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兩人一狼很快就趕上了前方衆人。

小憨被衛存抱在懷裏, 四周看了看這禁城。

蘇廣白小聲道:“這城好大啊,沒想到阿存居然和皇帝認識呢!”

“嗯。”衛存點頭,他蹙起了眉,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和蘇廣白說才好。

按照他現在的表達能力, 應當是怎麽都說不明白的。

正這時, 王子真從前方的人群中走出來,來到了蘇廣白身側。

“子真哥, 好巧啊。”蘇廣白笑道。

王子真:“其實也不巧。我應該猜到你會來的。”

蘇廣白摸了摸鼻子, 不好意思道:“先前在煙南, 是我騙了你, 根本沒有什麽散修。”

王子真失笑:“也不算騙啊, 神醫确實也算散修。只是并非尋常散修而已。”

他面上笑着, 但蘇廣白還是從他眉眼間看出了他的一點苦悶, 本想問一句, 但又覺得這可能是人家的私事, 他不好過問。

因此, 他便沒多言。

“小白,可以跟我透露一下嗎?你和神醫到底是什麽關系?”王子真問完, 連忙道:“我會保密, 當然你要是不方便說就不用說,我理解。”

蘇廣白嘆氣:“其實也沒什麽。我只能跟你說我和神醫很熟悉, 其他的,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王子真點頭:“好, 我了解了。”

“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王子真笑道:“能把岐黃藥鋪介紹給神醫,已經是你給我很大面子了。”

蘇廣白搖頭:“子真哥說笑了,你幫了衛存, 我不過是傳個話,也是應該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沒聊幾句,就說到了這幹涸疫上。

“小白,這次的幹涸疫,你可有應對之法?”

蘇廣白道:“還是要先看看患者,找到發病原因和傳染途徑,再不行還要找到發病源頭,這才能看出要如何醫治。”

王子真若有所思:“我聽說這病最先是從莫荒村開始的,之後才愈演愈烈。”

這莫荒村就在豐縣,是一個近海的村子,村裏人幾乎都以打漁為生。

蘇廣白忽然想到,這些漁民平日裏必然是靠水吃水的,日常食物最多的應該就是海鮮。

那麽這發病原,很有可能就是海裏的東西。

衆人順着東城門出發,步行不過一刻鐘左右,便見到了一間善堂。

這條街平日裏應當也是很熱鬧的,只是如今這善堂中留了病患,周圍的商戶便都緊鎖着門,恍惚一看,這一整條街都空寂的很。

蘇廣白從儲物袋裏拿出面罩,給衛存和小憨都遞了一個,小憨的那個還是很适合它的靈寵面罩。

王子真等人也都拿出了面罩戴上,看着倒是都有些醫者的模樣了。

侍衛拿了條布巾給自己圍上了唇鼻,之後便率先打開門,請衆位丹修入門。

這善堂裏原來的老人都被移到了城裏其他地方,如今這裏前後三間大屋,只有三位病患,一人占據着一間。

侍衛介紹道:“正堂裏住着的是位身強體壯的男子,西側房住着的是一對母女,母親患了病,女孩兒沒人照顧便跟在了身邊。”

“東側房住着的是位老婦人。”

男子和老婦人都是豐縣人士,算是發病較早的。

那對母女是莫荒村人士。據村民說,他們家是最先發病的,女孩的父親和爺爺奶奶都已經染了疫病去世了,只剩下他們母女相依為命。

衆位修士點頭。其中一位年紀頗大的丹修朗聲道:“咱們分一分吧,都擠在一間屋內太耽誤時間,諸位意下如何。”

衆人都沒什麽意見,反正是三撥人換着屋子看病罷了,三位患者的情況都能掌握。

他們自動自發地分成了三隊,蘇廣白、衛存和王子真,還有衛家那位丹修呂吉生都是一起的。

蘇廣白他們先去了那位老婦人屋裏。

房門方一打開,蘇廣白就感覺到有一股濃重的濕氣,隔着面罩都能隐約聞見一些海腥味。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幹嘔聲,蘇廣白等人看過去,發現是進入主屋的那群人裏,有人沒忍住吐了。

“還沒進屋就吐,真沒用。”蘇廣白身邊的一位丹修嘲諷了一句,之後率先邁進了這老婦人的屋內。

蘇廣白和衛存、小憨對視了一眼,也緊跟着進去了。

這屋裏很空,多餘的擺設一件都沒有,床都沒有,唯有卧房內擺着的巨大木桶最為明顯。

說是木桶都不太準确,這更像是蘇廣白前世見過的那種小型泳池,是全部由木桶制成的,裏面滿滿都是水。

這水已經昏黃發黑,一陣陣腥臭味從水裏漾在空氣中。

在場的衆人臉色都不太好看,蘇廣白仔細分辨了一下,發現這空氣中竟有些腐臭味,像是爛肉腐壞的味道。

“人呢?”有人強忍着惡心,問道。

這屋裏空蕩,只一眼便能看個大概,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藏人,除了木桶裏的水。

衆人臉色難看地看向那及腰深的水,水面平靜無波,不像是有人藏在其中的樣子,即便有,可能也已經......

“若是死的久了,屍體會飄上來。”蘇廣白清靈的嗓音提醒了衆人。

眼前這情況,很可能是人沒死,或者死了沒多久。

王子真點頭,他朝那水面喊了一聲:“婆婆,我們是醫者,來替您治病的。”

他喊完,水面依舊很平靜。

衆人面面相觑,決定再等等,可又等了一會兒,便有人道:“有人能在水裏待這麽久嗎?”

誰都不确定。

呂吉生瞧了眼蘇廣白,道:“蘇先生說着人沒死,那要不就請你去把人從水裏請上來?”

他仗着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對蘇廣白很是看不慣。他覺得這毛頭小兒居然在煙州打出了名聲,使得衛家醫館的生意都大不如前,因此早就積怨已久。

在場的衆人都默默朝蘇廣白看去,這疫病的傳染途徑就是水,這點大家都知道。

如今呂吉生讓蘇廣白去碰水,什麽目的顯而易見,當然只要蘇廣白不是傻子,就不會上當。

蘇廣白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水面。

從他們進來到現在,怎麽也過去了半刻鐘時間。即便豐縣百姓都善游,但這畢竟是位老婆婆,又是病患,肺活量應當不足以到這個程度。

人在水裏是聽不見聲音的,蘇廣白正想着要不用什麽東西戳一戳水面,就被衛存捏了下手臂。

他轉頭看向衛存,之後才發現是小憨想和他說話。

“小憨?”蘇廣白把它抱進懷裏,小聲道:“怎麽了?你有辦法嗎?”

離得近的王子真好奇地看了眼小憨,覺得蘇廣白和靈寵說話的行為還挺好玩,心道果然還是孩子,緊張了就找靈寵說話排解。

王子真正想幫蘇廣白頂回呂吉生的話,身邊忽然就傳來一身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在場衆人都被驚了一下,連忙看向聲源處,然後就發現方才那聲低吼,竟是蘇廣白帶來的那只靈犬發出的!

那一聲好似隐約藏着靈力,當它吼完之後,本來如一潭死水的水面居然起了漣漪。

那漣漪越來越大,蘇廣白立刻拉着衛存和王子真向後退,道:“她要出來了,離水面遠點!”

衆人急忙向後退,下一刻,水面砰地一聲炸起,許多水漬都灑在了地上,好在是沒碰到人。

可當衆人驚魂未定地看向從水中露出頭來的人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水面上露出了一個人頭,那人面上滿是泡白發皺的皮肉,稀疏的發量打着結,露出一片又一片光裸的頭皮。

最可怕的是,那張臉并非只是發皺,還有一片片魚鱗狀的裂痕,裂痕處的肉都成黑紫,像是腐爛的魚肉。

那人眼睛緊緊盯着蘇廣白他們的方向,可卻好像沒有焦距,因為那雙眼不是人眼,而更像是死魚眼。

這些養尊處優的丹修何時見過這情形,全都驚怖不已,有一個甚至都摔在了地上,之後又捂着嘴跑到門外去吐了。

這一下,好幾人都跟着跑了出去,另外兩間屋內也陸續跑出許多人,想必都看到了相似的情形。

屋內瞬間寬敞起來,蘇廣白強壓下恐懼,小聲問道:“婆婆?”

那人唰地轉頭看向蘇廣白,衛存立刻将他護到身後,警惕地看向那老婦人。

老婦人定定地看了蘇廣白好久,才長了嘴,用嘶啞難聽的聲音道:“大夫?”

“是。”蘇廣白牽着衛存的手,讓他退到自己身側,之後又對那老婦人道:“婆婆,我們都是大夫,來給您治病的,您哪裏不舒服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那老婦人思考起來很慢,又過了兩息,才啞着嗓子,慢吞吞道:“疼......都疼,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蘇廣白點頭:“您是只有待在水裏的時候,才會覺得身上好一點,對嗎?”

那老婦人點了點頭。

蘇廣白又問:“您得病之前,是喝了豐縣的河水嗎?”

那老婦人又點了點頭。

蘇廣白心裏有了底,道:“您能說一下,最開始患病的時候,您有哪裏不舒服嗎?”

老婦人道:“口渴。皮膚幹裂,很多皮肉成片地往下掉,露出的新肉很快又變幹。”

在場的幾人聽着,光是想想就覺得那必然是常人難以忍受之痛。

老婦人強撐着說了一陣,便再挺不住,臉上原本的傷口再次龜裂開來,黑紅血漬從中溢出。

她也再次躺回了水中。

幾人從屋內出來,另外兩間房內的人也都各自出來了。

不同的是,西側房那幾位丹修,居然帶出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兒看起來不過五六歲年紀,一身粗布麻衣,但令人驚訝的是,那女孩兒居然沒有染上疫病。

即便已經和患病的母親待在一間屋內快一個月,她居然還是毫發無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1-16 23:20:21~2021-11-17 20:16: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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