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連三天, 蘇廣白都維持着采藥、煉丹,研究離毒和富貴丹的日子。
蘇廣白發現這離毒是一種惡性病症,形成原因類似于邪氣入體,按照正常說法, 很有可能是魔氣或者鬼氣進了普通人的身體。
因為普通人體質弱, 不能抵抗,就會使得這股氣繼續內滲, 直到滲透筋脈和內髒。
而被滲透的地方, 血液都會呈現濃稠的黑色, 血管也會變得僵硬。
白小歡體內的病症存在時間不長, 所以還沒有進入內髒, 因此富貴丹對病症的壓制效果也更好。
“蘇蘇, 你的意思是, 這離毒其實是邪氣入體?”小憨驚訝不已。
他活了這麽久, 也未曾聽說過這個原因, 可仔細想想, 得這病的卻是都是普通人,修士間還沒有誰有過。
“修士體質強, 有防禦邪氣的能力。”蘇廣白慢慢扇着煉丹爐下的火, 道:“只是如今這世道,連靈氣都稀薄的很, 怎麽還會有殘存的魔氣或者鬼氣呢?”
小憨沉思着,忽然道:“蘇蘇, 你說這事兒會不會和四大世家那個祭祀有關系?”
蘇廣白驚訝道:“怎麽說?”
“我記得每年冬至左右,世間的靈氣就會異常豐盈,現在想想,奇怪的是一到了那時候, 民間新患離毒的百姓數量也會變多。”
“現在已經九月份,距離冬至也不遠了。而衛長流也說祭祀的時間快到了,這會不會不是巧合?”
蘇廣白蹙眉道:“很有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那解毒之法,很可能就在四大世家手裏。
即便他們沒有,那等找到病原之後,再想解毒就輕松多了。
蘇廣白無意和四大世家打交道,但現在看情況,他似乎還是要多關注一下他們的動向。
“那這個富貴丹是用什麽做的?”小憨看向蘇廣白身側的托盤,裏面放着富貴丹撚成的粉。
蘇廣白笑道:“這個就是普通的丹溪木和清明水混合成的,只是其中有一味天山籽比較難尋,不過也不是太過稀有。”
只要有這幾味藥材,是個丹修都能制成這富貴丹。
只是普通百姓不知道,富貴人家又不差錢,甚至大多有錢人,都是為了趁這個機會和丹修打好關系,因此這富貴丹的藥價就一直很高昂。
蘇廣白也沒想過要制作富貴丹撈錢,畢竟這東西治标不治本。
再說了,如今行情就是一枚丹藥一百兩。
若是蘇廣白也按照這個價格售賣,他自己良心上過意不去,但若是他低價售賣,又是擾亂市場秩序。
因為他即将要推廣廉價草藥治病的方法,所以惡意競争的鍋他已經背了一半了,總要也給別人一點甜頭吃。
等之後要是能尋到徹底解決離毒的方法,他再出面也不遲。
聽了他的一番話,小憨心心口微微發燙。
他原本還覺得蘇廣白太天真單純,但現在看來,蘇廣白是通透,它既保留着屬于少年人的果敢和善良,又有着成年人的度量和處事方式。
這兩類特質,在他身上同時存在,毫不違和。讓他整個人如此與衆不同。
“吃飯啦!”丹房外傳來白姨的聲音。
緊接着白小歡便噠噠噠跑到了門邊,隔着門道:“先生,您丹藥煉完了嗎?要吃飯啦。”
“馬上,你們先吃。”蘇廣白應了一聲。
——
他們這邊過得還算自在,只是愁沒人上門治病。
當然,沒人生病是好事,只是他們眼睜睜看着許多風寒感冒的百姓,都進了其他藥房,卻都沒考慮過他們,這讓他覺得是時候想辦法給醫館做一波宣傳了。
如今城裏的傳言沸沸揚揚,安康府的兩位少爺心善助人的事跡已經傳開,不少百姓都對他們有了好感。
借着這個勁頭,蘇廣白就制作了一些宣傳單,上頭寫了安康醫館可為窮苦百姓治病的消息,還提出他們的治療費很低,像是普通的風寒,只需要二十文錢就能治愈!
一時間,幾乎半個煙州城的人都在議論此事。
許多醫館的丹修對此都嗤之以鼻,明明白白告知衆人,能賣出如此低廉的丹藥,那丹藥的效果必然是大打折扣的。
這話一出,原本有些心動的百姓都歇了心思,蘇廣白的醫館一連兩天都沒人光顧,反觀岐黃藥鋪倒是門庭若市。
因為他們傳出話來,說是杏林神醫游歷至此,還提出要将靈犀丹賣與他們。
這消息可比蘇廣白傳單上的還要驚人,許多有錢有勢的修士都趕來打聽虛實。
岐黃藥鋪的夥計就在藥鋪前擺了個桌子,大聲對衆人解釋起來,說明了事情的真實性。
“諸位,杏林神醫确實給我們傳了信兒,要求我們這兩天就進行交易,童叟無欺!”夥計似乎是擔心別人不信,繼續道:“我們掌櫃為了證明這信的真實性,便派人去漓北問了。”
“昨日正是以往的交易時間,先前在漓州和神醫交易的那家商戶,按照約定去了老地方,卻沒見到神醫本人,只見到了一紙信封和一瓶靈犀丹。”
“那信上神醫已經明确說明,他将要離開漓北四海游歷,而那瓶靈犀丹就是給他們的臨別贈禮!”
夥計說的有條有理,這下許多人都信了一般,有些家底厚的,已經私下派人去漓北再問一次了。
這麽大的消息,當然沒瞞過衛家的人,消息的真實性他們也已經查明。
這一确定和岐黃藥鋪交易的就是神醫之後,衛家人就老大不高興。
煙州是衛家的屬地,衛家藥鋪更是遍布大街小巷,如何這神醫偏偏就看上了岐黃藥鋪?
衛長流對這靈犀丹的生意早就眼饞了許久,只是神醫一直蝸居在漓北,他們有心卻礙于實際條件不允許。
如今神醫終于來了此地,他們當然要試着去搭個線。
但他們也聽說了神醫脾氣不好,先前漫天撒毒粉,讓三大築基期高手都失了還手能力。
當然,那幾大高手會失手,也有他們情敵的原因,但凡他們警惕一些,也不會誤食神醫的毒粉。
但因為那件事,這世間所有修士也都知道了,神醫大人脾氣不好,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以後大家都沒有靈犀丹吃。
“咱們不能貿然打攪神醫,那就只能從岐黃藥鋪的人下手了。”衛懷江沉聲道:“據說他們約定的時間就是這兩日,我派人跟一跟,看能不能找機會把岐黃藥鋪的人換成我們的。”
衛長流卻不太贊同:“不可。岐黃藥鋪是王子真的産業,咱們不好直接和他作對。”
“一個小輩罷了。”衛懷江不甚在意:“先把渠道拿到手裏,之後再和王兄商議均分靈犀丹即可。”
衛長流雖然覺得此時風險太大,但靈犀丹巨大的利益還是讓他心動了。
千兩白銀就能換得三枚靈犀丹,有價無市的寶貝,每一顆拍賣出去,價格都能翻幾番,這種暴利誰不心動呢。
他們兩人在書房內低聲說着,費盡心思想在不得罪神醫的情況下達成合作,而他們一心想巴結的神醫本人,卻迎來了他的第一位病人。
“先生,據說,咳咳咳!”瘦削的書生穿着寬松的粗布衣衫,頂着一張慘白的臉,啞聲問蘇廣白:“據說先生能用二十文錢治療風寒,可是真的?”
蘇廣白點頭:“是這麽說的。不過你現在這個情況,看着有些嚴重,先讓我給你把把脈。”
書生道了聲謝,把手置于桌上。
他家境貧寒,這一輩子就指向考上個功名,光耀門楣。距離年底的科考越來越近,他看書的時間便長了些,心思也重,這一個不留神就得了風寒。
本想着熬兩天怎麽也好了,但這風寒來勢洶洶,這都過了三天,不僅沒好轉,反而更嚴重了。
無意間聽到鄰裏談論安康醫館的傳單,他便抱着試一試的想法來了。
“還好,沒那麽嚴重。”蘇廣白松了口氣,他真怕人嚴重了得肺炎,如今看來他只是拖得有點久,實際上并不嚴重。
蘇廣白站起身,從牆邊豎着的那一豎櫃子中,打開其中三個取了藥材,之後拿紙将其包住了,是三天的劑量。
書生咳嗽着,緩步走到櫃臺前。
蘇廣白将藥包遞給他,溫聲叮囑道:“這是三包藥,是三天的劑量。”
“你拿回家後将其用沸水煮開,熬出藥汁後将其印盡,一日三次。等到三日之後應該就會好轉,三日之後你可以再來我這裏複診。”
書生接過藥包,驚訝道:“就吃這些就可以?不用服食丹藥?”
“不用。”蘇廣白笑着解釋:“不要擔心,我是醫者,不會害你。”
“那這些藥就是二十文?”書生雖貧寒,但二十文錢還是拿的出來的。
蘇廣白搖頭道:“這是一半的劑量,你給八文錢就可以。”
“八文!”書生驚訝不已,但還是付了錢道了聲謝,半信半疑地拿着藥包離開了。
蘇廣白神清氣爽,覺得美好日子終于步入正軌啦,他的醫館也算是真真正正開起來了。
只是他耳力好,很容易就聽見街裏有人叫住了書生,正在好奇詢問。
幾乎全都是問他安康醫館是誰給治的病,丹藥真的賣那麽便宜嗎之類的。書生一一回答了,只是衆人都給他潑了涼水,讓他也開始擔憂起來。
不過讓他安心的是,有一名丹修打開他的藥包看了看,說這就是很普通的藥材,确實吃不死人,但也治不了病。
既然吃不死,那何不就試試。
書生帶着七上八下的心回了家,而蘇廣白正百無聊賴地翻着醫書。
他也不是漫無目的,而是在找有沒有和小憨這種情況相關的記載。
原本是人,卻因為受重傷而成了狼,蘇廣白覺得除了“重生”,他想到別的了。
但畢竟事關小憨,他還是要盡全力找找看,萬一就有相關的先例,那他就能知道該如何醫治小憨了。
想到這,蘇廣白就嘆了口氣。
如今安定下來後,他其實就準備着手幫小憨找身體了,只是小憨自己也說不明白自己先前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自己出事的地方在哪。
這偌大個煙南,他們這無異于大海撈針。
“蘇蘇。”小憨躍上他的桌案,蹲坐在他正在看的醫書上,道:“你已經看了好幾天了,休息一會兒吧。”
蘇廣白笑着揉揉他的頭:“你和阿存的身體都有問題,我根本安不下心。左右閑着無事,我就當打發時間了。”
小憨嘆氣:“蘇蘇,你別這麽大壓力,我和衛存都識字,我們也會一起找,你不要什麽都自己扛着。”
蘇廣白失笑,一把舉起小憨,又将他抱進懷裏:“我沒自己扛着,我這不都和你說了嗎。”
小憨無奈,笑道:“那就行,以後遇上什麽也都不要跟我藏着,我會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嗯嗯知道啦!”蘇廣白用臉蹭了蹭他柔軟的毛,道:“小憨,你說阿存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我沒從他的腦袋裏檢查出問題,別的原因我也實在想不出。”
小憨頓了下,之後試探道:“蘇蘇,你有沒有想過,衛存可能是丢了魂魄?”
“魂魄?!”蘇廣白震驚。
他一直都在用前世的想法找病因,但他忘了這是一個多麽神奇的時代,有修士有丹藥,現在他還覺得有魔氣或者鬼氣,那有人會丢失魂魄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想起來了!”蘇廣白倏地起身,抱着小憨就往外走。
他從醫館直接跑到正堂,卧室外間空蕩的書櫃現在已經擺滿了。蘇廣白把小憨放在桌上,之後在滿牆書中翻找。
沒一會兒,他就翻出一本古舊的醫術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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