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蘇默簽了字，剩下了依舊交給律師處理了。

她去了學校，心情一直很低落。

一直走不出那個低沉的旋渦。

今天的蘇默比以往更加沉默。

課後，陸星燃消息極其靈通地說道：“如果因為諒解書不開心，我還有其他辦法。”

“不要。”

蘇默一臉平靜地說道，“欺負我的人，我要親自欺負回來。”

聽到這話，陸星燃覺得欣慰又驕傲，真的很想揉揉她的腦袋。

只是現在有些心情低落，蘇默咬着嘴唇，細白的手指朝陸星燃勾了勾，湊他耳邊輕聲說道：“陸星燃，我們逃課吧。”

清甜氣息靠近，小姑娘聲音又甜又軟，輕輕砸進耳朵。

陸星燃喉結滾動了幾下，只覺得一陣酥|麻電流迅速的從耳朵麻到心髒。

仿佛自己剛剛好像聽到了“我們私奔吧”的錯覺。

陸星燃捏了捏鼻梁骨，“好啊，去哪？”

“？”蘇默疑惑，“你怎麽聲音啞啞的，感冒了？”

陸星燃否認道：“咳咳，沒有吧。”

他拿起書包站起來：“走吧，路上再想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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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默：“啊？我是說下午的課。”

上午有兩節數學課呢，下午是體育、英語和地理課，英語和地理，他們兩人成績都很好，即使逃課了，晚自習還能回來補一補就沒問題。

陸星燃拿着書包又坐下，“哦，好。”

“你好像比我還期待……”蘇默笑道。

陸星燃望天：“也沒有吧。”

中午放學，兩人直接拿着書包去了校外，陸星燃邊走邊問：“想好去哪了嗎？”

“去游樂園太熱，去海洋公園有點無聊，”蘇默看看他，“要不，去圖書館補習？”

畢竟他倆互相給對方挖了要考班級前十的坑。

“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陸星燃說，“你不是一直想看海。”

“你怎麽知道我想看海？”

“小時候你不是說……算了，不提小時候，”微風吹過少年的衣擺，正午陽光熱烈，少年對少女說：“去看海吧。”

江城有江，但屬于內陸城市，沒有海。

沿海城市離這裏挺遠的，雖然蘇默真得挺想去，認真計算了一下：“我們去的話坐飛機一來一回就要四個多小時吧，今天就根本來不及啊。”

陸星燃神秘地笑了笑，“不用坐飛機，也能看到海。”

兩人先去吃了飯，然後陸星燃不知道總哪裏搞來一輛黑色的看起來就很名貴的車，他熟練打開副駕駛的門，很紳士地彎腰伸手：“請。”

蘇默不太認識車，後來此知道那是一輛邁巴赫。

蘇默驚恐道：“陸星燃，我只想想去看海，以後也可以的，并不想去看忘川……唔。”

陸星燃輕輕把人摁到座位上，給她綁上安全帶，“我已經考了駕照了。”

蘇默苦着臉，緊張地捏緊安全帶，看着旁邊嗖嗖跑過去的汽車說道：“其實不去看也沒關系，要不我們去游樂園玩吧，啊對了，你想去網吧打游戲的話也可以。”

陸星燃淡淡說道：“閉嘴。”

車子啓動，事實證明，陸星燃的車技又穩又好，1小時後，他們到了江城的遠郊。

下車後換上了工作人員的四輪電動車，周圍開始出現白色的小型木屋別墅，穿過層層疊疊高大綠植後，眼前突然開闊，綿長幹淨的沙灘，水質清澈，還有一層高過一層的波浪。

“哇！真的是海！”

陸星燃笑着解釋道：“這裏其實是一個很大的湖，這邊的沿岸被開發商做成了沙灘的模樣。”

說是湖水，但在這個特定區域卻看不見盡頭，好似水天相接的真正的大海。

“好美！”看到眼前眼前開闊的風景，蘇默心情好了不少，藍天白雲，風清氣爽。

她脫下鞋子，在細軟的沙灘上踩水，絲絲沁涼的感覺傳來，蘇默幾乎忘卻一切煩惱。

兩人安靜在岸邊赤腳踩着沙灘，感受一波波的海浪沖上來覆蓋腳背又慢慢退回去。

走了很遠很遠，日頭漸漸落下，大片天空被夕陽染成紫粉色，微風吹起少女的劉海，她擡眸靜靜看着這美麗景色。

“陸星燃，跟我講一下小時候的事吧。”

陸臉色一頓，他最害怕的來了，他真的很怕蘇默提起小時候，然後會責怪他，最後輕飄飄一句說，小時候說得都不算數。

你先抛棄了我，所以我才抛棄你的，而且我有了其他的玩伴，再也不要你了。

那是陸星燃小時候經常會做到的噩夢。

陸星燃側過臉，看不清情緒，小聲回絕：“不要。”

蘇默看着天邊，眼神好像跨過長長的時間和空間，最後她嘆聲道：“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什麽都想不起來，甚至不記得自己在帝都生活過，我非常仔細的回想過，我只記得七歲以後的生活了。”蘇默說道，“我好像記得你，可我努力回憶，根本就不記得關于你的任何事情。”

陸星燃猛地愣住，整個人僵在原地，好像遭受到巨大的打擊，愣愣地看着蘇默。

他艱難開口道：“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嗯！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其實蘇默試着問過蘇母，蘇母臉色立刻變得難看，斥責她說小時候沒什麽好回憶，不記得就不記得了。

但自從那次在巷子口腦海裏突然出現的畫面，蘇默始終覺得自己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好像有人一直在等着她，她不去找他，好好看看他，和他說說話，心裏會非常不安。

陸星燃垂眸，直直盯着海水，不知道再想些什麽，只是周身氣息低沉，看得出來不是很開心。

“那連我們的約定也不記得了？”他低聲喃喃道。

“什麽約定？”蘇默問。

她想可能是小孩子之間大概會約定一起出去游玩，或者說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之類的約定。

蘇默卻忘得一幹二淨，頓時有些心虛。

“陸星燃，你還記得我欠你的幾頓飯嗎，走！今天就帶你見識見識最地道的江城菜！”因為心虛而突然想起自己還欠了他三頓飯啊。

陸星燃只是呆呆愣愣的，嘴裏念叨着：“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蘇默第一次見他不認識他，怪不得他去蘇默家裏拜訪的時候，她只是驚訝他們的母親居然互相認識，怪不得她對自己坦蕩大方，一點绮念都沒有。他還以為是自己長醜了……她不喜歡了……

陸星燃擡眸看向她，黑亮濕潤的眼睛帶着濃重的委屈和譴責，穿過綿長的時光，靜靜地看着她，其中情緒太過濃重，蘇默不知道該說什麽，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回到市區內，蘇默早早用手機預約了排號，到了餐廳稍等了會，就排到了他們。

這餐廳确實是江城數一數二的地道餐廳，味道獨特鮮美，食材新鮮，生意非常火熱，日日食客爆滿。

一道道菜被端上來的時候，蘇默還認真的給他解說這菜的來源和背後的小故事。

餐後，在蘇默提議下回了學校，雖然逃了下午的課，盡量還是在晚自習補回去，不然只會越積越多。

楚川怒氣沖沖道：“你們兩！還知道回來！”

蘇默抓抓頭發疑惑：“怎麽了？”

“你們兩出去玩都不要叫我，還是不是朋友！”楚川仰頭，雙臂抱着自己，“我快痛苦死，無聊死了！”

蘇默笑了笑，提起打包的東西遞過去，“下次一定叫你。”

陸星燃只是出神的看着窗外，好似什麽都沒有聽到。

晚自習。

補完筆記之後，陸星燃給蘇默講數學題，一道題裏他走神了三次。

蘇默放下筆：“要不你先休息會？”

陸星燃擡眸看着蘇默，聲音低沉，好像還帶着一絲難過的情緒，說道：“默默，你跟我講講你在江城的生活吧。”

蘇默想了想，“沒什麽特別啊，就是上學啊，然後看小說，然後偏科，其實我小時候學習成績挺好的，後來初中之後慢慢開始偏科，現在就嚴重偏科了。”

“哦，對了，我初中過得特別開心，因為附近有個圖書館，裏面有好多好多書，囊括了天文地理，神話名著，還有各種小說。”蘇默補充道，“那個時候我最開心的就是周末去圖書館待着看書。”

“還有別的嗎？”

“別的？”蘇默想了想，誠實搖頭道：“沒了。”

陸星燃越靠越近，問道：“那你有沒有……”

蘇默紮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提問。

陸星燃重複道：“有沒有……”

蘇默：“？”

偷聽八卦一清二楚的楚川突然插話進來：“有沒有什麽？”

他嫌棄問道：“哎！默寶、同學，你初中都沒有啥早戀玩意的嗎？一天天的都在圖書館啊！”

楚川臉上都快寫出“無聊”兩字了。

蘇默想了想，搖搖頭，說道：“那時候，好像大家都很乖，沒有人戀愛啊。”

楚川大驚道：“還乖，你初中那個學校那個xxx和那個yyy談戀愛談到爆紅論壇都成網絡紅人了，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我都知道！”

“啊？！”蘇默真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而且這兩人還曾經是她的同班同學，其中那個女生還和她同桌過，她完全沒有發現，也沒有聽說過。

“哎，你這種乖乖學生和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楚川搖着頭總結道。

陸星燃不再說話，也停下了補課，只是看着桌面發呆，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晚自習下課鈴敲響，同學們各個化身賽跑冠軍，一溜煙就不見了。

陸星燃單肩挎着書包，站在走道，對蘇默低聲說道：“我送你回家。”

“你不去打籃球了嗎？”往常陸星燃放學後會打會籃球，蘇默看會課外書，兩人默契在校門外集合，踏着星辰，送蘇默回家。

到蘇默家那一站的公交車站的時候，陸星燃一把強勢的抓住了蘇默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瑩白細膩，陸星燃手心發燙，他覺得這樣有些不妥，想松開，可身體卻背道而行。

少年眼神專注，帶着一些壓抑的瘋狂，低啞的嗓音說道：“既然你忘了，想不起來，我不會逼迫你……”

少年瞬間有些無助：“可是你全忘了，連最重要的約定都忘了！”

蘇默只是靜靜地站着，認真得聽他說道，潛意識告訴她，這很重要，是不能錯過的時刻。

潛意識裏，蘇默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欠了陸星燃什麽。

蘇默心裏想着，也許這次陸星燃說什麽，她都會答應吧。

陸星燃眼睛好似灼燒着火焰，發自肺腑的滿腔真摯，說道：

“那就重新來一次。”

“這一次，我來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