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尉遲瑾第二天就離開了宜縣。蘇錦煙又繼續忙碌起來, 一邊着人調查宜縣茶葉買賣的事,一邊抽時間與高小姐出門游玩,演戲給外人看。

如此這般, 造了些“恩愛夫妻”的名聲後,蘇錦煙便打算與高老爺商量離去之事。

只不過,這日, 她來得不巧。

蘇錦煙被高家下人領到堂屋時,卻見高老爺坐在上首愁眉苦臉。高小姐也在,也是一臉擔憂的模樣。

“爹爹,”她問:“如今宋德章這般針對我們高家, 這可如何是好?”

“唉,”高老爺嘆氣:“我原本想着你都成親了,他宋德章不至于做出強搶他人之妻的事來,卻不想竟然暗地裏使這般手段。”

“爹爹, 若是他的手了, 那我們高家豈不是......”

高燕凝氣得眼角發紅, 不經意瞥見門口站着的蘇錦煙,立即斂了情緒, 扯了個笑問道:“蘇姑娘怎的來了?”

“有事想與高伯父商量,”蘇錦煙歉意道:“看來, 來得不是時候。”

高老爺趕緊壓下不快的情緒,緩聲問道:“不知蘇姑娘來找老夫所為何事?”

蘇錦煙原本打算說辭別之事的, 但适才聽見宋德章針對高家, 倒一時間不好開口了。至少,她得弄清楚現在的情況。

想了想,她問道:“高伯父,适才我在門口不小心聽見宋德章之事, 可是因為與我和高小姐的婚事有關?”

高老爺嘆氣:“實不相瞞,這次小女的婚事惹怒了宋德章,于是他暗中在高家的生意上動了手腳,陷我高家于不利。”

“宋德章此人聰明詭智,是經商的好手。”他繼續道:“六年前,我高家和宋家原本是宜縣齊頭并進的兩大商戶,後來宋家的生意由宋德章接手後,短短幾年間,便打敗了其他競争對手,連我高家也栽了不少跟頭。”

“眼下,宋家便是宜縣最大的商戶,宋德章手段狠辣,不給對手留餘地,再加上州府有個知府姐夫,這兩年更是肆無忌憚。”

高老爺說:“我高家在宜縣最大的買賣營生便是茶葉,原本與宋家無甚沖突,畢竟他宋家主要做米糧生意,茶葉只是順帶。卻不想,就在這兩日,宋家的茶葉鋪子如雨後春筍般冒了許多出來,還将價格降至極低,分明是想斷我高家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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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煙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聽高老爺說完,思忖片刻,她問道:“宋家茶葉價格降了多少?”

“降價四成,幾乎是我高家的一半。”

“宋家新開的茶葉鋪子又有多少?”

高老爺聽她這麽問,狐疑道:“蘇姑娘這是......”

蘇錦煙淡淡笑道:“實不相瞞,這幾日蘇某對宜縣的茶葉市場做了些了解,興許能為高伯父分析一二。”

“宋家在宜縣的茶葉鋪子原本不足十家,”高老爺說道:“可這兩日,光縣城裏就新開了八家,據我高家的掌櫃們說,其他十餘個鎮子也陸續開了鋪子,且皆是開在我高家鋪子的對面。”

“宋德章降價四成,若是這般下去,不出半個月,我高家的鋪子将關門大吉了。”

蘇錦煙問道:“既如此,高伯父為何不也降價?”

高老爺為難道:“不是老夫不願降,只是降一時可以,若長期實在是虧不起。再說,他宋德章明顯是針對着我高家而來,一定準備了後手。我若是與他硬碰硬,定然碰不過。”

正因如此,高老爺愁得這兩日都吃不下飯,眼下也烏青嚴重。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我高家得罪了哪路神仙,要碰上宋德章這麽個黑心肝的人。”

“爹爹,”高燕凝遞了杯茶過去,勸道:“您先坐着歇會兒,辦法總歸會有的,咱們再好好想想。”

“還如何想?”高老爺愁得在堂屋打轉:“拖一日,我高家就危一日啊。”

片刻後,蘇錦煙起身向高老爺作揖行禮,說道:“高伯父,蘇某有一計可起死回生,只不過十分冒險,不知高伯父可願意聽?”

“哦?”高老爺眼睛驟亮,激動地:“蘇姑娘請說。”

“眼下,宋德章已經是鐵了心要整垮你高家,既如此,”蘇錦煙轉身定定地道:“與其避其鋒芒,倒不如迎難而上。”

“很明顯,這是一場不正當的價格競争,手段惡劣。宋德章的目的恐怕不止是耗死高家,若他只單純為此,倒無需如此費力。”她說道:“蘇某鬥膽猜測,宋德章的目的恐怕是要獨吞整個宜縣的茶葉市場。”

蘇錦煙在來的時候已經了解過,宜縣氣候溫熱,且水利發達,這裏常年栽種茶葉,且品質優越,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茶商來此走貨,被譽稱為“天下茶倉。”

茶葉利潤豐厚,且宜縣本地最大的茶商只宋家和高家,若是往後宜縣市場為宋家獨占,那相當于宋家掌握了天下茶倉的錢鑰匙,潑天的利益可想而知。

高老爺聽後,眉頭緊緊蹙眉起:“宋德章果真野心不小,這要如何應對?”

“很簡單,”蘇錦煙說道:“高家的鋪子也降價,跟他耗,誰笑道最後誰就是贏家。”

“蘇姑娘,”高老爺面色為難:“我雖也想過這個主意,可他宋家財大氣粗,我高家實在是耗不起,早晚要輸啊。”

蘇錦煙笑了,突然問道:“高伯父,若是我有意想與高家共謀宜縣茶葉市場,您意下如何?”

高老爺忽地轉頭,眸子裏帶着驚詫和希冀:“蘇姑娘的意思是?”

“此計确實兇險,我自然不能讓高伯父獨自去冒這個險。”蘇錦煙說道:“所以,我願出白銀五十萬兩與高伯父合作此事。”

高老爺畢竟是縱橫生意場數十年之人,自然懂得分析利弊,聽了蘇錦煙的提議,雖是驚訝,但很快便做出決定。

與其遲早被宋德章耗死,倒不如背水一戰,他高家需要條生路,若走成功便是通天大道。

而蘇錦煙此前便一直想做茶葉的生意,苦于沒有門路。此時,正好借助高家在宜縣的根基開啓茶葉市場。

兩人一拍即合,當下便做出應對。按蘇錦煙的意思,高家所有的鋪子茶葉都降價出售,而且比宋家的更便宜一成,也就是直接降到了五成。

此舉一出,各路茶商嘩然。

覺得高家是瘋了,畢竟宋德章降價四成也還算有一成的利潤在裏頭。然而直接降價五成,那便是等于白送。

所有在宜縣觀望的外來茶商們因此舉變得興奮不已,之前給宋家下的訂單,也紛紛轉頭到高家鋪子。僅僅半天,高家鋪子就門庭若市。

德豐茶樓的雅間裏,蘇錦煙和高燕凝坐在裏頭喝茶,她時不時瞥眼瞧外頭的高家鋪子和宋家鋪子的情況。

此時才是中午,高家鋪子客座滿堂,而對面宋家的鋪子則顯得十分冷清,偶爾有幾個消息閉塞的百姓在裏頭轉悠。

“還不夠。”蘇錦煙突然說道。

“什麽還不夠?”高燕凝問。

“雖是一場互相內耗的戰争,但速戰速決才是制勝之道。”想了想,蘇錦煙對着霜淩道:“你回頭讓張叔雇百十個人,去高家的鋪子門口排長隊買茶。”

高燕凝驚訝:“雇人買茶?這是何道理?”

蘇錦煙笑道:“不是真的買,而是造一個市場火熱的假象,讓他宋德章着急。他宋德章着急了才會接着出下一招。”

“你已經知道宋德章的下一步要做什麽了?”

蘇錦煙搖頭:“不知道,但我認為依宋德章的性子定不會善罷甘休,恐怕會繼續降價搬回局面。”

“那如果他繼續降價了,我們又該怎麽辦?”

“好辦,”蘇錦煙道:“要的就是他繼續降,屆時咱們也繼續降。”

“啊?”

聞言,高燕凝傻眼了。

然而蘇錦煙只是笑笑不再過多解釋,她轉頭繼續看向窗外。

她瞧着外頭的動靜,而高燕凝卻在瞧着她,見她氣定神閑地模樣,稀奇得很。

“蘇姑娘,”少頃,高燕凝問:“我實在好奇不已,此事這般冒險,你就不怕你那五十萬兩白銀打水漂了?”

“做生意哪有不冒險的?”蘇錦煙好笑:“像這樣的市場競争,可不是憑誰的運氣好。”

“那是憑什麽?”

“憑...”蘇錦煙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說道:“看誰更沉得住氣。”

她說話春風細雨,舉手投足從容鎮定,眼睛明亮且自信,渾身像散發着耀眼光芒。令高燕凝覺得,她像一只青雁,灑脫自在,翺翔于萬裏雲山之巅,胸有溝壑、百折不撓。

莫名地,高燕凝覺得胸口微熱,眼睛不自覺地追随她的光彩。

良久,她想到什麽,又問道:“若是宋德章不再降價又該如何?”

“不會的,”蘇錦煙篤定道:“他必定會再降。”

“為何?”

“號角已吹響,若是他就此放棄,那便是輸了。”

宋府。

宋德章躺在軟塌上,任由吳姨娘給他喂果子。

吳姨娘笑道:“二爺,依我看高家也撐不了多少天了。屆時高老爺必定要上門來求您,屆時您再提高小姐的親事,孰輕孰重,高老爺想必會分得清的。”

“妾身在此先祝二爺抱得美人歸了。”

宋德章笑着睨她一眼,勾着她下巴說道:“妖精,你這張嘴倒是甜得很,難道你就不醋?”

“若說妾身不醋定然是假,”吳姨娘說道:“可妾身也知二爺不是妾身一個人的二爺,只希望二爺娶了正室之後依舊疼愛妾身才好。”

“果真懂事,”宋德章說道:“你放心,爺不論娶誰,最疼的還是你。”

說着一把将人拉進懷中,就着那甜膩的小嘴便親起來。

正當兩人如火如荼、醉眼迷離之際,卻聽得外頭匆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二爺,二爺不好了。”随從站在門外禀報道:“二爺,出大事了。”

“有鬼追你的魂了?”宋德章不悅,推開吳姨娘坐起來:“沒眼力見的東西,快說是何事。”

随從說道:“二爺,今兒一早,高家那邊的鋪子也降價了,而且還比咱們的低一成。眼下,咱們的客人都去了高家。”

聞言,宋德章一頓,還以為聽錯了似的,又問了遍:“你說什麽?”

“二爺,高家在宜縣所有的鋪子都降了五成,咱們之前收到的訂單都退了大半,許多茶商都跑去高家訂貨去了。”

話音一落,室內寂靜,宋德章面色陰沉:“狗東西,為何現在才與我說?”

“呃......”随從為難地看了眼吳姨娘又看了眼宋德章,嗫嚅道:“二爺您之前一直在吳姨娘屋子裏,小的也不敢去打擾您。”

“......”

宋德章當即出門去各個鋪子遛了一圈,見自家鋪子冷冷清清,而高家的卻是生意紅火,甚至還排起了長隊,人人都在誇高老爺做生意實誠。

他氣得臉都黑了,回到府中想了許久,便吩咐道:“去,告訴所有掌櫃,宋家的茶葉鋪子一律降價五成五。”

“五成五?”大家不可思議:“五成五那是虧本買賣啊,二爺,您可要三思啊。”

宋德章冷着眼掃過去:“你在教我做事?”

那人立即低下頭:“不敢不敢,小的這就去辦。”

聽到宋德章繼續降價,還一下子就降到了五成五,高老爺憂愁不已,在堂屋急的打轉。

“爹爹,您先別急,等會兒蘇姑娘來了,看她如何說。”

高老爺詫異,分神瞧了眼鎮定自若的女兒,才短短一日時間,她就這般信服那蘇姑娘了,也是稀奇得很。

“也只能如此了,”他點頭,又朝門口望去,問道:“可去請人了?”

婆子答道:“老爺,已經派人去請了,正在來的路上。”

蘇錦煙之前貪吃甜瓜,然而井水泡的甜瓜有些涼,吃多後她肚子有些疼起來,原是想在床榻上躺一會兒,卻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她發現自己最近總是容忍犯困,有時看着賬冊也不知不覺就打起盹來。

她跟着丫鬟們走到高家堂屋門口,就見高老爺坐立不安的身影。

高老爺見她來,直接開口說道:“蘇姑娘,那宋德章也降價了。”

“降了多少?”

“五成五。”

“果真是個狠的。”蘇錦煙道:“比我預想的還低。”

“那現下咱們該怎麽辦?”高老爺問道。

“自然是繼續降價,而且還要比他的低。”

“還降?”高老爺傻眼了。

他做了這麽多年生意,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大規模降價,還是虧本降。這換作誰來看都是自尋死路的法子啊。

他擔憂地問道:“我們若是再降,那便是直接虧一成了啊。這般虧下去,不出七日,将血本無歸。”

“高伯父,”蘇錦煙坐下淡定道:“不僅你知道這樣的後果,他宋德章也知道。但他宋德章為何還要繼續降價,而且降得這般狠?”

“因為他知道,這場不見血的戰争一旦勝了,整個宜縣的市場将盡收囊中,往後的財路将無限寬廣。”

“可若是我們......”高老爺心裏沒底:“我們萬一輸了,那便是萬劫不複的境地。”

“我們不會輸。”蘇錦煙道。

“蘇姑娘為何這般确定?”

“他宋德章之所以敢如此豪賭,無非是仗着宋家財力勝過你高家。”她說道:“所以高伯父請放心,若是蘇某出的五十萬兩還不夠,我可繼續再添五十萬兩。”

她一字一頓道:“直到勝了為止。”

高老爺眯眼,心下震驚。如此狂妄之言竟是出自個不足雙十的女子之口。雖然不可思議,但她這身從容的氣勢卻莫名地令他深信折服。

他退後一步,第一次在蘇錦煙面前作揖,問道:“敢問蘇姑娘到底何許人也?”

蘇錦煙笑道:“高伯父可聽過江南筱州的蘇家?”

“你難道是...”高老爺再次大驚:“江南首富蘇家之女?”

“正是。”

江南富商蘇家何人不知不曉?蘇家的生意脈絡遍布全國各地,蘇家的水、路貨運更是舉國聞名,無論是哪一行哪一市,但凡要走貨,十有八九就是蘇家的貨運。

卻想不到,眼前這個女子竟是蘇家之女,難怪能有這般見識和膽魄。

不過......

高老爺又疑惑地問道:“可我聽說蘇家有個嫡女嫁入了京城璟國公府,那位是?”

“也是我。”

“???”

這下不止高老爺震驚了,連坐在一旁喝茶的高燕凝也放下了茶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雖然蘇錦煙之前跟她說過和離之事,可萬萬沒想到,她和離之人居然是璟國公府世子。

這這這......

高家父女倆震驚得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蘇錦煙好笑道:“高伯父,我雖是高家之女,但生意上的事卻是獨立于蘇家之外的。而且,我雖之前嫁進國公府,但此時已經是和離過的身份。”

“所以,高伯父切勿驚訝,”蘇錦煙起身回了一禮,說道:“茶葉這一行,我初次涉足,許多事還需高伯父指點才行,您就當我是普通的合作夥伴便是。”

良久,高老爺才緩過神,想起之前商定的事,這會兒也不急不緩起來,仿佛吃了定心丸似的。又問道:“依蘇姑娘看,咱們的茶葉該降價多少合适?”

“六成。”

盡管經歷了剛才的震驚與緩和,但聽見這句“六成”,高老爺還是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這般降,可是血虧啊。”他說道:“如果這般虧本賣出去,屆時即便市場搶到手了,但倉庫沒貨豈不是也等于白搭?”

“高伯父大可不必擔憂此事,”蘇錦煙倒是一點也不急,說道:“只要宜縣還有貨,那咱們就有貨。”

高老爺不解:“此話何意?”

蘇錦煙高深莫測地笑了下:“先賣個關子,屆時高伯父自會知曉。”

宋家茶葉再降價後,原先的客人回籠了大半,不僅如此,高家鋪子門前排着的那長長的隊伍,也突然風一般地散了。

如此效應,宋德章狐疑之時,也感到滿意。他勢在必得,高家家底如何,他早就莫得一清二楚,想必再過不了多久,高家必然支撐不住來向他求饒。

然而,美夢沒做到一半,次日醒來,宋德章又被告知高家繼續降價了。而且手段更狠,直接降到了六成。

原先宋德章欲降價五成五時,已經是分析再分析,考慮再考慮才做的決定。卻沒想到,高家那個老不休居然有這般魄力,敢跟他對着耗。

“這個老匹夫!”宋德章黑着臉坐在書房。

掌櫃們個個火急火燎,紛紛問道:“二爺,眼下怎們該怎麽辦?”

若繼續降下去,不用宋德章自己想,其他人也能看得出這場買賣不值當。盡管宋家有錢,可即便再有錢,也難免傷筋動骨,要恢複起來少說得十餘年。

書房,氣氛焦灼,衆人屏氣凝神地等着宋家家主做決定。

宋德章袖中的拳緊緊攥起,青筋畢露。陰沉沉地暗恨了半晌,最後咬牙道:“再降!”

“什麽?”衆人不可思議擡頭:“二爺,若是再降下去,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宋德章冷笑道:“什麽後果?我宋德章從經手宋家生意以來就不打沒把握的仗。他高家幾斤幾兩也配跟我鬥?”

“如此拎不清,”他冷然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于是,再繼高家降價才至一天半,宋德章繼續往下降,直降到了六成八。

全民嘩然,大家都覺得宋家二爺瘋了。

高老爺坐在堂屋聽見下人們禀報,也覺得宋德章是瘋了,同時也暗暗佩服蘇錦煙料事如神。她篤定宋德章會再降,沒想到還真降了。

宜縣的兩大富商掰腕競争,最快樂的莫過于外來的茶商了。這是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遇到的盛宴,他們像快樂的小魚兒,從這邊游到那邊,甚至還有好些人繼續觀望,想看高家是否還會繼續接招。

高老爺也有此疑問,他問蘇錦煙道:“咱們還降不降?”

蘇錦煙剛剛午睡起來,睡眼惺忪地用袖子遮掩着打了個哈欠,說道:“當然不降。”

“诶?”

高老爺詫異:“那......咱們就這麽認輸了?”

“誰說咱們輸了?”蘇錦煙好笑:“咱們這是贏了。”

“???”

這番話說得高老爺稀裏糊塗的,實在不解得很。

在他迷茫又焦急的目光下,蘇錦煙緩緩解釋道:“我等的就是宋德章這最後的降價,他若是不降,我們未必能贏,可他這麽一降,這局便是贏定了。”

“那......”高老爺此刻是完全折服了,雖然不明白是怎麽贏的,他愣愣地問道:“接下來怎麽做?”

“接下來,”蘇錦煙淡定道:“我們将宋德章手上的茶葉都買回來。”

“買茶葉?”高老爺驚得說不出話。

但蘇錦煙仍舊是氣定神閑地答他。

“對,有多少買多少。”

很快,蘇錦煙吩咐張叔他們扮成幾波外來茶商,去買宋德章手上的茶葉,而且要趕在其他茶商還正在觀望沒回過神之前,先下手。

于是,僅僅一夜之間,宋德章手上的茶葉被蘇錦煙買了九成。等次日其他人發現高家并沒有接招,淡淡失望之餘轉頭去宋德章的鋪子時,卻被告知沒貨了。

衆人這才遺憾嘆氣,不得不又往高家鋪子跑。

但就在此時,高家鋪子的茶葉價格立即回升,從原先降價的六成,如今直接回到原先的價格。

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怎麽回事?你高家之前不是還降價賣嗎?即便回升,也不至于這般快吧?

茶商們紛紛質疑,且質疑聲喧嚣塵上。

在大家吵得不可開交之時,有人悄悄透露了個消息:兩日前,有位大商客買走了宜縣七成的茶葉。宋家的茶葉被買空,高家的也只剩不到三成。

因此,高家為及時止損,這才将價格回升的。

也就是說,宜縣只剩三成茶葉了!

這個消息對于外來茶商們猶如晴天霹靂!

宜縣的茶葉品質享譽全國,甚至還買到了友邦。各地的茶商每年春都會來此收購,原本以為今年會滿載而歸,甚至在遇到宋、高兩家價格大戰時還激動歡喜,認為可以撿個大便宜。

卻不想,便宜沒撿成,茶葉沒了。

這可如何是好?沒了茶葉,他們自己的鋪子接下來一年都沒貨賣。

于是,衆人又開始想方設法找門路,各自奔走問消息。

還在他們對高家價格回升太快而猶豫不決時,忽然,高家鋪子門口又排起了長隊。

“!!!”

這是不給人活路啊。

三成茶葉,卻這樣多人争搶,若是自己動作再慢些,豈不是撈了個空?最後沒辦法,衆人為了搶僅剩的這點茶葉,甚至直接攜禮登上高家大門。

高老爺忙得不亦樂乎,這兩日眼角都笑出了好幾條細紋。

這會兒,蘇錦煙坐在廊下邊看賬本,邊吃涼瓜。當她吃完一塊還想再伸手時,卻見盤子已空,擡眼問道:“今日甜瓜為何這般少?”

霜淩一板一眼地答她:“小姐您忘了?上次吃涼瓜惹得肚子不适許久呢。”

聞言,蘇錦煙也只遺憾了下,又很快埋頭繼續專注賬本。

沒過多久,婢女過來禀報:“蘇姑娘,老爺來了,正在花廳裏等着呢。”

“好。”蘇錦煙點頭,放下東西就往花廳走去。

蘇老爺面色疲憊卻眉眼精神奕奕,是這兩日給忙的。他見蘇錦煙進來,誠心誠意地作了一揖。

“蘇東家,”他喚了稱呼,帶着敬佩的目光說道:“眼下三成茶葉已經賣完,抵消之前降價虧損的,咱們還額外掙了二十萬兩。”

“還不夠,”蘇錦煙道:“再開三成倉庫,但此事不宜聲張,只需私底下讓茶商們各自透露消息便可。”

因為衆所周知宜縣的茶葉七成已被買走,只剩三成。如果高家此時放出消息還有茶葉,那很可能引起公憤。

所以開倉之事只能私下進行,在衆人摸不清楚到底三成是否被搶完之時,又覺得自己居然得了內部消息,暗自竊喜趕緊行動。

于是,就這麽地,短短七八日,高家茶葉便被賣出去了六成。

高老爺面色紅潤,喜氣洋洋,見到蘇錦煙便是大笑。

“蘇東家果真高人妙計,”他神神秘秘地:“你可知,咱們一共掙了多少銀兩?”

蘇錦煙心裏有個大概,但還是十分配合地笑着問道:“多少?”

高老爺比了兩根手指,中氣十足地說:“二百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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