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之前出場! (32)

可惜周子舒順眼了,溫客行出來看見他們三個可就是礙眼了,阿湘讨好着跑上前,捧着酒壺,“主人喝酒。”

冷酷無情又無理取鬧的溫客行一把揪住阿湘的耳朵,“你又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顧湘嘟着嘴,“你幹嘛呀!這麽大人了還揪耳朵,別揪了!”

溫客行擺出一副老父親的嘴臉:“大?你有多大?你就是嫁人了有婆家了生孩子當娘了我想揪也是随便揪!”

卿月慶幸幸好她沒過去獻殷勤,要是她被揪耳朵了,那可就別怪她無情無義了!她非要抱着周子舒的大腿告狀,讓你三天進不了房不可!

溫客行把阿湘打發走,看着對他擠眉弄眼、耀武揚威的卿月,想着用什麽借口把她支走,別耽誤自己和阿絮談情說愛。

一聲五味雜陳的“溫公子”打斷了溫客行的計劃,沈慎情深義重、悔恨交加的模樣讓他惡心,那些年被壓迫追殺的過往,爹娘慘死曝屍荒野,在鬼谷苦苦求生的掙紮,複仇是他唯一的執念,他沒有愛,沒有欲望,他是只會殺戮的瘋子,他的世界裏陰濕黑暗,沒有道義,沒有人性,沒有未來,沒有希望,也沒有光……

折磨人的回憶讓他的頭快炸開了,但是他從不敢忘,因為推着他在這陰詭地獄前行的正是那些年美好與痛苦交織的回憶,周子舒扶住搖搖欲墜的溫客行,沈慎晚到多年的悔恨只能得到“太遲了”三字。

“他們已經都死了,甄衍也跟着他們一起死了,阿絮,太遲了,太遲了!”他一生凄苦不合時宜,注定要與這濁世共焚,溫客行痛苦的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周子舒的懷中。

卿月和張成嶺擔心的圍過來,周子舒小心的用袖子拭去溫客行唇上的鮮血,溫客行擡眸滿心滿眼的都是周子舒,為什麽?既然給了自己苦難,又為什麽要給自己希望和光?

愧疚,周子舒毫無保留的幫助和信任,在人心鬼蜮掙紮了二十多年的他頭一次被待之以誠,他卻有所保留,無法以同樣坦誠回應的愧疚。

“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章要寫到四季山莊的,沒寫到……哭唧唧,下章一定寫到!!!

75、四季山莊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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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宅條件有限,卿月翻箱倒櫃了半天,就找出一條幹淨能用的被子,周子舒把溫客行抱到床上,為他脫去鞋子,卿月抱着被子小跑過來,給溫客行蓋上的時候才發現被子不夠長,被子蓋到胸口,下面的腳就露出來了,把腳蓋上被子,就只能将将蓋住下半身。

慣常伺候溫客行的阿湘還在外面忙東忙西,卿月也沒什麽伺候人的經驗,感覺本來就是病人了,露出腳可能不太好,但是只蓋個下半身是不是又有些奇怪啊?

周子舒坐在溫客行身邊為他把着脈,卿月稍加思索靈機一動,把溫客行的腿彎起來再蓋上被子,這樣被子就既能蓋上腳又能蓋到胸口了,自己真是一個小機靈鬼!周子舒同樣沒有什麽伺候病號的經驗,也沒看出來卿月的做法有什麽問題,只有身後的張成嶺表情複雜的欲言又止。

看着溫客行的長腿只能委委屈屈的蜷起來,卿月感慨萬千,我們一呼百應,殺人如麻,一擲千金,邪魅狷狂的鬼谷谷主啊,唉,有的人看着光鮮亮麗,其實腿只能憋屈的窩在被子下……

周子舒言辭鋒利如刀,把還在裝睡不肯相信趙敬就是幕後黑手的沈慎點醒,當年五湖盟五子坐視容炫赴死,甄家遭難,周子舒提及溫客行都是以師弟稱呼處處維護,句句戳沈慎心肝,下了逐客令将沈慎趕走。

阿湘和卿月在溫客行床邊伺候,準确來說,動手伺候的是阿湘,卿月負責看阿湘伺候,周子舒向卿月和阿湘打聽溫客行從前可有這吐血昏迷的毛病,卿月雖然知道這是孟婆湯的藥效,但因為溫客行還在向周子舒隐瞞出身鬼谷的事,她也只能對周子舒無奈的挑挑眉,跟着阿湘三緘其口。

周子舒嘆口氣知道問不出來,搬出曹蔚寧哄着阿湘去休息,他又看向卿月,卿月不用他說,對他眨眨眼,就懂事的留他和溫客行獨處了,還十分貼心的幫他把門關上。

溫客行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周子舒也不眠不休的陪了他一天一夜,卿月過來送茶水的時候,正好撞上溫客行剛醒,卿月高興的走到溫客行床邊,溫客行正對周子舒生氣,“你現在跟我說衆生皆苦,難道我父母就不苦?壞人的苦衷就是苦衷,好人就該默默受死,要做菩薩你去做,我寧可做萬惡之首永淪地獄,也不受這肮髒氣!”

溫周二人看向走過來的卿月,卿月連個磕巴都不打,把自己當成透明人,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走,夫夫吵架她不參與,白無常就是前車之鑒。

周子舒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卿月,嘆了口氣,對溫客行說道:“老溫,對不起,這畢竟是你的私仇,我不該替你擅作主張,抱歉,我是不想看到你雙手再沾滿鮮血。”

卿月的腳還沒跨出門檻,就聽見溫客行傲嬌的哼了一聲,“也罷”。卿月吃驚的回過頭,你這也太好哄了吧,有沒有五秒啊?我還沒跨出房門呢,你就被哄好了,被吃的這麽死,活該你給窗花當牛做馬。

周子舒承諾道:“等你痊愈了,我同你一起去找趙敬報仇。”

溫客行內心狂喜,表情還要使勁繃住,控制住上揚的嘴角對周子舒撒嬌:“我本來就沒事,就是口有點渴,你快伺候伺候我。”

卿月見情勢逆轉又折了回去,當剛才過來的一趟沒發生過,笑眯眯的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周子舒對卿月笑笑為溫客行倒了碗茶水,卿月悄咪咪的對周子舒豎了個大拇指,高手!不愧是天窗窗花!自己這輩子是趕不上了。

在溫客行要接過碗的時候,周子舒欲迎還拒的把碗往回一撤,“用不用我喂你啊?”

溫客行被周子舒逗笑了,接過碗喝茶,卿月感慨自己是下輩子也趕不上窗花的段位了。

溫客行把在廚房操持的曹蔚寧叫出來談心,不會做飯的張成嶺把無所事事閑逛路過廚房的卿月拉進來當救兵,頂着張成嶺求助的眼神,卿月鎮定自若的打開鍋蓋,默默看着鍋裏炖的亂七八糟的蘿蔔沉思了一陣兒,老實交代:“其實我也不會做飯的……”

卿月注視着張成嶺,認識這麽久了,我做沒做過飯你還沒點數嗎?這一路上要麽是在酒樓吃,要麽就是溫客行做飯,說起來一直是溫客行這個主子幹活,卿月這個奴婢混吃等死呢,現在溫客行昏迷剛剛醒來,阿湘又處在少女的情感糾結中,這時候讓他們還堅持做飯是不是有點太壓榨了呢?卿月良心小小的痛了一下,蹲下來幫忙生火,這群男人真麻煩,還得她伺候。

溫客行把他撿到阿湘,兩個人相依為命艱難活到今天的事情告訴曹蔚寧,曹蔚寧指天盟誓絕不辜負阿湘,老丈人滿意了,丈母娘出來護着小女婿,“蔚寧,你這個老泰山要是欺負你,我管得住他,你只管對阿湘好便是。”

曹蔚寧得到了岳父岳母的認可,喜不自勝的下山采買東西去了,周子舒看了一眼旁邊廚房一直往竈臺裏填柴火的卿月,周子舒從沒下過廚房,也沒看出來有什麽不對,但是敏感的天窗之主看出來溫客行有些異樣,“老溫,你為何那麽着急把阿湘托付給別人?”

溫客行神色頓了頓,說道:“因為我終身有托啊,所以愛上了做媒,想把阿湘安頓好,和你歸隐山林過神仙般的日子。”

溫客行含情脈脈的看着他,周子舒捏起溫客行的下巴,玩味一笑說道:“溫娘子,看你表現。”

溫客行不懷好意的貼近周子舒,又露出個暧昧笑容,意有所指的說道:“周相公給個機會,小可一定好好表現……”

卿月一邊往竈臺裏塞柴火一邊聽溫周二人互相調戲,突然理解了葉白衣的感受,這兩個人整天鬥嘴互掐,你們有能耐到床上掐啊,卿月塞着塞着怎麽塞不進去了?感覺是不是有柴火堵住了,稍微用力一捅,“嘩”的一聲湯湯水水落下來,澆滅了火,大股黑煙瞬時冒了出來。

溫客行和周子舒把廚房裏的卿月和張成嶺搶救出來,卿月第一個迎面黑煙被嗆得涕泗橫流,臉也被熏得灰頭土臉,不停的打噴嚏,可憐巴巴的對溫周二人說道:“那什麽……鍋被我捅漏了……”

溫客行也被嗆得淚流滿面,回過頭咳嗽了兩聲,“祖宗,你這是做飯還是燒房子呢?”

卿月理不直氣也壯的說:“一定是這個鍋太破了,這麽不結實,我就稍微碰了一下,它就漏了。”

看着咳得半死的卿月和張成嶺,溫客行側頭對周子舒笑道:“看見沒?還說什麽神仙般的日子,有這兩個整天上竄下跳,消停不下來的呆子在,以後咱們只有雞飛狗跳的日子了。”

溫客行把阿湘托付給曹蔚寧,卿月抱着阿湘依依不舍的告別,“阿湘,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阿湘也憂心忡忡,皺着小臉說道:“月姐姐你一直嬌生慣養,金豆俠也很沒用,痨病鬼養尊處優更指望不上,我走了之後,誰來照顧主人啊?”

溫客行搖扇笑道:“小丫頭放心吧,你主人這麽大人哪裏用別人照顧。”

卿月對阿湘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表情,“安心!我會好好照顧溫大善人的!”

顧湘:你這麽說我更不放心啊……

因為是回四季山莊,不似送張成嶺去三百山莊時,一路被追殺,心情沉重,也不似去龍淵閣時,憂心忡忡,滿腹心事,四人一路上都是心曠神怡,如釋重負,與其說是趕路,倒不如說是游山玩水。

溫客行一身櫻色粉衣,搖扇贊嘆,“四季山莊,滿山奇花異草,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呀。”卿月奇怪,這是鬼谷的傳統嗎?談戀愛就要穿粉色?

雖然對阿湘再三保證,好好照顧不欺負溫客行,卿月還是沒忍住怼他:“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了?”

“你!”溫客行被卿月怼得臉都綠了,舉起扇子作勢要打卿月,卿月笑嘻嘻跑到周子舒身後。

周子舒笑道:“老溫甚少穿的這樣嬌豔,嬌而不妖,是好看。”

兩個美男在落英缤紛的梅樹下微笑對視,卿月踢翻了這盆狗糧,側頭看兩邊的景致,突然一只兔子一蹦一跳的跑過去,張成嶺興奮叫道:“小兔子!”

卿月咽了咽口水:“好肥美的兔子,多放點辣椒烤起來一定好吃!”

溫客行笑着逗張成嶺說道:“叫三聲好溫叔,就把兔子抓來給你玩,不讓它變成烤兔子落入你月姐姐的腹中。”

“叫好師叔成不成?”張成嶺單純的直球問題讓溫客行啞口無言。

周子舒笑道:“你們別皮了,這山裏的兔子,大多都是你太師娘養的那窩的後代,看在你太師娘的份兒上,放過它的兔子兔孫吧。”

離四季山莊越近,越能肉眼可見周子舒的近鄉情怯,物是人非空斷腸,四季山莊的美景猶在,但是當年意氣風發跨出四季山莊門檻的少年郎們卻再也沒有回來。

宅子太久無人打理已經荒敗,周子舒看這破落的景象心中更生悲意,“以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院子太久沒人住,所以荒了,沒事的,收拾收拾就好了……”

溫客行趕緊接話:“對,收拾收拾就好了,院子沒人住,自然會破敗,咱們不是回來了嗎,對吧!”

溫客行摟過成嶺,恨鐵不成鋼的低聲道:“收你這蠢徒弟有什麽用?說話!”

張成嶺慢半拍的表忠心,“師父,您放心,有事弟子服其勞,有徒兒在呢,我跟月姐姐、師叔一起,一定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溫客行掐着張成嶺的臉,“你小子倒是挺會拉壯丁啊。”

卿月環顧周圍一圈,對周子舒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已經很不錯了,房頂柱子都是完好的,也不用修補,今天咱們先把卧室廚房清掃出來就行,其他的明天再慢慢收拾。”

卿月沒心沒肺的笑容和溫客行張成嶺的關心在意驅散了周子舒心底的陰霾,周子舒淡然一笑帶着三人到處逛了一圈後,溫客行和張成嶺下山去采買東西,卿月盤起頭發戴上頭巾面紗化身清潔小能手,一手掃帚一手抹布的努力打掃。

周子舒何曾幹過家務活,笨手笨腳的接過卿月遞給他的掃帚,伸手握住,怎麽都覺着別扭,不光他自己別扭,卿月也怎麽看怎麽別扭,周子舒拿掃帚不是一般奇怪。怎麽能讓公主做家務活呢?

卿月感覺他不添亂就不錯了,笑道:“阿絮,術業有專攻,打掃你是不行了,不如去清理院子裏的雜草啊,你武功那麽高,劍氣幾下就把雜草除去了。”

周子舒失笑,但還是從腰間抽出了白衣劍,“我劍下亡魂無數,讓我除草的你還是第一個。”

卿月拄着掃帚搖着手指啧啧道:“各個方面來講,除草可比殺人輕松愉快多了。”

周子舒運起內力,寒光閃過,大片的草葉紛紛飄起,如同不合時宜飛舞的柳絮。

在買完東西回來的溫客行和張成嶺的幫助下,總算在晚上之前把廚房和兩間卧室收拾了出來,溫客行張成嶺燒了好幾大桶熱水,洗過澡用過晚飯後,溫客行殷勤的給周子舒鋪着床,讓周子舒的床褥離他近在咫尺,又把張成嶺打發到離他們十萬八千裏的另一邊。

卿月抱着溫客行分給她的寝具,眼巴巴的看着溫客行司馬昭之心的安排,感覺有些羨慕,“你們三個人一起睡,這麽熱鬧,我自己卻要一個人睡,那麽孤單寂寞冷……”卿月手裏揪着被子的一角,可憐兮兮的提議:“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我可以擠在你們中間睡嗎?”

周子舒、溫客行:“……不行!”

卿月不滿意的回到收拾出來的卧房,這是周子舒白天時安排給她住的地方,屋子裏的擺設能看出來這個房間原來的主人是個少年,随手翻開一本書還有主人畫的烏龜塗鴉,卿月不自覺微笑着看這房間裏原來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跡,自己雕刻的小木雕,折着書角的畫本子,都是這個少年來過這世間一遭的證明,只是可惜,這麽鮮活有趣的少年郎再也無法回來了……

爹娘的慘死,惡鬼們桀桀的怪笑,讓溫客行再一次從夢中驚醒,他渾身冷汗坐起來看房內的裝飾,才想起來自己回到了四季山莊,看着身旁還在睡夢中的周子舒,頓時感覺到了安心,就像一直漂泊淪陷的靈魂得到了救贖一般。

周子舒睡得也不安穩,喃喃的喊着“師弟”,溫客行緊緊握住周子舒的手,想給這個同樣被噩夢糾纏疲憊的靈魂安慰,同時周子舒溫熱的手也能驅散溫客行夢境遺留下的恐懼。

噩夢和發作的釘子讓周子舒突然驚醒,內傷的劇痛迫使他吐出一口血,溫客行心疼的為他傳功,拿出手絹給周子舒擦拭血跡後,溫客行小心翼翼的問道:“阿絮,你剛才在夢裏一直叫師弟來着,你夢見什麽了?”

周子舒面色凝重不語了片刻,溫客行又趕緊找補道:“你若不肯說,便當我沒問。”

周子舒淡然一笑:“老溫,你我之間沒什麽不能說,沒什麽不能問的,當年我奉當今皇上之命,對降職離京的蔣大人一家斬草除根,我的師弟,梁九霄卻和蔣家關系一直很好,還答應了蔣雪到時去送他們,我為了不讓九霄牽扯進去,只能給他下了醉生夢死,當年恰好在九霄房內辭行的卿月也中了藥,但在刺殺中途,卿月突然出來阻攔,我只能公事公辦,把她關在天窗大牢。”

周子舒嘆口氣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泠泠的月光,接着說道:“當年七爺的手下出了差錯,一個小丫鬟把這件事情透露給了九霄,九霄知道蔣大人一家滅門慘案是我所為,跑到我的面前質問我,跟我說‘殺人償命’……”

周子舒紅着眼眶,眸中淚光點點,哽咽着對溫客行說道:“從小到大,九霄一直敬我愛我,視我如兄如父,把我當成他最敬佩的人,可我卻害得卿月與他死別,最後留他一個人心灰意冷的留在京城,最終戰死沙場。”

周子舒情緒激動牽動了內傷,疼得不自覺的彎起了後背,溫客行連忙扶着他坐下,為他斟茶倒水,周子舒喝了口水後接着說道:“如今卿月已經絲毫不記得九霄,我有時候總在想,待我死後,這世上記得九霄的最後一個人也就不在了,世界上沒有人再了解他,就連他那麽全心全意愛着的卿月也不記得他了,他在下面一定會很生氣傷心吧。”

“我想過告訴卿月九霄的事情,讓她想起來曾經有這樣一個少年視她如生命的愛過她,可是告訴她除了徒添傷心之外又有什麽用呢?卿月像成嶺這麽大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我知道她這一路走得有多麽不容易,但是她整天都不知愁苦的開心活着,我不忍心讓她的後半生背負着沉重的包袱。”

周子舒自嘲一笑,扇睫微顫,兩行清淚滲了出來,滑過棱角分明的臉頰,“雖然一直說着問心無愧,但到了這夜深人靜之時,卻逃不開心中的苦痛煎熬,陷入權欲泥沼怎能獨善其身,到頭來重要的人,就如同這手中沙,欲留難留……”

溫客行安撫着周子舒,卻又不敢面對他,只能借口透透氣走到庭院之中,鬼谷的身份讓他有口難言,讓卿月喝下三碗孟婆湯的心虛,就像周子舒為梁九霄的死傷心難過一樣,如今的境地也有他鬼谷谷主的一份責任,他不敢對周子舒說,只能吹簫寄情。

卿月一個人在冷冰冰的房間被噩夢驚醒,她在夢裏很難過,但是醒來又記不清夢見了什麽,有種記憶和情感剝離的感覺,記憶告訴她,你很好沒有問題,情感告訴她,你現在很痛苦傷心,卿月不知道該信任哪一個,聽見傳來嗚咽的簫聲,渾渾噩噩的走出房間。

她看見溫客行獨自憑欄吹簫,周子舒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他,卿月靠近周子舒,看見他的眼眶紅着,臉上還帶着淚痕,配着一身白色裏衣很是凄美,三人相顧無言,惟有張成嶺睡得沒心沒肺。

卿月和周子舒站着聽溫客行吹了半宿的簫,都是天快亮了的時候才回去睡覺,卿月醒來時已經臨近午時,洗漱後到了正廳,正好看見溫客行周子舒緊緊相擁,抱在了一起,張成嶺看見了也高興的抱了上去。

卿月對張成嶺有些不滿意,這都不用過審了,就不需要你這個工具人了,你抱上去幹什麽。

周子舒和溫客行看見進來的卿月,同時對她張開手,“過來啊,卿月。”

卿月不假思索,笑靥如花的跑過去,被周子舒溫客行攬過來,抱在一起。

卿月心裏炸了一朵朵煙花,左邊摟着溫客行,右邊抱着周子舒,我的老天爺啊!這就是幸福的仙境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左擁右抱的快樂你想象不到,九霄下章出場~

謝謝玲珑的打賞投喂~

76、九霄回歸

卿月感覺溫周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不僅是房間都收拾好了二人依舊一起睡,更加親密的關系,而且是談及到某些話題時,他們相互對視心照不宣的眼神,卿月怎麽看怎麽都不對勁,讓她感覺他們在瞞着某件事,并且與她有關。

自打出谷以後,她開始有頭痛的毛病,在到了四季山莊之後,她頭痛的毛病發作得越來越頻繁,疼得也越來越嚴重,在她頭痛欲裂的去找溫客行的時候,正和周子舒嬉鬧的溫客行表情複雜欲言又止了半天,卿月也只能得到這個神醫谷唯一的後人一句,“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卿月看了一眼旁邊又美又嬌的周子舒,感嘆果然美色誤國啊,溫柔鄉英雄冢誠不欺我,溫客行,你這個完蛋玩意兒,再和他住兩天別說治病了,是不是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忘了?自己要真是個忠心的老臣,早就用頭咣咣撞柱死谏,“陛下,妖妃禍國幹政,萬萬不可啊……”

張成嶺練功前提議去祭拜太師父秦懷章,卿月幫忙備好了香燭貢品,陪着前去祭拜,青山間矗立着兩座墳墓,無論是風景還是風水都稱得上是絕佳,只是因為長時間的無人看護,墳前已經荒草萋萋,衆人彎下腰把雜草拔去,灑下一杯烈酒,祭奠亡魂。

卿月看向秦懷章的墓碑,四季山莊前任莊主,救下溫客行一家,培養出周子舒這個文治武功皆是一流的天窗之主,該是怎樣一個天縱奇才,驚才絕豔之人,可惜無緣一見。卿月的視線又移向旁邊的墓碑,看着上面的名諱,梁九霄……是誰?

能埋葬在此處定是周子舒的重要之人,她卻大腦一片空白,無半點印象,便直接問了周子舒,“阿絮,梁九霄是誰啊?”

周子舒失神的望着墓碑上的名字,淡淡的道:“梁九霄,是我的師弟。”

卿月更困惑了,“我見過他嗎?我的記憶裏沒有他,但是我感覺不應該是這樣……”

周子舒沉默半晌,才像是嘆氣般的說道:“見過……”

當年在奢靡京城發生的點點滴滴快速的在卿月腦中閃回,從望月河畔初見周子舒七爺,王府抓鬼翻車吞玉露,二皇子府咒殺李老道,周子舒夜闖翡翠樓試探,蘭堂夜品自贖出青樓,去天窗總部同四季山莊衆人過中秋、打雪仗,荒廟救小雪被囚天窗,到假死離京。

卿月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有缺失,她怎麽就被周子舒接納進了天窗老巢了呢?她一個自贖身家的妓.女,也沒什麽特別的身份,有什麽價值得到還是天窗之主的周子舒的另眼相待呢?

卿月越是回想,越是痛苦,好疼,好疼,好疼……卿月疼得站立不住,跪倒在梁九霄的墓前,頭痛讓她無暇顧及一臉憂慮過來扶她的衆人,她的雙眼模糊,眼淚不停的奪眶而出,手哆哆嗦嗦撫上梁九霄的名字,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本以為那碗五味雜陳的孟婆湯對她沒有影響,結果她這個熬孟婆湯的孟婆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失憶了,卿月疼得全身發顫,突然喉頭微甜,一口鮮血噴在墓碑上,溫客行大驚失色的雙手扶住卿月的胳膊,卿月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沉,看着溫客行、周子舒和張成嶺焦急的詢問,耳朵的嗡鳴聲讓她的世界變成了無聲片,卿月虛弱一笑安撫他們,既然已經知道了病症所在,就好解決了。

卿月的眼前漸漸發花,在徹底變黑之前,留下幾不可聞的一句,“解藥…是…醉生夢死……”便陷入了黑沉的昏迷中。

卿月無知無覺的昏睡在床上,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本就明豔的美貌更添一絲病弱之美,緊蹙的眉頭代表着她在夢中也并不安穩,周子舒把醉生夢死的熏香放在卿月的床頭,嘆口氣問道:“老溫,卿月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溫客行為卿月把完脈,緩緩的把她的手放在被子下,嗫嚅着說道:“我也不知道。”又突然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對周子舒說道:“阿絮,其實我……”

但卻在接觸到周子舒眼神的那一刻,不知不覺的又把話咽了下去,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來話,周子舒對他溫和一笑,溫柔的拍拍他的臉,“老溫,說不出來就別說了。”

溫客行惆悵的看着周子舒離開的背影,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卿月,欲言又止,周子舒背光對他回頭一笑,“老溫,卿月交給成嶺照顧,我們喝酒去吧。”

溫客行癡癡的看着周子舒的笑容半天都回不過神,良久才說道:“好!”

在卿月的夢裏,她和一個明亮幹淨的少年于望月河畔初遇,他在厚顏無恥的繼父手下護住了她,他在自己低沉迷茫時開解安慰,他跟她說“不想笑就不要笑”,在沒人在乎她的心情想法的時候,他在乎。

他抱着她飛遍望月河畔的屋頂,陪她酩酊大醉,在她纏綿病榻的時候,向大巫讨藥,給她買遍全城的甜點,只為她喝藥的時候不苦,他一心贖自己出青樓,那年七夕,他把親手雕的木簪和真心雙手捧到自己面前,跟她說“今生我絕不負你”,她卻因為想回到現代拒絕了他。

這麽多年以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執念就是回家,原來不知不覺中,那個明朗真誠的少年成了自己的執念,也許自己在他手上畫下符咒,承諾一年之後會去找他的那一刻,他就是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了。

一年之約……卿月你都忘了些什麽啊?九霄,梁九霄,她遲到了……

卿月倒吸一口氣,突然驚醒,從床上坐起,張成嶺正在一旁心裏颠來倒去背口訣,月姐姐已經昏迷多日,師父和溫叔一天比一天憂心,醉生夢死的量加了又加,可是月姐姐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如今卿月的突然詐屍吓了張成嶺一跳,“月……月姐姐?你醒了?”

心急如焚的卿月完全忽視了張成嶺,鞋都來不及穿,就跌跌撞撞的跑向梁九霄的墳墓。

張成嶺攔不住卿月,驚慌失措的大喊師父溫叔,溫客行和周子舒連忙跑出,溫客行一把抱住情緒激動的卿月,安撫道:“卿月,沒事了。”

卿月狀似瘋癫,語無倫次的說道:“什麽沒事,出大事了!”

周子舒仔細觀察着卿月的狀态,打算見勢不好就打暈她,卿月拉住周子舒的胳膊,“阿絮,阿絮,我都想起來了,九霄,梁九霄,我答應過他的……”

卿月心亂如麻,不想多說,繼續往梁九霄的墳墓跑去,溫周二人見卿月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并未阻攔,只好跟上。

在看到梁九霄墳墓的時候,她傻眼了,上次來就暈了,也沒來得及注意,梁九霄的墳墓被磚頭砌得結結實實的,她怎麽挖啊?卿月沒有多想,直接結印,咒道:“吾身神光,虛梵日月,與天為誓,化為神雷,急急如……”

卿月剛念道一半,結印的手被周子舒拉下來,“卿月,你要幹什麽?”

卿月急道:“我要把梁九霄的墳墓用雷炸開,他還在裏面等我呢。”

周子舒雖然不理解卿月剛恢複記憶就要炸九霄墳墓的舉動,但多年相識還是讓周子舒選擇了相信她,便擡手轟開了梁九霄的墳墓,九霄啊,你要地下有知就找你媳婦,師兄可是無辜的啊……

卿月不知道旁邊周子舒豐富的心理活動,連忙上前不管不顧的用手挖出潮濕的泥土,周子舒溫客行和張成嶺也過來幫忙,把梁九霄的棺椁挖出來,卿月迫不及待的要開棺,只是力氣太小打不開,溫客行沒有猶豫,用內力震開棺蓋,卿月忐忑的看向棺內,她遲到太久了,生怕梁九霄已經變為一具白骨。

棺材裏,梁九霄安詳的躺着,同她離開京城時并無差別,沒有絲毫改變,猶如陷入黑沉的長眠,卿月翻身跳到棺材裏,小心翼翼的擡起梁九霄的手查探,當初在牢裏的時候,她為梁九霄畫過一道符,她知道梁九霄會在護城之戰時戰死,便為他畫了一道符,在他瀕死之際可以把他的魂魄留在身體裏,勾魂使者黑白無常便找不到他的魂魄,這樣就能躲過死劫,事後她再幫他念咒蘇醒。

當時在牢中,卿月做好了假死逃跑的打算,在知道梁九霄快要死的情況下,她只能想出這種辦法,既能避開周子舒的耳目,又能救下梁九霄,然後便同他浪跡天涯,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想到自己被困棺材,又陰差陽錯入了鬼谷,喝了孟婆湯,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事情,就這樣無知無覺的過了八年。

卿月在周子舒、溫客行和張成嶺的目光中,輕輕的對梁九霄念咒,因為她的遲到,梁九霄一直沒有被她喚醒,但因為魂魄被她強行留在身體裏,陰差無法勾魂,梁九霄也不算完全死亡,就這樣一直不死不活的沉睡着。這輩子,她在山河令的世界,帶着陰陽眼,行走在陰陽兩界之間,她這一生為了不同的目的念過許多咒語,現在她念的咒語是第一次如此強烈的希望可以奏效。

卿月的眼淚簌簌的掉在梁九霄的手背上,她望着梁九霄沉睡中的面容,回憶着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難怪…難怪自打重逢後周子舒就一直護着自己,就算有着年少相識的緣故,也不至于做到如此程度,難怪周子舒和溫客行總是欲言又止的相互對視……

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梁九霄手背上的符咒發出淡淡的金光,梁九霄緩緩的睜開雙眼,看見的第一張臉就是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卿月,梁九霄輕輕拂去卿月臉上的眼淚,“卿月,不哭……”

梁九霄的話是壓垮卿月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卿月崩潰的抱住梁九霄大哭,“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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