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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阿雪…妳在聽嗎？手術結束了！」小馬拍着徐岑雪的肩。她坐在地上，頭靠着沙發，眼睛又紅又腫。她兩眼無神的看着窗外，小馬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回應。

「他…還活着嗎？」她勉強擡起眼簾，面無表情的問他。

「暫時活着。」小馬嘆了一口氣。 「腦部出血，四肢多處骨折，腦外科和骨科先後手術了好幾個小時，先将腦中的血塊清除了，目前送到ICU，人還沒清醒…」

「會醒嗎？」

小馬猶豫了，但他深知她的個性，與其虛假的安慰她不如實話實說。 「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縱使醒了，當時腦中的血塊也有可能壓迫到神經，四肢功能、生活功能未必能回到從前…」

眼淚又從徐岑雪眼角滑落，她沉默着。

「我們穹宇的一個大股東和醫院老板是朋友，他們會給我們最大的方便。剛剛也是主治大夫直接在電話中跟我說明病情的，外面媒體都還不知道。妳要去探望他的話，醫院也會有VIP通道可以讓妳快速進去，至于公司這裏不必擔心，有我和其他分析師在…」

「不，我不去醫院…」徐岑雪開口。

「什麽？」

「醫院裏會有他公司的人照料着，我在這裏聽消息就好了。讓我一個人待着吧，別理我。」 說完，她又将頭靠回沙發，一動也不動。

不好，她現在的樣子跟當年家人過世時一模一樣，她會退縮到自己的世界，對周遭的一切置若罔聞。小馬緊皺眉頭。 「好吧，我讓妳靜靜。我就在外頭，有事就叫我。」

每隔一陣子，小馬會進來向她報告最新的情況，她仍然靜靜的看着窗外，沒有反應。

「楊瀝還沒醒，但生命體征是穩定了。總算跟星曜的人聯系上了，我們承諾會盡力提供幫忙。」

「事故原因找到了，充氣墊破了個洞，短短五分鐘時間氣就會全漏光了，公安已經把舞臺工作人員和廠商全叫去約談。那個充氣墊一般可以承受五層樓高的墜落，之前彩排多次也沒有任何問題。」

「經過檢查，那個破洞不是材質不好自行裂開，而是被劃開了一個口子，目前朝向蓄意謀殺偵辦。星曜的人跟我說，本來一開始設計後倒時是吊威亞和鋪充氣墊雙重防護，但楊瀝堅持要蒙雙眼，舞臺效果更好，但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自己扣扣環，只能放棄吊威亞…」

這個傻瓜…粉絲們能看到你跳舞就開心了，為什麽要做這麽危險的表演呢？徐岑雪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此時楊瀝的聲音仿佛在她耳邊響起：”把每個舞臺都表演到極致，就是我寵粉的方式！””我保證不讓我的舞蹈路人粉失望…”

徐岑雪頓時心痛如絞。我是個懦弱的人，連去醫院看他都不敢，又談得上什麽愛呢？說好要替他保駕護航的，現在卻躲在這裏像什麽樣呢？

「小馬，現在幾點了？」她擦幹眼淚轉頭喊。

「妳總算說話了啊！已經晚上11點多了。今天白天一直有人去探望楊瀝，ICU外面壅擠的很，現在人們應該都離開了。」

「幫我問問探病時間，看能不能通融讓我進去…十分鐘就好…」

「好。我立馬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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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岑雪總算看到楊瀝了。他身上插了許多管子，四肢都纏着繃帶，面無血色的躺在病床上。她的眼淚瘋狂湧出，今天的眼淚仿佛永遠都流不盡。

我只求你醒過來，能再看到你對我笑，喊我的名字…這樣就夠了。她想着，俯身看他，平常那麽張揚歡脫的人，沉睡的時候也就像個孩子。之前徐岑雪常常會偷看他的睡顏，然後無法自拔的在他臉上唇上喉結上一遍又一遍的吻着，現在卻只能隔着口罩和氧氣面罩望着他。

你現在在做着夢嗎？平常工作那麽累，你一定舍不得醒來吧？但還是別貪睡了好不好，我在等你…等你醒來，我一定天天跟你說我愛你，講到你不想聽為止…徐岑雪終于忍不住蹲了下來，把頭埋進臂彎。

小張和小馬兩人在外頭等着，等徐岑雪一走出來便迎了上來。小張瞄到她手腕上的鞋帶，便從包包裏拿出一樣的鞋帶交給她：「這是手術前從阿瀝腰間取下來的，就交給徐總保管吧。」

她默默接了過來。

「張先生，今天辛苦你了，一直在外頭顧着。」小馬開口。

「應該的，阿瀝爸媽也在外頭待了一天，幾個鐘頭前才讓老人家先回酒店休息。」

「現在警方那邊查的怎樣？」

「所有碰過充氣墊的人都問過了，一直到送上舞臺前都是飽滿的。目前還在調閱監視器、清查工作人員背景。」

「你們都回去吧！留我一個人就好，反正我也睡不着。」徐岑雪開口。在她的堅持下，他們都回去休息了，只留星曜的保安還守着四周。她一個人坐在重症監護室外的椅子上發呆了一夜。

第二天晚上，因為需要小馬坐鎮公司，她只身來到醫院。星曜娛樂的總經理魏容把她拉到醫院一處無人的角落，開口說：「已經找到兇手了。」

「是嗎。」徐岑雪面容疲憊。

「我知道比起兇手，妳更關心阿瀝的狀況，但還是簡單跟妳說說吧。這個兇手是個15歲的女孩…未成年，我無法得知她的真名，她的一個閨密是這次舞臺設計公司的工作人員，因為跨年需要很多臨時員工，她用追星為理由，好說歹說求閨密讓她進來工作…當然，身分證是僞造的，臨時員很多，檢查也就馬虎了。她工作了三天，期間一直在偷偷探聽阿瀝的表演內容，尋找破壞機會。直到表演開始前三分鐘，她和其他人一起把充氣墊搬到高臺後方後，便偷偷拿出藏身的小刀劃了一口子…」

「她是顧城非的粉絲對嗎？」徐岑雪插話。

「妳怎麽知道？她說她要為哥哥報仇…」

徐岑雪只是搖搖頭。 「我們都太大意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那女孩一直哭，說她不知道那麽嚴重，她只是想讓他受點小傷，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徐岑雪冷笑一聲。 「哼，她非但知道，而且背後應該是有許多人一起策畫的，只是她剛好有門路進來，又是未成年刑責不重，便讓她來當英雄。」

魏容沉默的看着徐岑雪，半晌才開口：「我跟妳想的一樣，現在追星的孩子有多瘋狂，沒人比我更清楚了…」

「我會請人調查這件事的，妳回去吧，晚上由我守着就好。」

魏容看着她手腕上的鞋帶，心裏明白。她沒再多說便離開了。

徐岑雪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打了通電話給李先生。

「上次請你追蹤的那個顧城非站姐”雯雯思城”，請再幫我調查她，從微博留言、朋友群全都不要放過。那個女的是個大嘴巴，必要時請你的人再去套一下她的話。」

「好的。」

挂了電話，她長嘆了一口氣。縱使知道犯案的全貌又如何？楊瀝受的傷也已經無法完全恢複了。她剛剛進去看他，他仍然靜靜的沉睡着，仿佛外界的紛紛擾擾都與他無關。她把頭靠在牆上，眼淚又流了下來，四周雖然明亮，她卻像被關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當初要尋死的那種絕望感又湧了上來。

「妳是徐岑雪嗎？」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叫她，她擡頭一看，來人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她一時認不出。

「我是齊澔。白天人太多，我只能深夜偷偷過來。」他迅速拉下口罩又随即戴好。她只有在錄制選秀節目時看過他，他現在憔悴的樣子讓她幾乎認不出來了。

「剛剛我已經進去看過他了，我只想說…謝謝妳在這陪他，瀝哥跟我說過他有多喜歡妳，只要看到妳，他就會打從心底的高興。」

「…是嗎。」徐岑雪勉強忍住不讓眼淚滑落。

「我做不到的事，有人幫我做到了，真好…我走了，如果他醒了，務必通知我。」

話說完，齊澔便快步離去，遠處站着的助理也跟着一起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默默的想：楊瀝，愛你的人那麽多，不只我，還有親友，還有在醫院外守着的龐大粉絲，還有在網上幫你祈禱的路人，拜托你醒來吧！

已經是第三個晚上了，徐岑雪一樣是深夜獨自前來，小張他們離開之後，又是一個寂靜的夜，只有偶爾醫護人員進出的開關門聲會讓她心中一驚。

「原來你不在，會這麽孤單啊…」她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說。

「诶，妳居然不知道自己那麽愛我嗎？早就說過了，除了我之外，誰還配得上妳？」突然楊瀝的聲音響起，她轉頭一看，他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醒過來了嗎？」她又驚又喜。

「是。我是來跟妳道別的，在娛樂圈打滾十幾年，我累了，我不想再承擔着所有人的目光，過度的愛與恨對我來說都太沉重了，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你想退圈也無所謂，你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不，我自己走就好。真抱歉啊，妳當我的粉絲真是受累了…往後我也沒辦法回饋妳更好的舞臺了。」話說完，楊瀝便向外走了出去。

「不！你別走！」她想要追出去，身體卻動彈不得。

徐岑雪突然驚醒，四周仍是一片寂靜，只留她一人蜷縮在椅子上瘋狂的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