚣張和狂傲,區別于那張恬靜充滿內在美的臉,氣質外放,讓人深深被吸引。
白皙手指緩緩伸向唇邊,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眼瞳直勾勾盯着系統444肥胖的身軀,“你不應該質疑我。”
系統444心髒一陣刺痛,雙腿竟然有種想要下跪的沖動。
良久,它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是的!那宿主,謝寒鏡根本沒有死,我們該怎麽辦?”
不得不說,這個題目真的有毛病。
如果謝寒鏡沒有死掉的話,為什麽還要問,是誰殺了謝寒鏡?
難道真的是主神設置的坑?
系統444想不出明白,以它剛及格的智商,根本沒辦法揣摩到上級的做法。
它只能懷着惡意的想,是不是因為太笨了,所以主神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清除它的數據?
想到這裏,它有些後怕的望着宿主。
蘇蘅蕪仍舊是那副不怎麽靠譜,但卻格外令人放心的樣子。
蘇蘅蕪淡淡說,“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卻還活着。”
狡黠目光裏帶着通透,“既然都收到了主神的請求,在助人為樂這件事上,我總是那麽優秀。”
發黃的書頁逐漸翻開,按照斷代史編排的書卷緩緩駛向時刻的标記,以簡單幾個字,書寫過的痕跡,是某些人的一生。
十年前。
某某,墜樓身亡。
王某某,A中一班,驚吓過度死亡。生前小偷小摸、栽贓同學。
陳某某,A中一班,意外身亡。生前優等生,背後辱罵他人,手段令人不齒。
九年前。
徐某某,A中二班,下班途中猝死。生前欺負同學、壓迫他人。包括廁所怼人、潑水、砸球,引起冷暴力。
周某某,A中三班,頭孢加酒,說走就走。生前慫恿他人欺辱別人。包括惡意中傷、破人油漆、恐吓他人。
陳某某,A中一班,橡膠過敏。生前當衆侮辱他人,惡性不限于對人淋尿、讓人鑽褲-裆等。
八年前。
柯某某,A中二班,工地意外被砸死。生前欺負同學。
……
十年間,A中跟謝寒鏡那一屆的人,死的死、傷的傷。
零星剩下幾個,都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
“你好,請問是謝寒鏡的同學嗎?”林月徽收斂起自己周身學生氣,襯衣帶出幾分成熟氣息。
隔着一道雪白的牆面和透明的探視窗,裏面的人在聽到謝寒鏡三個字後,表情都變了。
他哆嗦了好幾下,在醫生的幫助之下,他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醫生歉意說,“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現在已經好多了,但是你盡可能不要刺激他,以免病情加重。”
林月徽不敢直接問他,于是問醫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醫生也是半知半解的,“聽說是遇見了已經死去的同學,通俗點來說,叫鬼纏身。本來複讀了一年,結果拍畢業照的時候,那個本來應該死去的同學居然站在他旁邊,他精神上受不了。”
林月徽大致了解,結合之前的情景來看,基本已經清楚——謝寒鏡遭遇到了校園暴力,然後死亡,變成鬼後開始報複衆人。
根據他在許星河那裏拿到的消息,謝寒鏡那一屆的學生,似乎有很多都出意外去世了。
結合一些校園傳聞,基本上可以還原真相——謝寒鏡總是在拍畢業照的時候,彰顯自己的存在,複仇對象基本是當年欺負過自己的同學。
那麽最大的問題也即将迎刃而解了——到底是誰殺了謝寒鏡。
對面的人平息了一下心情,喝了口水,才露出個笑容,“我沒事,你有什麽想問的?”
在這裏蹲守了快十年了,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可以幫他捉鬼。
這讓他又重新有了生活希望。
為了讓自己具有說服力,林月徽特地去找了個道士。
林月徽溫柔問道,“……謝寒鏡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對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臉上呈現出極大的痛苦之色。
時光正在往前,但他被迫永遠留在了當時,不斷為了當年過錯而忏悔。
“謝寒鏡,他本來就很陰沉,那時候,陳哥還是A中的校霸。新生當中,陳哥的面子誰能不給啊,也就謝寒鏡,窮小子,還拽得一批。那臉天天跟上墳似的,他跟陳哥相互看不對付……一切大概就是從那裏開始的。”
漫長而痛苦的回憶,一點點湧上心頭,逐漸變成一幀一幀的畫面,畫面連貫起來,就好像身邊那些嬉笑怒罵,還未遠去……
“小王!今天我們去搞謝傻逼啊!他昨天還敢跟陳哥嗆聲!”
“嗐,你聽說了嗎?謝寒鏡把陳哥給打了!陳哥和小陳哥肯定饒不了他!”
匆匆跑過的同學,還是少年模樣,畢業後聚會沒能來幾次,等意識到的時候,只有黑白交織和菊-花香灰的靈堂——
“聽說死前,他看到了謝寒鏡!”
“謝寒鏡不是死了嗎?”
“他從地獄來找我們了!”
……
“啊!”他吓了一下,渾身冷汗直冒,最後在醫生的安撫下,徹底清醒。
醫生朝林月徽示意,林月徽問,“最後那一天,是誰把謝寒鏡推下天臺的?”
擔心對方受不住,林月徽抓過旁邊面黃肌瘦的道士,補充,“你必須要說清楚,我們才能救你。”
“那一天……”
……
謝寒鏡跟陳校霸越演越烈的關系,讓很多旁觀者開始站位——大多數都無條件支持校霸,于是開始了冷暴力和變相折磨謝寒鏡。
加上謝寒鏡本身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就算受了欺負,也是僵着一張死人臉,不哭不鬧,偶爾也會還手。
這就導致雙方矛盾越來越大。
如果一貫這樣下去還好,偏偏這時候冒出了幾個熱心人,朱暖陽就是其中之一。
作為校內極有人氣的學生之一,朱暖陽卷進來以後,整個局面就不一樣了。
朱暖陽是老師心中的好學生、乖孩子,成績穩定,本身性格也像如此,從頭發絲到腳底板,都有種初升朝陽般的熱烈。
朱暖陽很快與他混熟,謝寒鏡雖然一開始仍舊沉默,但很快兩人便相識、相知,沉默寡言的他和朝氣蓬勃的他,兩個人形成了一道極為靓麗的風景線。
然後……
“同性戀”三個字,以病-毒般可怕的詛咒貼在了他倆的身上,又經過空氣傳播,越演越烈。那時候,同性戀婚姻尚未合法,被貼上這三個字的人,就像活性病-毒一樣,讓人避之不及。
作者有話要說: 【夾子有感】
上聯:前後左右,吊打我,難受
下聯:苦澀笑容,碼字人,加油
橫批:笑着活不下去,我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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