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2.33晉江獨家發表

韋婉不知道自己往上走了多久,好像轉過了一截樓梯,又好像始終在原地徘徊。韋婉扶着扶手彎腰喘粗氣,似是終點已到,再不知何去何從。樓梯間裏面有窗,風從夜裏吹過來,韋婉終于失了全身的力氣,軟軟地癱倒在臺階上,腰磕着水泥棱角,疼痛像是一劑麻醉藥,不足以清醒,反而更加沉淪其中。

天亮了嗎?韋婉恍惚地想。天亮了,夢也就該醒了,無論美夢還是噩夢。夜風從敞開的窗口拂過她的面頰和脖頸,并不涼,卻讓韋婉感覺到很不舒服。

半夢半醒之間,好像有一雙腳步走到她的身邊,居高臨下望着她。是聞人梅嗎?還是她朝思夜想的童思芸?應該都不是,那人個頭挺高,像是個男的。他在韋婉身邊稍稍駐足,還彎了一下腰查看韋婉的情況,他伸出手,大概想要攙扶韋婉,或者是觸摸他,但是他終究又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樓去。

在樓道裏坐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周圍靜得像是隔絕出來的小世界。沒有人來找她,聞人梅也沒有找她,只有她孤零零被棄置此處……韋婉的頭昏昏沉沉開始疼了。她吃力地挪動身體,從樓梯上站了起來。

這就是她和童思芸住着的大樓,但是并不知道是哪一層。韋婉跌跌撞撞爬上樓梯,從樓梯間出去,按亮了電梯。她後背無力地依靠在牆上,感覺到身後大理石牆面的冰冷。就在半個多小時之前發生事情,好像都是一場夢。也許是喝多了,做了一個那樣短暫真實的夢吧。韋婉将臉埋在雙手中,除了頭很疼,再沒有別的想法了。

她打開房門就撲倒在沙發上,随後不省人事。黑漆漆的噩夢做了一堆,童思芸的笑容始終出現在夢裏,最終卻又淹沒在黑暗之中。

韋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韋婉覺得頭又沉又疼,嗓子幹得快要冒煙了。韋婉吸了吸鼻子,自己好像感冒了,而且還挺嚴重的,摸了摸額頭,也有些燙手。她想從沙發上爬下來,雙腿無力,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她嘆口氣,忽然間就想要哭。獨自生活居然會這麽艱辛,她之前從來都沒有想到。童思芸去北京的那段日子她都熬了過來,如今遇上這點風浪,她卻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當天是童思芸舉辦歌迷見面會的日子,因為規模不算很大,韋婉找了找也沒有直播,只能等轉播錄像了。她坐在床上,抱着靠墊,想象童思芸站在舞臺上唱歌的模樣,那個時候,童思芸的心裏,會不會也正在想着她?

韋婉頂着發燒的腦袋一直熬到了半夜十二點,才見有人上傳了童思芸的歌迷見面會視頻,她連忙打開看。畫面并不清晰,童思芸離拍攝者也有點遠,看不太清楚。現場的尖叫聲很吵,幾乎都要蓋過了童思芸的歌聲。現場還來了個嘉賓,也是一個最近走紅的年輕女歌手,叫莘曉嘉,和童思芸在舞臺上簡單而生硬地互動了幾分鐘。韋婉坐在床上看了一會兒,頭又開始疼了。

這次歌迷會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歌迷雖然很熱情,但童思芸站在那個簡陋的舞臺上時,更像是一個二三流的歌手,不像是曾經叱咤歌壇的歌後。大概是因為生病了,腦袋反而變得活躍起來。她在想童思芸,想童思芸眼角眉梢含着的笑意,想童思芸撫摸過她身體時微涼的指尖。那個站在舞臺上唱歌的人離她太遠,不似曾經已經熟悉了的童思芸。

也許她獨自或者和童思芸一同度過很多如此平淡的夜晚,韋婉卻從來沒有這樣強烈而痛楚地去想念童思芸。在她生着病,需要一個人陪在身邊的時候,童思芸卻站在上海的舞臺上。

她最終給童思芸發過去一條微信,告訴童思芸自己生病了,而且,很想她。等到淩晨一點童思芸還沒有回信,韋婉伏在枕頭上睡着了,睡夢中猶受了許多委屈一般。

好在韋婉年輕,身體好,在家裏養了兩天,病也好了一大半。她繼續做着日複一日重複的工作,有時候和朋友打個電話聊聊天,聞人梅沒有再聯系韋婉,讓韋婉心裏的一塊石頭算是稍微放下了。日子總是要往前走,韋婉就是跟着它走,然後等待着童思芸回來。

童思芸這一趟去上海的行程并不長,只有一周多,然而童思芸一直沒有給韋婉回微信,也沒有聯系過韋婉。按理說,就算童思芸平時工作比較忙,但是抽空總應該關心一下韋婉的,尤其是韋婉還說了她已經生病了。

韋婉試着打童思芸的電話,大概打了有十幾個電話,只有一次童思芸接了,韋婉起先沒有說話,童思芸也就一直在那邊沉默,沉默得好像兩人都能聽到彼此身邊的風聲。

“思芸姐,你還好嗎?”終于忍受不住這種沉默,韋婉先讪笑着說道,“你都不聯系我,我以為你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童思芸終于說話了,聲音很低,情緒似不怎麽高,“最近有點累,沒事。你要是沒有別的要說的,我就先挂了。”

“哎……”韋婉奇怪童思芸的态度怎麽這麽不耐煩,她以前并不是這樣的。

“你前幾天生病了,現在好點了嗎?”童思芸又問道,她旁邊好像還有別人,有個聲音很高的女聲問“誰的電話”,大概是助理之類的吧。

“嗯,好點了。”韋婉還想說她很思念童思芸,但是看童思芸這樣的态度,深情的話一時竟不知曉該如何說出口了。她也不用再費心去組織語言,因為那邊童思芸已經挂了電話,聽着嘟嘟盲音,韋婉一時不知所措。

大概童思芸真的是有點累了,所以口氣才不會太好吧……韋婉雖如此想着,心中仍然惴惴不安,生怕童思芸有什麽心事不願跟自己說。不過算算時間,還有幾天童思芸就回來了,不如到時候面談,不信童思芸還是那樣的态度。

韋婉對自己還是頗為自信的,結果到了原計劃童思芸返程的那一天,她就傻眼了。童思芸是乘坐什麽航班回來的?明知道會有專人去機場接應她,但好歹也該讓韋婉知道童思芸具體是幾點回來,好有個心理準備。韋婉趕緊給童思芸打電話詢問,對方又不接電話;打給時懷仁,時懷仁很不耐煩地說了句“還沒定”就挂了電話。

被時懷仁的态度惡心到的韋婉惡狠狠攥着手機,恨不得将時懷仁從通訊錄中扯出來捏碎,怎麽可能連返程時間還沒定?

想來想去,也別無他法,還是在家裏乖乖等吧。

早上韋婉跑到林雅詩那裏上班,心不在焉地幹完手頭的活,下午就匆匆跑回家。家裏空空蕩蕩的,童思芸沒回來。嗯,她可能乘坐的班機是晚上才能到x市,再加上飛機也晚點什麽的,也許下一秒鐘,童思芸就會敲門。

韋婉把屋子裏的衛生都認真打掃了一遍,還從樓下的花店買了一束玫瑰花,插|到花瓶裏,擺在茶幾正中央。童思芸一進家門就能看到家裏窗明幾淨,粉紅和火紅的玫瑰在白瓷花瓶裏交映生輝,多浪漫。

眼看時間已經到了五點,童思芸回來恐怕正是晚飯時間,韋婉又趕緊去買了菜,準備晚上給童思芸準備一桌豐盛的大餐接風洗塵。做好飯,韋婉換了一件真絲的連衣長裙,裙子極為勾勒身材,頭發披散下來,灑了一點點童思芸的香水,韋婉在穿衣鏡中看到自己,竟有幾分像童思芸的影子,不由笑起來。

晚上七點,天已經黑了下來。鍋裏炖的排骨湯冷了又熱,熱了又冷,韋婉心裏不由泛嘀咕,童思芸的班機該不會半夜三更才到吧?她再度給童思芸打電話,對方手機關機。也許……她還在飛機上。

韋婉有些傷心地坐在沙發上孤零零等待,也懶得去開燈,就任由夜色一點一點籠罩了客廳。排骨湯和飯菜的香味在室內冷卻,起初香噴噴的,後來也聞不到香味了。韋婉忍不住胡思亂想,比方說童思芸在上海遇到了一個條件好得無以複加的良人,兩個人就私奔到國外去了,她又回想了以前看過的各種空難新聞,但是空難幾率那麽低,不太可能發生到童思芸身上。

八點,九點……等待的熱情仿佛格外能消耗體力,韋婉最終等得在沙發上睡着了,醒來時,室內依然一片冷清空蕩。童思芸還沒有回來,韋婉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打開燈,向窗外望去,只有路上孤寂的路燈彙成一條燈河,大廈中的燈幾乎全都滅了。廚房裏,飯菜都已經涼透,湯上面凝了一層油。韋婉看了看時間,淩晨一點。韋婉又給童思芸打電話,依然關機。

已經過了童思芸對她說的返程那一天,童思芸卻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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